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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时,张已先期到达山庄等候,弟任务毕即下山,夜宿西湖蝶来饭店,翌日张与周、潘亦至蝶来饭店,共进午餐后即各自分道,周、潘去上海,弟与淮南兄返南京。此次周、潘上莫干山晋见蒋委员长即周之悼张淮南兄文中所提“一登莫干两至匡庐”之事,其事既发生在二十五年六七月间,因此周致陈果夫、陈立夫两先生九月一日函之年份,当为民国二十四年无疑。
应当指出,周恩来不可能于一九三六年的夏天见到蒋介石,“一登莫干,两至匡庐”都在一九三七年。西安事变前,国共秘密谈判的对手主要是陈立夫与潘汉年。周恩来是想出马的,但是由于谈判情况不佳,所以毛泽东于一九三六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发给潘汉年的密电有谓:“目前此事无从谈起,恩来事忙,暂难出去。”(署名东、天亥电,见《中共党史教学参考资料》第十五册)尽管如此,诚如张冲助手杜桐荪所说:“在二十五年(一九三六)九月一日之前,国共双方已有多次接触协商,故在逻辑上周没有迟到二十五年九月一日始致函二陈先生从头重新接洽和谈的道理。”(《谁教史达林说话?》,《传记文学》第四十二卷第五期,页五十五)标明是一九三六年二月二十七日的“博古关于南京来人谈话结果致张闻天、毛泽东电”,今犹存北京中央档案馆。同年八月十四日,毛泽东还有函致宋子文,提及秘密使者董健吾,谓:“托致鄙意,不知已达左右否?”(见《毛泽东书信选集》,页四十五至四十六)哪里还需要等到一九三六年的九月一日,由周恩来写信给陈氏昆仲,请他们“进言”,岂非犹如“置马于车前”(put horse before the cart)之谬吗?再看周函的内容。一九三五年六月三日,天津日军演习巷战,足称“近者寇入益深”;八月下旬日军武官高桥、羽山到达绥远,迫使绥远各级党部停止工作,办理结束,由伪蒙接收,正合“伪军侵绥,已成事实”。同时毛泽东率红军第一方面军自巴西抵河西,活跃于西北,并早已呼吁抗日。徐向前之第四方面军亦已抵达陕南,刘志丹早据陕北。阎锡山于七月二十二日纪念周上报告,说是陕北二十三县几完全赤化,蒋介石也早于六月十四日发表《告川康陕甘宁青民众协助剿匪书》。完全与周函“敝方自一方面军到西北后,已数做停战要求,今二、四两方面军亦已北人陕甘”所陈述的相吻合。
正由于周恩来于一九三五年九月一日致函两陈,陈立夫遂于一九三五年圣诞节前一天,奉蒋介石之命与懂俄语的张冲同行,二人均持化名护照,由上海经马赛到柏林。然而因秘密曝光,乃不敢径往莫斯科。(参阅陈立夫《成败之鉴》,页一九六至一九九)蒋介石遂改变计划,一方面,令陈立夫回南京与苏俄驻华大使交涉;另一方面,密令自俄回国述职的邓文仪重返莫斯科,转达和谈条件。苏联怕刺激日本和德国,不愿与华有任何同盟关系,但可考虑签订中苏互不侵犯条约。蒋特别要求苏联不得趁日本侵华时,“直接或间接侵华”。他并不担心苏联会“直接”侵华,要点是“间接”,意指援助中共。陈立夫自承:“其实我们要和苏俄订互不侵犯条约,旨在使苏俄不要趁中日战争而帮助中共。”(《成败之鉴》,页一九九)这段秘辛告诉我们,蒋介石之所以积极与苏联搭线,就是怕两边作战,并借与苏联缔约以孤中共之势。所谓“联共抗日”只是表面文章。
周恩来对蒋介石联共抗日计划,自表欢迎,并重述中共抗日立场,当然不知蒋之谋略,更不知其中深藏联俄制(中)共的暗盘。于是陈立夫把潘汉年请到南京,直接谈判。陈立夫说,经多次磋商后,
宣言及条件的文字都已大体谈妥,周恩来(应系潘汉年之误)乃欲回延安复命,余乃令张冲陪其去西安,顺便往见张学良,由周口中说出我们双方对共同抗日,大致已有协议,以免张再唱抗日高调,以保实力。潘则留京续洽,不料事隔数日,西安事变忽起,当时张冲与周恩来都在西安,外人罕知其原因何在也。其共赴国难宣言,于七七事变后,于同年九月二十二日与中苏互不侵犯条约同日公布。(《参加抗战准备工作之回忆》)
这段话,既把人名搞错,误将潘汉年写作周恩来,又把日子搞错,《中苏互不侵犯协定》是一九三七年八月二十九日公布的,中共《共赴国难宣言》是九月二十二日公布的,并非“同日公布”。此外,陈立夫更掩藏了重要真相,以至于变得莫名其妙:“共同抗日”既已“大体谈妥”,并已告知张学良,为什么还会发生因蒋不抗日导致西安兵谏的事呢?
