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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到的人不多。
打听下来,前三位爷似乎外出已有一段时日。他感觉到爹爹明显的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
“四爷!”
他从来没有看过无论何种场面都纵横捭阖一贯傲气的爹爹对人这样恭敬。这样一个青年英气比爹爹还要小上许多白衣俊清的男子。
他好小,还是似懂非懂了一些。也不吵闹。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眼前微笑说他可以叫“四哥哥”的人物看。他微微小声叫了一下,那人笑。感觉非常舒服。突然一只小手白皙拉上那人衣角又轻又重得拽,就像他撒娇总是喜欢狠狠拉扯爹爹的衣袖一样。
“末子。”那人笑,整个厅堂晃晃然骤亮。那么柔软。
啊!他想。
好、好可爱的——
“……安然,原来是叫安然啊!好可爱呢,我是你的七哥哥哦。”
哥哥、哥哥、七哥哥……
他张嘴跟在后头叫。然后那张好生可爱的笑脸眼睛弯弯,摸上他的头。
那时不察,如今想来那也是异数。
戚家众位兄长不管癫狂漠雅都容貌上选,也就他的七哥哥不是好看。
可是,他很动人。
当他笑起来的时候,纵是天上地下任一样物你都心甘情愿取来讨他欢心。
七哥哥,七哥哥,你笑一下嘛!
七哥哥,安然好喜欢看你笑呢!
七哥哥,你在看谁?
笑起来那样好看,到底看得谁?
2。
他到底还是没能忘记。
二月十八,他赶得不早倒还算巧。间或抽出一点空留他信步走到书房。
他朋友正持笔聚精,或许察觉到他的到来或许没有。
他也悄声走近,入眼。如烟。
“啊!”他惊讶一声。
朋友是此中高手,他从不怀疑他绘制人、物离其神骸。他并不是因为这种原因。
他再一定神。
画中俨然还是那浅眉淡唇的少童一株青荷,倚楼危坐,眼线笑而非笑。
朋友收笔,只凝眸望,一声不说。
瞬时他明白了这所有能说与不说。
以及流言真非。
其实不是那南宫少主。
当然的,虽然他不是被假象迷惑的人。但如若不是今天……他是不是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还没确实发生,在确实没有结果。
这个人……真是、真是很像啊。
搪塞自己的心意这一点。
家族利益至高这一点。
他不是五岁的司徒安然,好歹多少年来还是又懂了一些。他也开始背负起同样所谓家族,所谓声名。
他打量自己的指尖,不确定究竟有没有揪握住过自己。
却不忍心将目光放落眼前。
多年心系一人情动不移曾被他笑嘲无数的这男子。
他们是朋友。曾经。以后也一定一直。
“……不可能——你知道……”
“嗯。”
一问一答莫名,竟也应对了起来。彼此心思明了。
“其实一直知道……”朋友说:“总是赢不了大师兄……”
“可是为了小师妹,我不想输。”
“以为总算……大师兄带她回来,不过一个孩子。我想不过是——”
这里停顿。不再后续。但还是晚了些时候。
他终于也是插口。
“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嗯。”
朋友抬眉,舒开俊杰的脸颜,这一刻竟直欲乘风。更是似极了戚家那位人物。
“我不会娶我的小师妹。现在这样。我心里——我不能娶她。”
朋友说。
“既然你想。”他说,耸肩表示支持。虽然这时一点开怀的心情都没有。虽然这一直是他喜闻乐见。
“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踌躇但也下定了心意,他正目端正了色容。
“你知不知道……”
他不是没有过怀疑。但几乎也不假思索否定了自己。
不可能。他想。
正想,偏生这般恰巧他见到了。在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长廊尽头,那孩子和,说她是他妻子的关家的大师兄轻轻扶搂在了一处。欺骗自己也说不来他们不适合的话。
于是这几乎打消了他残余所有的绮念。而他默默一直树草下看。看只剩了那孩子单独一个人,看仍不知他或她走过他眼前。
那件青衣,肩挑一绺黑发和束手盈握的腰。
“七哥哥……”他想,却没料到真是叫出了声。
那不过十三四岁大小的孩子拢袖,静静地站。反倒是他显得很有些措手不及。
还腼腆。
“你……”他张开手,一开始并没有,完全没有冒犯惊吓的意思。只是好想碰碰看,看他或她究竟是不是真的。
然而眼角惊见一抹血色。他大叫一声半分没有司徒家未来掌权者的沉稳气质开始了惊怪。
那孩子后退半步不多,距离画得分明。
他知道他和他其实应该分明。他并不可能是他的……
但仍旧是放肆了。就在这孩子抬睫不经意让他盘踞了固守的视线。
他不自禁情动,口中呐呐几乎无言。挽上那小手苍白透凉。
“你、你多像我的七哥哥啊……”
3。
他并不是自己想要忘记。但确实,他忘记。他不清楚究竟如何发生。
头一次的会见似乎产生预料之外的效果。戚家的几位长辈都对他颇为喜爱,这让他的爹爹看得出来的高兴。尤其戚家最受宠爱的幺子与他玩到一处很开心的样子。
原先一直缠说要他早早练剑的爹爹再也没了声音。他看爹爹稍稍弯下身对纯粹一身白衣弯弯笑眉的少年说着话,又是轻又是柔,好不喜欢。
七哥哥……他举手作了个姿势,而后按唇。发出呢喃的音吟诵那些继续难解的结。
不用爹爹关照他又说不可以淘气不可以使坏一类的话——因为,他也好喜欢七哥哥哦!跟大家一样的喜欢!比大家加起来还要的喜欢!
