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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别多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地气侵袭,万一寒气上身生起病来,山高水远还怎么去圣医谷?”卓君一副大哥的口气一口否决了东方文意的要求,东方文意只好呐呐地回到车上,卓君回身找百里药,发现她并没有像别人一样在火堆旁铺地铺反而正在把火堆踢散熄灭。
“你在干什么?”
“准备睡觉。”百里药清理着剩余的灰烬在原来火堆烧烤过的土地上铺上厚厚的枝叶。卓君好奇地看着她的举动,铺完地铺,她在离地铺三尺的地方重新生了一堆旺盛的火,将一些药草燃放在四周,释出袅袅青烟和淡淡馨香。卓君伸手压了压地铺诧异地感受那从地底升起舒畅五脏六腑的热气,“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武夷山里的一位老猎人。”百里药坐到地铺上,神情间似乎回忆起什么。
除了值夜的人,大部分人都歇下了,卓君在百里药身边坐下,暖暖的热气蒸腾比铺了软裘的马车还要舒服,“你从十二岁开始就是独自一个人闯荡江湖?”
“算不上是闯荡江湖,只是一种修行,在游历中不断增广见闻,学习那些因为地域阻隔而难以流传的医术,那是与你们的江湖不同的江湖。”百里药抬头望天,淡淡言道。
“你义兄舍得你这么小就离乡背景孤身外出?”什么样的人物会教养出百里药这样的女子,卓君实在好奇。
“大哥……他有更多,更重要的事要做,他的胸怀就像天空一样宽广无垠,我很难跟上他的脚步。”百里药的神情有瞬间的迷茫,“我的医术虽然并不高明,但能为天下苍生减少一些苦难也算是对他所赐予的养育之恩的一份回馈吧。”话锋一转,百里药没再多谈兄长的事情,只是丢了一些柴加入火堆,让火烧得更旺,几乎驱散了早春的寒凉,桔红色的明亮火焰跳跃着夹杂着木头烧裂的“噼啪”声有着生命的动感。
“你一直在问我,你呢?为什么会过这种生活,你不像是逞凶斗狠的人。”
卓君抬眼向天有些无奈地笑笑,“上天的安排吧,十二岁之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子弟,每天除了六艺经史就是琴棋书画,直到有一天一群穷凶极恶之徒为了我家祖传的一尊‘白玉观音’而杀了我全家,逼得我流浪江湖,一步步走到今天,曾经连蝼蚁都不愿伤害的我为了报仇染了满手的血腥,满身的杀孽,可令我遗憾至今的是那尊观音像我一直没有寻回,实在有愧父母在天之灵啊。”
百里药静静地倾听,目光始终注视着跃动的火苗,沉默良久之后,百里药忽然问道:“我听说‘同天教’是你率领武林人士剿灭的。”
“朋友们抬举,事实上我只是和‘同天教’教主拼了一次命,至于其他的事我是半分功劳也没有。”
“听说为了‘同天教’朝廷也出动了大军。”
“是啊,‘同天教’想犯上作乱,勾结了京中大员,朝廷岂能容得这等心腹大患窥伺在侧,也幸好有朝廷大军相助,‘同天教’才能在一夕之间分崩离析。”
“朝中大军由谁统领你可知道?”
“嗯?你问这个干什么,不过我还真的不知道,听说是皇帝的一个亲信,我哪里有闲心去打听这些。你问这干嘛?”卓君又问一遍,百里药淡淡回道:“好奇而已。”见百里药回答得漫不经心,卓君也没在意。
“好舒服啊,好久没这么躺着看星星了。”卓君一时忘了自己占了百里药的床铺,仰身就躺下去看着星星。
月不明所以星辰格外灿烂,“地上有一个人,天上就有一颗星,一颗星殒落了,就有一个人死了,我记得我娘小时候是这么对我说的。”
百里药点点头,“我也听说过,不过我没有信过。”她站起身仰望天穹,深吸一口气吟道:“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你我似乎都是飘萍无根之人。”
“我不觉得,天地之间,何处不可为家?天苍苍兮地茫茫,吾独行兮步踽踽,家之所在兮,足迹之所至!”
