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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送咖啡来,谢谢了。”
内田虽不好意思却还是高兴地说道。接受这样的招待大概算不上是以职谋利吧。
据说,宾馆里当与客人发生什么纠葛时,首先将客人请到安静的地方喝一些冷饮料。听说怒火冲天的客人喝了这么些东西就能变得非常冷静。那种时候,不会端出令他们兴奋的饮料来。这是平贺从护城河旅馆的梅村那里听说的。
刑警一边慢慢地品尝着淳润的液体,一边思索着桥本为什么要端咖啡出来。难道他是因为警察终于找上门来,越发感到火已烧身,为了清醒头脑不使应答出现任何细小的纰漏,才作为一种自卫的策略而让人送来的?
倘若干过,现在内田的提问,其重要性就应该完全理解。不过,现在要考虑到那一步还为时过早。至少,桥本在喝咖啡的表情是陶醉在咖啡里的。
不久,一位秘书模样的年轻女人拿着黑封皮的笔记本走来,封面上写着“企画部长备忘录”。确认秘书离去以后,桥本打开笔记本。
“这……从后面看起吧。是10月1日吧。对!有了,有了。那天我一整天都关在新东京旅馆的单人房间里,考虑业务上的计划啊。”
“新东京旅馆?你自己在搞这么豪华的宾馆,却还去别的旅馆吗?”
平贺插嘴道。
“不!在自己的宾馆里什么事也干不了。办公室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何况客房就是商品,所以倘若挤的话就要让给客人住。”
“10月1日这天客人都住满了吗?”
“记得是的。9月底的时候到11月底,东京的旅馆是很兴旺的,而且即便没有客满,职员使用客房,也会有所顾忌。”
平贺不了解旅馆的内情,因此无法过多的探问。
“你记得在旅馆里的准确时间吗?”内田用悠闲的口气毫不在意地问道。
“这……订房时是上午11点半左右吧,以后就一直在工作,离开时记得是晚上11点的时候。倘若查看登记卡就能知道准确的时间。”
“嘿嘿!从早晨11点半到晚上11点,真尽力啊!”
“嘿!工作很急,幸好进展还算顺利。”
调查一下早晚会清楚的,但桥本在10月1日有十一个半小时的空白。只要在住宿本上登记以后,在哪里干什么,一无所知。在这一点上,旅馆是一个很方便的地方。倘若坐飞机,十一个半小时,到福冈一个来回绰绰有余。
平贺一边回想着出差去“第二现场”时的飞机速度,一边在心中计算着。
“上午11点多去新东京旅馆的,那么到这里来上班呢?”内田继续问道。
“来了。我7点钟时到公司里来取文件的。”
“你来得真早啊。公司里还没有人上班吧?”
“哪里的话!旅馆里7点左右正是客人出门高峰的时候,而且前一天夜里上夜班的人还在。”
“夜班的人知道桥本君到公司了吗?”
“知道吧!因为我早晨到公司时还在总服务台打过招呼了。”
“那么,几点的时候离开这里的?”
“记不清了,记得是9点钟不到吧。因为吃早饭是在离开宾馆后半路上吃的。”
桥本回答得很流畅。
“明白了。不过,7月22日那天怎么样?”内田接着问下去。
“那天我当然在家里睡觉啊!宾馆的生意晚上不管有多么晚,策划工作是白天干的。”
“有人知道你在睡觉吗?”
“嘿!我住在公寓里,是单身生活啊!就住在小田急沿线叫生田的地方。”
桥本连没有问他的事都说了。
提起生田,就在神奈川县内。两人想起有坂冬子在横滨的旅馆里预订结婚披露宴的事。神奈川县的住址和横滨的旅馆、桥本的单身——
“不过啊,人要睡觉,不能每天晚上都找个证人呀!”
满面笑容的桥本稍稍有些冲动。
“不!这当然。倘若有女孩子作陪又当别论吧,不过每天晚上如此身体也吃不消啊。哈哈哈!”