“七哥哥,七哥哥!”他们通常总是在玩捉迷藏的游戏,通常都他追在七哥哥的身后。纵算有时候七哥哥不是他一个人的七哥哥。
他舞蹈手脚追啊追,一抹白影,纤细越来越远。呜,七哥哥!
一歪身痛痛得摔在地上,他嘟嘴“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哭得很大声,用力的大声。
“安然!”前方的白衣回首,晃荡一束黑发腰后,柔软的触感轻轻拍打他身上。
“不痛哦,安然!安然最听话了。男孩子不可以哭得哦!”少年努力装出大人的音调,一本正经。
“七哥哥……”他手脚并用爬爬地钻进清软的胸口。
“七哥哥会哭吗?”
“……唔……不可以哭。七哥哥答应了大哥二哥三哥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让他们看到七哥哥笑得样子。”
“安然也是!”他跳起来叫。如愿盼到七哥哥唇笑盈盈一种秀丽。马上就安安静静坐了下。黑发轻轻地飘,拨弄他掌心,下意识地张了满爪。然后少年起身又“哎哟”一声跌坐到地上。
七哥哥似乎很痛的样子,他想。抽拳挥了挥打算安慰七哥哥,并且没有忘记不能放开满手满手。
“……安然……”
“七哥哥?”
四目两两相视,他好惊讶地拼命睁大眼,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而后。
“末子。”只要这一声笑。
他祈祷过,向所有神明,赌咒上自己要做个好孩子不让爹爹娘娘担心,会努力努力练好剑法,还每天把饭吃干净再也不挑,也绝对不再弄脏衣服。
不过还是没有灵验。
果然,要做一个好孩子是件很难的事。剑法练起来又痛又累,大口大口还是会米饭一粒一粒地掉,他今天又摔跤弄脏了衣裳。
所以统统,神明都不来睬他。
七哥哥跑掉了。
就算他还是满手满手抓的黑发,还是握不牢松了开手。
“四哥!”少年的脸孔埋进男子的胸口,拉拉他的衣袖说着“痛”。
“哪里痛,末子?是哪里痛?”
“七哥哥……”他叫,没有人。他们也都,叫多少声都没有睬他。
稠稠密密说着话,手指绞在一处。
他歪歪斜斜从地上爬起来,使出练就三个月的轻功一个飞扑再准准揪住融合在两人快雪时晴间秀黑的细发。
“呜!”得轻声,笑眼想颜的少年也开始低低抽泣。
“四哥,痛!安然欺负我!”
七哥哥……
他怔怔,直到有人轻轻掰开他死握的小手还是没有想清楚。
七哥哥,不是说,男孩子不能哭得吗?为什么现在又哭了呢?
七哥哥不喜欢安然了吗?
七哥哥不会再笑给安然看了吗?
他失笑。现在虽然,那个时候却哭那么伤心。
站在一旁四肢短小的孩子一刻不停的哇哇大哭,说着“没有欺负七哥哥”一类的话。而腻在男子怀中一直揉眼的少年惊讶地露出苦恼的表情,手足无措想要好生安抚也是不能。
他现在当然知道。
七哥哥会在四爷的面前哭,就像他也只喜欢哭给七哥哥看一样。
之后……
之后?
