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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罗拉可以赶紧送派特去上英国学校。苏格兰意识是高度浓缩的结晶,应当要稀释
一下。就混合物中一种成分而言,它是可喜的;但如果纯度太高,就和氨水一样令
人讨厌。
他把派特做的这只假蝇贴在台历上,这样子他就可以因为它的宽容而感到愉快,
因为年轻外甥的奉献而备觉温暖,然后他心存感激地穿上睡袍。虽然原本可待在乡
间,如今却身在城里,但至少还有一个安慰:他可以穿着睡袍,把脚放在壁炉的炉
灶上,而且确定不会有任何从苏格兰场打过来的电话闯入他的悠闲。
但是他的脚抬高还不到二十分钟,苏格兰场的电话就打来了。
是喀特莱特。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说你在第六感上押了注? ”
喀特莱特的声音。
“是啊! 怎么样? ”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知道你的马赢了。”喀特莱特说。他口齿伶俐,
音调美妙得像播音小姐一样地补充说:“晚安,先生。”然后就挂断了。
“嘿! ”格兰特说,他拍动着电话键,然后说“嘿! ”
但是喀特莱特已经挂断了。而今晚也没有必要再试图打电话找他了。因为这个
温和的捉弄是喀特莱特的小抱怨,是他免费为格兰特做两件事索取的代价。
格兰特回去继续读他的小说,但是他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在那个正统的角色,
亨利·G .布莱克法官身上了。
该死的喀特莱特和他的小玩笑。明天早上他第一件事就是去警察局。
但是第二天早上他已完全忘记喀特莱特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喀特莱特已经被大量偶发事件的海洋所淹没了,在大群浮游
生物中难以辨识。
这天早上和平常的任何早晨一一样,有瓷器喀啦喀啦的声音,以及汀可太太送
早餐茶时说话的声音。这是他每天光荣的四分钟前奏,在这四分钟里,他还非常贪
睡地躺在床上,因而他的茶冷了。此时,汀可太太的声音会远远地传来,但是你也
毋须回答。
“你听听看! ”汀可太太说,她显然指的是窗外那下个不停的雨。“大雨倾盆,
水库、尼亚加拉的水也在流。他们好像发现了香格里拉( 想像中的人间乐园。——
译者注) 。
我今早也需要一个香格里拉。“
这个字在他依旧朦胧的头脑里,就像平静的水流中飘浮的水草。香格里拉,非
常催眠。非常催眠,香格里拉。
是电影或小说中的某个地方;一个未遭破坏的伊甸园,完全与世隔离。
“根据今天早上的报纸,他们那里完全没有雨。”
“哪里? ”他这么说,表示自己是清醒的。
“阿拉伯啊! 好像是。”
他听见门关上了,然后继续躺着享受这四分钟。阿拉伯,阿拉伯,另一个催眠
的地方。他们发现香格里拉在阿拉伯。他们——阿拉伯! 他把毛毯猛地一拉钻了出
来,伸手去拿报纸。那里躺着两份报纸,他先拿起的是《号角日报》,因为汀可太
太每天早上都先扫瞄一遍《号角日报》的标题。
他不用去找这则新闻,因为它就在头版。这是任何报纸都会放在头版的大新闻。
粗大的黑体字:香格里拉真的存在。
惊人的发现。
阿拉伯历史性的发现。
他很快地掠过一些令人兴奋得几乎要歇斯底里的段落,然后很不耐烦地把这份
报纸丢开,拿起更值得信任的《早报》。但是《早报》几乎跟《号角日报》同样的
令人兴奋。
一样是粗大的黑体字:辛瑟希维特的伟大发现。阿拉伯传来震撼的讯息。
“我们以无上的荣耀,刊登来自保罗·辛瑟希维特本人的急电。”《早报》说。
“诚如我们的读者将会得知的,辛瑟希维特先生到达马卡拉后,三架英国皇家空军
的飞机奉命飞往辛瑟希维特先生所发现的地点,证实了他的伟大发现。”《早报》
