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同情。
过了一会,叶子醒来,板仓动容道:“我们自然会好好埋葬你丈夫的,你不要寻短见。”
叶子凄然道:“现在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也没有地方可以去……现在的心愿,也只盼能够相从先夫于地下了。”
板仓道:“你可以回去,我们不会为难你。”
叶子只是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弥生无语,良久,道:“夫人如果不弃,可以随我到白马庄……”
叶子向她一拜,道:“相田姑娘,多谢好意,只是我罪孽深重,是决不能到你那儿去的。”
弥生道:“夫人……”正在想可以找个什么地方安置她,这时却听南烈开口道:“我送你走。”
因为,我也是什么都没有了……
叶子愕然回顾他,正对上南烈的眼睛。
如此悲哀的,沉重的,带着绝望和死亡的气息的,然而是真诚的目光……
或许,那就是同病相怜吧?
同样的,背负着沉重的过去和惨痛的丧失的两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一无所有的两个人……
是不是可以从彼此身上,找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呢?
是不是可以到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另外一种生活呢?
“慢!”一个丰玉弟子道,“南烈,你勾结邪派,背叛本门,以为你走得了么?”铛的一声刀便出鞘。
突然人影一闪,他的刀便被送了回去。他抬起头,正对上流川清冷锐利的目光。
“让他走。”流川淡淡道。
板仓一惊,笑道:“既然是流川少侠发了话,我不能不给这个面子。”便道:“南烈虽然背叛本门,但也算将功补过,就此逐出丰玉。”
众人一时无话,南烈走出门去,面对丰玉总舵中,供奉历代掌门灵位之处的方向,郑重地叩了三个头。
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然后渐渐不见。
颓坏的房屋已经拆除,那些尸骨都已经被完全焚化,堆上泥土掩埋掉了。
看着一切都完全化入烈火,弥生的心中一片空寂。
消失了,自己苦苦追寻的杀父仇人已经消失了。甚至连尸体也没有留下。
这么多年来,一直最重要的目标啊……
“姐姐,”彦一问,“我们还要继续追查下去吗?也许小田身后的那个……”
“不。”弥生道,“这不是我们能够管的。我们能够做的,已经都做到了。”
她拍拍彦一的肩,发现他已经长得比自己高很多了。“我们回家吧。回到娘那儿去。”
众人这时都已告辞丰玉,在山下的客栈暂住,陆续做起离去的准备。洋平见樱木伤势缓和,也自为他去雇请马车,预备带他回乡养伤。
仙道走进弥生的房中,流川在他的身旁。
弥生姐弟都在,这时在收拾行装。
彦一看着仙道,不似从前的敌意,但是也并不友好。弥生却微笑点首,招呼过他们,然后让座。
仙道再次端详弥生的面容,突然发现她是如此的憔悴。
“她还这么年轻……”
的确应当有一个人,为那样瘦削的肩头披上一件温暖的袍子……
“弥生,”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弥生沉静地看着他,淡淡一笑说:“不,我永远都不会嫁给你。”
彦一瞪大了眼睛看她,她的眼神是忧郁的,然而很坚定。
仙道的心一凉。
“你还是不相信我吗,弥生?”
“不,我相信你。”弥生说,“你会让爱你的人幸福。只是,我已经没有再爱上别人的力量,我这一生,已经不能抓住更多的东西了——我们,都不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啊。”
“弥生……”仙道面对她清亮的目光,竟然有点无措起来。
“阿彰,”弥生的声音很温柔,如长姊对于幼弟,“一切保重。”
然后她向流川深施了一礼,道:“谢谢你,流川少侠。”
仙道与流川离开以后,彦一发现他的姐姐拭了一下眼睛。
“姐姐……”彦一道,“你真的还爱着他,是不是?如果他不会是你最重要的人,谁会是呢?”
弥生微笑了一下,目光落在他掖起来的墨色外袍上,那里亮银丝线绣着一只奔马。
“我最重要的人就是你啊,彦一……”
'相田弥生从此回到白马庄,继续主持家政。在弟弟成亲之日,交与家业,自己则归于内室,奉母以终,再未踏出白马庄半步。终生未嫁。'
第三十六章 相顾两茫茫
弥生和彦一已经离去,仙道心中却没有轻松之感,反而更为沉重。是已经见过太多的死亡与分离的缘故吗?
