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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为一个年轻晚辈,在偌大一家公司里连连得到破格拔擢,说到头还是全凭鬼岛的惠顾。城木重又领味到了他昔日的恩典。然而,此刻总不能过多地慨叹过去,城木率直地说明了来访的目的,他问鬼岛,自已是不是个双胞胎?或者有没有年相仿佛的异母弟兄?
“我还从未跟第三者透露过我同你们姐弟之间的特殊关系。”鬼岛未加犹豫,就语气亲切地说,“今天都如实告诉你吧。”
“听说,经理在家父的工厂里做过事的,是吗?”
如今鬼岛虽然只是个鬼岛产业公司的挂名会长,城木还是改不过来对他的习惯称呼。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鬼岛的目光宛若投向了某处遥远的地方,平静地讲了起来。
战后不久,从海外遣返归国的鬼岛,一眼看好了不动产业,立即动手抢购满布着断垣残壁的城市地皮,后来这些地产成为他兴办不动产公司的基础。但在抢购过程中,他与同样致力于扩充地产的某暴力团组织发生了争执,遭到对手的暗算,不得已暂时逃出了东京。
亡命来到名古屋的鬼岛,临时投身在城木的父亲——城木直也开办的汽车配件厂里干活谋生,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就这样被命运纠结在了一起。
城木直也很快便察觉出鬼岛的经营能力,提拔他到营业的核心部位任职。鬼岛因逃避暴力团的追击,用的是假姓名、假履历,直也对他却毫不置疑。
“那时候令尊大人对我的恩惠,终生难忘啊。他平时给我的关照,更是多得不胜枚举。可是,只过了十个月,我就留下一封信溜跑了……”
事实上是,鬼岛忽然得到了回东京的机会。如果正式提出辞职,不解真相的城木直也非要竭力挽留他长期留在身边不可,而鬼岛也真不忍心看直也那失望和痛心的样子。
离开直也之后,在生死拚搏的产业竞争中转瞬便是二、三十年,鬼岛早已在企业界崭露头角了,但名古屋的那一段恩遇,却始终铭刻在他的心中。他曾委托兴信所①调查过城木直也的情况——不辞而别的鬼岛,无颜面再见直也,也不便直通音讯。谁知……
①日本的私营侦探机构,专事受雇秘密调查人事或商业机密。
“你的双亲都做了古人,我其是痛悔莫及!要是令尊健在,非要去专诚拜谢的。不过,兴信所使我知道了遗属,也就是你们姐弟俩的消息,说是夏子在神田开茶馆,我就装成顾客去看她……”
见到了夏子,鬼岛这一惊却非同小可…一长大成人的夏子,活脱脱的和她的生母城木秋子宛若一人!
“既然说起了这些,索性就别怕羞耻了……”
鬼岛沉吟了一下,下了决心似的又娓娓地讲下去。
原来他在名古屋的日子里,深情地恋慕着主人的妻子……
鬼岛的自白,纵然迟迟尚未接蓟城木所提的问题,但吐露的都是些流逝在过去岁月中的真情,城木象是在寻觅自身的生命起源一样地随同鬼岛进入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逗子的夜深了,万籁俱寂,唯有松涛的沙沙声浪,不时微微地拂过耳畔。
第27章 “蒙娜丽莎”火柴
夏子酷似母亲的俏丽姿容,重新点燃了鬼岛三十年前青年时代对秋子的炽热恋情。
“……”我所以象逃跑似地不辞而别,也是因为爱上了根本不允许相爱的人,这是真心话。等再见到了已经成人的夏子,也就不顾自己的岁数,痴心地钟情于她了。“
鬼岛拼命地追求夏子,他的一片赤诚终于摧毁了一个涉世尚浅的少女的自我防御,夏子成了他的情妇。渴望得到主人家的女子,并且是曾经倾慕过的丽人的娇女,也许是男人特有的一种欲念。这使城木不由其然地联想到了丰臣秀吉和淀君的故事。①
①1588年,日本的太政大臣关白(日本封建时代的官名及勋位)丰臣秀吉把前主公织田信长的外甥女淀君纳为侧室。据称淀君有”倾国之色“,丰臣秀吉恩宠不已。
“……你是夏子的弟弟,我当然要另眼相待,自以为还是尽力关照了你的。要是不碰上那次麻烦,以你的经商才干,很可能就会成为我的接班人。”鬼岛无限感喟地看着城木,表情里流露出一个以毕生精力投入了事业,却在登峰造极的前夜功亏一篑的人的酸楚与悔恨。
城木隔了好一阵子才摆脱了鬼岛传染给他的苍凉悲戚之感,再度询问自己曾经有无异母弟兄?
