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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以上原因,可夜里写脑子没白天好,眼神容易花,有错的地方希望大家原谅,另外欢迎指出。
45
睁开眼的时候,只有一片黑。
定了定神,就灯光大亮,一张脸探在眼前。
喊什么喊什么?你又怎么拉?
恩?请问您是?我眨了眨眼,不大认识但也不眼生。这位长得可真滑稽,圆头圆脑的不说,下巴上还有一把山羊胡子。可声音一出口,就吓了自己一跳,这是谁的声音啊,就象钝锯子搓木头。
得,又来了。老头转身走了,嘴可没停:你住进来这一个礼拜问了我五回了,小伙子,你是不是烧糊涂了,落了个老年痴呆啊。
我……我这是在哪?我眼珠转了转,四下踅摸。是一间病房,白墙白顶白炽灯。环顾回自己身上,左脚吊老高地栓在床尾,在我躺着的这个位置就看见一只白杆伸出来,象是跳大绳用的驱鬼杖。
在我打量的当,老头的话音在整个房间里自问自答地絮叨:我这是在哪?在医院。我怎么拉?烧伤拉。左腿深二度,右腿右臂浅二度,创面12%TBSA,轻微吸入性损伤,救人英雄了不起啊。我怎么动不了,绑着你呢能动吗?……小伙子这些问题你回回醒过来都要问上一遍你不累我都累了,你还有点新鲜的没有?
我想了想,一下子想起来了,想到了火,立刻觉得口渴。一念至此,就听见隔壁咕咚咕咚的声音,转过头,老头正在捧着缸子喉结一上一下的。
大…大爷,您能给我…喝两口吗?
嘿,老头停下来看着我乐了:还真改词了?又看了看我,忽然惊讶:咦,不对啊,小伙子,你这回是真醒了?
喊来了护士给我做了个例检,量体温翻眼皮上下求索地挺高兴:恩,不错不错。
又问了一些感受性的问题,一直抿着嘴眯缝着眼,然后一番细声叮嘱,让我心里一阵温暖,等她走了以后就忍不住赞叹:啊,真是白衣天使啊,这态度,没话说了。
那是,天天看你表演能态度不好吗?老头冷不丁地一句。
啊?我一愣。
你啊,我在这住了两月了,进来出去的看了好几拨,没见过你这么有意思的。你看看你手上握的什么?
什么?我茫然地低头一看,左手上紧紧地攥着一只白唐瓷夜壶,上面印着几个大字,广愈烧疡中心,赶忙一松手,当啷一声扔在了地上:咦,这什么新疗法啊?!
嘿嘿,你真是记不得了,打你头回醒就拽着把你送进来那位的手一劲喊爸爸,那叫一个亲热,人家和你岁数可差不多大啊,你说胡话不要紧,可把人家给臊坏了……
啊?我又怒又羞大声道:这不可能!是谁他妈敢沾我便宜……
你自己凑上去喊的呀,老头幸灾乐祸地描述:什么爸你别走,我不吃包子了,你别去买了,你去了就回不来了,说着说着还流马尿呢!
