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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身挥手。母亲摊开在入口处购买的赛马报纸,颇为自得地说:“我年轻时常来的哟!”
母亲似乎也是完全不知反省的那种类型。
第一场比赛,我们根据报纸上的预测下注,没中。接下来则根据我们喜欢的数字组合购买马券,还是没中。虽然没中,比赛却很精彩。母亲会告诉我们要加油的马的颜色以及骑手的帽子颜色,每当这个颜色靠近的时候我们都会跳跃着加油。
大概是到第四场的时候,坐在母亲身边的男人上前搭话了。
“情况怎么样?”他说话的口气好像跟我们很熟,这男人看起来大概二十多岁。
“完全没中。”母亲很自然地回答道。
“你是在照顾你的弟弟们吗?”他当我们是母亲的弟弟。
“是儿子们哦。”母亲这么说明后,他似乎大吃一惊,却没有很失望的样子。不知道他的反应是出于真心还是礼貌,让人琢磨不透。
平心而论,这个男人的外表和其他正在喝啤酒的中年男子们比起来要赏心悦目得多,身材健美,皮肤也甚是干净。但是,他似乎对自己的外表过于自信,以至于让人觉得有些看不顺眼。或许他已经习惯于左右逢源了。而母亲只是礼貌地微笑,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
“接下去你买哪个?”
“我只是和孩子们一起玩。”母亲委婉地说道,语气中尤其强调了“孩子们”。但是这样的说辞似乎刺激到了那个男人,他很热烈地说道:“请不要这么冷漠。”
母亲毫不遮掩自己的厌恶之情。我对事态还没完全掌握,不知道是否要把这个男人赶走,只是惶恐地在一旁看着。之后的过程我不太记得了,只记得那个男人提出:“那么我们赌一把。”
“我从刚才开始一直在赌,这里是赛马场。”
“所以说是赌金钱以外的东西。跟我赌吧。我们一人买一个号,谁中了谁赢。”
“赢你有什么好处?”
“如果我赢的话,那么接下去你要跟我约会。”
看来他认定就算有小孩子在也能轻松摆平。我觉得这人很可疑,不由有些坐立不安。
“如果我赢的话呢?”
“我就老实地走人。如果两个人都没中,那么就赌下一轮。”
这规矩还真自说自话。母亲完全得不到任何好处。而且在得出胜负之前,这个男人就要一直坐在母亲的身边,这其实已经算是强行约会了。但母亲却飞快地同意了。她瞟了一眼一边的报纸,然后抬起脸:“OK。就这么办。”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大概那个提出方案的男人也一样。
“我有自信接下去能赢。”母亲微笑着说。
男人的眼底闪出光芒:“就这么决定了。”他击掌。
下一场比赛共有七匹马参赛,母亲和那个男人各自买了价值1000日元的连胜复式马券'注'。
'注:一次买两匹马,只要前两名是所下注的就算赢。'
“只能买一张哦。如果买一堆,然后抽出获胜的那个是不算的。”男人不厌其烦地追加着细则,然后互相确认对方购买的马券。看起来他对这套流程十分熟悉,应该不是第一次玩这种游戏。
男人买的是大热门,我看着他买的马券,不得不鄙夷地暗想:“真不成熟。”
而另一方面,母亲购买的却是万马券'注'。
'注:买100赔10000,冷门马。'
“这种绝对赢不了的。”男人略带同情地看着母亲,“难不成你是故意想输?”
我和春虽然并不是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隐约可以感到自己的母亲被卷入了形式十分不妙的比赛里。我们只知道,如果母亲输了一定会陷入万劫不复。
“妈妈,不要紧吗?”
“春,好好看着。”
起跑前那嘹亮的喇叭声响起,我终于注意到母亲正在发抖。这让我很是意外。母亲的表情是显得那么从容镇定,为什么竟然在发抖呢?事到如今我却理解了。母亲其实对身边的这个男人感到害怕。其实这个男人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人,甚至可能只是个普通的男人。但是,曾经被强奸的遭遇一定在母亲心里留下了外人无法理解的强烈恐惧。
我想,那个时候的母亲正在战斗。或许她呵斥着害怕的自己,要自己面对痛苦的过去,所以才会那么肆意地同意打赌。一定是这样的。
马整齐地跑出了起跑线。
那些褐色的马看起来脚力十足,连在看台上都可以感受到地面的震动。那七匹食草动物正勇猛地往前突进,它们的蹄子才接触到地面就又用力地蹬开,就这么往前冲。
看着那些马极具节奏感地向前冲,我突然在想,地球是不是就是因此而转动的呢?正是眼前那七匹马不停地冲击着地面,地球才会不停地自转。一定是这样的。
很快比赛就进入了后半程。在我所能看到的范围内,我们所要加油的白帽子和红帽子依旧在奋斗。
在第三个转角处它们还处于最后的位置,但随着逐渐接近终点,它们的名次也不断上升。随着他们确实地、一点点地迎头追上,我们也越来越激动。
所有的马几乎都处于一线,只剩下终点前最后的冲刺了。这时,有两匹马的速度突然放慢,似乎它已经厌倦了奔跑。
一边的男人发出了胜利的欢呼,落后的那两匹正是我们的马。我感到母亲的身体绷直了。
就在这时。
正跑在第一的马突然摔倒了。
它像是演戏一般,华丽地摔倒了。
“啊!”惊呼的一定不止我一个。我想,在看台上手握马券的全体观众此刻正万众一心地发出喊叫。
“骗人的吧。”
而剩下的几匹马也纷纷被绊倒,偏离了跑道。就在这一瞬间,两匹栗色的马突然齐头并进向前冲去。白帽子和红帽子。那是我们的马!正为了我们,拼命地冲到了终点。
母亲大喜过望地站起身,而我和春也以孩子的方式高呼万岁。
周围一片失望与愤怒的声音交错,只有我们是那么兴奋。
“看到了吗?”母亲很有气势地指着身边的男人,那样子真是帅极了!“我们赢了。”
那男人似乎也被这个结果所震惊,虽然不甘心,却并没有提出新规则,也没有死缠烂打地说要再来一次。他只是歪着脑袋,无力地笑着,然后撕碎手中的马券,默默地离开。
我们留在那里,三个人彼此分享着心中的喜悦。
“我就知道一定会赢。”母亲掩不住兴奋地摊开报纸。
我和春凑过去看,却见我们为之加油的两匹马的预测栏里并没有画着双重圈圈或者三角形。我大概了解预测栏里有记号的马胜率会比较高,面对这样的结果,我感到大惑不解。
“猜得真准。”不过,如果第一匹马不曾摔倒,我们就输了。
“你看名字。”母亲微笑道,“一号叫泉之海洋,三号叫小春女皇哦。泉水和春。”
“真的耶。”春当场笑了。
“这就是理由吗?”真让人失望,“你就因为这个才那么有自信?”
