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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的时候。皇帝的效率十分之高。次日,便有一道封旨下了来,准封阮小幺为和安郡主。
圣旨下后,并用度、仆从、封地之类也下了来,月娘望着宫婢捧来的郡主朝服,接也不是、拒也不是。急得转头回了屋中,暗自垂泪。
宣督师急急匆匆赶了回来,便得了月娘一通埋怨,“你这粗汉子!早不请封晚不请封,这会子来上什么奏疏!这倒好了。顺理成章封了个郡主,眼见着皇上还想嫁了她去北燕!你这、这让……”
他面色阴沉,扶着月娘,长叹了一声,“这都是天意……你莫急,我现下便给玲珑挑个合适的夫婿,定了下来,不就是了?”
“也罢!”月娘擦了擦泪痕,点点头。
阮小幺正从李家出来,由下人匆匆领着去了督师府,当眼便瞧见了宫婢太监如云,手捧圣旨朝服的阵仗,下了轿,远远迎了过去,满心欢喜接了旨。
宣督师夫妇不得不出来看着,瞧她那副得了头彩的欣喜模样,都相互对望了一眼,这丫头莫不是突然傻了?
宣旨的太监一回,月娘便将她招到了后院中,并宣督师一道,使下人都退了,责道:“封了郡主自然值得欣喜,但如今哪是好时机?你不见眼下一帮子皇亲国戚都急匆匆把女儿订了亲么?你平日出入家门,想必也是见过那扈尔扈世子的模样,听说貌如夜叉,可止小儿啼哭,你……你长点心吧!”
“玲珑见过那世子,虽他黑些,倒也还好,都说貌丑之人心善,若皇上真把我嫁过去,想必也是不差的。”阮小幺笑道:“狂我如今声明不好,京中谁家子弟愿娶我这样的呢?”
“你莫要说丧气话!”宣督师阻拦道:“如今你已是郡主,风光不类往日,我即刻便为你择一良婿,先纳了吉,定下来就好办了!……来人!”
他当下边往外走边唤下人伺候出门。
阮小幺慌不迭拦住他,“义父不可!皇上如今封我为郡主,已然是有和亲之意了,若义父此刻为女儿挑选夫婿,在皇上看来,可不就是抗旨不尊!?”
“我管他什么抗旨不尊!这是老子的家务事!这么多年我伯……我就得了这一个义女,难不成还一辈子都见不到一面!?”宣督师粗声吼了一声。
阮小幺苦着脸,拦也拦不住,更有个月娘在后头边拉边劝,眼睁睁瞧他往外走了。
“义父这是……找女婿呢还是上街买白菜!?”这总不能出门溜一圈就弄回来个夫婿吧!
月娘道:“莫要担心,想与我定国公府结亲的人家数不胜数,你义父又是督师,往常只没个女儿,如今有了,夫婿是好找得很!”
她正待要与阮小幺再说几句体己话,便见她呆滞了一瞬,猛然道:“母亲,我突然想起来,太医院还有课事,这便告辞了!晚间再回来!”
说罢,也风风火火往外窜出去了。
月娘在后头喊不出,无奈摇了摇头,只好又吩咐仆婢往里屋去了。
阮小幺出了门,便让轿夫急急往驿馆处赶,一路上前去看热闹的贵家子弟也多得很,各都骑马乘车从馆驿前遛过,想一顾那黑面夜叉的模样。只是馆驿门口紧闭,外头有重重卫兵把手,近前不得。
阮小幺在离馆驿外一丈之地便被拦了下来。外头兵士喝道:“此路已封!没瞧见前头朱杈子么?请绕道而行!”
她掀帘道:“请报知世子大人,小女子姓阮,想求见大人!”
“什么姓软姓硬,此处已戒严把守!非有皇上圣旨,任何人一概不见!”兵士不耐烦挥手。
阮小幺被不分青红皂白哄了回去,望着那深深庭院的青灰色高墙,头疼不已。
没法子,只得还又到城外打铁铺上买了个钩锁,套了绳子,又备了一套男子常服,待到晚间黑蒙蒙时,偷摸着到了馆驿外。
馆驿的外墙少说也有一丈高,两个阮小幺叠起来恐怕都翻不过去。
她使劲把钩锁扔到另一头,半晌才拉得平稳了,吞了吞口水,又有些惧高,不敢上去。
鼓足了勇气,这才的把绳子一头在腰上打了个结,又拽着那绳子,两脚直着从墙壁走了上去。
阮小幺累得气喘吁吁,却突然听见拐落处有步伐动静响起来,是巡夜的人来了。
她大惊之下,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呆了片刻,只得开始轻手轻脚往下退。
眼角瞥见了火光之色,愈来愈亮了,忽的脚步声又似乎放得极轻,没了声响。阮小幺刚要往回看,却听一个低沉悦耳的嗓音在墙下响起,“有门不入,姑娘为何夜间翻墙?”
