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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军师,此是、何意?”
“就对主公这么说:天降奇兵,吕布可破矣!”说罢,他大笑着一把将我拦腰抱起,径自跨下了车舆。
作者有话要说:个人最心水的荀攸终于出场了!嗯,开始要进入正题了。
☆、裨将
这一路上,不少将士向我们投来诧异的目光,不过一旦回视却大抵只是微笑、作揖,让道纷纷,并未有人出口询问。想来这位荀大军师平日里做事总喜出人意表,众人怕是早就习以为常了。我略略有些忐忑,不过更多的却是期待、与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位主公,竟能让公达叔叔、小叔公及郭嘉这样的人物甘心为之效力、尽死?而我,是否真能获得曹公的认可?
当荀攸抱着我来到气势洪大的主帐之前时,我略一犹豫,从他的身上奋力跳了下来,单膝跪地,作势便拜。“黄天道、大贤良师张鲁之后,留侯张良十一世孙,张暮,叩伏于此,决意归降汉室,愿为曹公马前之卒,奋死效命,再所不辞!”我刻意省却了效忠汉室之说,便是将性命赌在了曹公的器量、与野心之上。若他真是一心向汉,那么身为黄巾余孽的我,自是没有活路的。但若他志在天下,则我、尚有可为!
语毕,稽首不动。一时万籁俱静。好一会儿,忽而闻得帐幕掀动。“小兄弟,怎么是你……”夏侯霸惊呼了一声,却似乎被什么人止了,硬生生地吞下了那待说未说之言。我知道此刻不止曹公,就连郭嘉也身在帐内,不知他见着我时会作何想法。双眼紧盯地面,我不敢抬头,只是静待着曹公的下文。断脚酸楚,手指不自觉地在泥地上摁出了深痕。半晌无声,突然一个严厉、默然的嗓音凭空炸响,道:“归降汉室,为我效命?吾曹孟德乃汉臣也,此言是欲置我于不义乎!”果是问及了!我不慌不忙地将适才思虑的台词托盘而出,一字一顿、缓缓说道:“臣久闻伊尹秉政,则万民臣悦;周公吐哺,则天下归心。今刘氏播越,民无所依,车驾履难,士无所向。曹公乃汉之肱骨、朝廷栋梁,自当翻覆经纶、周护天马,执周公、伊尹之志,以济苍生、黎民!子曰:民之所欲,天必从之。四海归一,人心所向,此亦天下正理、黄天之道也。故暮以草寇、贼子之身,冒险谋志于曹公。愿为曹公效命竭忠,虽肝脑涂地、蹈火赴汤,亦无恨矣!”死一般的寂静,落针见音。忽而那低沉的声音,发出了一声豪爽的大笑,交口赞道:“好!好一个‘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看你小小年纪,又非士族子弟,这些话不会都是公达事先教好的吧?”
“暮虽驽钝,亦明大义。还望大人明鉴!”听到他这般的说辞,我的心中不觉大松了一口气。情知这把果然是赌对了:此人不但心怀天下,且有虎狼之志!
“主公此言差矣,小天师天纵之才,公达扪心自问,远是不及,又如何能够教授于她?”偷偷瞥去,却见荀攸立在旁边深作一揖。言辞之间,竟是满脸顶真。此言一出,众皆愕然。一时,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要知荀攸素来为人谨慎,从不口出妄言。如此言语,直叫人匪夷所思。我暗道惭愧,却也不敢多言。曹公似乎也为之一愣,沉默了半晌,忽然笑道:“原来你便是公达所谓的‘天降奇兵’!……果是英雄出少年。如今天下惶惶,此诚用人之秋也。卿能弃暗投明、归回正道,孟德哪有拒授之理?故即刻请起,拜为裨将,归军列。还望卿能赤心一意,为我、与朝廷效力。”
拜为裨将?我心下一喜,便知了曹公的言下之意。他不欲令我参与军策,大抵是怕太平道术妖言惑众,会乱军心。故将我置于武列,领兵作战,非但可免去了这层忧虑,大募道众部曲、物尽其用,亦应了我所请命的“马前之卒”一说。不仅如此,此举亦是对我的安抚之计。毕竟裨将之流,品阶不高、官职不大,却是从务实事之人。远赴战地,不易撤换。进退之间,论功行赏。这份心计、这份器量,果是人主之质。
“多谢主公!暮定当结草衔环、竭忠尽虑,以报主公知遇之恩!”我赶忙拜谢,这才堪堪抬起了头。终于见着了闻名四海的、曹公的真容:同想象中心怀大略的枭雄不尽相同,站在我跟前的这位大人居然出奇地清爽、洒脱、不拘小节。一卷书简持于手中,两撮美髯飘于鬓侧,一举一动皆仿有风骨一般。是了,就好似是私塾大院里才高八斗的教书先生。只是比起他们更多了一分令人无法漠视的威严之色。曹公朝着我开怀一笑,随即令人取酒与我交灌。觐见始终,皆着了奕儿的装束。曹公似是不曾察觉我乃女流之辈。而我,自也无心说破,但求水到渠成,无能回改。就在这时,我忽然瞥见紧挨在曹公身侧的郭嘉忽然冲我摇了摇头。对着他的口型,我只读到了两个字:顽劣。顽劣,他竟说我顽劣?如同孩童一般的、顽劣?莫非我这番举动落在他眼里竟好比是区区儿戏?我不由地一阵气结、暗自恼怒。