他猛地惊怔。
(四)
1。
二月十八,关家事变。他并没有参与。小平也没有。他们只能——再如何心系,他们也只得旁观束手。
那个时候他几乎没有忍住就要冲了出去。眼角余光同样焦惶,尚有名为“墨梓”的少年。但他们终究没有。虽然可以借口他们被旁的人施加阻挠。
他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指尖,不能保护。
他们,所有。
他还是司徒安然,没有办法。
他还是南宫平静,没有办法。
据连那个少年也,还只能是……
然而那个男子做到了,那个关家的大师兄。
以身体和意志。不仅是他。他们互相。
这个时候他再没有了半分怀疑。那个孩子,是属于那个男子的。
就在他完全消却了念头。
“爷。”一声恭敬的低唤。
一张好些年不曾见的脸孔,从来都令他心生胆怯的淡冷神情,只不快不慢走过连侧眼也没有给予。
却略略低头,俯视。
五……
不管是曾经好小声好小声叫出的“五哥哥”,还是现在的“五爷”,只要看着这个人超过几个呼吸,他就什么也说不出口。
虽然,他并不是他们之中最可怕的一个。有关他从没能得见戚家的前头三位,据说叫人丧胆的程度更上层楼。
但这个时候他再也顾不得一直的敬畏上前一步出声:“五爷。这孩子他——”
一直垂眸审视的男子突地眼光掠上他面庞。
“你想起来了?”
虽然被看得心怵并且奇怪为什么眼前会知道自己一直忘记七哥哥这件事,但他还是点头。没想到男子一句冷语叫他瞬时哑口。
“既然忘了,就不要想起来。”
2。
这是责备。
不知什么时候返还家中,他已经浑噩了几天。偶尔醉,也不得死休。
那一定是责斥,连他自己也反复。
问,为什么忘记?
既然忘记就,不要再想起。
听说,那孩子住了戚家。
听说,那孩子被认作了弟弟。
听说,那孩子跟了四爷做个小小的侍童。就连,就连他也……四爷……
他现在知道这是祈求神明也没有用的事情。七哥哥不是他一个人的七哥哥。那个孩子也……从来。
于是他继续酒醉他生,宁愿他生,他不是司徒安然。
小平来找他。欲言又止。
“没关系,你说。”他笑。现在他还有什么是不能承受。
结果。
“四爷娶亲,是慕容千翩。”
“不可能!”他掀翻了酒壶,滴滴红渍一阵一阵地痛。
那,不可能。
七哥哥……七哥哥知道的话会,很伤心的。
他还是跟了去了。看得出,小平也是想见。
见了,却……只目光怔怔得锁。直到六爷叫唤。他苦笑。
“……您知道的,只要到了这里,我就会想起,七哥哥。”
那孩子冷凝着面孔,世事仿佛早已无畏无念。一无所恋。
倾身,说是累了。就这么快,从他眼底走失。
观看喜礼他心不在焉,突而觉,那纵算今时今日也衣袍雪深的男子似乎同样……若有似无心神不在。
只要……他想。很快,其实这所有烦扰就会结束。他定了念不再想。只要……
少年急促的喘息还没平复还没开言,那世间独一的男子已长身而起,飞作一抹雷银叫人半分也无从应对。
女子的惊叫声:“四哥!”
她叫得“四哥”,再叫上多少声都没有用。这世上只,独独那一个笑眉欣唇,会扯扯衣袖撒娇的嚷着“痛”。
3。
浑身的气力一下子被抽干,他晃一晃几乎站不住脚。还是晕眩。
再睁开眼,那从来宁雅温煦的男子面目冷得骇人,雪白衣袖下从剑尖淌落了血。他目光不敢下移,男子俊凉的面孔似乎越来越……开始唤起他一种恐惧。
屏息退了半步,他扶住身旁南宫少年的肩膀。
七……哥哥……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去找七哥哥玩了呢?
他不开心!非常不开心!拼命闹着别扭。
爹爹什么都不说,只叫他乖乖。暂时不要去吵他的七哥哥。那个时候他认为一定爹爹联合把七哥哥藏了起来。其实,爹爹确实不知道。他们不会让他知道。
他还是钻空溜了出去,跑啊跑的,奔进七哥哥的房间。
雪皑无暇,似仙胜仙。
“四哥哥。”他小声,小声地叫。不敢,似乎房间里暗暗,叫他不敢出声。
男子正敛眉,垂首看自己指尖。后来他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