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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方重,李慕辰,红袖,都不属于你。你只有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野鬼。好可怜,好可怜。”
我流泪,我想要松开攀着悬崖的那双手。因为我悲哀地发现,她说出了一个事实。
“晚晚?”有人叫我,我含含糊糊地应,“我是孤魂野鬼。”
我的身体忽然凌空,一个激灵醒转,发现念临风正抱着我往外走。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天色已黑。而靳陶和云顾言已经拦在他面前,齐声道,“大行首!请三思!”
“让开!”念临风喝道。
靳陶急道,“这么长时间都忍下来了,现在去摊牌,不是前功尽弃吗?大行首,你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不要让我们所有的努力,都白费掉!”
云顾言也说,“是啊行首,如果你现在把夫人带到郡主面前,一定会让郡主大怒。贤王那边要是知道了夫人的存在,并顺藤摸瓜,查出当年事情的全部真相,我们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我们现在仍是鱼肉,只有扳倒贤王,才有一线生机!”
念临风顿住,收紧手臂,“你们不会懂。”
靳陶上前来揪住念临风的领子,“为什么不会懂?认识的这几年,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对你全无保留。这就是你的回报吗?为了你心爱的女人,插兄弟两刀!我看错了你!”
我被这两个大男人挤在中间,呼吸苦难,不得不说话,“靳陶……你快放开他。”
靳陶和念临风同时愣了一下,靳陶连忙退后两步,和念临风一起看着我。
我在念临风怀中稍稍挣扎,念临风会意,放我下地。
“刚刚,你们在说什么?当年事情的真相,为何会与我有关?”
他们三个像是都变成了哑巴。我上前握住念临风的手臂,“说啊,什么真相?为何与我有关?”
他看着我,慨然叹了一声,按住我的肩,却是对我身后的靳陶和顾言说,“你们先出去吧。靳陶,这儿毕竟是云掌户的闺房,你早些回去。我稍后也回去。我们还是兄弟。”
靳陶没有应。屋子的门开启又关上,只剩下我们两个。原来这是云顾言的家,难怪眼生。
念临风坐下来,把我抱在膝头,像是年少时给我讲故事一样。他的声音流畅犹如山泉,“晚晚,你听完之后要保持冷静。虽然这有些难。我的时间不多,很多事情还不到讲的时候。我要讲的只是跟你爹和武威有关的部分。你爹在我们成亲的前一夜,告诉了我一些事,因为他觉得太沉重,不应该由你来承受。”
我点了点头,有些畏冷,更加地靠近他温暖的怀抱。
“你爹的本名,不叫林隐,而是肖天安。他当年,是赫赫有名的禁军统领,有一身很好的武艺。当今皇上个性软弱,因为是嫡长子,所以继承了大统。那年夏天,新皇登基不久,外出巡视。中宫皇后身体虚弱,导致早产,一天一夜都诞不下龙子。两日后,皇帝匆匆赶回来,得到的是母子皆死的噩耗。”
我打了个寒颤,紧紧地握住念临风的手,他的手也不见温暖。
“皇后的确是大出血而死,但早产的太子却并没有死。贤王利用皇帝不在京中这个机会,勒令你爹把太子带到京外无人的地方,秘密处死。贤王权势很大,你爹为了你娘的安全,不得不奉命行事。但他深感此举天地不容,所以没有杀了刚出生的太子,只是悄悄把他放在木桶里,让他随着河流飘走了。”
“后来呢?”