曹公随之简略地介绍了此刻身边的诸人,其中包括了军师祭酒郭嘉、夏侯渊将军、以及夏侯家的那几位公子。不久帐里陆陆续续地又来了很多将领、参军,挤了满满一堂,却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因着脚上的伤势,我以裨将的身份竟也被曹公赐了座,紧挨着我坐定的、是那郭嘉。我不动声色、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他却似毫无知觉一般,全神贯注、继续凝视着案上地图,只在唇角突然扬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
军议伊始,荀攸例行作了扼要的说明,事关彭城的防卫、及近遭驻扎兵力。我暗自窥视,却发现众人大抵神情肃穆,几近悲壮,似乎都不怎么看好此番的攻城之战。不过这也难怪,要知彭城毕竟乃是徐州的首府。累年积修,城墙之固、御备之重,可想而知。
“……除此之外,得斥候之报,泰山屯帅臧霸、孙观、吴敦、尹礼、昌豨等人已率众投诚吕布。”荀攸此言一出,众人哗然。瞧那模样儿,似乎这些野盗杂军竟也有着不小的战力,才能令诸将胆怯心起,惶惶不安。果然不出片刻,便有人嚷着退兵重议、他日再图尔尔。一时,帐里歧义百出、纷乱如麻
“依军师之见,何如?”曹公摆出了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镇定自若的神情,淡淡地开口询问道。瞬间鸦鹊无声,在场的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向了荀攸,除了那擅喜自说自话的郭嘉、正不知低头策划着什么。
“不可退兵。要破吕布,唯有此时。”荀攸的语气丝毫未曾变化,淡然堪堪,就仿佛是在陈述昨夜的菜色一般,道,“刘表、张绣方受挫败,不敢动军。吕布骁猛,又恃有袁术作援。若纵横淮、泗之间,各地豪杰必应之。他日定成大患,除之不得、养虎为患。但今遭初叛,众心未一,击之,可破。此千载难逢之机,主公断不可弃之。”
“照荀军师之意,莫非是要我们分兵、耗卒去堤防臧霸诸人?”这时开口的是夏侯渊、夏侯妙才将军。较之其子夏侯霸,他显得沉稳、安静,近乎木讷。但此刻启言,却是声势夺人、掷地有声。一时众人,屏息待聆。荀攸正欲回应,郭嘉却出声了:“敢问荀军师,彭城一带,今年收成如何?”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落于我的耳中,却叫我心中一凛:彭城并非吕布的根基所在,是守、是弃只看是否有利可图这一着。郭嘉此言,无疑是点到了关键。
荀攸微微一笑,极有默契地回了郭嘉。“天候异常,徐州欠收。现如今彭城大饥,寸草难生,民不果腹,人竞相食。”
“那么,我军的存粮,又剩多少?”郭嘉的嘴边掀起了一抹邪气的笑意,断眉之下,双眸黯然。我蓦然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轻轻搅动起了双手。如此征询,莫非他竟是、打算屠城不成?
“若无援粮,仅能支持月余。月余之后,若无后援,便也只能吃人食尸了。”
“回禀主公、夏侯将军,无需分兵。彭城,不战自降。”郭嘉拱了拱手,自信笃然地坐回了矮凳。我轻轻点了点头,暗自认同了他的看法。谁料他竟不顾场合地分出神,冲着我悠然一笑,半是会心、半鸣得意:“天师莽撞之余,原也有聪慧之处。”曹公在侧,我不敢造次,但闻听此言,眉关却不由地紧锁了起来。
“军师祭酒郭先生的意思是、吕布会将彭城拱手相让,以之耗我军粮,引我深入?”曹公琢磨了片刻,顿时悟出了其中的深意。
“志得天下者,岂会吝啬一城、一寨?大军不破,得城何用?吕布的目的必然是希求与曹公主力,作生死一战。要知其部初叛,根基未稳,而我曹军新进,锐气当头。选此时机,决战彭城,绝非其所愿。故他定会避我锋头,养精蓄锐,以求他日再战。”郭嘉侃侃而谈,将众将说得纷纷点头称道,“如今彭城一带寸草不生,吕布军携粮尽去,坚壁清野。我军一旦入驻,则其民必乱,扰我后方。不仅如此,曹氏孤军深入,气势不弘。粮草不济,人心不稳。以此乱兵往后,拖延时日,势必敌不过吕布部曲,不战而自溃。”
“那依奉孝之见,又当何如?”曹公锁紧了眉关,面上显出了一派踌躇。我知他正迟疑些甚么,不觉眼眸黯淡、心绪难平。看来这出祸事,彭城之民怕是难能规避了。
“彭城乃四冲要地,怎可不取?”