却听流川道:“明天那个白痴要走。”
仙道一惊,然后才想到流川这句话代表的意思。
“你去送他们?”
流川点头,道:“是。”
仙道的心沉了一下。
他也要走了吗?
吃过晚饭,流川照例练了一会武,仙道不欲打扰他,出去走了走,回来的时候,流川已经回房了。
仙道推开门走进流川的屋子,努力把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却发现流川靠在床上,却没有合上眼睛。
想起再次见到流川后,在他身上察觉到的某种不安,仙道坐近了流川身旁。
窗纸破了,漏进一些月光来。流川不看仙道,只瞪着屋顶。
仙道突然听见流川轻微地吸了一下鼻子,他低下头,发现流川脸上有些闪亮的东西。当他意识到那是眼泪的反光的时候,心里竟然有些惊惶失措,不由得伸出手去把他揽到了怀里。
流川的目光无序地从屋顶滑到墙根。他甚至连眼睫都没有眨,任凭那颗泪珠滚落下去。
那是流川第一次流泪,并非为了任何实际意义上的理由,而是心里无端涌上的一种广漠而空虚的悲哀。生命到了它的关口。过去已经毫无留恋地消逝在不可挽留的黑暗之中,而未来却仍在不可测的冥冥茫茫里。他的灵魂似乎回返到孩提时代,漂浮在无边无际的虚空中,没有任何的凭借和依靠,非常非常的孤独。
仙道沉默地拥着他。
流川不能够把心里的悲哀告诉给仙道,正如仙道也无法说出他觉察到的某种隐约和迷茫的恐惧。他似乎可以倾听到,他怀抱中的人心中有某些东西正在破碎,而某些东西正在聚合的声音。他知道流川的孤独,知道流川有所需要,他想要填补流川内心的空虚,但是却找不到入口——他恍然感觉到冥冥中有一种奇特而巨大的力量在召唤着流川,与他融合为另外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是自己永远无法融入的。
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的隔阂,却无法贴近在一起;仙道觉得一种模糊不清的疼痛正在占领他的整个心:那不是他从前曾经在其他温柔的眸,多情的手中感到的痛苦的不安,然而,他却有某种凄凉的预感,这样的流川,他已经抓不住了。
难道说,我在嫉妒……?
嫉妒着,某种可以把你从我身边夺走的东西……
那就是你会拥有的江湖吗?
真的是很荒谬的想法啊。
仙道想嘲笑一下自己,但茫然的忧郁却使他无力起来。
他低下头,唇轻柔地落在流川的黑发上。
就让我仅仅拥有现在……
假如一切都终要消逝的话……
至少这一瞬间,让你属于我吧。
流川的双肩颤抖了一下。仙道环着他的双臂骤然加紧。流川仰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他们的面庞非常的接近,仙道感觉到流川的呼吸变得急促,而他的体温也在升高——
然而此时他的理智却可怕地清明,毫不容许他给自己瞬间的蒙蔽和迷乱,如同冰山一样矗立在欲望的洪流之中凛然不动,将他所有可能容许的放纵收归本源。一切在开始之前就已结束,如同一场未能降临的骤雨,只留下压抑之后沉重莫名的疼痛。
仙道疲倦地叹息一声,放开流川,站了起来。
“睡吧。”仙道说,“好好睡一觉……”
他站起身来走了出去,门在他身后被带上了。
流川默默望着那扇门,过了不知多久。他以为自己会失眠,但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洋平先将马车赶了出去,这时候流川背了包袱下来,仙道站在客栈门口。
“我走了。”
仙道想要追上去,却觉得自己很没有理由。“是他们师兄弟之间的事情……我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或许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其实,是他自己心里有些什么东西,阻碍他对流川说出“我和你一起去”或是“我在哪里等你”这样的话的。
难道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难道不管什么交情,都要硬掺和一下,不是自己一贯的作风吗?何况,是流川呢?
