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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俩看起来都不怎么像原先的那个人,”他说,脸上露出一丝迷人的微笑,“晚饭之前,在船上四处走走,怎么样?”
“我很乐意,”她用赞同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我原以为我是被安排在你卧舱里休息的。现在我才发现,是船长非常慷慨地把自己的卧舱让给了我。”
皮特耸耸肩。“我猜,这是运气。”
“你是个骗子,德克·皮特。你并不是你装出来的那种色鬼。”
“我一直相信,亲密关系应该一点一滴地培养。”
她突然不安起来,他那双犀利的眼睛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她强作笑脸,挽起他的胳膊。“我们从哪儿开始呢?”
“你是指四处走走这件事。”
“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深水号是一艘相当先进的科学考察作业船,这可从它的外表清楚看出。它的正式名称是超级抗震船。按照最初的设计,它是被用来当作深海地质物理研究的,不过也可以用于从事其他的水下活动。位于船尾和两舷的巨型起重机是可以调节的,能够用于任何一种想像得到的水下作业,从矿产开采到深海救援,以及水下发射和收回人工操作或无人操作的潜艇等。”
船体被漆成了海洋局传统的绿松石色,船的上层建筑是白色的,起重机是天蓝色的。从船头到船尾约有足球场那么长,能为35名科学家和20名船员提供住宿。虽然这艘船其貌不扬,但它内部的居住条件却可以与最豪华的客轮相媲美。詹姆斯·桑德克上将对手下为数不多的官员了如指革,知道如果给予他们相应的待遇。他们工作起来就会更有效率。深水号恰好反映了他的这种观点。船上的餐厅装修得如同一家豪华饭店,而厨房则由一位一流的厨师掌管。
皮特领着香侬走上导航驾驶台。“那是我们的智慧中心。”他用手指了指一个大房间,里面是一排数字显示器、电脑和安装在长形控制台上的录影监测仪。控制台位于一排大窗子下面,占据了整个舰桥的宽度。“除深水设备的操作之外,船上的大部分工作都由这个地方控制。船上有一个安装着为各种专业性深海工程设计的电子防水舱,深水设备的操作是在那儿进行的。”
香侬凝视着闪闪发光的镀铬合金、监测仪上的彩色图像,以及从船头可以尽收眼底的广阔海景。这一切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具有未来主义风格的放映厅,非常富有吸引力和现代气息。“船舵在哪儿?”
“旧式的船舵已经随着玛丽女王号成为历史了。”皮持回答说。他指给她看考察船的操纵控制台,那是一块装有控制按钮的仪表板以及一个可以安装在桥翼上的遥控系统。“如今,导航是由电脑完成的,船长甚至可以对考察船进行声控。”
“作为一个挖掘古代陶片的人,我从未想到船舶业已发展到如此先进的地步。”
“在如同后母的孩子一样缓慢地发展了40年之后,海洋科技作为未来的新兴工业学科,终于得到了政府和私营企业的承认。”
“你还没有解释你们在秘鲁近海海域干什么呢!”
“我们潜入到海底,寻找新的药物。”皮特回答道。
“药物?就是那种‘吃上两个浮游生物,明天早晨再给我打电话’之类的处方吗?”
皮特笑着点点头。“你的医生绝对有可能会在将来开这样的处方。”
“也就是说,寻找药物的工作已经进展到水底了。”
“这是一项很有必要的工作。目前我们已经找到并开发出90%以上可以人药的陆生生物。阿斯匹灵和奎宁的原料是树皮;从蛇毒到青蛙分泌物和猪腺淋巴液、以及包含在这些物质中的化学成分全都已经被用来做合成药物。但是生活在海洋深处的生物和微生物这些一直尚未被开发的药物资源,它们的开发也许能带来治愈包括常见的感冒、癌症或者爱滋病在内的各种疾病的希望。”
“但你们能确定这不是简单地到海底去弄回一船微生物,拿到实验室里加工一下,然后就分发到你们的关系药店中去吧?”