原因在于根本没有谈妥。当一九三六年十一月十日,潘汉年与陈立夫在上海沧州饭店,讨论《国共两党救国协定草案》,预定此次会议后,双方停战,然后由周恩来南下签订正式协议,解决各项具体问题,但是开会时,陈立夫忽然转趋强硬,转达蒋介石的话说:
蒋委员长的意思是:既然共产党开诚合作,首先对立的政权与军队必须取消。其次,红军只可保留三千人,编三个团,师长以上的高级将领一律解职出洋,经过考察半年后按才录用。共产党作为一个在野政党参加政府。 (引自辛子陵《毛泽东全传》第二册,页二三一)
陈立夫在《成败之鉴》中也提及“商谈内容有四点,大要前已言之如下:一、服膺三民主义;二、服从军事委员会蒋委员长之指挥;三、取消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四、取消苏维埃组织”。(页二O二)潘汉年曾反问陈立夫:“当初邓文仪在俄活动,曾养甫派人去苏区,所谈均非收编而是讨论合作,蒋先生为什么目前有此设想?大概是误认为红军已到了无能为力的地步,或者受困于日本防共之提议。”(《潘汉年就与南京政府谈判合作抗日给毛泽东、张闻天、周恩来、博古的报告》,一九三六年十一月十二日)
这已不是合作,而是站在剿共立场的收编作业,中共当然不可能接受,谁又肯不战而降呢?潘陈谈判遂无结果,蒋介石想收编而不是合作,可见之于他后来所写的《苏俄在中国》:
中日战争既已无法避免,国民政府乃一面着手对苏交涉,一面亦着手中共问题的解决。我对于中共问题所持的方针,是中共武装必先解除,尔后对他的党的问题才可作为政治问题,以政治方法来解决。民国二十三年底,五次围剿初告成功,中央即指派陈立夫担当这一政治任务。(页七十二)
明言“中共武装必先解除”,这怎么可能呢?中共的基本立场是“在实行抗日与保存苏区、红军等基本条件下,成立双方之统一战线”。(见杨天石《民国掌故》,页一九一)国民党原在情势所逼下,答应此一统一战线,然而何以蒋介石的态度突趋强硬呢?因为陈立夫与苏联大使商谈互不侵犯条约时,获得苏方首肯:“他们(指中共)如果不听话,你们(国民党)把他们消灭算了。”(转引自辛子陵《毛泽东全传》第二册,页二三二)这正是陈立夫在回忆中所说的:“这时候苏联只希望能促成中日战争,他们就是牺牲了中共,亦在所不惜,国家至上,势所必然。”(《参加抗战准备工作之回忆》)陈立夫怎么知道苏联肯“牺牲中共”?除了得自苏方的允诺,哪有别的?苏联肯牺牲中共也不稀奇,斯大林本来就不喜欢毛泽东,而且在毛打败蒋介石之前,根本不相信毛有成功之可能。迟至一九四八年,斯大林才承认对中共估计错误,在二战后犹直告中共同志夺权无望,而应与蒋介石“妥协”(modus vivendi)。(见Dedijer,Tito Speaks,P.322)
蒋介石知道可以荡灭残余共军,而不会影响中苏关系,才从停攻延安到猛力进攻延安。毛泽东于十一月十二日复潘汉年电文中,即有“近日蒋先生猛力进攻”之语。(电文见《文献与研究》一九八五年第三四期合刊本)这样高姿态强迫张学良剿共,以致引发西安事变。蒋介石事后于《苏俄在中国》一书中说,西安事变前中共已接受取消红军及苏维埃等,停止内战,是不确实的。果真如此,当张学良在洛阳、西安恳求蒋介石结束内战,一致抗日时,为什么不说一声?难道对自己的副司令会与事实正好相反的隐瞒?果真如此,又何必逼张剿共?事实很明白,蒋介石带着满朝文武到西安来,气势汹汹,就是要大举剿灭不肯接受收编的红军的。正因如此,才会有张、杨兵谏。蒋介石“通匪”是真戏假做,而张学良竟把老蒋的假戏真做起来,打破了他的计划,难怪此恨终身绵绵不绝,死也不肯饶恕张学良。