“家之所在兮,足迹之所至?”卓君一片茫然,琢磨了半晌豁然明朗,惊奇地看着百里药,却见百里药正在拨弄一些薰香似的药草,一阵淡淡的香气引来令人慵懒的倦意。百里药正想催促卓君自行就寝,突觉身后一重,一回头发现他已靠在她身上酣然入梦,不由失笑,她忘了虽然她已习惯了“周公引”的效力,可卓君却是第一次闻到,又没防备,所以才睡得如此酣畅。
百里药察看一下四周,因为她远离众人,时辰又已很晚,所以没人注意到她与卓君。不期然地目光凝视上卓君俊秀的睡容,火光映着她的眼睛,也映着卓君的睡颜,分外明亮,百里药忘了要推开卓君,反而有些失神地注视着这个已在她生命中留下不可抹灭印迹的男人,有种奇异的情绪令她迷惘。
青丝一阵躁动惊醒了百里药,启明星已升上天空,很快东方就会出现光明,她揉揉有些隐隐作痛的肩颈,欲起身却发现卓君正枕在她膝上睡着,还好天色尚暗无人起身,百里药心知卓君绝不会乐见别人看见他们如此暧昧的姿态。
她摇摇卓君,弄醒他之后,他立即一跃而起,神色间颇为尴尬,“去溪边洗把脸吧,顺便去打些野味,我去找些东西喂青丝。”百里药三言两语解除了僵在彼此间凝窒的气氛,让卓君对自己的小器有些惭愧,微红着脸走开了。
“咱们今天晚上就可以赶到潜龙镇了,赶快收拾好东西上马。”卓君一边吩咐着队伍的同伴,一边偷眼看着百里药,察言观色瞧不出一点异样。
一路行去很快就上了官道,行人与车马来往也频繁许多。卓君加快马速领着众人前行,东方文意在车里好奇地东张西望,不时与侍卫玩笑打趣,一路上倒也不曾烦闷。
第09章 梦中情人
“卓少侠,天色已近午,咱们就在前面那个驿站休息一下,用完膳再走吧。看小说我就去 ”
“好,渚神医,你和文意打个招呼,我先去订酒食。”卓君一夹马腹先行离去。
“吁—”卓君仓促勒马,前面不远处一乘华丽的白色四抬软轿挡在大路中间,愣是比正常的软轿宽了两倍不止,占着大幅的官道,阻了很多人前行。卓君挤到前面试了试,当真是左行也过不去右行也过不去。看着这种情况,卓君倒也没有生气,江湖上行走这么多年早见惯了这种蛮横人物,与他们一般计较有损自己的格调。他客客气气地走近软轿,才发现抬轿的四人竟都是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头束双鬟,彩带丝结,容颜均是上上之姿的俏人儿,窈窕婀娜的身段配上白色丝罗绣裙水袖翩然,清雅中透着甜美的纯真,着实令他好奇起轿中的人物来。
“对不起,可否请阁下让让路?”卓君在轿后朗声询问,语气十分客气,可没一个人理会他,四名少女不急不缓轻盈盈地抬着软轿拦着大道,“轿中的朋友,可否让让路?”卓君心中有些不耐烦了,见那人还不理会,语气就不再客气了,“朋友,这官道可不是私产,若阁下再不让路,卓君就失礼了。”
卓君正欲强行骑马闯过,忽闻轿中传出一名女子的声音,卓君当场怔住,这是他此生所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清冷高贵、优雅悦耳,真正如同天籁一般的美妙。卓君甚至忘记理会那声音所表达的意思,“降香、竹茹、乌梅、白芍,不得无礼,让道。”
“是,小姐。”四名少女这才听命地右移五尺,让出左边的道路,卓君还在发怔,居然忘了策马,直到那顶白轿远远走出近百步,卓君才如梦初醒地追上前去。
卓君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举动,闯荡江湖五、六年什么样的女子不曾见过,北地胭脂南国佳丽,不知凡几,从不觉得有何特别。当然百里药不算,她不是特别而是怪异。可是从没像现在这样居然会有只为听见一名女子的声音就神魂颠倒心动怦然地慌乱,他甚至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了,身边的人、事、物似乎都已变得空洞虚无,他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再听一听这女子的声音,看看她的身影,哪怕只有一眼也是好的,他丝毫没查觉自己亦步亦趋地跟在那乘白轿后,轿子让出的宽阔的路面他也视而不见,那四名小婢也不以为然,理都不理他继续走。看小说我就去
白轿也在驿站休息,可那轿中人却迟迟不出,卓君放肆地盯着白轿的轿帘惹来过往行人的好奇目光,那白轿也的确扎眼,不但颜色诡异而且装饰分外华丽,没见过大排场的人误以为是公主座轿也不足为奇。