“提起这个,我想……”鬼岛又沉缅到陈旧的往事中去了。
“你父亲倒是有一个秘而不宣的情妇,可他连这也没背着我。或许那个女人有过……”鬼岛一点一点地搜索着记忆往下讲。
直也在岐阜的三业地,养着一个十分相好的妓女,名字大概叫做菊代。每逢周末,直也常去她那儿。虽说倒是没有对鬼岛正面说起过两人有了孩子的事情,可鬼岛依稀记得,曾在与主人的闲聊中嗅出过这方面的味道。
“唔,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你谈的情况很有价值,以后再想起什么来,请务必告诉我才好。”
城木觉得鬼岛所谈已使他不虚此行,余下的事情自己可以设法调查。他由衷地同情着鬼岛经理老来失意的不幸,但捕捉影子城木的心情胜过一切,不得不起身告辞,连夜赶回东京去了。
城木雇用了一个干练的兴信所探员,向他详尽地交代了鬼岛提供的种种线索后,这个人马上去了岐阜。
三天后,他回到了东京,向城木提交了一份不辱使命的调查报告。
一妓女菊代的真名叫本乡绫子,生于岐阜县可儿郡可儿镇。在岐阜的三业地为娼时生过一个男孩,其父不详,以私生子名义报的户口,取名本乡敬儿,现年应是三十四岁。
病弱的菊代,以后流落到大阪市,辗转于市区的边缘地带,靠做下等酒馆的侍女等职业抚育敬儿,于二十年前病故。
遗孤敬儿后来怎样,现已无人知晓。那时菊代的住址飘移不定,与她为伍的又都是些浪迹四方的人,几乎没谁能够自始至终地掌握她的行止。对此,报告书仅仅落有一笔微弱的信息——绫子(菊代)在大阪住吉区的一间破屋里处于弥留状态时,有个邻人一直陪伴她到最后。这是个名叫泽井雪的女人,平时就十分同情绫子。此人现住盛冈市,如若继续访问她,或可获悉敬儿的下落。
“我是为了向你报告情况先回东京来的,下一步打算去盛冈,找泽井雪谈谈。”上了些岁数的兴信所探员念完报告书后对城木说。
“你辛苦啦。去盛冈就不必劳驾了,我自己跑一趟吧。”
城木如数付给他讲定的酬金。待兴信所的人一走,就着手准备旅行。
事情已经进行到了这个程度,剩下的应该由自己去完成调查,不宜让第三者更深地介入了。
他把公司的有关事务委托给新近从玫瑰艺术公司拉到身边来的水沼咲郎办理,只说是要外出旅行,地点却告诉的含含糊糊。敦厚诚实的水沼只是注意城木交代的各个事项,并不多问其它无关的问题。城木也特别嘉许他的这种性格,凡事都信赖和倚重水沼。
城木来到盛冈,在市郊一个很老的村子里找到了泽井雪的住处。他先到村边的小香烟铺探听了一下情况。
——一身病患,七十二岁的泽井婆是村里的老住户,但身边孑无亲人,靠着领取国家救济挨度孤寂的暮年。
“先见见她本人再说。”城木拿定了主意,徐步踏进泽井婆家的前庭。院内杂草萋地,满目荒凉。住房象是间小仓瘁,不见任何修饰,朽败的板壁熏得黑黝黝的。
“有人吗?”城木说着便拽开了拉门。
一位身裹简朴和服的老妇,蹶蹶颠颠地迎了出来,她大概就是泽井婆了。
“开头怎么说呢?”城木心里盘算着。按道理,应该先说明一下自己的姓名和身份。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泽井婆便吃惊地嚷嚷起来,“哎哟,敬儿,你昨天刚走;怎么又回来啦?”
城木冷不丁一怔,但立即警醒过来了——“她错把我当成本乡敬儿了。这么说,那位异母弟兄确实极象我,莫不如暂且假戏真做吧。”
“你忘记带啥东西了吗?”
“不,不是那么回事。”
“那么改变主意了?你总在国外混,难得回日本,这回有工夫了,想尽量多陪陪我,是吗?”
“嗯,差不离儿。”
“那我可太喜欢啦。你还象早先那样,待我象待你亲妈一个样,快进屋呀!”
