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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为您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不,喏尔夫。我不要您的施舍。” 芙奈·亚辛没有接过那条涓白的手帕,她反而止住了泪水。
和上遮阳伞,她的身躯向喏尔夫慢慢靠去:
“我只希望您能暂时,只是暂时,忘记那些古板的家族规矩,能够把我当成一位女性,而不是您的表姐。…您很清楚,您与我之间,实际上并不存在真正的血缘关系。为什么,您的双眼总是不能肯定我的存在呢?我知道,您的心是善良、热情、温暖的。您的心,是十分在意我的存在的。只要您看一看眼前,这个快要被爱情折磨地发疯的可怜人,也许您就能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情。”
说出这种大胆的言语后,这位十八岁的少女身躯开始微微颤抖。是的,大胆。但是,爱情的魔力使她克服了胆怯,勇敢地通过她那娇弱的双唇,坚定地表达出自己的内心。
喏尔夫俊秀的五官一惊,身体不禁自动向后退去。涓白的手帕随之滑落在地上。看到对方的身体没有再向他靠拢的趋势,他从怀中取出怀表:
已经过了四十分钟了,离外祖母规定的一小时还有二十分钟。
时间要到了。
喏尔夫双眉紧蹙在了一起,随后又舒缓地展开,他的声音虽然谈不上冰冷,却不含任何感情:
“是的,我在意您的存在。我十分在意您的存在。但这只是因为您是我的表姐。我不愿意让我的那些冷酷话语,给您带来一丝的烦愁。我能保证,在我有生之年,没有一位女性能够获得,我自己从来都未曾具有过的爱情。但同时,也没有一位女性能够超越您,获得我更多的尊重。现在。我必须离开了。请您也快点回去吧,不要惹祖母生气。请允许我,先失陪了。”
说罢,微微躬身的喏尔夫迈开脚步,缓步向来时的墓地侧门走去,留下少女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喏尔夫心中明白芙奈表姐为了见他一面是多么不易。为了不被外祖母发现,她必定凭那幅瘦弱的身躯在这个侧门外等了几天了,等待他们祭拜的日子。而且,她也没有把握,自己一定会经过这里。
想到此,喏尔夫感到他的心,并不像自己想的那般平静和冷酷。
“您就那么在乎祖母么?您的爱情都给了祖母,对么!”芙奈·亚辛站在原地没有动,双眸跳动着悲伤的泪光,这位美丽勇敢的娇弱女子声音不大,却追随着喏尔夫的背影:
“我肯定您还不知道吧。祖母要把我嫁给一个三十岁的西班牙裔帝国贵族了!婚礼就在下个月底举行!”
喏尔夫的心中一震,但步伐坚定的他没有转身,依旧向那扇门走去。在他踏入那扇门后,听到芙奈·亚辛的最后一句话:
“三十天后,我会在我父母的旧宅里等您,在我结婚前,我想最后见您一面!请您一定应允!否则,我是不会像您一样,任由祖母毁灭自己的幸福和爱情的!我会再给您写信!喏尔夫…。。请您仔细读读我以前给您写的信,好么?!……”
远处,芙奈·亚辛的声音渐渐变成痛苦地抽泣。
而刚刚走进墓地的喏尔夫,身体便靠在了离侧门不远的园内墙壁上。
始终听着表姐所言所语的他,因为担心对方会因体力不支而晕倒,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离开。
他的双眼跳动着忧郁与冰冷的火焰,内心则在不停地争斗着。
终于,芙奈表姐的啜泣声渐渐消失,她应该是离开了。
喏尔夫缓慢地起身,向回走去。
轮到喏尔夫同自己泉下的双亲诉怀。
站在父母的墓碑前,阳光下年仅十六岁的他默默祈祷完毕后,开口说到:
“母亲、父亲,愿上帝保佑你们在天堂平静地安息。我会服从祖母的一切要求。请相信你们的儿子,最终一定会结束这个家族的不洁之轮。永远想念你们的爱子。”
二十五天后,亚辛庄园。
夜晚的庄园宁静而恬适,习习清风不时地拂动着窗边的纱帘,飘进睡梦者的屋内,好似在悄悄窥测他们的梦境。
浴后,烛光下读着一本屋大维生平传记的喏尔夫感到一阵困乏,他排好书签放回图书,脱去睡衣后吹灭蜡烛,躺在了床上。
黑夜与宁静主宰了整个房间。
慢慢地,喏尔夫的思绪飘到了他在学院内所收到的那些淡绿色的信件上。是啊,自从那天遇到芙奈表姐后,每个周末他都会收到表姐所寄来的秘密来信。
如果按照三十天推算的话,今天的信件应该是最后一封了。
‘马上就要结束了巴……’并不明亮的星光,将紧闭着双目的喏尔夫俊秀五官的轮廓之影,投射在了墙壁上。
想起了芙奈表姐挂满晶莹泪痕的双颊,和她哀求似的目光,喏尔夫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微弱而又坚定的声音:
‘我是不会像您一样,任由祖母毁灭自己的幸福和爱情的!’
