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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嘴总吵不过几十张嘴,我很快便败下阵来,沮丧的对豆豆说:「豆豆,算了吧。」
「不行啊!爹!」豆豆一脸的害怕焦急:「这里有这么多姑姑的画像,万一把她的魂招来怎么办?咱们在京城的老家呆不下去就是因为她太凶了啊!连请了十五位道长都没能收了她,最后不得不搬到这么远的地方才安生了两年。可是如果在家中供着死者的画像,不是很容易把亡魂招来吗?而且姑姑还是穿著红衣自尽的耶!」
我无言的看着豆豆,好小子,够狠!传闻中穿著红衣自尽的人往往都会化为厉鬼,非常之凶残,而且休宁县有个传说就是将死人的画像放在家里,便能招回那人的魂魄。豆豆喊画像中的女人为姑姑,可见是一个很像我的女人……县中人都不笨,稍稍一推理就能得出一个非常绝妙的结论……
我一抬头,果然,围观的人已经跑了个干干净净,连王二麻子都对着画像拚命的拜来拜去。
迷信的封闭小县城,我喜欢。
「这下不用担心了。」豆豆耸耸肩,若无其事的扭头便走。
「豆豆,」我追了上去,一副诱拐的架势:「刚才你那个害怕的表情再露出来让爹看看好不好?」
「……」
「乖啦!爹很少有机会看到你露出正常人的表情耶!让爹过过瘾嘛!」
「……」
「豆豆乖~听话嘛~」
「今晚吃青菜豆腐。」
「不要!」
好不容易哄得豆豆同意今晚的晚饭加一道青椒炒肉丝,我这才稍稍安心的回到后庭欢。
「早!」我兴冲冲的对大堂里喝茶聊天的几位小官打招呼。
「玉官,现在已经是巳时末,不早了,你是来吃午饭的吧?」
这个坏嘴巴的是璃官,虽然长得还不错,但是绝对不如我,所以他经常找我的麻烦,绝对是在嫉妒我的美貌!
「啊,璃官,你今日真是玉树临风,别有一番韵味啊!」我啧啧道。
「哟,今天吹得是什么风?玉官的嘴巴这么甜?」
「我在说实话嘛,虽然你这棵又干又枯的老树离疯也不太远了,但是好歹注意一下洗漱嘛,这么有『味道』,远在门外都闻到了。」我夸张的捏着鼻子。
最重外表的璃官闻言立刻火冒三丈,几乎暴跳起来:「我今早刚洗过百花浴!熏了荷花香!洒了茉莉水!哪里有味道!」
「哎呀,这就像是一夜暴富的贩夫走卒以为非要穿金戴银的才能显出贵气,其实那叫一个俗媚啊!而璃官你呢,就像那些没见识的市井之徒似的以为多喷几种香就叫香,其实那叫一个臭啊──」
「玉官!你找麻烦吗?」
「不敢不敢,我哪敢招惹后庭欢的第一红牌?」我点头哈腰,一副奴才相。
「你知道就好!」璃官倒也不客气。
「当然知道,全后庭欢只有你的脸红得像猴屁股,当然是第一红牌了。」
「玉官!」
眼见一个抓了狂的疯子张牙舞爪的扑过来,我自然很明智的转身便跑!还没跑出两步,咚!撞了个结实!我捂着撞得酸痛的鼻子哀怨的看着眼前忽然冒出来的人柱。
「银儿,我知道你近来发育良好,不用这样提醒我你是如何高大雄伟。」
「玉官,从你一进门就一直叽叽喳喳,贫嘴不断,看来精神不错嘛,其后一个月帮着厨房洗碗吧。」银老板凉凉的说。
我闻言急忙立正站好,然后紧抿住双嘴,双手在空中比划着做出穿针引线的动作,接着便开始『缝』住自己的嘴巴,动作惟妙惟肖,连银老板也不由一挑眉毛,看得饶有趣味。
「孺子可教也。」银老板拍拍我的肩,然后做出一副长辈的模样摸摸我的头:「玉官啊,我今个儿早上好象约了一个人,让他辰时之前到我房里找我,结果等到现在才见到他。而且他还不说急着去见我,而是在大堂跟人贫嘴,你说,我要怎么罚他呢?」
我急忙指指我自己,然后摇摇头,再接着做了一个吃东西的动作。然后又指指银老板,拿起璃官喝的果茶中的枣指了指,然后又丢回到璃官的茶碗里,璃官明显大怒。
「不明白。」银老板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然后抬起手,做出手上捏针的动作,然后指指自己的嘴巴,提醒他刚才已经缝住了。
银老板不耐烦的瞪了我一眼,然后抓起我的下颚,凶狠的做出撒扯的动作!