无可怀疑的,西安事变才真正改变了蒋介石的“先安内再攘外”的既定政策。蒋介石抗日,乃是被张学良逼上梁山的。
西安事变前,张学良和东北军在陕西,处境极为苦闷,因为他们不能在东北打日本人,反倒在西北打中国人。有一项记录说,事变前张学良的机要秘书苗剑秋劝他说:“我觉得陕北共党不过是癣疥之疾,日本军阀对我们的侵略才是百年大患呢!副司令应该建议蒋先生放下枪杆,同陕北合作对外。”张学良听了,说:“我的职务是剿匪副司令,你要我去和匪合作,这种想法太浑蛋了!”苗剑秋说:“你才浑蛋呢!放着国难家仇不报,一天到晚的替人家做走狗打内战,你凭什么资格骂我浑蛋?”张学良是有度量的人,他说:“你说得对,我们两个都是浑蛋!”(参阅右军《西安事变的前因后果》)因此,西安事变的原因,简单说,就是张学良和东北军不愿再做浑蛋。他们希望中国人不打中国人,中国人去打日本人。
张学良本来的打算是先由他跟中共谈拢,再由他向蒋介石进言,最后大家一致对外。在跟中共谈拢这一点上,他已经成功,中共对他信誓旦旦,甚至“愿受指挥、愿受监视,任何时候可以随意谴责”,都无不可。在与中共谈拢的过程中,张学良甚至大哭,周恩来也陪他哭(参阅石川忠雄《中国共产党史研究》),这样子敲定,当然使张学良感动。于是“各以勿食言为约”后,就等张学良“当向蒋公竭力进言”了。不料他在“向蒋公竭力进言”一点上,始终不成功,他以“巨额私款接济中共,中共自行撤出瓦窑堡等等,都表示了中共在套他的交情,等待他兑现中国人一致对外的大希望。
在这种等待中,张学良的心理压力愈来愈重,深感不达到“竭力进言”是不行了,最后,他在其他因素的相激相荡下,终于走上了“兵谏”的路子,即使个人遭到任何损失,也甘愿为国牺牲了。
蒋介石既已决定打完内战再说,他飞往西安,就是要逼迫张学良、杨虎城服从他的政策,坚不听张、杨苦劝一致抗日,更严厉督责,并加以威胁。最可注意的是,蒋介石在十二月九日,即西安事变发生前三日,写了一封密函给陕西省主席邵力子,全函如下:
力子主席勋鉴:可密嘱驻陕大公报记者发表以下之消息:蒋鼎文、卫立煌先后皆到西安。闻委员长已派蒋鼎文为西北剿匪前敌总司令,卫立煌为晋、陕、绥、宁四省边区总指挥,陈诚亦来陕谒蒋,闻将以军政部长名义指挥绥东中央军各部队云。但此消息不必交中央社及其他记者,西安各报亦不必发表为要。中正十二月九日。(《西安事变资料》第一册,页十至一十二)
蒋介石的目的,显然是想经过《大公报》透露他“剿匪”的决心与布置。这种布置当然也同时给张、杨以警告与威胁,可说是蒋氏要达到其目的而采取的非常手段。另一方面,张学良于一再试图改变蒋介石不抗日政策失败后,为了达到抗日的目的,也采取了非常的手段,不得已于十二月十二日发动兵谏,劫持蒋介石两个礼拜。这就是西安事变,又称双十二事件。
张学良发动兵谏,主要是他少帅一个人的决定,中共事前固然不知情,远在莫斯科的斯大林更不知情,是以当南京政府怀疑苏联策动西安事变,莫斯科十分愤怒,并向中国驻苏大使蒋廷黻提出抗议。(见《蒋廷黻回忆录》,页一九八至一九九)俄国人既与蒋介石已有尚未公布的中苏互不侵犯条约,为什么以及凭什么命令素无渊源的张学良抓人?
事变后一日,中共在张闻天的窑洞里开政治局扩大会议。……十二月十五日,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十五人发表《关于西安事变致国民党国民政府电》,说是“西安事变,惊传蒋氏被幽,事出意外,然此实蒋氏对外退让、对内用兵、对民压迫三大错误政策之结果”。又说:“公等果欲自别于蒋氏,停止正在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