她先是一惊,猛一回头,见光亮之中,只一人持火把而立,身形修长精壮,面容半隐没于暗夜之中,随着光亮摇曳,又添了几分说不出的英俊之意。
他穿着侍卫服,紧束的腰边有惯常带的长刀,刀与人一般,便只收入鞘中,并未露锋芒,眼中灼灼笑意,嘴角轻勾,看得阮小幺一阵心猿意马。
她双手攀着绳索,回头轻声道:“有东邻女登墙相窥,想自荐枕席。”
那人微微笑了起来,伸开双手,“别登墙了,下来我接着你。”
阮小幺心中热得发烫,止不住地咧着嘴角,对准了他,跳了下来。正被察罕一把接住。
“皇上已经封我为郡主了!”她兴奋道:“他已经答应我嫁过去!”
察罕把那绳索捞了下来,带着她往外走,“嗯,你终于要做我家媳妇了儿了。”
中天一轮皎月渐渐升起,银辉漫天,繁星如珍珠镶嵌在四周,远望万家灯火,当中有城楼矗立,像夜幕中的明珠,永远昭示着京都的方向。
察罕只穿着一身侍卫服,却不受兵卫管束,看着阮小幺,舍不得移眼。
阮小幺却又道:“我义父见了那黑面神世子的模样,如今正着急,已经在为我择良婿去了。”
“他来不及,我明日便去向你们皇帝要人!”他黑着脸*道。
两人沿着大道边儿慢慢走着,出了城门,见不远处街市熙熙攘攘,正是还未宵禁。
阮小幺奇道:“你来求亲就求亲,又为何要让那黑面大汉假扮你?我义母急得都快哭了。”
“防止路上出意外,且……如此求亲,想必愿嫁的也只你一个。”他笑意中有些微微的赧然,转道:“你义父义母对你很好?”
她点点头,又叹了一声,“比之我爹,真是天上地下。”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下旨
两人说了几句,复都又沉默下来。片刻后,察罕道:“你师父……打探的人说,曾见着一路商队从河边而过,说是救下了一人。”
阮小幺浑身一颤,惊声道:“当真!?他有没有看清救的是谁?那商队旗号可曾看清!?在何处瞧见了?”
他安抚道:“你莫急,我已派人问清楚了,当日是在入了澜沧江一段,仍在广西郡内,救人者似乎是间镖行,打的旗号是个‘张’姓,张家镖局多不胜数,究竟是哪一家,如今正在一一排查。”
阮小幺一颗心就如荡秋千一般,先悠悠晃到了高处,又猛地落下来,荡来荡去,焦躁不堪。
“……多谢。”她涩然道。
“你我之间还用个什么谢字?”他不觉笑了笑,“况这也是我私心。若他真死了,我一辈子便比不过他了。”
阮小幺一愣,抬眼望他,见那双似乎闪着寒芒的锐利眸子中,闪烁着一股无奈坦然,当说起“比不过他”时,似乎黯了黯。
“你……”她回神过来,结结巴巴解释道:“你跟他、不一样……不是……”
察罕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我明白。”
他们在南越的事,瞒不过他,当时只觉一股邪火窜上心头,恨不得剃刀去将叶晴湖砍了,只是事后看着阮小幺愧疚懊丧的表情,却怎么也狠不下来心,心中有一点念头盘桓不去,她始终是心里头有自己的,叶晴湖算什么?