“这种想法实在太牵强附会了,”他说,“在一滴水中存活着100多种生物,其中任何一种都可以培殖、收集,然后加工成药品。目前人们正从海蜇、一种叫作苔藓虫的无脊椎动物以及某些海绵体和几种珊瑚中提炼抗癌药物、消除关节痛的消炎药物和抑制移植手术后出现器官排斥的药品。有一种从海带中分离出来的化学药物已在治疗抗药性肺病方面得到了令人满意的效果。”
“你们到底在海洋里的什么地方寻找这些特效药呢?”香侬问。
“这次远航的主要目的是探测一条烟囱状的海底山脉。来自地壳下的炽热岩浆在那里和冰冷的海水相遇。它们从许多裂缝中喷射出来,并在海底蔓延开来。你不妨将其称之为深海热泉。在这片广阔的海域里蕴藏着各样各式的矿物质——铜、锡、铁以及硫化氢含量很高的海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这片有毒的黑暗环境中,竞生存和繁衍着大量巨蛤、大管形虫和各种细菌,它们借助硫化合物而合成出糖。我们用潜艇采集的正是这样奇特的海洋生物物种,以供国内的实验室和临床试用。”
“现在有很多科学家从事此类特效药的研究吗?”
皮特摇摇头。“全世界也许有50或60个人。目前的海洋医学研究尚处于初级阶段。”
“我们还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在市面上见到这种药品呢?”
“相关禁令方面的障碍已经快消除了,但医生们在今后十年内还不会开这种药物处方。”
香侬走到一块占据了一面舱壁的仪表板前,上面是长长一排的监测仪。“这看上去太吸引火了。”
“我们的次要任务是绘出考察船所经海域的海底地形图。”
“监测仪上显示的是什么?”
“你现在看到的是千姿百态的海底的世界,”皮特解释说,“我们的低解析度侧向扫描声纳系统能够用三维系统录下方圆50公里以内的情况。”
香侬盯着荧幕上令人难以置信的水下世界,考察船以下几千公尺深处的高山和深谷呈现在她的面前。“我以前从没想过能如此清楚地看到海底世界的风貌,这就像从客机上俯瞰落矶山脉一样。”
“如果加上电脑的调节,图像就会更加清晰。”
“这真是世界七大海的浪漫传奇,”她的话渐渐变得富有哲理了,“你们就像是绘制新大陆地图的早期探险家。”
皮特大笑起来。“高科技已经把所有传奇成分都排除掉了。”
离开舰桥之后,他又带她穿过船上的实验室。在那儿,一些化学家和海洋生物学家正围着12个装满上百种深海动植物的玻璃缸记录着。他们一边研究电脑荧幕上的讯息,一边在显微镜下观察某些微生物。
“从海底获得生物原料之后,”皮特说,“寻找新药工作的第一步就在这儿进行。”
“你在这整个过程中担任什么样的职务呢?”香侬问。
“艾尔·乔迪诺和我负责操纵到海底寻找生物聚集地的遥控车。当我们认为已经找到一个优质地带时,便会乘潜艇去搜集标本。”
她叹了口气,“你的研究领域比我的更加神奇。”
皮特摇头。“我不这么认为。寻找我们祖先的发源地本身就非常神奇。如果我们对过去不感兴趣,为什么每年都有数百万的人去埃及、罗马和雅典参拜呢?为什么我们要在葛底斯堡和滑铁卢的战场上漫游,或者站在悬崖上俯瞰诺曼底海滩呢?这是因为我们若想认识自我,首先就必须回顾历史。”
香侬静静地站着。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这个她亲眼所见杀人不眨眼的男人是相当冷酷的,因此她此时对他这种深刻的见解和轻松自如的表达方式深感惊讶。
他谈到了海洋、失事船只和失踪的宝物。她则讲述了考古学方面有待人们解决的几件疑案。这种交流使他们双方都感到十分高兴,不过,在他们之间仍然存在着一种无法测量的距离。两个人都没有强烈地感受到对方的吸引力。
他们漫步走上甲板,俯在船栏上观看从深水号船头漂过来的白色浪花滑过船身,与船尾的泡沫相汇合。就在这时,弗兰克·史都华船长突然出现了。
“我接到了正式命令,”他操着阿拉巴马长腔说,“要我们把那些秘鲁年轻人和凯尔西博士送到利马的卡廖港去。”
“你和桑德克上将取得联系了吗?”皮特问。
史都华摇头。“跟我联系的是他的行动部主任鲁迪·格恩。”
“把所有人送上岸之后,我想我们就要返回原来的地点,继续进行我们的工程喽?”
