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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件很对不起他的事……」他沮丧的垂着瘦小的双肩说道,像个做
错事的小孩,低着头不敢迎视她的目光,「是我害他的脸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娘说,他们一家人实在亏欠他太多、太多了!假如有下辈子,他们就算做牛、
做马也要报答他。
「是你害他的脸……」月芽儿不懂,他不过是个孩子,怎么可能会害他的容
貌毁损呢?
小男孩点点头,然后才幽幽的开口说道。
「三个月前,我们家发生火灾,那场大火来得又急又快,本来爹和娘已经带
着我逃出去了,可是,因为我心爱的笛子掉在屋子里,于是,我趁着爹不注意时,
又偷偷跑回去拿。
我娘发现我不见了,知道我一定是又回屋里去,当场紧张得哭了,因为那场
火……实在是太大了,根本无法再让人进去救人。
就在大家眼睁睁看着我就要烧死在火场里时,他出现了,想也不想的便冲进
火场里救我,谁知,当他抱着我要出来时,屋梁却塌了,他及时把我扔出屋外,
所以我只受了点轻伤,可他自己却烧成重伤了……」
他一顿,抬头望向月芽儿惊愕的脸,激动的拉住她叫道:「是我的错!都是
我害的!如果不是我又偷偷跑回屋里去拿笛子,他也不会为了要救我而变成这样!」
他嘴一瘪,模样像是要哭了,却倔强的不让眼泪流下来。
「不是你的错……」月芽儿眼眶红了,心疼于他这副倔强的模样。
他一定自责了好久吧?
「这才不是你的错呢!你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东西啊!你没有错!一点
错也没有!」月芽儿气得哭了,她为眼前这个自责甚深的男孩哭,为那没人懂得
他心里挣扎痛苦的皇玦哭。
她没想到,原来他的脸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不仅是单纯的火烧,而是他为了
救人所留下的印记!
然而,众人却未将他救人的事情搁在心里,只见得着他的表面,骇惧他那张
狰狞恐怖的脸庞。
浓浓的心疼泛上她的心头,一想起他眼中那不时流露出来的孤寂及哀伤,她
便忍不住的想哭。
他究竟独自一个人忍受了多少伤痛啊?
「妳……妳不要哭啦!我都没哭了,妳哭什么?!」小男孩一见到月芽儿哭
了,他的鼻头开始发酸,眼睛也开始湿润。
可恶!都是她害的啦!看她在哭,害他也想哭了!
「人家就是想哭嘛!」月芽儿委屈的瘪着嘴,抽噎地回应道。
「那……妳现在可以告诉我沁园怎么去了吗?我有东西想要交给他。」小男
孩用力吸了吸鼻子,将眼泪又给逼回眼眶里。
他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抽噎不止的大姊姊,想起了爹曾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女人,果真是水做的!
「是什么东西啊?」月芽儿好不容易止住了泪,但已经哭得眼睛肿了、鼻子
红了,这下,恐怕又要几天的时间才会消退。
「是我自己亲手刻的木雕。」小男孩好骄傲的昂起下颚,大声说道,「我叫
我爹教我刻的,整整刻了一个月呢!」
他将那辛苦刻成的木雕递给月芽儿。
那是一匹仰头长啸的骏马,刀工虽显生涩,但也看得出雕刻之人的用心。
「好厉害喔!」月芽儿眼一亮,称赞地道,「这真的是你自己刻的吗?」
这匹木马想必花了他不少时间才雕出来的,刚学木雕的人,根本是不可能刻
出这样复杂的形样,他一定是重复再重复才雕出这成品的吧?!
「嗯,对啊!大姊姊,妳可不可以帮我拿去送给他啊?」小男孩仰高了头祈
求的望着她,「我怕他在生我的气,不肯理我……」
听娘说,有好几次他们想上门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却被皇府的人给拒绝在门
外,说是他不想见他们。
他一定在生气吧,气他们把他害成这样。
「不会的、不会的,他才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呢!我这就帮你拿去送给他!