那令人震颤的娇弱又坚强的声音使喏尔夫不禁挣开双目,一阵担心和忧虑涌上心头,他坐起身来。
半晌,他走下了床,缓缓来到了床边一个梨木书柜前。
慢慢打开书柜比较隐蔽的最下层,借助微弱的星光,进入喏尔夫眼帘的是那一封封从未拆开的信件。包括今天他所收到的最后一封。两年来,这些积攒下来的信件将进百封了。
喏尔夫没有保存信件的习惯。除了这些信以外。
他之所以保存这些信,是因为,它们全部出自芙奈表姐之手,此外它们的秘密也从未被人获悉过,包括接受它们的第二位主人。
望着最上面那封新的信,喏尔夫犹豫了一下。
最终,修长的手指将那封信取了出来。
在床头一盏微弱的烛光的陪伴下,喏尔夫两年来头一次,开始试着深入了解这位表姐的内心。
无论怎样,喏尔夫都坚信自己不会被真正打动。
打开浅绿色的信封,持信人发现这种浅黄色质地尚优的信纸的中间部分有些凹凸不平,仿佛被水浸泡过一般。伴随着一种淡淡的清香,一种娟秀又清晰的字体呈现在喏尔夫的面前。
望着被水印湿、扩散的墨迹,喏尔夫似乎能够想到,这大概是写信人情感澎湃时垂落的液泪。而随后映入眼帘的片语,令喏尔夫的内心更加难以平静。
喏尔夫,我唯一深爱的人:
在我被爱情的滚烫火焰活活焚灼的时刻,只有上帝能证明我对您的真情。
这已经是我给您写的第一百零二封信了。遗憾的是,我从未收到过一封来自您的回信。您的冷漠令我心碎,您的毅力更像是骤雨狂风,将我脆弱的灵魂撕裂、吹散、任它四处飘零。
我对您的爱与誓言在以前的信中已经肆意地倾吐了。对此我丝毫不感到后悔或羞耻,相反的是我的意识竟是如此畅快淋漓。
我曾发过誓,要终生献身于您。可是,现在,现在,这个誓言眼看就要被外力毁灭,化为灰烬和泡影了。
伟大的祖母就要把我嫁给一位宫廷新宠、一位达官贵人了!喏尔夫!……
让我嫁给一个比自己大十二岁的人不算什么,可是喏尔夫,那位我即将与之终身相伴的亚蒙达伯爵是一位出了名的风流男子。我真不明白,他怎么会抛弃了众多对他痴情的贵族千金们和贵妇们,又博得了祖母的青睐,来攀上我这样贫穷没落的贵族女子呢。
喏尔夫,假如我全部的罪咎都是因为爱您的话,那么好吧,愿上帝把我残碎的灵魂牵引到地狱中的任意一层去吧。
您不允许我玷污您的紫袍,那么,好吧。我宁愿作您一辈子的沉默奴仆和虔诚的信徒。
现在,这个抛弃了全部尊严的可怜人,只期待与您最后一会。
她可以发誓。只需一会,一会便可了却她的夙愿。
否则,就算她的灵魂与肉体一同消亡,也绝不会轻易向神父许下那本应神圣的誓言!
作为亚辛家族的一员,您了解的那些家族历史我也全都了解。而亚辛家族的成员,向来言出必行。五天后,我会在已故双亲的旧宅等您!
