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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孩子含着眼泪说:“不是嫌老师给少了,而是我们这里非常穷,这么好的东西我们舍不得吃,要回家和弟弟妹妹和妈妈分着吃。”
洛伟奇高兴地说:“你们都是好孩子。来,咱们一起做饭吧。”
好在各种做饭的家什都带来了,孩子们好像个个都是做饭的能手,有人洗米,有人用砖块做成炉子,有人找来木柴,还有人到外头采撷野菜,不一会儿,一顿像样的饭就做好了。那特殊的腊肉香味让孩子们不断咽着口水,一个个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企望着能够早早吃到让人馋涎满嘴的东西。洛伟奇忽然发现没有那么多的碗筷,大家怎么吃饭啊?
只听得莫赛尔说:“布露露,你去找几块新鲜的香蕉叶;黄冬,你去找细竹子做成筷子,其他人去找些砖头石块当坐子,然后快洗手,不洗手不让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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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桑戛活佛(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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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还真听话,一个个分头干活去了。
洛伟奇:“嘿嘿,莫赛尔,他们怎么那样听你的话,你是班长吗?”
莫赛尔骄傲地说:“我不是班长,大家听我的话是因为在这里我是最大的女孩子,而且刺过脸了。我们独龙人女人说话算话,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洛伟奇笑着问:“莫赛尔,那么我也得听你的话了?”
莫赛尔笑着说:“你不一样,因为你是汉人,又是老师。不过遇到我们独龙人的一些特别的事,你也得听我的,要不你会走厄运的。比如我们独龙人爱洗澡,每天都要洗,大家都在村南头的温水河里洗,女人和小孩子在上游洗,男人在下游洗。如果男人走到上游洗澡,或者偷看女人洗澡,就会招厄运,还会招人笑话。以前的老师就干过这种蠢事,让家长和同学笑话他。”
洛伟奇点点头。心想:“没想到这丫头人小鬼大,什么事都懂。”
不一会孩子们都回来了。莫赛尔把香蕉叶撕成许多块,并叠成漏斗状,在上面盛上米饭菜肴,分给每人一份。大家拿到食品后,却不急着吃,一起盯着莫赛尔。
莫赛尔说:“我先说一句话,我们这里穷,老师每个月的工资很少,吃过这次饭后,大家谁也不许再来老师这里吃饭。别吓跑了洛老师,听清楚没有?”
大家一起说:“听清楚了。”
莫赛尔:“好,谢谢洛老师,吃饭吧。”
大家又一起说:“谢谢洛老师。”随后狼吞虎咽起来。
洛伟奇:“吃慢点,别噎着,锅里还有呢。”
洛伟奇看到孩子们饿成这副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的眼睛潮湿了。心想:“这些孩子多可爱啊,一定要想办法教好他们。”
洛伟奇问:“莫赛尔,以前的老师是因为你们在这里吃饭,把他吓跑的吗?”
莫赛尔把嘴一撇,不屑地摇摇头,不作回答。
布露露抢着回答:“不是吃他的东西吓跑的,他小气着呢,从来不请我们吃东西。他是因为庙里闹鬼吓跑的。”
洛伟奇一惊:“庙里闹鬼?”
莫赛尔严厉地说:“不许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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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伟奇听说庙里闹鬼,与其说感到害怕,还不如说感到稀奇。他思忖:“自己从小就听说过许多有关鬼的故事,又因为在劳改农场和监狱都呆过,什么事情没听说过?什么牛头鬼、马面鬼、吊死鬼、淹死鬼,听人说了一遍又一遍,但就是从未见过真正的鬼。实际生活中,有些人却比鬼可怕得多。比如那个号称金云一枝花的刘瑞英,长得白白净净,面目清秀,心肠却赛过毒蝎。现在听说庙里闹鬼,还真想见识见识。”
晚上,一个人睡在孤零零的破庙里,门窗空空,无遮无拦。野外的过山风吹过,吹响了树梢,那声音好像有人哀怨地诉说着什么;远处的森林中又似有孤狼在嚎叫,好悲伤好凄凉……心里不由得有点不自在。这时他理解了为什么前任老师会干不下去了。
既然睡不着,他就想想下周开学的事:“课桌椅子都破烂不堪,课本,纸笔都还没着落,门窗都要修理,岁数大小参差不齐的孩子们怎么分班?……”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安然进入梦乡……
第二天天刚亮,莫赛尔领着孩子们来到小庙。看到洛伟奇还没有睡醒,莫赛尔示意大家放轻动作,蹑手蹑脚走进屋去。莫赛尔一把掀飞了洛伟奇的被子,吓得正在做梦的洛伟奇“啊”的一声跳了起来,以为真的闹鬼了。孩子们一齐大笑起来。
莫赛尔笑着说:“洛老师是个大懒虫,天都大亮了,还不起床。快穿衣,我们一起修理桌椅。”
孩子们还带来了木工工具,一起动手修理桌椅,锯的锯,锤的锤,不一会就把桌椅修好了。
莫赛尔在给洛伟奇做早饭,她对洛伟奇说:“老师,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洛伟奇:“什么事?”