内田爽朗地笑着,驱散了桥本的不悦情绪。而且估计已经不能得到再多的东西,或是不能过分地刺激桥本吧,内田恭恭敬敬地道谢着,一边将记录本插进口袋里。
“谢谢你为我们的侦查提供了很重要的情况。今天冒昧来打扰你,真对不起。也许还要来麻烦你几次,到时请多多关照。”
桥本估计会受到各种盘问,看来已经做好了准备,没想到刑警问得如此爽快,脸上显然有些扫兴。
但是,这正是警察的手段。
两人装作离开宾馆的样子,确认桥本在走廊里消失以后,又回到总服务台那里。
虽然刚才的那个服务员倘若还在就有些麻烦,但早晚会传到桥本的耳朵里,所以在与不在,没多大的关系。
幸好,刚才那个服务员不在。不愧是超过两千套客房的大宾馆,总服务台很大。服务员们背靠着如巨型蜂巢一般的钥匙箱迅速而麻利地驱散着蜂拥而来的客人。客人也有白的、黑的、黄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等各种各样。这里也许聚集着全世界各色人种。在四周嘈杂着的语言绝大多数也是外语。
内田见有个服务员望着他,便向他提出要见总服务台的领班。片刻,出来一位负责人模样的男子,内田向他打听10月1日总服务台夜班值班员(按宾馆的日期是9月30日)的名字。桥本虽然没有说明是总服务台的人,但他说是在总服务台向人打招呼,所以也许不会有错。幸好其中几人是日班在总服务台见面,所以当场就确认刚才桥本的话不是说谎。看来他们不像与桥本对过口径。他们说,见到桥本时不是7点,而是6点40分。内田和平贺非常重视桥本去新东京旅馆的订房时间,所以不太在乎那二十分钟的差异。因为这种程度的记忆错误人人都有。
更重要的是,两人在那里了解到,桥本将要成为东京皇家宾馆了不得的“大人物”。据说他被旅馆社长前川礼次郎看中,准备与前川的第三个女儿在12月底结婚。
两位刑警这才理解他为何如此年轻却担任如此重职,以及刚才那位服务员一反常态的态度。
两人接着去了新东京旅馆。这是一家坐落在品川的中型旅馆,最近刚刚建成,客房数约五百套。他们在那里也证实到桥本的话并非胡说。登记卡上明白无疑地打印着订房时间是10月1日上午11点24分,结账时间是晚上10点50分。但是,从进入房间以后直到去总服务台结账离开旅馆这段时间里,没有人看见过他露面。
向负责桥本房间楼面的房间女服务员了解,那间房间的门上一整天挂着“请勿打搅”的牌子,所以也没有去整理床铺。
所谓的“请勿打搅”,就是佩有吊绳的货签大小的卡片。在客人干事或睡午觉等不想被人打搅时,就挂在房门的把手上。倘若挂着这个牌子,无论服务员整理床铺还是打扫,或有客人会见,岂止是绝对不能进屋,连敲门都不行。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如同“避人”的护身符。
而且还得知这样一个事实。桥本对总机也郑重其事地说,他在干工作请不要打搅,命令所有的电话不要接过来。
就是说,在桥本订房以后到离开之前的十一个半小时内,没有一个人看见过他或听到过他的声音。这十一个半小时,是完完全全的空白。
不凑巧,新东京旅馆是一家7月底刚开张的旅馆,所以总服务台的人没有人认识桥本。当桥本离开时,夜间总值班也是桥本主动向他打招呼,他才好不容易想起在哪里召开的行业集会上见过面。
向10月1日早晨受理桥本订房的服务员打听,他也是模模糊糊地记不清楚,只是在内田描述桥本的大致特征以后,才若有所悟,点头称“记得有那样的人。”
与此相反,桥本离开时曾向夜班总值班打过招呼,所以出纳员记得很清楚,知道那就是桥本。
因此,假设登记卡是由一个与桥本极其相似的人填写的,那么桥本的空白时间就扩大到他在自己的宾馆里与总服务台的夜班人员打招呼的上午7点之前。
这对桥本来说,更加不利。
平贺忽然想起要调查桥本的房间服务订单。桥本倘若没有在房间里,十一个半小时的期间,他应该什么也没有吃。人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滴水不沾是不合情理的。
