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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在她身后道:“你想做什么尽管做,至少你可以相信我不是来杀你的。”
彩子深吸一口气,终于放开匕首,手指触到了尸体赤裸的肩头。她脸上的表情交织着厌恶恐惧紧张迷乱,眼睛像个小女孩一样瞪得老大,恐怕任何一个认得彩子的人都不会相信,她也会有这样的表情。然后她的脸色变成死灰色,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不是他……”
牧顺手将她手上的烛台接了过去。彩子退开三步,仿佛已经站立不住,不得不倒在旁边一张椅子上。
“难道……我杀错了人?”
“杀人本来就难免会杀错。”牧淡淡道,这时他正俯身察看那具尸体,“而且如果这个人本来就是被用来做替死鬼的,你会不会觉得好受一点?”
彩子抓住扶手撑起身来。“你说他……不是诸星?”
牧转身看她,神色莫测:“看来,你是不用向爱和的人谢罪了。”
彩子没有回答。
“这已不是第一次……死人与活人,本来区别也没那么大。”他下一句不知是说给谁听的:“大概这又是那位易容高手的安排呢。”
“易容高手?”
“翔阳神公子……”说出这个名字,牧带着种很奇怪的感情,“或者我的确太不注意他了。”
“他不是要来……”
“他绝对不会来了。甚至或许他也不在翔阳山庄了。”牧随手掩上帐子,“因为诸星公子必须死,这个婚约必须取消……其实无论你来不来,他都死定了。”他冷笑一下,“又是一个糊涂鬼。”
“神公子……”彩子隐约感到有更多的秘密,但牧似乎也不打算说了。
“现在我们是不是最好先离开这个地方?”
彩子怔了一下,牧道:“或许你本来未必想活着出去……但是既然他没死,你大概也不会甘心死在这儿的。”
彩子未及答话,牧已经抓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一挥,击灭烛光越窗而出。虽在黑暗之中,已经有被惊动的家丁护卫循声包围而来,彩子但听暗器破空,所过披靡,须臾两人已经远离诸星府。
“你……”
“海南最早就是以暗器成名,只是在数代前另走雄浑开阔的武功路数,但是暗器一道,却也并未完全搁下。”牧道。
彩子已经缓过神来,道:“你今天究竟是为什么而去的?”
“也许是为了和你相同的原因。”
“杀他?”
“不……未必。只是我与你一样想知道,诸星大到底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彩子全身竟颤抖了一下:“你都知道?”
“不……”牧盯住她的眼睛,“所以我想问你。”
彩子咬住了嘴唇。
“你一定要知道?”
牧盯着她:“你会不会说?”
“我会告诉你的,我知道我欠你的太多。也许如果没有你,我也就永远找不到他的踪迹。”彩子沉默了很久道,“但是……我们从此不会再是朋友。”她的眼睛看着很远的不知什么地方,“我没法面对一个知道我一切往事的人。”
牧也沉默了一下,道:“我本来就不需要朋友。”
彩子轻叹一声,道:“在我们还是朋友的时候,我能不能问你一句话?”
牧道:“请说。”
彩子道:“我知道你不会回答……我只是想问,在这世上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到底是什么?”
牧的确没有回答。
* * *
夜凉如水。
“这对你来说够了吗?”彩子的眼睛空洞而漠然,仿佛说过的是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是的。”牧道,“为了得到自己没有的东西,而成为他人手中的工具……或者解破所有的秘密的关键都在这里。不管那个人是不是诸星大,我会找到他。只是诸星大未死的消息,请你也保密。”
“我会的……另外我有一个要求。”彩子道,“除非我死了,这个人,请让我自己杀了他。”
“我答应你。”
“谢谢。”彩子说罢立刻离去,牧一动不动地目送她的背影。
“因为你只有亲手杀了他,才能摆脱过去的记忆?”牧自语道,“但是,神公子,你在这盘棋中,又是什么角色呢?……”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觉全身一震。
“但愿我没有猜对。”
他不敢耽搁,立即往翔阳而去。
* * *
“又回到这里了么?”彩子不知是什么力量把她拉回到这个地方,看着这满地泥污的小巷,闻到空气中混合着各种腐败的臭气与廉价花粉的香味,在厌恶之中,她不知为什么并不想离开。
“或许我真是应该永远待在这地方……”她自嘲地一笑,“阿彩,阿彩,你骨子里,仍然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婊子啊。”
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衣袖,一个醉醺醺的声音道:“你……你是新来的么?先陪大爷来……你要几钱银子?”
