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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宫殿外等候的春华见到锦绣带着皇帝来,连忙‘噗通’一声跪倒,磕头急声道:“求官家救救我家娘子!”看不到殿内的动静,但是那紧张的气氛却已经让春华意识到事情不妙。
皇帝沉着脸,一步也没有停留,快步走进福宁宫正殿。“官家驾到!”福宁殿外内侍宫人都被打发走了,常福便亲自嚎了一嗓子。
听到皇帝到来的消息,杨茹心里一松,皇后几人却是心情不一。这一听到消息就来了,还真是放在心里了啊。但是一想到能在官家面前叫她认罪,又让她们有些迫不及待。
皇帝走进大殿,只见那小女子的背影,腰杆挺得直直地跪在地上,而皇后、潘贵妃、贤妃和德妃见到他,则是匆忙起身行礼。
“免礼。”皇帝没看她们,只是快步走上前,坐到方才皇后的位置,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被无视了个彻底,脸上强撑着笑容,款款道:“官家,这事……还是由您来处置吧。”说着,便叫绿知去取杨茹手中的丝帕。
杨茹抬头看了他一眼,才抬手递上丝巾。“妾自认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官家的事,还请官家还妾一个清白。”说着,便磕下首去。
皇帝并不发话,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皇后一脸的无奈和痛心,潘贵妃高高挂起,贤妃和德妃沉默着,而那罗秀,则是伏在地上,若是不注意,根本不会看到她。
事情的发展似乎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皇后这般架势,恐怕不是小事。低头看了手里的丝帕,皇帝忽的目眦欲裂,狠狠地瞪着那丝帕上的画与字。钧郎……皇帝脑海中忽然跳出了杨业身边那副将的影子,那名姓张名钧的年轻人,年纪轻轻却已经战功赫赫,似乎……至今未婚。皇帝拿着丝帕的手青筋暴起,似乎十分不敢相信自己宠爱的女人竟然会和别的男人做出这样的事。
潘贵妃看到皇帝的表现,终于有了扬眉吐气之感,抓准时机说话,想要再加一把火。她很是可惜地对着杨茹说道:“淑妃妹妹,你何必呢?官家待你这般好,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对不起官家的事呢?”
杨茹真是佩服这些女人的演技,一个个都好似有无数张面具。明明恨不得她去死,面上却偏偏做出为她可惜的样子。“妾不知道贵妃娘娘在说些甚么,妾自问没有做过有愧于心的事。”手心已经汗湿了,杨茹强装镇定地对上他冰冷而探究的眸子,不能慌,不能露出一点怯意,只要有一丝的犹豫,也许等着她和杨家的就是万劫不复。
空气中好像弥漫着可怕的寂静,时间好似凝固了一般,皇帝只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垂眸看起那方丝帕。皇后站在一旁,轻轻地将茶盏放到他手边,皇帝却连看也没有看一眼,整个人都好像僵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他发自心底的怒气,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没有哪个可以忍受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更何况还是他掏心掏肺地对她好的那一个。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士可杀不可辱,尤其是对于一个帝王来说。
杨家将37
皇帝脸上神色莫名,全身的气势却让人心惊。贤妃和德妃甚至自保地往后悄悄退了半步,生怕被怒火滔天的官家无辜牵连。她们是想看昭纯宫落难,但也没打算把自己搭进去。
皇后一脸的沉痛,轻轻地叹着气,想要开口说什么,最后却还是无奈地合上了嘴。而潘贵妃见目的即将达成,也选择闭口不言,这次实在是太顺利了,后继已经不需要她‘锦上添花’了,光是这些,就够杨淑妃受的了。
杨茹有些绝望,皇帝连一眼都不想看她,其实她不怕这诬陷,也许别人看来环环相扣,但在她看来却是诸多漏洞,但是即便她说得再有理,即便她能够解释这一切,也抵不过他的一句怀疑。
如今的架势,他似乎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压根没有静下心思考那些错漏。天子一言,一言九鼎,他若是这时候定了她的罪,她就是全身都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官家……”杨茹嘶哑着喉咙开口,她必须自救,哪怕希望微乎及微。不料才说了两个字,皇帝忽然就站起身,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越行越近,杨茹心口好似被一块大石压住,到喉咙口的话,忽的就说不出口。他往常总是对着她温柔宠溺笑着的脸此刻一点表情都没有,捏着丝帕的手筋络突起,紧紧地握成了拳头,脚下一步比一步沉重,高大的身影渐渐笼罩住她,落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
“谁这么大的胆子?”皇帝的声音其实很好听,但是此刻落在杨茹的耳中,却好像一股凉气从心底泛起。是啊,哪个男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肖想皇帝的女人?