这不可能不可能!这……这绝不可能!荒谬!我涨红了脸大声否认,这气啊,其实我心里好象也影影绰绰地有那么点印象了,依稀是曾经有双大手,掌心干燥又温暖还带着烟草气味的手,摸索过我的头脸。
要说那位也真绝,你吵吵地整个烧伤科的小护士都跑来看热闹,也不知道是看你还是看他呢,那位臊鼻子臊脸地死活挣开了,就手就填了个夜壶,这下你消停了,然后就一直攥着。我试过给你偷偷拔下来,你是一拔下来就发神经,好家伙,就跟个开关是的,我还真是头回知道这夜壶有当小孩奶嘴的功效。
高力强!我咬着牙从牙缝里嚼这三个字,一听就知道了,这么损的招只有这小子能干得出来。
就因为你这形象,值班换药的时候人护士们一个比一个积极,说要都象你这样一个夜壶就能打发了,那就太节省人力物力了。
方大爷大概是老长时间没人说话了,今可逮到我醒了,神智清醒对答如流,能对他的话做出各种正常的表情和反应,特兴头,关了大灯开着小灯盘在床上就这么地跟我聊。
按方大爷的说法,我是被一个眉毛又粗又浓的家伙送进来的。进来的时候已经休克了,经过急救护理在隔离室关了两晚上,才算解除警报。医生说我自救工作做得不错,吸入的毒烟不算多,没切管只做了湿化排痰。但是左腿烧得比较厉害,主要是到休克之前没完全滚灭,采取了吊高位,怕我翻身碰着。另外就是右手两度烧伤,前面的烫伤刚长出新皮来又遭到恶性损坏,处理起来比较困难。
陈总怎么样?我急得是这个:就是我救的那人。
噢,你说的是那个看起来挺斯文的小伙子?他没事,伤得很轻,吸了些烟,扎了几针缓了两天就好了。
哦~~~~~,不错不错。我点点头放下心来。
你是持续高热啊,见人就说胡话,还挺顺溜一套一套的。你们这陈总来看你,你说千垂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有个穿保安衣服的人来,你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有个大眼睛小姑娘跟一个挺漂亮的女的带着花过来,你说星星点灯灯不亮蜡炬成灰泪始干,把人家都吓哭了,直往旁边一个大个子身上钻……
呵呵,我笑了起来,这么说小储黄姐她们也没事,心里挺高兴。又给说的有点不好意思,讪讪道:老方啊,嘿嘿!拿指头虚点了点,用河南话说:嫩夸张!
老方哈哈一声笑,也用河南话接道:不夸张,不夸张怕嫩不相信!
我忽然想起来了:没通知我家里吧?
没敢,你们陈总有次趁你睁着眼的时候提过一句,你立刻就炸了窝了连声喊别告诉老太太别告诉老太太,谁还敢通知啊,我听他们商量着就等着你一清醒了就赶紧通知你家里。
噢,我舒了口气:那还好,您不知道,我妈岁数大了,眼神腿脚心脏都不好使,出门不方便回头再把她给吓着。
你倒挺孝顺,我那牲口儿子要有你这么个零头,我就享福喽!老方叹了口气。
我看您腿脚挺利索的呀……我正纳闷呢,看不出老方哪受伤了。
我好差不多了,明一早就出院了。我是老寒腿不用汤壶捂着没法睡,这不换了个电的,晚上睡着了没留神,腿挨着了差点把腿肚子闷成了白切鸡……
我一阵恶心,赶忙打断了老方得意洋洋的描绘:行,行,我知道了,您别继续说了……
我也想回去了,打你进来晚上哼啊哈得疼起来我就跟住在奶牛场是的吵得人没法睡,老方说得我脸一红:可你醒了我又觉得明就走有点惋惜啊……
怎么呢?
我这仇没法报了呀,老方顿了顿说:我啊,应该再住上几晚也吵吵你小子就对了!
和老方一直聊到挺晚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早上他什么时候走的不知道,就知道护士进来的时候一睁眼隔床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了。
换过了药,又接着睡。做了几个简短的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依稀有人来过,但没什么声响,后来半梦半醒之间就听见门口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跟你说了他不是,他不可能是……
你凭什么说他不是?
……那你凭什么说他是?
……我觉得……
我说他不是就不是……高力强的声音最后一句是咆哮出来的。
有很多迹象……陈向阳也拉高了嗓门。
咦,是他们俩。我心里一挣就醒了,刚想起来,就蹬了下腿,哎哟!
外面立刻一静,床前的隔离帘刷一下猛得拉开,我就看见他们俩齐声抢过脸来问:你醒了?!
醒了,醒了。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你们俩那说什么呢?
两人互视一眼,沉默……这表情我电影电视剧里看得多了,加一块两字就是——非常沉痛。
心里一凉,莫非……我忽然就明白了,真是别提多难过了:我知道了,我一定是检查出什么绝症了,你们俩才会这样。
啊?两人齐声张嘴,下巴要掉下来了。
我……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死啊,我鼻子一酸:我上有老母在堂下无一子半女,我还有好多事没完成,我……还没为世界和平人类解放妇女地位的提高做出贡献,我……
陈向阳说:我去喊医生。
高力强抢上一步,一把抓住我肩膀就使劲晃:你满嘴胡得得什么你!护士说你昨真醒了,你别这吓唬人玩啊!