莫赛尔:“昨晚庙里闹鬼了吗?”
洛伟奇:“不知道闹鬼没有,反正我一觉睡到天亮。如果不是你掀我被子,我还要睡下去呢。”
莫赛尔:“这我就放心了。”
洛伟奇轻声说:“莫赛尔,以后不许掀老师的被子,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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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桑戛活佛(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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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赛尔笑着说:“你是我的相好,我掀你被子有什么礼貌不礼貌的。”
洛伟奇:“胡说,我什么时候答应当你相好了?”
莫赛尔说:“昨天。”
洛伟奇:“昨天我没说同意啊。”
莫赛尔笑着说:“但是你没说反对。按我们独龙人的习惯,不反对就是同意。”
洛伟奇:“我们汉族人和你们独龙人不一样,不兴找许多相好。”
莫赛尔说:“不对,你们汉族男人坏着呢,尽骗我们独龙姑娘。”
洛伟奇:“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不同意。我不是交许多女朋友的那种人。”
莫赛尔想了想说:“这样吧,我不把你当相好也可以,但是你要当我的亲哥哥。”
洛伟奇认真地说:“当亲哥哥也不行,我是你的老师。”
莫赛尔也急了:“你要不同意,我就到处说昨天我和你一起睡觉了。”
洛伟奇气得脸红脖子粗,他生气地说:“岂有此理,你不是要挟我吗,我要生气了。”
莫赛尔欣喜地说:“老师真漂亮,生气时的样子更可爱了,真想亲你一下。”
洛伟奇苦笑着说:“莫赛尔啊莫赛尔,原先我以为你只是个鬼精灵,现在我才知道你简直是个小妖精。”
莫赛尔认真地说:“你说得对极了,我嬷嬷也是这样说的。”
洛伟奇问:“嬷嬷是你什么人?”
莫赛尔自豪地:“我嬷嬷就是我妈妈的妈妈。昨天你不是见到了吗。她是我们独龙村村长祖祖环素,是远近闻名的‘纳木萨’。”
这时洛伟奇想起洁思格勒喇嘛路上说的话,思忖道:“看来这个小妖精说得出做得出,假若我不答应收这个妹妹的话,她真的到处乱说我跟她如何如何,那我跳到独龙江也洗不清……”
洛伟奇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认你这个妹妹就是。不过你要记住,在人多的地方,你还得叫我洛老师。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才可以叫我哥哥……”
莫赛尔:“我同意。”
洛伟奇:“我还没有说完呢,还有……”
莫赛尔急了:“又怎么了。”
洛伟奇说:“还有就是你必须保证在十八岁之前不找相好。因为你太聪明了,是块学习的好材料。一定要等你上完中学再说。”
莫赛尔紧张地:“那怎么成,我们这里到十四岁时女孩子还没有相好,人家会说是老姑娘了,以后再也找不到相好了。”
洛伟奇说:“你同不同意,不同意我就不收你这个妹妹。说不定我马上离开这里返回大理去。”
莫赛尔想了想,忽然哭了起来,她认真地说:“好吧,我发誓,如果不照你说的去做,就变成树上的大乌鸦。我回家要嬷嬷给我吃点药,让我长出胡子来,就不会有男孩子和我交朋友了。但是你从现在起不许在这里交女朋友,否则让我知道了,我让阿嬷对你施咒法,让你三天三夜肚子疼。”
洛伟奇伸了伸舌头,装作十分害怕的样子说:“哎呀,好可怕呀。”
莫赛尔认真地说:“我说的是真话,你别当耳边风。”
洛伟奇:“知道了。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
莫赛尔:“你说。”
洛伟奇:“咱们村有个叫亚兰的大姐子吗?”
莫赛尔:“是汉人还是独龙人?”