请您一定应允。不然,我只有请您代替我,在这尘世上向那日明晨的上帝祷告。
您忠诚神圣的灵魂
挚爱您的 芙奈
读完后,喏尔夫的双手紧紧攥住信件。
此刻,他的心中真的分辨不清,自己是否后悔看了这封信。
这封信无疑在他年轻的心中,激起了一阵狂澜。这斑斑字迹令他进退两难,甚至是不知所措。从未想过要拥有爱情的他,此刻似乎能够渐渐明白人们为何要对它进行如此狂热的追求。
他的父母不同样也是这种感情的俘虏么,而且付出了非比寻常的代价。爱情,就像是毒药与良药的一副合剂。
慢慢地,喏尔夫恢复了冷静,年轻俊秀的面孔露出了坚毅又温和的神情。他站起身来,走到蜡烛前,将手中的信件放入烛苗中,缓缓地看着淡黄色的信纸和那浅绿色的信封化为灰烬。
五天后的夜晚。
当古老的座钟敲响第九下后,芙奈·亚辛的心情变得更加紧张、甚至有些麻木了,站在门廊的她不禁再度踱步回到了客厅中。
遣走看守古宅的仆人后,从今早起她就一直一人在这座古宅中等待。
走到那部覆盖着尘土的座钟前,芙奈·亚辛用微微颤抖的手打开座钟的钟面,向里面看去,发现那个装满蓝色液体的小瓶仍在里面,她的双眸不禁湿润了。
那个蓝色小玻璃瓶中的液体是用墨水调和而成的一种含有剧毒的药水,如果,喏尔夫不来的话,那么今晚,她就要……
强忍着抑制住眼泪,芙奈·亚辛想起了亚辛家族中的成员一向都是坚强的人。想到此刻,芙奈·亚辛收回泪水,她再度环望起这座已故双亲留下的荒废古宅:
客厅中曾经透明的吊灯如今被厚厚地灰尘覆盖着,墙上的油画被罩上了帆布,淡黄色的壁纸已经退色了、还有部分破损,敞开着的大门户枢有些生锈,而台阶也已经爬上了绿色的苔藓。
微微叹了口气,芙奈·亚辛向楼上父母的卧室望去,以前那里经常闪烁着温暖的光芒,现在则是漆黑一片。随后,芙奈·亚辛的目光落在了自己以前位于一层的卧室,望着那曾是孕育和培养自己长大的小天地,就这样望着它,芙奈·亚辛的双眸跳动着悸动却又坚定的光芒。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忐忑不安地来到客厅中的一面铜匾镜前,再度仔细地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她苗条纤细,身着浅黄色的长裙,甜美而清纯,皮肤明亮细嫩,修长的睫毛下是一双含水的眼睛。
今晚的她,显得格外的美丽动人。这恐怕就是爱情的力量。
是啊,亚辛家的族人,向来以相貌俊美著称,自己也不例外。想到相貌俊美,芙奈·亚辛的思绪再次飘回到了思绪中的喏尔夫身上。想起喏尔夫那双温柔的眼睛,修长的手脚和那副温和的品性,思念之情开始再一次在芙奈·亚辛的胸中翻滚起来。
‘我爱你,喏尔夫,求你快来吧!’ 芙奈·亚辛走到一幅盖着帆布的圣母由华下,和上双目,双手十字交叉紧紧握拳,心中默默而又煎熬焦急地祷告着:
‘求你了。喏尔夫。求你别让我的生命就这样枯萎!求你看过我的信后,心中能有一丝感动!求你了喏尔夫,我爱你!我比任何人都爱你!我发誓!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
“档。档。”古老的座钟再次敲响了,现在已经是:九点三十了。
已经等待了一整天的芙奈·亚辛不禁再次沉重而失望地睁开双眼:
‘已经这么晚了。他还能来么?
他怎么可能来呢。他果然是不会来的。
他果然是厌恶我的。
喏尔夫!!喏尔夫!!我的爱………。。 ’瞬间,绝望与窒息使芙奈·亚辛感到一阵痛楚,令她痛地快要晕倒过去。
忽然,一个轻微的声音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使她的灵魂差点没因此脱离她的肉体。
那是,这座古宅最外面一道铁栅栏门发出的“吱扭”声。
“咚。咚。咚。咚。” 芙奈·亚辛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的手脚瞬间变得异常的冰凉:
‘是他来了么?!’
‘会是他来了么?!!’
芙奈·亚辛不敢喘息地托着沉重呆滞的步伐来到大门口。
她缓缓地走出门廊来到充满杂草的庭院中。接着,她仿佛看到一个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