“公子爷,公子爷,公子爷!”驿站的伙计连推带喊才将旧君自迷魂旋涡中拉回来,“公子爷,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啊?哦,打尖打尖,订一桌上等酒席,还有七个朋友在后面。”好不容易回了两魂半的卓君心不在焉地回答。
“好,您稍候,小的给您的马先喂些水和草料吧。”
“行,快些。”卓君随后丢给伙计一锭足足十两的雪花银,“剩下的算是给你的赏钱。”以三两银子即可在京城里较大的酒楼订一桌上席的行情看,卓君出手的大方简直让伙计耀花了眼。
“小姐,雅席已经设好了,请小姐入席。”四名小婢仅余其二,原来是去打点酒菜了。卓君几乎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下意识地摒住呼吸,双目瞬都不瞬地望着白轿,轿帘微微一动,一只纤纤素手以柔雅至极的姿态挑开轿帘,那一瞬间仿佛一朵惊世绝艳的兰花在卓君眼前悄然绽放,那素白粉嫩的花瓣舒缓地伸展,以王者般高贵的姿态凌立于他的面前,卓君倒吸一口清气,竟真的嗅到一股清淡的兰花馨香。
轿帘被一名小婢接下打起,扶出一位高佻优雅的白衣女子,可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了,因为那女子穿的是一件白色滚着貂毛边的织锦披风,俗称叫做“一口钟”,此种披风带着帽子,从头到脚都遮得严严实实,穿的人就像一口倒扣下来的钟,而此女子还嫌这披风遮得不够严实,还从帽边开始缝制了一层褶皱的轻纱,半丝丽色也难以窥见,可是卓君并没太感到遗憾,他贪恋地将那女子每一个身影,每一个步伐都深印在记忆中。
“卓大哥,卓大哥?”东方文意与渚青衣一边谈笑一边走进来却发现卓君正对着楼梯发呆。“怎么了,卓大哥看见绝代佳人了?怎么这般失魂落魄?”歪打正着,东方文意一语中的,卓君猛醒,尚有些心不在焉地与众人叙话,百里药何等精灵,一见卓君欲盖弥彰的模样便猜到了三分,心底起了几分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令阅尽天下美色的卓君这般神魂与授呢?值得一探究竟呀。
“客倌,你们这是打算往哪儿去啊?”伙计对卓君一行服侍得分外热情,一边端茶倒水一边探问他们的去处。
“我们准备往贵州去。”
“贵州?那就是要经过潜龙镇了?哎呀!去不得呀客倌,你们还是赶快折回去重换条路走吧。”伙计慌张地摇手。
卓君与东方文意、渚青衣疑惑地互相看看,“为何去不得,难不成有拦路的猛虎,杀人越货的强盗?”东方文意不甚在意地询问,并未把伙计的慌乱当回事。
“若是那些有啥好怕的,咱们这地面风大捕头的快刀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你别卖关子了,快说究竟为何行不得?”渚青衣捋捋长须催促。
伙计不好意思地抓抓耳朵,“对不起,小的就这毛病,罗嗦,我这就说,潜龙镇上十天前开始闹瘟疫,死了好几十个人了,官府怕瘟疫传染开,封了山断了路,外头的不给进去,里头的不给出来,听说想逃跑的人都让官兵活活射死了。那个惨哪……往日咱这路上那个热闹,可你看看这几天,冷冷清清的,整间驿站才住了三成客人。”
“瘟疫?”百里药和渚青衣都是行医之人,立即想到要去疫区看看。
卓君一看百里药的神情便猜到她想干什么,一把拉住她的药箱,“不行,会让官府封山断路的瘟疫岂是平常人救得了的,你别总是不怕死得往前冲好不好?”
百里药甩开他的手转向渚青衣,“渚大夫,早到一刻也许就能多救几条人命。”
“不错,卓公子,百里姑娘此言有理,为医者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这件事既然遇上了就不可不管,不管能否施救总要试试才知道。”
“我明白,渚神医教训得是,可是——”
“别担心,我们知道该如何预防。”
“那我和你们一起去。”卓君的朋友之义又冒了出来。
“你这种行为才叫找死。”百里药冷冷一哼,对卓君这种不知死活的举动很不屑。
“我说过天下没有我卓君去不了的地方。”卓君的好胜心又被百里药激起。
“随你,反正命是你自个儿的。”百里药从桌上抓了两个热包子就朝外走,渚青衣尚还在琢磨百里药和卓君的关系,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