他被一道极大的力量撞开,重重地跌到地上。彩子回头看时,竟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宫城!
她心头一阵怒气上涌,突然重重甩了他一记耳光。
宫城没有避开,道:“你打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彩子冷笑道:“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自然用不着管你来打野食。”
宫城道:“我……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甚至不能为自己而活着……彩子姑娘……你就当我是个已经死了的人吧……”
“ 我怎么可以当你是死人呢?”彩子的脸上突然出现职业化的笑容,“你知不知道我在这种地方混过多少年?你知不知道花三钱银子就可以买到和我共渡一宿?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她突然紧紧抱住了宫城,“你不是要个女人吗?花三钱银子,这一夜我陪你,只要三钱——”
* * *
神公子接到爱和来的书信的时候,夜色正逐渐降临。
“你先回去禀报,我收拾一下,清晨立刻起程。”
打发信使离去,他转过头去看着旁边的雅子,雅子这时的表情,与其说是担忧或是悲伤,倒不如说是惊讶。
“他——那么——”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答应嫁给他的?”阿神盯住她的眼睛,“你不喜欢他,是吗?”他的目光在那一瞬变得锐利,“——是不是他对你说了什么?”
雅子的手不停地揉着衣角,仿佛被触及什么心里的秘密似的:“没——没有。”
“真的没有吗?”阿神的声音听来似乎有点恼怒,这在他是少见的情形。
“不要问——阿神哥,求你不要问,好不好?”雅子抬起头来睁大眼睛,正如多年以前,为了保藏一点什么小小秘密而常有的那种令人怜爱的神情,“没有什么——真的。”
这神情唤起阿神的一丝微笑,他拍拍她,脸上神色变得柔和,“好的,我不问你。——可是,”他的声音隐含着如此的忧伤,听起来仿佛是一声叹息,“绝对不要嫁给你不喜欢的人,知道吗?绝对绝对不要——答应我,好不好?”
雅子抬起她的明净双眸,认真地一字一字道:“好的。我不嫁给诸星。”她笑起来,笑容灿若春花,“不让大哥生气——他是最好的哥哥,是不是?”觉察到自己有点失言,她的脸上一红,“我不是说你不好——”
“你说得没错。”阿神非常,非常温柔地轻抚一下她的面颊,“他是最好的哥哥。”
他微笑着望着她,这笑容后来一直印在雅子的心上。
* * *
夜色已经淹没了整个翔阳山庄,在山后蕙谷夫人的坟墓之前,神公子静静地将一杯酒倾了下去。
突然他眉头一紧,道:“长谷川大总管,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神色已经变得泰然自若。
长谷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中的剑闪着冷漠的银光,道:“这么晚了,二公子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阿神轻轻一笑,道:“你是来杀我的,是不是?”他的微笑更柔和,“而且我连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
长谷川咬咬牙,道:“杀身无武功之人,是学武的大忌。但是为了公子,我没有别的选择。”
阿神似乎没有一点惊讶之色,道:“为了他吗?”他似乎有点漫不经心地转头去看一眼坟墓,墓上的青草在星光下泛着冷冷的色泽。
“不错,”长谷川道,“你的不幸就是知道得太多了。”
“是吗……我知道的话就应该杀我……”阿神的目光里突然充满讥讽之意:“可是你不觉得现在已经太迟了?难道你真会以为我是刚刚知道的?”