但是仙道什么都没说,甚至是一句告别的话,只是目送着流川。
走出几步流川迟疑了一下,又望了仙道一眼。仙道看着他,似乎是企望他说什么话似的,但是流川是一贯的沉默。
然后他便大踏步走了,樱木和洋平的马车在等他。
仙道一动不动地站着,过了许久。
客栈的小二见他发呆的古怪样子,忍不住道:“爷……”
仙道回过神来,才发觉流川去的地方,黄尘掩路,已经连马车的辙印都找不到了。
原来,分别就是这么容易的事,然后,就是各奔东西,相忘江湖了吗?
“他大概从来也不需要我吧……”这样的念头浮起,仙道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客栈去。
“也许是我该走的时候了……”
* * *
流川将樱木洋平他们一直送到数十里之外。
樱木虽然被塞在马车里而且还起不来,精神仍然很足。“狐狸!”他省略一个“臭”字,当作是他们并肩作战后的特别让步,“下次碰见本天才,可要当心!”
流川回答他:“白痴,留着那点劲儿下次打架用吧!”
“还有——”樱木瞪着眼,“狐狸,晴子小姐,你可给我记好了——”
“白痴!”流川不是不想为他也特别让一点步,不过实在忍不住说这句话。
“她只不过要告诉我一些事而已!”
说出这句话他突然有点迟疑,因为想到樱木这一遭受伤,也许永远不能和晴子再见。“这个白痴……大概很快就会忘了她吧……”或者樱木不记得晴子,对他对洋平都好——他这么想着,不由望向洋平。
洋平目光十分复杂,流川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思,却听樱木道:“那她为什么要告诉你不告诉我?”
“因为你白痴。”流川瞪他一眼,“而且那又不关你的事。”
“为什么?”樱木继续不平。
洋平目光闪了一下,似乎猜到一点什么,苦笑一下道:“樱木,因为那关系到的是流川认识的人啊。”
流川被猜中心思,不由一怔,但没有否认。
樱木瞪大了眼睛。“这么说,晴子小姐不是因为喜欢你才抓你的手的?”
流川只能得出一个结论,白痴还是不可救药,不管是站着还是躺着都一样,道:“是的。”
樱木想要跳却跳不起来,反倒弄痛伤口,不由怪叫一声,洋平连忙强迫他卧好。然后樱木立刻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这么说狐狸你是不打算照顾她了?”
这句话倒让流川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我是说你这只狐狸靠不住!”樱木立刻发起急来,“这么一来晴子小姐跟着那头猩猩,该怎么办啊?”
流川沉默一下,道:“我会尽力保护她。”
“可是你保护不了她一辈子的!”樱木又要跳,“小洋,不行,我要去救晴子小姐!不然她在猩猩身边很危险的!”
洋平按住他的肩让他平静下来。
“花道,你回去安心养伤。”他说,“晴子小姐……我会想办法帮你找到她的。”
樱木放下一点心,不久便睡着了。洋平和流川坐到马车外来。太阳缓缓向西移去。
“我曾经希望他扬名天下,但是,现在,却只希望他能够拥有一个平静的生活,能够健康快乐地活着。”洋平叹息了一声,“我不愿意憎恨他的梦想,但是有时候,我却只能这样想,所谓侠义也好,声名也好,门派也好,恩仇也好,在太多的时候,也许只不过是这个江湖的一点装饰而已,而这个江湖真正有的东西,终究还是争夺杀戮,强者为尊。学会最强的武功,然后主宰他人的选择与命运——每一天江湖上多少人孜孜而求的,大概也就是这个。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够永远胜利——当一个人付出足够沉重的代价以后,真的能够相信,这么做是值得的吗?”
流川没有回答。
* * *
送走了樱木和洋平,流川鬼使神差地又回到那家客栈,但是仙道已经走了。
“已经……走了?”流川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到哪里去了呢?
流川把视线投向蔚蓝的天空。天空上一无所有,只除几丝白云。
这个时刻他才感觉到,心里竟是如此的空空落落。
“爷要不要住下?”客栈小二谄媚地蹭过来,“正好空着上房……”
流川却不想住了,尽管天色已不太早,他还是直接出了门。
他去的地方是翔阳山庄。
一切并无多少异样。藤真答应帮他打听晴子和赤木的下落。
晚上,在内庭,藤真请流川小酌。依然是美酒莫愁春,一切都与过去相似——只是,不在药圃碧髓玉衣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