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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酒泉郡郡如其名,自然也是有出产美酒,尤其以西汉大将霍去病与士兵共饮而闻名的「神武酒」为最,浓香甘甜,另有一股大漠男儿的飒爽豪迈。先前在安定城内喝的那些水酒真是够要他命的了,今日来到酒泉,他可要开怀畅饮个够!
什、什么?
少年张目结舌的握着那枝笔,瞪着纸上那个弯弯曲曲的大字,欲哭无泪、无语问苍天……
※※※ ※※
「阿垣,这儿有封信是要给任烜的。」
维宓走进大厅内,扬扬手中的信,有些纳闷为什么要给任烦的信会送到高昌这里。
「嗯?」独孤垣接过来看了看,「从杭州来的,应该是他家里的信。」看来,是有客人要来访了。
「家书?」
「嗯!任烜那家伙刚辞官不久,看来是打算来高昌逗留几日,他家里的人才会把信送到这里。」他大手一伸,将维宓揽进怀中。「最近天气开始变冷,你怎么不多加几件衣服7」他责备似的咬咬维宓柔软的耳垂。
「上次买的白狐裘呢?我让人取来让你穿上。」他开口欲唤下人过来。
维宓连忙制止他。「府内比较暖,我出门看诊的时候会加衣服的。」在家里还穿得像只狗熊,他可不要。
「好吧!」独孤垣宠溺的吻吻他的发丝,又伸手包住他略带凉意的手,给予他一些温暖。
维宓偎着他,嫣然一笑。「任烜啊,真是好久不见了呢!」他挺想念这个有趣的朋友,不禁有些雀跃。
独孤垣也是一笑。
「是啊,看来得拜托擎叶弄几坛上等葡萄酒来才行了。」
※※※ ※※
「呜呜……」
震耳欲鞋的哭声响遍整个酒泉市集。
见前方的人影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少年哭得更加感天动地、惨绝人寰。
来来往往的路人都为之侧目,疑惑是谁将这个小孩子丢着不理,竟由着他哭声震天的干扰街坊安宁。
唉,真不想承认自己认识他!任烜丢脸的想别过头不予理睬,但发现哭声仍旧没有停止的打算,他只得无奈的牵着飞骓回头。
「你别哭了!」他头痛的一把抹去少年脸上的眼泪。
「呜……呜呜……」少年还是拼命大哭。
他肚子好饿,臭师父、混帐师父!
「说好了没写完不能吃午饭的。」任烜瞪着少年瞬间又流满脸的身涕眼泪。「你才写了二十五遍就说手酸不写,天下哪有那么不劳而获的事?」
规矩立下了就要守,否则他以后要如何建立师父的威信?
「可是那个字好难为嘛!」少年委屈的哭道:「师父骗人,你明明说那是玉字的,怎么可以反悔改成玺字?」
他怎么想、怎么不甘心,而且写字和吃饭是两回事,为什么要混为一谈?他不懂!
「就说那是不小心的。」任烜捺着性子解释。「而且玺字的笔划好啊!」大富大贵命哪!
「可是很难写嘛!」只要是笔划多的他都不喜欢。
瞪着眼前冥顽不灵的家伙,任烜又有一种快抓狂的冲动,他翻翻白眼,打算再来个不予理会。
「师父!」少年又抽抽噎噎的拉着任烜的衣袖讨价还价。「我不要叫这个名字啦!」弯弯曲由的线条,他看得头都晕了。
睁着哭到像兔子般红肿的大眼,他楚楚可怜的想用哀兵政策让任烜心软。
最后,任烜长叹一口气。
「好吧!」任烜第二次拿他没辙,举白旗投降。若再这样跟他耗下去,走个十年半载的也到不了高昌。「如你所愿,就叫司徒玉吧!」这个爱偷懒的小鬼!
这个以后叫司徒玉的小子果然马上破涕为笑,眼泪瞬间止住,收放自如。
「那可以继续赶路了吧?」任烜没好气的牵着飞骓又要往前走去,忽然——
咕噜!
「师父,我肚子好饿喔!」
果然,唉!