之前已和辛瑟希维特签约,在这趟旅程结束后刊出一系列相关的文章,所以现在他
们为这个意外的幸运乐昏了头。
他跳过《早报》洋洋自得的文字,继续看那位成功探险者本人较清醒的报道:
我们到空漠之域来从事一项科学的任务……从未思考这段历史,究竟是事实或只是
传说而已……一个广被探索的地域……几乎没有人想去攀爬的荒凉高山……这口井
与下一口井间浪费的时间……在一个水就代表生命的土地上,没有人会去攀爬险峻
的高山……注意到这个地方是由于一架飞机五天之内来了两次,还在这些山脉低空
盘旋一段时间……我们猜想曾经有飞机在此坠毁……可能救援……会议……罗里·
哈洛德跟我继续去寻找,而道尔德则回扎卢巴的井,带回大量的水与我们会合……
没有明显的入口……墙壁就像布雷里亚克的加尔伯科尔……放弃……罗里……只要
一只山羊就能挡路的小径……花了两个小时到达山脊……令人惊艳的美丽山谷……
绿得几乎让人惊吓……一种柽柳……倾塌的建筑物令人想起希腊而不是阿拉伯……
柱廊……铺了石块的广场和街道……奇怪的大都会……仿佛一大片沙漠之洋中的小
岛……长条的栽种……石制的猴神……华巴……火山爆发……华巴……华巴……
《早报》附有一张清晰的阿拉伯地图,在确切的位置上画上叉号。
格兰特躺着,瞪着那份报纸。
所以那就是比尔·肯瑞克所看到的。
他从暴风怒吼的中心地带出来,从沙子与黑暗的漩涡中出来,然后往下看见躺
卧岩石中的绿色山谷。难怪他回来时会看起来像“眩晕”;好像整个人“还留在现
场”。他本来不太敢相信,所以又回去寻找、搜索,最后终于看到这个不在地图上
的地方。这就是他的“天堂”。
这就是他在晚报的空白处所写下的。
这就是他为什么来英国——找赫伦·劳埃德。
找赫伦·劳埃德! 他把报纸丢开,跳下床来。
“汀可! ”当他转开浴缸的水时这么叫着,“汀可! 不用管早餐了,给我一些
咖啡。”
“但是像这么冷的早晨,你光喝一杯咖啡不可以出——”
“不要跟我争辩! 只要帮我弄上一些咖啡就好了! ”
热水哗哗地流进浴缸里。这个骗子,这个该死的,表面斯文却没心肝的贪心骗
子。
这个既邪恶又虚荣的杀人骗子。他到底是怎么干的? 他发誓,一定要看到这个
杀人凶手因这件事而被吊死。
“证据呢? ”他内心那个声音半使坏半有理地说。
“你闭嘴! 即使必须去发现新大陆才找得到证据,我也不会罢休! 可怜的孩子
! 可怜的孩子! ”他说,对这么悲哀的命运感到叹息。“仁慈的耶稣,如果我不能
用任何方法置这个人于死地的话,我就亲自把他吊死! ”
“冷静,冷静,这种情绪不能用来跟嫌疑犯对谈。”
“我又不是在跟一个嫌疑犯对谈,去你的警察心态。
我要告诉赫伦·劳埃德,我对他这个人的观点。如果我无法私下处理掉劳埃德
的话,我就誓不为警察。“
“可是你不能打一个六十岁的人啊! ”
“我没有要打他,我要去杀他。在这件事上已经没有打不打的道理了。”
“他也许应该被吊死,但你却不值得为他遭到勒令辞职。”
“我觉得他令人愉快,‘劳埃德这么说,非常的仁慈与纾尊降贵。这个混蛋,
这个表面斯文实质却很虚荣的混蛋。这个——”
他极力搜寻各种字眼来释放自己的愤恨,但愤怒仍像炉火一样在他身上燃烧着。
吃了两口烤面包、喝了三大口咖啡后,他冲出房子,三步并两步地走到车库。
这个时间要叫计程车太早了,最好的方法就是用自己的车。
劳埃德会不会也已经看到报纸了呢? 如果他平常不会十一点以前离开家。的话,
就一定不会九点以前吃早餐。所以他很希望在劳埃德打开今天早上的报纸前就到布
里特巷5 号。那会是一种甜美的感觉,一种可称告慰的甜美,满足的甜美,因为可
以亲眼目睹劳埃德看到这则新闻。他不惜杀人来隐藏这个秘密,确保荣耀归于自己
;但现在这个秘密却变成头条大新闻,荣耀则归于他的对手。噢! 仁慈的耶稣,让
他还没读到这则新闻吧! 他到布里特巷5 号,按了两次铃才有人来应门,但应门的
不是最亲切和蔼的马蒙,而是一个穿着毛毡拖鞋的胖女人。
“劳埃德先生? ”他问。
“噢! 劳埃德先生北上去坎伯兰一两天。”
“坎伯兰! 他什么时候去的? ”