“船上的其他人和我是这样,但他们命令你和艾尔返回那个祭潭,打捞出米勒的尸体。”
皮特看着史都华,仿佛他是一位在思索一件精神病例的精神科医生。“为什么要我们去,而不让秘鲁警察去呢?”
史都华耸耸肩。“当时我抗议说,采集标本的工作离不开你们俩,但格恩说,他将从海洋局设在基韦斯特的研究实验室空运人员来接替你们的工作。他就说了这些。”
皮特把一只手朝空荡荡的飞机起落台方向用力挥了挥。“你没有告诉鲁迪,我和艾尔并不受当地上著的欢迎,而且我们刚刚失去了一架飞机吗?”
“前一件事我没提,”史都华咧着嘴笑起来,“后一件我说了。美国大使馆的官员正在为你们安排在利马包乘一架商用直升机的事宜。”
“这与在一家法国餐厅里要一份花生三明治一样令人费解。”
“如果你有意见,我建议,当格恩在卡廖港码头上迎接我们时,你去向他当面提。”
皮特眯起双眼。“桑德克的得力助手从华盛顿乘飞机飞行6500公里来监督一具尸体的打捞工作?这是怎么回事?”
“很显然,这件事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史都华说。他转身望了望香侬,“格恩还向你转达了一个叫大卫·盖斯基尔的人的口信。他说,你会想起这个名字的。”
她盯着甲板,似乎思索了片刻。“噢,我记起来了,他是美国海关总局的一位密探,专门从事打击非法走私古代文物的工作。”
史都华接着说:“盖斯基尔要告诉你,他认为他已查到蒂亚波罗金甲与芝加哥的一位私人收藏家有关。”
香侬的心抨抨地跳了起来。她紧紧抓住栏杆,直到指关节变得和牙齿一样苍白。
“是好消息吗?”皮特问。
她张开嘴,但没有出声。她看上去似乎吓呆了。
皮特伸出胳膊,搂住她的腰。“你没事吧?”
“蒂亚波罗金甲,”她用敬畏的语气低声说,“是在1922年西班牙塞维尔国家考古博物馆所发生的一起明目张胆的盗窃案中丢失的。目前,所有活在世上的考古学家都宁可不要养老金,也要对它进行研究。”
“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它变得如此非比寻常呢?”史都华问道。
“因为它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它被视为是迄今在南美所发现的最珍贵的文物,”香依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仿佛深深陶醉在其中,“这件金甲从头到脚地覆盖在一位名叫奈姆莱普的查查波亚斯大将军的木乃伊上。1547年西班牙征服者在高山顶上一个叫蒂亚波罗的城市中发现了奈姆莱普的墓地。这个事件在两份早期的历史文献中都有记载,但目前已经没有人知道蒂亚波罗的确切位置了。我只见过这件金甲的旧黑白照片,不过从照片上仍可看出这件精工打造的金属制品的确是件稀世珍宝。金甲外层表面上的肖像、传统图像和图案美妙而精致,构成一幅有关某个传奇事件的图形记录。”
“图形记录?和古埃及的象形文字一样吗?”
“十分相似。”
“那是我们可以称之为连环漫画的东西。”乔迪诺走上甲板补充说。
香侬大笑起来。“不过它们不是画在画板上的,这些图形一直没有被完全破译。根据推测,它们似乎是在暗示一次长途航程,其目的地是阿兹特克帝国另一侧的某个地方。”
“他们为什么要去那儿呢?”史都华问。
“去埋藏印加国王华斯卡的巨额宝藏。华斯卡在战斗中被俘,后来被他的弟弟阿塔华尔帕杀害了,后者最后则被西班牙征服者弗朗西斯科·皮萨罗处死。华斯卡有一条长达214米的神圣金链。西班牙人得到的一份报告指称,需要200名男子才能勉强举起这条金链。”
“假定一个男子能举起相当于自身体重60%的重物,”乔迪诺沉思道,“那你所说的金链的重量就要超过9000公斤或两万磅了。用它乘以十二金衡制盎斯……”
“你将会得到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