“你爹让人做了一个小小的假手,回去复命。他知道贤王必定会杀人灭口,回家之后,就带着身怀六甲的你娘连夜逃走了。在逃亡的途中,遇到了我爹,结为生死之交。那时有许多商人在深山中被盗贼所杀,你爹就伪造成自己和你娘已被盗贼杀害的假象。后来,他们一起到了边境的武威,那里虽然时有匈奴人侵袭,但因为守城的将领十分骁勇,又擅布兵法,所以匈奴人也不敢太过放肆。那将领因与贤王有过节,才被打发到边境守城。”
记忆中,我儿时,爹和念伯伯常与一个络腮胡子的将军喝酒。
念临风摸了摸我的手背,“就是那个络腮胡子的将军。那几年,匈奴越来越强大,向皇上提出和亲,否则就率兵攻打我国。可皇上膝下无子,仅有的一个明宁公主被视为掌上明珠,不舍得远嫁,就让贤王把大女儿寿康郡主作为公主,远嫁和亲。可没想到定柔公主嫁到匈奴不过几年,就传被匈奴可汗虐待致死。贤王大怒,教唆皇上出兵攻打匈奴。有许多忠臣死谏,太傅甚至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皇上便打消了出兵的念头,还苛责贤王不顾大局。”
我的呼吸急促,“所以呢?贤王因此怀恨在心?他……他倒戈向了匈奴?!”
念临风没有否认,“当时匈奴可汗的弟弟要抢汗位。他暗地里跟贤王结盟,杀了可汗。而手握兵权的贤王则把武威的布防图,泄露了出去。”
我的手紧握成拳,牙齿打颤,恨不得冲出这间屋子。那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坚守城池,最后被万箭穿心。念临风的爹为了救治伤兵,死在城楼上。我爹为了掩护我们逃离,被匈奴人的屠刀生生砍死。这一幕幕,仍历历在目。我以为时间泯灭了仇恨,原来竟是酿成了毒。
念临风环抱着我,“武威被占领之后,强迫皇上割地,又让皇上把唯一的公主嫁去匈奴,否则便永不休兵。”
“狼子野心!”我重重捶了一□旁的桌子。念临风抓住我的手,按在怀里,“所以晚晚,跟贤王的对决,已经不是个人的荣辱,而关系着国家的兴衰。当今皇上无子,按照我朝皇位继承的顺序,皇上驾崩之后,必定是贤王继承大统。但贤王为人暴戾,国家若是交到他的手里,只怕要生灵涂炭。”
我点头,心中有一团火。我应该去手刃仇人,可这自不量力。念临风如今步步为营,我不能当他的累赘。
“你别管我,做你的事去。”我深深地呼吸几口气,冷风灌入,这样才能让我镇定。
他把头埋进我的颈窝,叹息,“别再说自己是孤魂野鬼。否则,我如何能够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我写得心力交瘁,尽力了。昨天被人叫去忘年会,各种兵荒马乱,SORRY。
下一更,周一晚……
☆、桃花三十四
我用嘴唇碰了碰他的脸颊,他动了下,呼吸就在我的颈间。
“我真的想当孤魂野鬼。少了你这根铁链锁着,不晓得有多轻松。”
他的手扶着我的腰,掌心不知何时竟灼热烫人。我连忙从他膝上站起,催促道,“天色已晚,你快走吧。被郡主晓得了,又要兴师动众的捉奸。你不顾念名声,我还要这张脸皮。”
他也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我倒希望让她逮个正着,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你在一起。”我嘴唇干涩,迅速地打开房门,硬把他推出去,“快走快走!”
“怪了,这又不是你家。”他回头笑道,“主人都还没有发话。”
云顾言应声走过来,低眉道,“大行首,我会好好照顾夫人的,你就快回去吧。看到你们这般模样,简直要气死天底下所有的孤家寡人。”
念临风终于恢复了正经的模样,整了整衣袍,又伸手在自己的领子上拍了拍,眼睛却看着我。我惊觉,低头去看,连忙把自己的领口拉好,一时大窘。云顾言刚刚意有所指,显然已经一览无遗了。
“我走了。”念临风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脸,转身离去。
我一直目送他离开,直到看不见,才收回眼神,却听到身旁云顾言轻轻的笑声。
“夫人,你晕过去的时候,我吓坏了。回来的路上,还想让班首去请个大夫回来。可班首说,最好的大夫一会儿自己会送上门来。果然,我们刚到家,行首就也到了。看来真是灵丹妙药。”
我知道她是故意说笑,想让我开心。然而该面对的,始终要去面对。
*
因为天气渐冷,府中燃起的灯火比往日里多了一些。李慕辰坐在廊下,荡着双腿看月亮。他的轮廓,刚毅明朗,只要有些见闻的,便会觉察出他的不寻常来。所以洪景来,竟是一眼就看出了他有匈奴人的血统。
匈奴,是让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他们骨子里嗜血,生性好战。
“娘!”李慕辰跳下地,朝我跑过来,“你没事了吗?我听说你……”
我打断他,“没事,只是昨夜没有睡好,有些犯困。睡了一觉,全好了。”
他雀跃地抱着我,“我都知道了。贡锦选定了我们家的烟雨绫罗阁!你和云裁缝真厉害!”