※※※ ※※
五日后 高昌
两人一马风尘仆仆的站在征远侯府外头。
「劳烦你通报侯爷,说是任烜求见。」任烜朝外头守门的侍卫拱拱手。
不一会儿,守门人匆匆奔来。「侯爷说已在里头恭候任大爷大驾了。」
他恭谨的请任烜这位贵客进入,并接过他手上的缰绳。
任烜一把抱起趴在马背上呼呼大睡的司徒玉,就向里头走去。
司徒玉也只是动了动身子,立刻又蜷在任烜怀中睡去。长期的餐风宿露,让他早练就一身无时无刻都可以睡的功力了。
「任烜,好久不见。」独孤垣见他进来,就起身迎上前笑道:「我等你很久了。」
「侯爷还真是神算哪!」任烜嘻嘻一笑。居然知道他要来,果然厉害!
「是这个。」独孤垣自怀中掏出一封信。「你老家来信了。咦,这位是?」他此时才注意到,任烜手中那个人,好象是个……少年?
「这位啊!」任烜唇角泛起一抹苦笑。「说来话长,可不可以先拨间房间,让我安置一下他?」
「没问题。」
等到将司徒玉安置妥当后,两人才移驾回大厅,继续聊着别后情况。
「你徒儿?」独孤垣掩不住讶然之色。「你竟会想要收徒弟呀?」
「我也很无奈啊!」任烜两手一摊。
不让司徒玉跟,他就哭闹不休;收了他,他也只会吃和睡,这和养只猪实在是没什么两样。
「可真是难为你了,习惯有个徒弟跟在身边的感觉了吗?」独孤垣笑问。
听任烜所述,司徒玉似乎是个极难缠的小鬼,不过任烜应该能应付得游刃有余,毕竟他到现在还让他跟着,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果然任烜也只是耸耸肩。「已经比较习惯了。」
习惯了司徒玉震天的哭声、习惯了司徒玉惊人的食量、习惯了司徒玉的单纯、习惯了……唉,不早点习惯怎么成?自己下定了决心,就得负起责任。
他打开那封信,迅速浏览了一遍,然后冷汗源源不绝冒出。
「信中说什么?」独孤垣见任烜神态怪异,关心问道。
任烜干笑几声。「我二娘写的,只是问问近况而已。没什么。」看来回去之后有得罪受了。「什么石头做墓碑会比较恰当啊……」他忽又喃喃道。
「什么?」
「没、没有!」任烜连忙摇手,打算有空的时候得要来盘算一下保命大计。
独孤垣见他不想说,也不多加追问,只是笑道:
「我知道你要来,特地派人从擎叶那里拿了几坛葡萄酒,今晚咱们就来痛快喝一场吧!」那些可都是难得的佳酿呀!
「当然!」
※※※ ※※
啊,睡得好饿喔!
司徒玉摸摸饿扁的肚子,睁开惺松的睡眼,在看见房内的陌生摆设时,忽然全身一阵僵硬,脑子立时一片空白。
应该没有这么豪华的客栈吧?那这里是哪里啊?自己会梦游吗?还是……他的脑海瞬间窜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师父撇下他落跑了!
啊——司徒玉连忙下了床,奔出房间。
他不要离开师父啊!可恶的师父,明明说不会偷跑的,结果还不是骗子一个,亏自己那么喜欢他、那么努力服侍他。呜!他不要又当个孤儿,他真的好想一辈子跟在师父身边。
他急红了眼,欲在拐右弯的找不到任烜,差点害他又要呜咽出声,眼眶早已蓄满了泪水。
「你怎么了?」
一个柔和的男音响起,司徒玉闻声一抬头,霎时忘了哭泣。
好漂亮的人!他怔愣的眨眨眼,嘴巴因过大刺激而忘了合上。
他从来没看过这么美丽的人,从来没有!可是他的脸上怎么会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自眉角直至唇畔?好奇怪,也好可惜喔!
维宓朝发傻的司徒玉一笑,伸出手牵过他。「走吧!到大厅用膳,你师父也在那里。」瞧这孩子一脸快哭的样子,大概正急着要找任烜吧!
司徒玉乖乖的跟着维宓来到大厅,果然看见任烜和一个男人正有说有笑的坐在桌前喝酒。
任烜还没注意到他,司徒玉就一扑而上。
「师父!」呜呜,他还以为师父又要偷溜了,幸好是自己错怪他。
他抱得好紧,好似怕一个眨眼任烜就会不见了。
「喂喂!」任烜赶紧将像只八爪章鱼般黏在自己身上的司徒玉抓下来,这小鬼差点勒死他。「你睡傻啦?」
烛光下,他瞧见司徒玉红红的双眼,哑然失笑。
「你是又怕我要偷溜?」这小鬼的疑心病可不是普通的重哪!