泽井婆满脸是笑地把城木拽进里屋。
利用老人的错觉,虽然也能套出点实情,但时间一长,话说多了肯定会露出马脚的。对敬儿其人,城木连一丁点感觉印象也没有啊。他临时想出一条妙计,于是呷着茶水,和泽井婆慢悠悠地搭着话。
“我坐不长,快到开车的时间啦。我回来是有件要紧的事想拜托您的。”
“啥事?你只管说,我指定给你办就是了。”
“有个人要来这儿打听我的情况,他叫佐山。来了以后,您把您所知道的全说给他听,用不着担心。”
“知道了。不过,有些不当说的事讲给他了,怕是对你不好吧?”
“没关系,对佐山还是让他知道根底的好。因为有好些个原因,不能不这么做。”
“其实对我一个老婆子来说,这些倒没啥,只要是对你有好处,我啥都可以干。”泽井婆满口应承下来。
计策没费事就成功了,城木心里多少有点憋不住笑。他掏出钱包,抽出两张万元钞票塞到泽井婆手里,“这点零花钱,您收下。”
“哟,又给钱!昨天你临走已经给了不少啦。”泽井婆干涩的老眼湿润了,“真象我的亲儿子一样啊……”
城木怕拖久了出岔头,抓紧时机走出了泽井婆的家门。没走上几步,忽然不经意地看见了一个扔在篱笆根旁的火柴盒,那华丽的装璜样式和泽井婆这样的人家很不相称。
“是不是敬儿用过的?”
他俯身拣起来一看,装璜上标明是横滨市伊势佐木街的一家著名酒家…一蒙娜丽莎的火柴,就顺手揣进了衣兜。
回到盛冈市内,城木先到电话局拄了长途电话,和小野原取得了联系,然后就在市内找了一家旅馆住下。
“到明天,影子城木的真面目就该让我这个真城木知道个七八分喽。”
这天晚上,城木轻松惬意地钻进了单间的温软被窝。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小野原带着高室和迹部赶到城木下塌的旅馆。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让高室装成佐山并由迹部陪同前往泽井雪家。小野原和城木在旅馆里等着。
高室、迹部拎着送礼的糕点盒子出发了。这一对搞情报的老手,演这么一台小戏,笃定是游刃有余的。
约摸过了三个来小时,二人就回来了。迹部暗藏在衣兜里的微型录音机,录下了泽井婆的全部谈话。
小野原和城木立即开始听录音。
——从岐阜流落到大阪的本乡绫子和敬儿,过的是社会最底层的人的生活。假若城木直也活着,这母子二人决不致于有如此凄惨的遭遇——泽井雪很生动地诉说了一个与情夫死别后的妓女的血泪余生。
绫子死后,敬儿便杳无人知,泽井雪也不详细他走过了什么样的人生道路。三年前某一天,他突然出现在回到盛冈乡下打发风烛残年的泽井婆的面前,说是特意来看望她的。敬儿鲜衣华服,出息得一表人才,看上去是很有些成就了。泽井婆对这突如其来的人间温暖,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敬儿给她留下一笔钱,做为对幼年恩遇的一点报答,随后就走了。他没细说自己现在做什么事,只是说多数时候都在海外。
从此之后,敬儿差不多每年都要来看望两趟,但每次来了又都是歇歇脚就走,总象是有点怕见外人似的。泽井婆想过,他是不是干着犯法的事?可她转而又想,犯法又怎么样呢?那么些个不犯法的人,有谁来关心过她这个被世界遗忘了的老婆子?不!敬儿是她唯一的亲人,唯一的慰藉,她害怕、憎恨孤独。正因为碍着这日甚一日的感情,她什么也没有问他。
敬儿前天也是突然来的,聊了两个来小时的闲话,和以前一样留下钱就走了。临走时只说了这么一句;“过四天我打算离开日本。在这之前,横滨还有个约会。”
听完录音,小野原和城木谁也拿不出定见。本乡敬儿是个在黑社会里钻法网的人,轻易不会出言不慎,究竟到哪儿摸他去呢?
“他说四天之后要出国,那也就是明天了。在这以前抓不到他,可就跑他娘的啦!”小野原躁得直嚷嚷。
“哎,他不是还说在横滨有个约会吗?这兴许是个机会。小野原先生,时间紧迫,咱们把赌注押在这玩艺儿身上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