杨茹从他的衣角看过去,隐约可以看到潘贵妃得意的嘴脸。她终究是比不过古人的智慧,她死不足惜,只是恐怕要连累杨家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概说的就是她这样的吧?被她这么一搅和,说不定杨家的下场比从前更惨……这是要让她死不瞑目啊!
缓缓地合上眼,杨茹任眼角的泪顺着脸庞落下。短短二十载,大起大落,有喜有悲,她该为自己的人生喝一声彩吗?只是,哥哥嫂嫂该怎么办?侄儿们该怎么办?
“你不为自己辩解吗?”皇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杨茹却没有睁眼的欲望。“妾只有一句话,清者自清。”说再多,幕后之人也有应对之法。唯独他全心全意的信任才能让她避过这一劫,否则,这一次侥幸逃过,还有下一次,下下一次。信任经不起考验,在这样那样的陷害下,终有一日,他会消耗尽所有的温柔,恨不得对她眼不见为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殿内始终都轻无一声,杨茹终于睁开了眼睛,男人依旧直直地注视着他,眼底的情绪,她读不懂,也无法理解。愤怒?耻辱?懊悔?痛苦?或者是,心痛?
杨茹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什么,那一瞬间,她牢牢地抓住了那一丝亮光。“妾以为,官家是了解妾的。”杨茹的双手在袖口中发抖,面上却强作镇定,她对上皇帝的目光,展颜一笑,清丽而淡雅:“妾信官家,会还妾一个清白。”
她轻启樱唇,缓缓道来:“人间天上那堪更家山好。微雨过朱颜绿鬓。月明中,对东风。安阳好,落花飞絮,千秋岁。”真是亏得她的好记性,竟然把只见了一次的词记了大半,那是皇帝亲题的词,写在她画的画卷上。她亲口说过,她不善诗词,所以才会叫皇帝题写。而那丝帕上的词,显然不可能出自她手。
皇帝的嘴角终于缓缓地绽开浅淡的笑意,他背对着她们,没有人可以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唯独杨茹忽然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把握住了,他方才脸上千般表情,唯独那丝心痛,是对着她来。
她早就说过,皇帝不是千古明君,却也不是不问是非的昏君。他与她百般‘恩爱’,她在他面前又从来都是坦坦荡荡,连那‘心里话’都说给他听,更不要说她的小习惯小爱好了。她的防患于未然,显然在关键时刻还是有用的。
她不会写词,最关键的是,她的书画水平一般,远不及那丝帕上的。而那丝帕上画的鸳鸯,寥寥几笔,确实出彩,似乎与她赠给皇帝那幅画上的鸳鸯有九分相似,但是那幕后之人恐怕不知道,那幅画是皇帝修改后的结果,那鸳鸯,根本不是她画的!
后宫女眷的手稿不会轻易流露出去,她又不常作画,所以那人模仿的目标就只有延福殿里的那一幅,哪知那并非她的原稿!连她这个不懂画的都看得出区别,更何况是皇帝了!而丝帕上的笔迹,模仿的是她抄送给太后的《金刚经》上的笔迹,水平不错,有八九分相像,但是漏了一点,她写自己名字的时候,从来都不是规规矩矩的,那方方正正的一个‘茹’字,确实可以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这偷情之人是谁,真是恨不得告诉所有人她在给皇帝戴绿帽子,呵呵。
皇后看着皇帝一动不动的背影,心中不安,揪着帕子踌躇着,却不敢开口,她今日的处置并未出格,官家就是要怪,也怪不到她头上,这样一想,皇后方安心了些。
而潘贵妃则是从最初的得意洋洋渐渐变成了此刻的忐忑,为何官家还不发落那杨淑妃?莫非是不忍心,舍不得处置?这怎么可以!她和她爹花了多少心思,才弄了今天这个局啊。为的就是一次除去这杨淑妃,让她永生没有翻身之日!