“但其中百姓无粮,取之必乱。我看不如……”曹公似乎尚存仁义之心,同与传闻中的那位冷面罗刹不大一样。
“可尽屠之。”郭嘉毫不迟疑、冷冷地打断道。此刻的他仿佛化身作了那只鸦鸟,如冥府的判官般,凌厉、无情。一时,百般寂静。在场的虽说大多是杀人如麻、手染血腥之辈,但众将的呼喘之声却还是免不了急促了许多。他们看待郭嘉的目光,似是愈发不善了。
屠城。徐州首府,彭城。数十万无辜百姓。区区一言。恍如同儿戏。
“主公莫要因妇人之仁,一叶障目,坏了大局。”言辞冷淡,王侯之气赫然。纵使曹公,似也为之震慑、不敢拂逆。军议便草草地告了终。我握紧双拳,不知坐了多久,直到众皆离散、旁无他人。郭嘉走来伸手作扶,我却不自觉将他一掌掴开。相视之时,怎也掩饰不住满腔的嫌恶、与恐惧。他愣了愣,随即幽幽地展颜一笑。竟是这般失落,充满了自嘲的笑容。恍惚之间,那份寂寞,好似是透明的一般。
“回去罢,天师。军议结束了。”他说着强自出手,不顾我抗拒。揽起我身,一步一顿地踱回了车舆。冬十月的寒风将我灌得遍体生凉,刺骨、透心。但郭嘉的手指,此刻似比顽冰更冷,苍白惨然,久不消融。
举头望天,苍穹不语。只想怒问:当真是天地不仁,圣贤无道?
☆、屠戮彭城
上了车舆后,我便蒙头大睡。一连数日,没同郭嘉说过一句话。他倒也知趣,平日里只是乘马随驾,扎营时大抵也就在那儿挑灯、埋首,不知在谋划些什么。不知是因了我的伤势,还是郭嘉暗作推托,曹公并未让我即刻就任,去夏侯将军那儿点兵报道。而是勒令我从军休整、调养歇息。这么一来,宿营、亲兵都还未分得,便只能继续在郭嘉处借住了。归降以后,彭城一战,怕是赶之不及了。也不知道是幸、抑或不幸。
卧病期间,荀攸撞来过一回。本想趁机询问小叔公的消息,只是板凳尚未坐热,他却又被众多部下连拖带抗地抢走了。身为谋主、军师,肩负一方之重。像是他这般迷迷糊糊、时醒时梦的性格,要能周全,确也不易。不过荀攸还是托人为我捎来了一个木质的六壬式盘。天地斗纲,一应俱全。比起提花刺绣、妇道女红、诗赋音韵一窍不通,这玩意儿果然是更适合予我把玩。只是初授之时,不知何故心中大怵,忐忑神魂,隐隐约约似有几分相熟。
华佗每日早晚必会出现。为我上药换汤的同时,也不忘照看郭嘉手臂上的那道创口。他调的草药大抵有些古怪,和我平日里常用的不太相似。不过疗效却出奇地好,痊愈的速度显然要比寻常的那几味快得多。空闲之际,我们有时也会聊聊医理、医术,不过更多的时候却是听华佗说他故乡的一些奇闻趣事,及旅途各处的风土人情、旧闻古说。他极为擅言,喜与我述些妖鬼怪谈,像是统治了安息千年、以人作食的双头蛇王;肆虐横行的白妖魔怪;身如巨象一般的勇者,以及沙漠里比明月更为皎洁的女子……不过每逢提及自己的过往时,华佗却如讳莫深,有意无意地避绕、托词。只从隐隐中得知,他年幼之时是为了规避战祸、雠地,才与随侍一起,亡命千里到了汉土。或许他在安息当地,也曾是显赫一时的要人。我自不愿触及他人的私匿,便也知趣地伪作愚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