洛伟奇:“我也不清楚?”
莫赛尔:“岁数有多大?”
洛伟奇:“也不清楚。不过既然叫大妹子,岁数肯定比你大,但不会超过三十岁。”
莫赛尔:“没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待我问问阿嬷,让阿嬷打听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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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龙村其实是个很小的村子,总共不过二十六七户人家,其中一多半是独龙族家庭,一小半是汉族家庭,还有几个单身汉人。汉人在这里以开采岩盐为生。独龙人家的男人主要工作是用马帮把盐拉到县城,卖给盐商,再买回生活用品拉回独龙村。由于盐的产量越来越低,所以独龙乡的人家都很穷。孩子们个个衣衫褴褛,没有鞋子穿。
这天晚上,洛伟奇翻过来覆过去,怎么也睡不着,隔天就要开课了,但是开课的许多事情还没有眉目:上学的孩子有十六七人,最大的十四岁,原先上五年级;最小的才七岁,刚上学。这就难为了洛伟奇这唯一的老师:“这十几个孩子如果分为五个班级,是无论如何也忙不过来的,也教不好。但不分班,又很难兼顾到每一个学生的文化水平。”想来想去,总找不出一个两全的办法。他想起桑戛活佛他们来:“桑戛活佛,你在哪里呀?这位活佛大哥倒真讲义气的,一诺千金,怪不得他到处都有朋友了。当时他要我叫他一声爷爷,我不叫;要收我作徒弟,我不答应,气得他暴跳如雷,装出要打我的样子,真有趣……如果我当时同意当他的徒弟,会怎么样?穿上喇嘛服,跟他走四方,也很不错嘛,何必在这里孤孤单单,无依无靠活受罪……不知小豆子和司马素兰现在在什么地方,恐怕还没有到拉萨吧。他们俩好像挺谈得来,如果他俩谈上恋爱,将来结婚生子,倒是挺不错的一对。看来他俩还真有点意思呢阿贡爷爷、桑戛活佛、小豆子和司马素兰都是一些讲原则、讲义气的人,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这样的知心朋友,得到一个就够幸运的了,我却得了四个,真是吉人天助。每次危难关头,这些朋友都挺身而出,救我出险。哎呀,桑戛活佛的佛跳墙真好吃,几时还能再品尝品尝。桑戛活佛说他做的佛跳墙是集五湖四海、山珍海味于一坛,虽说有点夸张,但味道确实一流……”想到这里,忽然又想到给孩子上课的事:“咱们就把孩子们合在一起上课,不管岁数和文化程度,全体学生放在一个层面上从头开始学习,就学唐诗、学心算、科学常识和英语四门功课,让水平高的教水平低的,学得快的教学得慢的,这种方式就叫做‘佛跳墙方式’吧。”洛伟奇越想越兴奋,干脆从床上下来,披上衣服,点着油灯,在桌子上写起教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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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桑戛活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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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教案,洛伟奇揉揉眼睛,眺望窗外。一轮圆月挂在半空,月色像水一样清柔,山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声,与秋虫鸣唱汇成一曲美妙的交响乐……
忽然,他似乎听到了女人的哭泣,轻轻地,断断续续地,但听得出声音中深藏着幽怨与悲怆,还时不时还夹杂着婴儿的啼哭。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附近没有人家呀,哪来的女人哭声呢?”他马上想起孩子们所说的“闹鬼”的事来,便举起小灯,绕着小庙转了一圈,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回到小庙,躺卧床上,聚神聆听,却再也没有听到女人的哭声:“哦,原来是幻觉……”
又是夜里,洛伟奇在灯下批改作业。一阵山雨随风而至,哗啦啦的雨点打在芭蕉叶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不过山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雨过天晴,一弯月儿显得十分清秀,窗外面的旷野又回到先前的静谧。大约在夜里十一点左右,他又听到女人的哭声,哭泣中还带着隐隐约约的话语:“天呀,别折磨我了……我依你就是……天呀,救救孩子吧……”声调是那样的哀伤与无助。洛伟奇的秉性是自己可以受苦,但看不得别人受苦,特别是看不得女人受苦。如果说上次他听到女人的哭声感到意外和揪心的话,那么这时的他,却从心中升起无名的怒火。他起拿着油灯往外走,顺着声音的来向寻去。走着走着,来到一处坟场。声音便停止了。他逐一查看每一座坟墓,这里杂草丛生,还有根连根的巨大榕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