啊?这不你们俩说的吗?什么是不是的!我头都快晃掉了忍不住大喊:哎呀呀呀脖子要断了!
高力强立刻住了手。
陈向阳就怔怔地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高力强皱着眉粗声粗气地说:你少这往自己身上拉病,就你这德行你看的上绝症,人还看不上你呢!那什么,你渴不渴啊?你要多喝水!这恶狠狠的劲,知道的他这是关心病患呢,不知道的以为他吆喝清洁工去倒垃圾呢。我想起来夜壶的事就有气,也硬邦邦地甩出两字:不渴!
高力强一瞪眼刚想发作,忽然又点了点头,说:恩,是真醒了。
我看了他一眼,眼神一对上,发现这小子好象有点似笑非笑的,就估计到他想到我把他当成我爸的事了,脸上登时就挂不住了:你笑什么笑?398A69E71181C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我哪笑了,你那只眼睛看到我笑了?
我A眼B眼都看见了!
嘿,高力强不怒反笑:我说你一醒就找茬是吧?
高力强!陈向阳喊了一声。
高力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过了半天,指着我点了点头说了句:行,我惹不起你这更年期提前的功能紊乱者!一摔手,转身大踏步走了。
陈向阳拉了张椅子坐下,我看着他,他样子挺憔悴,手在脸上上下干抹了几下。
王炮,你别看他这样,其实阿保和大林把我们架出来的时候,高力强比谁都着急……
你没事吧?
摇摇头,陈向阳笑了:没事,我一直拿你那布捂着呢,再说你的外套给我盖着,我没伤到。顿了顿:笔记本和主要的帐册财务资料都被你抢下来了……
那是你抢下来的,不过说起来你这样也太危险了。我忍不住插嘴。
是你这样太危险了!你……你怎么不等消防车来呢?
那不一样嘛,消防梯上不到18楼,多争取一秒就是一秒啊。再说我也是半个消防员,理论知识模拟演习都参加过……我挺得意:就是没碰到实践机会,所以临场发挥的时候还是有失误啊。
什么失误?
我……我有点不好意思:我晕高啊,救生绳不敢用。
陈向阳看着我不说话。
沉默了一会,我问:其他人都没事吧?
他摇摇头:没事,小储和黄姐受了点惊吓。那天她们俩上来和我核资料,因为前段公司内部出了点事,所以聚餐会我把她俩扣了下来,打算晚点去,没想到……差点害了她们。陈向阳低着头看脚面,声音越说越轻。
不会,怎么会呢,我看他一副非常内疚的样子就不由自主地说宽话安慰他:以一个没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来说,你的反应算不错的了……当然和我比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我把两根手指伸在他面前,撮出一厘米的空挡说:那你不能跟我看齐啊是不是?
嘿,陈向阳笑了一下,但那笑容就象一滴火星溅进了水里,一声轻响就消失不见了。
46
你说的是真的?
阿保带来的人为纵火的消息虽然证实了我心里的疑惑,但新的疑窦又随即而生。
阿保点点头:有人破坏了烟感系统,15…20楼的喷淋装置集中走线盒里有人为剪断的痕迹,你知道咱们楼是90年代中期建的老楼,后来又按照消防管理条理重新改造的,很多地方严格来说不符合要求。譬如布线不合理,楼顶只有一个大蓄水箱没有专门的泵房。消防队来了之后也是因为冲不上去接水源,只好另接了几百米的带子,用的隔壁大厦泵房里的水源来灭的火……
我抓了抓头,想了想说:什么人专拣大家出去聚餐的时候搞破坏呢?目标是……陈总?实在不想问的,但是难道真的有人和陈向阳结了仇?
唉,这就不知道了……阿保叹了口气:也可能是陈总,也可能是因为帐册资料,反正已经报了警了,正在调查中……
我们同时出了会神,大约都是想到了那天的场景,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过了会,阿保才忽然笑说:炮哥,那天……你可把我们给吓坏了。
我咧开大嘴,嘿嘿嘿地笑。
幸亏你带着我们把人和东西都抢了下来,不然的话,我这责任可真是洗都洗不掉啊,我……
这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