「好了!全扯断了!你可以说了!」
「啊~银儿~你好狠啊~」我一边拚命的用衣袖擦『血』,一边哀怨的看着他。
「去厨房洗两个月的碗!」
「啊,天干物燥的,耳风都不灵光了。」我掏掏耳朵装做没听见,然后道:「我刚才的意思是说,我没有『吃』(迟)到,是你『枣』(早)到了。」
「哦!」银老板恍然大悟:「原来是我冤枉玉官你了,是我早来了两个时辰。玉官啊,其实我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从今天起,你不用做任何事了,乖乖的给我拖一年的地板吧。」
「啊,银儿,你累不累?我给你捶捶肩好不好?或者捏捏腿?渴了不?我去给你倒你最爱喝的君山银针好不好?」我一副狗腿相的围着银老板转来转去。
「晚了。」
「不晚不晚,还不到中午呢!」
「你再给我贫嘴,我就让你再多擦半年!」
「啊,银老板,想不想看看豆豆睡觉的模样?」我压低嗓音,口吻暧昧的像是在拉皮条:「你也知道豆豆怕热,睡觉的时候可是脱得光溜溜的哦~而且他睡着的时候,白白的小脸就会变得粉扑扑的,小手像小婴儿似的喜欢握着,整个身子蜷成一团,比小猫还可爱呢!想不想看啊~~~我今天中午可以不捣乱哦~~~」
「……」银老板的脸上转过千百种变化:「你不是不许我接近豆豆吗?」
「此一时彼一时嘛。」
「没见过你这么缺德的爹爹!拿自己的儿子当筹码!我还是坚信他绝不是你亲生的!!」银老板义正严辞的大喝完毕后,压低嗓子凑到我跟前:「你说真的?那今天中午你绝不捣乱?」
「嗯!」我连连点头:「但你要让我一年内白吃白喝白住不干活,而且仅此一回,逾期不候。」
「三个月。」
「十个月!」
「四个月。」
「九个月!」
「五个月。」
「真烦,一口价,半年!不然免谈!」我嘟嘟嘴道。
「好吧!」银老板一咬牙。
「另加十两银子。」
「什么?」
我无辜的眨眨眼:「银儿,这么热的天,大中午烈日炎炎,你不给点钱我去哪里消磨时间啊?而且才十两耶!那可是豆豆耶!豆豆!」
银老板痛苦的整张脸都扭做了一团,倒不是心疼他的银子,只是不爽被我一再剥削罢了。但是,一番天人交战后,银老板依然败给了他饱思淫欲的恋童邪念,份量足足的十两银子乖乖的交到了我手上。
「没别的事了吧?那我走了。」
我把银子放中袖中便想脚底抹油快溜,但是被银老板一把抓住:「我今早找你是想告诉你,明天县令的那个宝贝儿子又要来包场玩游戏,还是指名要你,你明早按时过来。」
「人家的出场费很贵。」我眨眨眼睛。
银老板嘴角一阵抽搐:「你少装了!哪回玩游戏扮角色你吃过亏??最后不都是把那位大少爷的钱骗光了才放他走?我主动告诉你只是因为就算我不告诉你你也会来,所以索性告诉你罢了!少在这里装纯情少男!」
「你好凶……」我泫然欲泣:「我要去告诉豆豆,银儿欺负我。」
「你敢?」银老板两眼一瞪:「好了!没你的事了!快走吧!不然我今天一天都会不爽!」
「那我走了~」
我乐滋滋的抚抚衣袖,嚣张的向璃官拋了一个媚眼,便飞快的跑到大街上逛街买东西吃。摸摸袖中的十两银子,我嘿嘿一笑。
银儿啊银儿,我只说豆豆睡觉的时候很可爱,可是没说过他有睡午觉的习惯哦~~~
【第十四章】
休宁县县令吴裕泰是个肥头大耳、贪污受贿、胆小如鼠的小官员,他三十得子,取名吴天赐,自小娇纵,养成了吴少爷无法无天的嚣张态度,而且模样身形跟他的县令老子如出一辙,我们都在背地里唤他吴二世。