“你……”
“或许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笨。你难道忘了,我是神医——”阿神冷冷地道,“这世上没有哪位神医是不会用毒药的。”
长谷川嘶声道:“你——你难道对他已经——”
阿神淡淡一笑,俯身随手拔起一株青草,绿叶竟然渐渐变成萎黄,而长谷川的脸也在同时失去了血色。
“不可能——不可能——”
“这世上的毒药有的发作得很快很猛,可是也有的会潜伏得很深很深——但是越难发现的毒药,到真的发作的时候就越难救治——”阿神悠然道,好象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长谷川扣住了他的手腕穴道,道:“给我解药,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反正我不是迟早要死吗?”阿神的笑容更加漫不经心,“而且你真的不应该这么随随便便就抓住我的手的。”
长谷川的脸突然涨红,然后变成死灰色,手指在一阵痉挛之后松开,人也随之倒了下去,血慢慢从嘴角沁了出来。
“永别了,长谷川大总管。”阿神俯身看着他的尸体,脸上不知为什么有非常悲凉的神色,但当他直起身时,这种神色就化成了冷酷,“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原谅。”
* * *
藤真打开了一张叠成四折的信笺。
突然雅子冲了进来。
“哥哥,”她叫道,“二哥……他不见了!他不在药圃!我找不到他!”
藤真好象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把手中的纸揉成一团握在掌心。
“他……他好象……”饶是雅子的漫不经心,也注意到阿神居室的变化,“他好象走了……离开翔阳了……他为什么要……”
她突然抓住了藤真的衣袖,双眸凝视着他的眼睛:“告诉我,废掉他武功的人,不是你吧?”
终于问出深藏心底的疑问,她的心疯狂地跳了起来。她只希望藤真能看着她的眼睛回答一声不是,她就可以放下心中所有的包袱。
藤真竟然一直一直没有回答。他的眼睛仿佛穿越一切,凝视着一个并不存在的地方。
突然雅子清清楚楚地听见他说:“没错……”
这一句话对她不啻一声惊雷,她倒退了几步,突然转身冲了出去。
而藤真竟然没有追出去,或者好象根本没注意到她。他的脸色像死一样苍白,仿佛灵魂已经从躯体中逃去,那团纸在他的手中越握越紧,泪水从他闭上的双眸中不可遏制地流了下来。
第三十一章 君意岂我意
这一日仙道不在翔阳山庄,是为着他得知田冈云游到这一带的消息,前去拜见的缘故。他想到同门凋敝,不免心伤,在恩师面前,却是半点也不敢表露。田冈是呆不住的人,清田又不能离了海南,此时心中正是寂寞。见仙道去了,自是十分喜欢。仙道便与他谈天说地,切磋武功,到黄昏时方才告辞。本来追随恩师左右,也是份内之事,但他心中别有牵挂,纵然不舍,也只好先离去了。
看看近了翔阳山庄,他心中突然转过一念,纵身而起,却上了旁边一座山峰。
这座山峰本极险峭,不过当然世上没有仙道公子去不了的地方。
翠竹青松,下结草庐。仙道推开门的时候,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但窗明几净,衣衾整洁,显然是有人居住。琴留案上,只是,断了一根弦而已。
身后一道寒气,他轻轻闪过,道:“花形公子,就这么欢迎老朋友么?”
花形收剑,却并不是对朋友的态度:“是他要你来的?”
你果真留在了这个地方,因为你要一直一直注视着他,因为你知道他不会重回伤心之地——仙道如此想,说出口的却是另一句话:
“为什么一定要是他——难道你在这世上除了他就不关心别的任何人了吗?”
“你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就请下山。”花形冷冷道,“我不喜欢不速之客。”
仙道的神色从嬉笑突然转为严肃。
“没错,是他要我来的——他要我告诉他你的消息,他要知道这世上至少有一个人还是幸福的。”仙道盯住花形的眼睛,“告诉我,我能够告诉他这一句话吗?”
花形默然良久道:“幸福吗……如果那是遵从自己选定的未来的话,那么我的确已经是很幸福了。”
“或者是别无选择的屈从吗?”仙道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花形似乎吃了一惊,看着他没有说话。
“虽然不能将他当作最重要的人,但至少他是我的朋友——”仙道说,“所以我常常不明白,有些事是否一定要发生?”
“不一定——但也许已经定下了。”花形黯然道,“而我所能坚持的,也只不过是看完这一个结局而已。”
“明知是什么样的未来,也只有听任其发展吗?”
“是的。”花形道,“或许直到现在我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