说不准只是她年少冲动,一时被引诱了,一个错误而已。
百味陈杂。
唯一确定的是,他不愿放手。
阮小幺的脑袋一点点低下去了,他越是包容,她越是愧疚,似乎又不止因为与叶晴湖那一晚的事。
事实上。她想过许久,不知是不是越想越乱,甚至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叶晴湖的“提议”。
何必辛辛苦苦要回北燕?在建康生活不是很好?以后万一要嫁人,不如就……
她不敢再想下去。
一只手牵住了她的。
她低头看着。是察罕的手,粗大宽阔,与她的截然不同,带着些微微的粗糙,但是很让人觉得温暖。
阮小幺闷闷靠到了他怀里。
叶晴湖这三个字,似乎在她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随着他的死,破土而出,渐渐在心头滋生,一点点的蔓延。成了心头的一颗刺。
哪怕是尸体也好,让她找到他。如今这般生不生死不死的,最是难熬。
阮小幺把他拉到了一条偏僻的角巷,外头不时有人来人往,巷中却漆黑。只能看清近在眼前的察罕。
她轻轻吻了上去,与他耳鬓厮磨。
察罕低头吻她,两人气息一刚一柔,彼此交缠,渐渐让人留恋,舍不得放手。
黑暗中,彼此都能听得到对方的心跳。带着无尽的喜悦与感慨。
曾经的年少相识,后来的因缘际会,天意弄人,她步步为营、他征战沙场,都只为了今日的欢笑重逢,花好月圆。
前路险阻。但往后便是两人相携而行,再也不会踽踽一人。
宣督师在外头绕了一圈,又黑着脸回了来,进门便板紧脸道:“玲珑何在!”
下人早报知了月娘,她匆匆迎了出来。替他换好衣裳,道:“玲珑回李家了,说晚些回来。”
“什么李家!”宣督师恼道:“她是我宣家的人,自当要回宣家!你差几个人去李家那处她的物什收拾过来,一个姑娘家,日日东跑西跑,像个什么话!”
月娘不敢拂他盛怒,给一边丫鬟使了个眼色,让人去了。
宣督师又道:“再差两个人,去太医院一趟,辞了她什么医吏院吏的活计。往常是李家不待见她,如今有了我家与定国公府,她还去个劳什子太医院?”
“不知义父如此恼怒是为何?”一个清脆娇软的声音从外传来。
下人们都像看到救星一般,将人迎了进来。
正是晚归的阮小幺。
月娘正沉默不语,见她来了,忙朝她悄悄摆了摆手,示意她先退下。
然而阮小幺偏要迎头而上,又道:“方才听得义父要辞了玲珑在太医院的官职,这又是为何?”
“为何?”宣督师种种哼了一声,“你知道我去那些个大人家中,他们家的女儿都是怎样长成的么!?娇生惯养在深闺中,莫说太医院什么的,就是外姓男子也是不得见面的!再瞧瞧你,哪有个大家闺秀的风范!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义父不是早知道玲珑处事不如大家闺秀,已然如此,不如让女儿在医途上有所作为,反是一条出路。”阮小幺道。
不说还好,一说宣督师更是恼怒,头一回冲她发了脾气,“你一个姑娘家,有甚出路可言!莫过于嫁个好夫婿,相夫教子,免得我与你义母日日操心!你便听我的,莫要在那太医院中进出,李家那地儿也甭去了,就在家中,让月娘给找个教习妈妈来!”
阮小幺看了他一会,道:“义父如此盛怒,想来不止是在别的大人家逛了一圈,瞧了别人家的女儿而至此的吧?”
月娘不住的劝,又一个劲的给阮小幺打眼色,让她莫要再说下去,却是无济于事,自己也恼了,索性一甩手,带着丫鬟们出了屋,回去消气了。
宣督师面色阴晴不定,见人走了,也干脆将话敞开来说,“你是个聪明的,怎么就不肯将心思多放点在闺中!你知我今日去,得了个什么回来?”
阮小幺还没开口,他便道:“皇上口谕!皇上特特差了公公来与我说,非是你相中的夫婿,我们不得‘擅自做主’!”
他着实气得不清,差点没把那传口谕的公公打了回去。现下想来,还是一肚子的火。
“你何时又……”他说不下去,面上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了。
“何时又与皇上勾搭上的?”阮小幺平白被他一通训,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没有勾搭皇上,只是前两日入宫时求了他这一道口谕。玲珑向来无爹娘管教,野惯了的,亲事也无需爹娘操心,夫婿自个儿选了便好!”
“你!……”宣督师又气又急,再一想她的话,却又生了一些悲意,叹道:“你怎如此糊涂……”
阮小幺轻轻跪了下来,“我视李季为陌路之人,视义父为我生父,玲珑自然知道义父是为我着想。若从小养在义父家中,玲珑定然不会做出种种出格之事。只是这些年天意弄人,多事与愿违,玲珑行径,只及得上一个无愧于天地,是再没了什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