司徒玉可怜兮兮的点点头叫道:「谁教我睡醒后就没见到师父,我不想离开师父嘛……」
任烜无奈的瞥了司徒玉一眼,将他安置在身边的位子上。「你肚子饿了吧?吃饭。」
此时有人添上一副碗筷在司徒玉面前,任烜也夹了一些菜放到司徒玉的碗中。
独孤垣和维宓见着此景,相视一笑。
这对师徒的感情还真好,瞧任烜那细心照顾他的模样,还真会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司徒玉的爹呢!这个看来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长得也真可爱,圆圆的脸蛋与纯真的神情,着实惹人怜爱,让人想好好疼惜他一番。
看来他不像任烜说的那样可怕嘛!
然而一阵声音传来,立刻狠狠打破他们的美好印象——
「唏哩……呼噜……唔……好、好吃喔……嗯嗯……」
独孤垣与维宓的笑脸瞬间僵在脸上,瞪着司徒玉在一转眼间就解决完碗里的食物,然后不客气的又同其它菜进攻,行动迅捷得一如秋风扫落叶,席卷整桌食物。
任烜难堪的别过脸,不想承认自己认识他。
独孤垣总算回过神经咳一声,笑意又逐渐堆聚在唇畔,不过这次却是带着戏谑。
「任烜,幸好你当官时还存了些钱,不然日子可就难过了。」他调侃道。
瞧这小孩的食量,可以知道餐餐肯定都花了不少饭钱。
任烜苦笑了声,还未答话,就见司徒玉抬起头,嘴里塞满菜,还有些菜屑黏在嘴边,模糊不清的问——
「师父有当官?」
任烜只得拿起一条布巾替他拭净。「过去的事了,还有,拜托你吃相好看点,别老像个饿死鬼投胎好吗?」自己可没少喂他一餐过,怎么他的胃就像个无底洞般填不满?
哇,当官耶,肯定很威风,师父果然厉害!司徒玉眼中瞬间充满崇拜之色。
自己哪一日才能变成像师父一样呢?
他用力咽下口中的菜。「那我也要当官。」他好想快点追上师父的脚步,不要让他丢下自己。
「你?」任烜失笑的看着他,忍不住出言讥嘲这个懒鬼:「你连个玺字都懒得记,成天也只会吃跟睡,当官?下辈子吧!」能当个人而不是猪,就很了不起了。
司徒玉小脸一垮。「我行的,我会很努力的!」至少别让师父老将他当值累赘,也不必天天害怕自己会被丢下。
任烜听了,也只是一扬唇,拍拍司徒玉的头。「你说的,可别反悔了。」
该是教他些东西的时候了。
※※※ ※※
擎叶甫踏入征远侯府,就听见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好痛啊!」伴随而来的是令人不忍心听的哭声。「痛死人了!鸣……」
他踏入大厅,看见独孤垣正端坐着与维宓下棋。
「你们府里最近很热闹啊!」擎叶纳闷的道。一向安静的地方竟变得像市集一样吵,发生什么事了吗?
「来了两位客人。」独孤垣起身招来下人奉茶。「任烜和他徒儿。」
「任烜!」擎叶一听可高兴了,「那真是好久不见了。」
他的话甫说完,就见任烜拎着司徒玉步出。
「维宓,可否请你帮他敷个药?」他将哭得一张脸都皱起来的司徒玉往维宓面前一放。
维宓闻言,只得起身去拿药箱。
独孤垣看了哭得凄惨的司徒玉一眼。「怎么了?」活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要练拉弓,被弓弦划伤;要练剑术,舞没几下就被手上的木剑敲到手;要练拳法,挥没几下就被自己绊倒。」
任烜重重叹一口气,显然已是无语问苍天了。
「那还真是幸苦了。」擎叶呵呵一笑,看着这个有趣的小娃儿。
「咦?」任烜这才发现擎叶也在。「擎叶,好久不见了。」
「是啊,我来这里要与侯爷讨论些公事,不料遇见这么有趣的场面。你怎么会收徒弟了?」
「一言难尽。」任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