平贺的思路虽然很正确,但桥本确实在食堂吃过价值三千元的午饭。宾馆的餐饮比街上的餐厅昂贵,但尽管如此,一顿午饭就花三千元,是相当奢华的。
然而,向食堂的女服务员和出纳员打听,都说当时午饭时相当拥挤,所以没有留下印象。只是,住客在宾馆里的食堂里用餐,必须出示房间钥匙,并在发票上签字,但桥本的发票上没有签字。
听食堂的出纳员反映,倘若确认是住宿的客人,有时也不用签字。
两人请宾馆复印了登记卡和发票,将原本仍留在宾馆随时可以提取。
2
几天后,作为刑警加紧调查的结果,搜查本部收集了六名嫌疑对象的材料和他们在7月22日以及10月1日的现场不在证明。其中东都饭店的大浦和大都饭店的长谷川都有完整的现场不在证明。同时,京急旅馆的松村只有7月22日的不在现场证明,而帝都皇子宾馆的柳只有10月1日的。但是,这两人的血型都不是B型。两天的现场不在现场都不明确的,只有新帝都饭店的柴崎和东京皇家宾馆的桥本。
但是,根据负责调查柴崎的小林刑警报告,认为柴崎是一个刚从高中毕业的新手,毕竟做不出如此老谋深算的罪行。而且十八九岁的年龄,作为美女有坂冬子至死都在庇护的对象,实在很牵强。
“还是桥本最可疑!”
村川警部说的话,正是搜查本部全体人员的一致意见。
“好!盯上桥本,先彻底清查他与有坂冬子的关系。倘若在他与冬子之间发现有什么关联,那就太好了!”村川振奋起来。
据内田和平贺收集的有关桥本国男的资料,桥本从北方老家的高中考进东都大学,在校期间参加学校内部的旅馆研究会,从而对旅馆业产生了兴趣,大学一毕业便进入行业中素有“老铺”之称的东都饭店。
开始时是从总服务台服务员起步,但由于他天生就具有旅馆人员的才能和机敏,得到当时的旅馆社长前川次郎的赏识,青云直升,两年后升为总服务台股长,五年后当上总服务台课长。
虽然因餐饮收入的增长,以总服务台为中心的经营方针大幅度减弱,但掌握着客房这一旅馆主力商品的总服务台,仍是旅馆职员向上爬的阶梯。而且,东都饭店这种“老铺”极其重视资历。不满三十岁的“黄毛丫头”能就任那里的课长,就可知道前川是以多么高的价格将他收买了下来。
正因为如此,桥本敢为前川鞠躬尽瘁义不容辞。那副忠诚的模样,令人们都在背地里说:“他不是为东都饭店服务,而是在为前川工作。”
他直到三十多岁还是独身,传说是在等待前川推荐的姻缘。现在与前川女儿结缘的事实,证实了那种传闻,但桥本到了适婚年龄的时候,不知道前川那个女儿还是不是中学毕业。因此,倘若他从那时起就想获取前川女婿的身份,那么他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想要出人投地的人。
不久,东京皇家宾馆建设计划付诸实施,决定前川礼次郎以社长的身份亲临东京皇家宾馆,并约定桥本也随他同去,任包括新宾馆总服务台客房部门在内的第一营业课长。
他对前川更加忠诚,更加死心蹋地了。昭和40年X月4日,东京皇家宾馆花团锦簇地开张,一年后他很快升为企画部长。它不同于单纯的人事筹划,在辅佐前川制定公司最高经营方针的同时,在实施过程中对各营业部门还有下达命令的权力。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那里是旅馆的“藏龙卧虎之窝”,他就是那个窝的首领。几乎与此同时,与前川女儿有了姻缘。旅馆里人人都毫不怀疑桥本将成为旅馆的董事,而且就在不远的将来。
桥本的趾高气扬是不言而喻的。他原来就生长在北方一个不起眼的偏僻小城里,家庭贫困,有着强烈的出人投地的欲望和“衣锦还乡”的意识。青云直上的意欲,再也没有像在远离中心城市的贫瘠山区里长大的人那么强烈了。而且,这样的人获得一个地位之后,紧接着就会渴望与当地血统联姻。地位不管升得有多么高,从出生带来的下贱血统是无法抵消的。惟一能弥补的就是引进当地血统。
与前川第三个女儿的联姻,对桥本的扶摇直上来说,如虎添翼,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