潘贵妃想到前些日子知道的事,至今都气得心肝疼。延福殿里竟然挂着那杨淑妃的画,一想到官家日日对着那贱人的书画,潘贵妃心中真是恨极---论琴棋书画,那杨淑妃哪里比得上她一根手指头?偏偏官家又将那幅画当做宝,连内侍宫人都不可轻易触碰!恨归恨,却也叫由此她想出了今日这个局。
敢用书画勾搭官家?有本事就去勾搭宫外的男人吧!
只是那贱人的墨宝不好得,昭纯宫叫她看得严严实实,潘贵妃便只能寄希望于延福殿那一幅。延福殿后妃不能轻易进入,而那画又是挂在官家平日休息的内殿,连她爹也不方便,只能花大功夫买通了一个会临摹书画的扫洒小内侍,让他偷偷摹了一幅,她爹又请了书画大师,模仿那笔锋画了鸳鸯戏水图,又照着从太后那借来的《金刚经》,按着她的笔迹,写了那首暧昧的词。
这个局,她前前后后想了无数次,毫无破绽。连那罗秀都被她利用上了,就是为了增加说服力。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看到罗秀跪在昭纯宫外,‘意外’地做了目击证人,岂不是很正常?
如今怕就怕官家心里一软,就这么放过了那杨淑妃,她不就落得一个功亏一篑的下场?早知如此,就不该撺掇着皇后私下审判了。只是如今后悔也没用,潘贵妃深知自己此刻不该置身事外。
清了清嗓子,她悠悠然开口:“官家,莫气坏了身子,妹妹想来也是一时糊涂。”她斜眼看了跪在地上的杨茹一眼,用帕子捂着嘴道:“也不知道那钧郎是哪一个……竟然这么大胆……”如果是个男人,听到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私通,怕就没有不怒火中烧的。这把火,烧的必须旺,越旺越好。
杨茹见皇帝忽然耷拉下来的嘴角,又见潘贵妃得意的嘴脸,心中是孤注一掷的决心,若是皇帝心中对她够信任,这一仗她一定能赢。
抬起眸,杨茹对着潘贵妃抬起了下巴,眼神蔑视而嘲讽:“贵妃娘娘莫往妾身上泼脏水。这什么钧郎,妾连听都没有听过。”说完这话,她对着皇帝,忽然飞快地眨了眨眼,俏皮之情,显而易见。
这一环扣一环,布局之人显然经过精心计划。为今之计只能让她自己露出马脚。自己越嚣张,那人就越坐不住,破绽也就越好找。
杨茹这般有恃无恐,看的贤妃和德妃都皱起了眉头。这杨淑妃,莫不是真的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还是她就那么笃定,官家一定会相信她?就算事实证明她是被冤枉的,官家心里能没有疙瘩吗?
潘贵妃更是被她顶得火冒三丈,死到临头竟然还敢这样跟她说话?人一旦被点上了火,理智就成倍地减少。“妹妹这话叫别人如何相信?谁人不知道杨令公手下得意干将张副将?他不正是名钧吗?”她得意地挑眉,好似已经看到杨茹绝望伏罪的模样:“那张副将,可是年轻有为,倒真是个托付终生的好人选。只是……”她轻笑道:“妹妹已经是官家的人了,这生是官家的人,死是官家的鬼,莫非妹妹不知道吗?”
杨茹了然地‘哦’了一声,直直地看向潘贵妃,疑惑道:“所以贵妃娘娘就认定是妾与那张副将……”她皱着小脸,好像有些说不出口:“……私通?”
不用想了,这幕后之人定然是潘贵妃了,或者说,是潘家。不愧是宰相,也不愧是宰相教养出来的嫡长女,这局,设得环环相扣,丝丝相连,要是换另一个女人,恐怕已经绝望地以死谢罪,或是无法自清,一死以示清白了。
但是,她是杨茹。
伸出纤手,一双水眸浅浅地看向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她弯起眉眼,撒娇道:“官家,妾跪得腿疼。”想来,皇帝也应该弄明白今日之事的原委了吧。那也就没有必要再委屈自己跪着了。她就是要站着看她们怎么失望,呵呵。
见此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错愕愣住。潘贵妃下一句话直接就被噎在了喉咙口。没有见过哪个宫妃在被问罪的时候还敢这么理直气壮的。这杨淑妃是没有长脑子吗?还是被吓傻了?
皇后刚想出口训斥,却见皇帝真的朝地上的女子伸出了手,顿时,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杨家将38
杨茹搭着皇帝的手,起身的一刻,踉跄着便倒进了他的怀里。在他环住她的瞬间,她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