吴二世喜好男童,而且出手阔绰,向来是后庭欢的大主顾,连银儿也总是让着他几分。初次见面是我新来乍到之时,连后庭欢是做什么的都没有搞清楚,他也理所当然的把我当成了新进的小官,立刻标高价买初夜。两年前的我自尊心强得令现在的我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当时的我觉得真是受到莫大侮辱,很不客气的对他一阵爆踢,也从此种下了他对我近乎偏执的执着孽缘。
好象我对他越凶,他越喜欢,而且每次我把他的钱用各种方法诈光后,他总是乐得手舞足蹈的大赞我聪明,真是个怪人。
豆豆说其实那吴二世并不是真心想要我,只是身边从没有敢凶他的这类人,更没人敢骗县令儿子的钱,所以他对我分外新鲜,比起我的身体,他更对我这个人有兴趣,这种执着只是一种未长大的小孩子对长辈的崇拜到想独占的独占欲罢了。
这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子说的话吗?
难怪我到现在也经常像看神人似的看着豆豆。
夜已深了,今晚没吃到红烧肉的我大失所望,沮丧的趴在窗前望着天上那轮上弦月出神。我喜欢看着黑暗的月空,每每凝视着那仿佛深不见底的黑色时,我都会有种渐渐被吸入其中的错觉,那种朦胧的恍惚感总会让我的脑海之中浮现莫名的片断,真实而亲切,却非常的陌生。
「入春了啊……」我喃喃道:「今年夏天会很热吧……才刚初春就已经如此炎热……」
「爹。」
豆豆乖巧的扯扯我的衣袖,然后窝到了我的怀中。因为每逢春季,我的情绪都会莫名低落,有股难以形容的烦躁感,好象错过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那种揪痛心房的悔恨感常常令我双眼湿润,却偏偏想不起是为了什么事情。
每到这时,豆豆便会像个非常懂事的乖孩子一样无声的安慰着我,直到那种感觉消失不见,我又重新生龙活虎起来。
「今年会有个非常炎热的夏天啊……」我继续伤感的说。
「爹,睡吧,别再想了……」生恐我又再度低落的豆豆轻轻的说道。
「如果大旱,今年秋天就会吃不到好多好东西了啊……而且还会价格上涨,一文钱的东西要三文钱才能买,原本还可以省下两文钱买个包子吃呢!」越说越气,我重重的拍着窗台泄愤。
「……」我身边的某个小孩露出了后悔莫及的表情:「担心你真是不值……」
「你说什么?啊,豆豆,顺便给爹端碗凉茶喝,要放冰糖,不要太满但也别太少,太多容易洒,少了不过瘾,对了,最好泡几颗红枣!」
「……」
「哎呀!豆豆!你为什么掐爹爹!」我痛得眼泪直打转,不愿意去端就说一声嘛!这孩子越来越有暴力倾向!莫非是我教育失败?
「我去睡觉了!」
看着豆豆气呼呼的跑回房间,我眨眨眼,揉揉被他掐红的地方,无意识的一笑。
豆豆每回露出那种又爱又恨的表情,我都会觉得莫名亲切,好象,曾几可时,也有其它人这样对我又爱又恨,生气了会对我很凶很凶,但是平时又百般疼我……是谁?
脑中飞快的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一纵即逝,快得我根本捕捉不到那人的一星半点……
胸口又变得空荡荡的……
我缓缓躺到床上,慢慢的闭上了双眼:「又是一年初春际……又一年了啊……」
好象做了一场温馨的梦,梦里的我就像一个婴孩般无忧无虑,不论做了什么总是被周围保护我的人所原谅。又好象是一场很悲哀的梦,梦中的我一个人独自在怎么也跑不到尽头的黑暗之中奔跑着,远方有着模糊的身影,我拚命的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