“星期四下午。”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
“噢! 他们只是去一两天而已。”
“他们? 还有马蒙? ”
“当然有! 马蒙。劳埃德先生不管去哪里,马蒙一定会跟着。”
“我了解了。你可不可以给我他的地址? ”
“如果我有一定会给你,但是因为他们只去一两天,所以根本没留地址。你要
不要留言? 或者改天再来? 他们今天下午说不定会回来。”
不,他不留言,他会再来。他的名字并不重要。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紧急煞车而遭反弹的人一样。
他走出布里特巷5 号坐进车子,想到泰德·卡伦再过几分钟就会看到这则新闻
了,如果他还没看到的话。他回公寓时在客厅看见如释重负的汀可太太。
“谢天谢地你回来了,那个美国男孩已经打好多次电话来了,还说了些什么可
怕的事情,反正我根本听不懂,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疯得很厉害哦他! ‘格兰特先
生会打电话给你,’我说,‘他一进来就打,’但是他根本不让电话休息,才刚放
下就又打来了。我在水槽和电话间,前前后后跑来跑去好像一个——”电话又响了,
“你看,来了,又是他! ”
格兰特拿起话筒,确实是泰德,而他也确实像汀可太太所说的那样——因为愤
怒而说话没头没脑的。
“但是他说谎啊! ”他一直这么说,“那个家伙说谎,当然比尔什么都告诉他
了。”
“是的,当然是! 听着,泰德,你听着……不,你不能去,你不能去把他打得
像肉饼一样。当然你可以自己去找他啊,我不怀疑。但是……听着,泰德! 我已经
去过他家了……噢! 是的,即使在这么早的时间。我比你早看到新闻……没有,我
没有打他。不,不可以……不,不是因为我没胆,是因为他人在坎伯兰……是的,
星期四就去了……我不知道。我得想一下,你等我到午餐时间。你相信我对一般事
情的判断力? ……好,那你这次一定要信任我。我要一点时间想想……想一些证据
……当然……那是惯例啊……我会告诉苏格兰场这件事,当然,当然他们会相信我
啊! 我是说比尔去拜访劳埃德,而劳埃德对我撒谎这件事。但是要证明查尔斯·马
汀是比尔·肯瑞克完全是两回事。午餐前我会写报告给苏格兰场。所以你一点来,
我们一起吃午餐。下午我必须把这整件事转给当局。”
但他讨厌这种想法。这是他的私人战争,从一开始这就是他的私人战争。从他
由那间打开的火车卧铺看到一个不知名男孩死亡脸孔的那一刻开始。而从他见到劳
埃德起,就更加几千倍是他私人的战争了。
他提起笔,然后突然想起留给喀特莱特的文件还没有拿回来。于是他拨了号码,
转了喀特莱特的分机,问喀特莱特可不可能找个信差把那些文件送过来? 因为他已
经忙得团团转了。他忙着在星期一回去上班前清理完所有的事情,而今天已经是星
期六了。所以如果喀特莱特能帮这个忙,他会非常感激的。
他继续写,但由于太专心了,以至于只是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似乎中午时分汀
可太太曾送信件进来。直到抬起头来搜索一个字眼时,他的眼睛才落在汀可太太放
在桌边的那个信封上。那是一个大大的牛皮纸信封,很硬挺、很昂贵,里面装得满
满的,字体细瘦、紧密而有棱角,令人一看就觉得过分讲究和华丽。
格兰特从来没有看过赫伦… 劳埃德的字迹,但是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小心地放下笔,仿佛这封陌生的信是颗炸弹,任何不当的震动都可能引爆。
他在长裤的大腿部分擦擦手心,这是小男孩面对不可预知的情况会有的动作,
事实上在他还是个孩子时就不再有了。然后,他伸出手拿起信封。
信,是自伦敦寄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