可我要说是谁送的呢?」月芽儿相信皇玦不是那样的人,当他见到这只以桧木离
出来的木马,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叫小虎子,是老虎的虎,不是唬人的唬喔!那大姊姊,就麻烦妳了。」
小虎子笑嘻嘻的说完,朝她行个礼,然后又一溜烟的跑走了。
月芽儿看看小虎子离去的背影,再低头看看手里握着的木马,然后她露出一
个甜美的笑容。
她想,当皇玦见着了这只木马时,他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的,他一定会的
……
***皇玦手握简册,专注的审视着皇府名下布行所送来的帐本。
这些年,南方气候温暖,丝绸产量不少,运到宫里去卖,赚了不少钱,只可
惜,染色坊的人手不足,无法增加布匹的产量。
正当他思索着解决的办法时,一声又一声娇软的叫唤声,由书房外传了进来
……
「皇玦、皇玦,我有事找你……哎呦!」一身翠绿薄衫的月芽儿没敲门便闯
进了书斋,手捧着一堆厚重帐册的她,见不着眼前的路,一不小心便被门槛给绊
了下脚,然后整个人跌进了屋内。
「当心!」皇玦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旁,伸手扶起了她,然后在碰触到她
冰冷的身子时,他不禁蹙起了眉头,「怎么不撑伞?」要是生病了,那该怎么办?
从这里到西侧院也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外面正下着雪,她怎么没撑伞就这
样去拿帐册?而且这么重的东西,她竟然一个人这样拿回来,回头记得吩咐木总
管,要他下回自个儿将东西送来,别再让她去搬。
「我有要紧的事要跟你说嘛!而且……而且我也忘了伞放在哪里了。」不理
会自个儿身上的衣裳被雪染得湿了,也不管那辛苦拿来的帐册掉了满地,月芽儿
此刻脑海里全是要告诉他刚才她遇见小虎子的事情。
她的气息紊乱,身上沾满了白白的雪花儿,粉嫩的小脸因兴奋而涨得通红,
黑亮的大眼闪烁着晶亮,红嫩的唇儿噙着一抹甜美笑靥。
皇玦放柔了眼神,拿起他摆在一旁的御寒大衣,披上她颤抖的身子。
这件大衣是以雪貂的毛皮,教人用一针一线地仔细缝制而成,雪貂珍贵难寻,
皮毛更是稀有罕见,他却毫不在意地将这件大衣披上她湿透的身子,完全不在乎
这件大衣会因此而损毁。
「找我有什么事?」他问,带着她来到书房里的火盆边,让她坐在书房里供
他歇息的暖炕上,然后倒杯热茶递给她。
「有人托我拿东西给你。」月芽儿捧着热茶,小心的啜了一口,热气弥漫了
她的小脸,露出杯沿的,是她那一双灵黠动人的大眼睛。
「什么东西?」看着她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皇玦不禁微微扬起了唇角。
这段日子以来,他讶异的发现自己阴沉的个性似乎正一点一滴的消失,这全
拜她动不动就出人意表的举动,总是让他移不开视线,就么跟着她的一举一动,
牵动了心弦……
「木马!」月芽儿小心翼翼的由怀里拿出一只雕刻的有些粗糙的木马,献宝
的拿到他眼前,「这可是小虎子辛辛苦苦做的喔!我刚才在西侧院那儿遇见他,
是他要我转交给你的。」
「丢了它!」瞬间,皇玦的眼神变得冰冷,他站直了身,冷酷地命令道。
月芽儿一愣,不懂他怎么突然间转变这么大,他的脾气来得没有缘由,几乎
是不近情理。
「为什么?」她不满的叫道,「这是小虎子辛辛苦苦才刻成的,为什么要丢
掉?」小虎子为了将这送给他,还躲在草丛里冻了好久,他怎能瞧都不瞧上一眼,
就说要扔掉呢?
「没有为什么!」他的神情阴鸷骇人,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木马,就往地上猛
摔,「就是丢了它!」
他皇玦做事,向来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原因!
这东西,只会一遍又一遍的不断提醒他,他这张脸,是被他害的!是因为他
而毁,让他只能待在这沁园里,永远见不得光!