我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没出力,主要是云裁缝的功劳。”
“娘,谦虚这一套不适合你哦。”李慕辰眨了眨眼睛,“我娘的本事,我很清楚的。”
我白他一眼,“红袖呢?”
他疑惑地说,“不知道呢。下午的时候就没看见……娘,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你让红袖去看看方小八吧。”
“什么?”
李慕辰摇头,“真是孺子不可教。全家就你看不出来,红袖喜欢方小八呀。”
红袖喜欢方小八……他似无心的一句话,于我却犹如醍醐灌顶。平日里有多少的蛛丝马迹已经显露了出来?偏偏我是个榆木的脑袋,不解风月。这样一想,我忽然没有那么难过了。
以爱为名,那些过错,便都值得原谅。
我坐在房中等了许久,红袖却一直没有回来。她大概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敢面对我。因为只要江别鹤把凤穿牡丹拿出来,一切不言而喻。
我叹了口气,起身洗脸净手,脱下外衣准备睡觉。
下人在门外低声问道,“夫人,您睡了吗?”
我用手拢着烛光,“还没有,何事?”
“门外来了一个女人,说她叫陆羽庭。小的本来见夜深,要打发她走,可是送她来的那个妇人太厉害了。红袖姑娘不在,小的拿不了主意,所以才来问夫人。夫人去见一下吗?”
我惊愕,不知寿阳郡主为何深夜造访。莫不是念临风那里出了什么变故?但人既已在门外,万万不能失礼,只得匆匆披上外衣,前去大门口亲迎。
陆羽庭穿着桃红色的风帽,站在门外,微笑地看着我。她身边站着上次陪同她一起来姑苏的妇人。
看来并不是兴师问罪。我松了口气,连忙把她们让进来,顺手接过家丁手中的灯笼,恭敬地问,“小姐何故深夜造访?”
陆羽庭摘了风帽,打量我的宅院,“你的府邸蛮大的,看起来也舒服。”她转向身后,“元姨,今夜我就住在这里,你先回去吧。”
那妇人惊诧,连忙摆手,“小姐,这可万万使不得。乡下人家的地方,毕竟粗鄙,会委屈了小姐的。老爷要是知道,会怪罪我的。”
陆羽庭挑眉道,“你不说,爹怎么会知道?何况我只住一夜,出不了什么大事。元姨,你快别啰嗦了,否则,我明天就打发你回京去。”
她们主仆二人一来二往,便已决定要在此处住下,而全然不管我这个主人的意愿。不过也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堂堂郡主的吩咐,我们这些小民,只有遵从的份。
元姨小心仔细地叮嘱我,要如何伺候陆羽庭。殊不知我平日里也是被伺候的主子,哪能做惯她说的那些?好在陆羽庭也全不在意,连推带搡地把她弄走了。
待家丁关好府门之后,陆羽庭走过来挽住我的手,长长地舒了口气,“对不起,打扰到你了吧?”
“没有。小姐登门,蓬荜生辉。”我挥了挥手,家丁便尽数退了下去。我不知道陆羽庭葫芦里面卖什么药。按照她率领大批人马,浩浩荡荡去桃李村捉奸的阵仗来看,应该不是等闲之辈。可此刻在我面前的女子,愁容满面,眼中带有稍许天真,又不像是靳陶口中的恶妇。
“我没有什么朋友。想起来跟你也算投缘,就冒昧来了。希望你别见怪。”
“我独居,并无不便。”
她的眼睛一亮,“那今夜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你比我年长,又有一子,男女之事,肯定比我知道得多。”
我见四下无人,遂行了大礼,“郡主请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