「别……你不喜欢就算了,为什么要扔掉呢?这是小虎子辛苦了一个月,特
别为你做的呢,你为什么要丢掉呢?」月芽儿赶忙蹲下身,捡起那只被他摔在地
上的木马,有些气恼的说道。
他不知道,小虎子那双手,都被刻刀割出好几道伤口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住口!」他突然大吼一声,神色阴沉的瞪着她,「不想被我赶出沁园,就
闭上妳的嘴,乖乖地将它给我拿出去。」
他实在不愿为这事与她争吵,为了一只木马,值得吗?
她不懂他心里的痛苦,更不会懂他心里承受了多少原本不该他承受的痛苦,
如今,要他说忘就忘……他做不到!
「你是因为不喜欢这只木马,还是因为做这只木马的人是小虎子?」站在他
的面前,月芽儿就这样瞅着他,过了好久才轻缓开口。
他震住,全身僵凝。
「不关妳的事!」他阴沉着脸,一字一字由唇边冷冷吐出。
「为什么?我关心你啊!我……」她喜欢他、心疼他,所以想关心他的一切
啊!可为什么他却老是要用这种剑拔弩张的态度,拒人于千里之外?
难道,他真的想一辈子就这么困在自己的缚笼里吗?
「住口!妳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妳不过是皇府里的一个小婢女,妳有什
么资格关心我?!妳最好认清楚自己的身分,不要以为我愿意让妳接近,愿意让
妳搬进沁园,就天真的以为可以摆布我!」
在狂怒之下,他说出了最伤人的话语,当他意识到自己说出什么时,他握紧
拳头,神色阴郁复杂的瞧着她脸上受伤的表情,然后转身就走。
月芽儿的脸色在瞬间刷白,他的话……实在太伤人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她怔怔的喃话,那双初见时,冷酷、不近人情的冰冷
眼眸又出现了。
这一次,他变得更残忍、更冷僻。
「那并不是他的错啊!你知道他有多难过、多自责吗?你知不知道,他每天
都偷偷跑来皇府,躲在草丛里头,为的就是想见上你一面,跟你说声对不起啊…
…」月芽儿追上他,着急的拉住他的衣袍,仰头望向他绷得死紧的俊脸,对着他
喊道。
「住口!」他停下脚步,骤地掉头粗暴喝斥她,「妳知道些什么?妳又了解
了些什么?妳以为就只有他难过?妳以为就只有他痛苦?从头到尾,他完全没有
失去什么,他有什么资格悲伤?!他又有什么资格难过?!」
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人!
他埋藏在心底的痛苦及压抑,都是他用血泪换来的领悟,如今,一句对不起,
能挽回得了什么?
「我是不知道……我是不了解……可我知道他自责……」
月芽儿缓缓抬起头来,一颗晶莹的泪珠滑下她的脸颊。
「他比谁都还要自责,他想跟你道歉,想跟你说他有多难过,想跟你说对不
起,于是他亲手做了这只木马,把他所有的歉意,把他所有的自责,全都刻在这
木马里头,难道你都瞧不见吗?!」她哭叫道。
她不是为了被他喝斥而哭,而是为他心里的挣扎感到难过。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要不断地这样伤害彼此?明明是想原谅的,却又被那痛苦
紧紧揪着,于是也想让别人感到痛苦。
她以为,伤害一次就够的……
看着她颤巍巍的举高了手,将那木马递至他面前,皇玦缓缓伸手接过,然后,
无情的松开手,用力往地上一摔——瞬间,雕刻精细的木马断成两半。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道歉真有用的话,那就不会有痛苦了。」他冷冷的凝
视着她,由唇边一字一字的清晰说道。
月芽儿望着他冷酷的目光好久、好久,然后缓缓露出一抹悲伤的笑容。
「是吗?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你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关心,对不对?你觉得…
…我只是个小婢女,没资格管你的事,对不对?」
他的意思是,他永远不可能会原谅他,他要他一起承受折磨,让他一辈子陷
在自责的深渊?
还以为,他像阿爹对阿娘一样待她好,所以,她也努力的陪在他身边,逗他
开心,结果在他心目中,她只是一个婢女,根本没有资格关心他的事。
莫名的,她的心好痛、好痛,痛到让她好想哭……
「可是,若是痛苦真的有用,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原谅了。」
看着地上那裂成两半的木马,她缓缓褪下方才他为她披上的大衣,忍着即将
夺眶的眼泪,与他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