母亲轻抚我们的头发:“我可是压在你们身上哦。”然后,她再次望向跑道,轻声地说,“我就知道,一定会赢的。因为,你们一定是在一起的。”
“哥哥是第一名,我第二名。”
我们再次高呼万岁,然后开始瓜分战果。虽然我不记得到底赢了多少钱,但那的确是万马券。母亲紧握着手中的马券,眼角所含的泪,一定不是因为奖金很高的缘故。
这时,一直默默微笑的春看着报纸,突然很疑惑地抬起头:
“妈妈。”
“怎么了?”
“这个,六号马的名字叫‘春风舞者’耶。那么你为什么不买这匹?”
“哎?”母亲慌乱地看向报纸,然后叫道,“啊,我没注意到呢。这匹马的名字里也有‘春’。”
“难道你注意到的话就买这匹了?”我满脸抽搐地问。
“大概会买吧。”母亲吊儿郎当地回答,“我完全没看到这匹马的名字。”
这不是乱买吗!
如果母亲买的是六号马呢……我感到背脊发凉。
“不管过程,只看结果!”我想,只看结果就是在那个时候学会这句话的。
费马、拉斯科、埃舍尔
我们在离车站不远处的一家小小的意大利餐厅吃了午饭。春一边吃着意大利面,一边感叹着西兰花绝妙的柔软口感。意大利面上那番茄酱的颜色跟适才春喷在马希坎少年家的喷漆颜色很接近。春似乎恢复了素日的冷静。刚才在车里看到的紧张神色,似乎也因为西兰花的柔软而逐渐缓解下来。
“大哥,你是怎么想刚才的暗号的?”春把叉子拿在手上转啊转。
“什么怎么想?”
“你认为一切事情都是顺着‘Arson’这个单词发生的吗?”
“明显是嘛。”我一边嚼着意大利面一边点头。
“这样的发展明明是大哥你所乐意见到的,但我总觉得大哥现在的心思似乎被什么东西夺走了。”
“是吗?”其实我很想回答他“确实如此”。我现在的心思的确不在这里。
“但我认为这只是巧合。怎么可能会安排出现‘Arson’这样的单词嘛。”春把叉子对准前方。
“不是巧合。”
“为什么?”
“涂鸦的文字还有纵火地点的名字都是用基因字母的ACTG开头,我不认为这是巧合。”
“当然,这不是巧合,是正解。”春说得好像他正是那个出题者。
“然后,那些文字列所对应的氨基酸的记号是ARS,而这正喻示着Arson的意思。”
“从这开始就不对了,这只是巧合。”
“Arson的意思是放火,是吧?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巧合。”
“巧合就是巧合。有时候就是事后才会发现还有别的意义存在。”春看起来十分沉着,还自顾自“嗯嗯”地点着头,“假设大哥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接下去出现的就应该是Arson的‘o’了吧?那作为参考,‘o’所对应的氨基酸是什么?”
我开始打哼哼,也只能打哼哼。我并没有背过氨基酸和它所对应的字母,但依旧依稀地记得,并没有氨基酸对应字母“o”。
“好像没有哪种氨基酸是用‘o’表示。”我老实回答。
“啊,是这样吗?这样的话事情就简单了。”
“不过最好还是查一下确认为妙。”
“这么一来,大哥的推理果然只是牵强附会。如果‘o’没有对应的氨基酸,那么Arson这个单词就永远不会出现。”
“不,把‘o’省略掉不就好了,或者勉强弄个‘o’出来。”
“勉强弄出来的就不是规律了。”
“但是,正好出现了Ars这三个字母了呀。怎么可以故意摧毁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城堡呢?”我说,“我们不应该拘泥于小节,要目光远大。”
春默默地笑着,却并没有同意我:“人生苦短,最好不要考虑太深层的东西。对了,大哥,你知道费马大定理吗?”
“稍微知道点。”我在电视节目里有看过。
“费马是十七世纪的数学家,性格十分怪癖,他曾经在笔记本上留下这样的文字,‘N》2时,Xn+Yn=Zn不存在正整数解’,而且他还写道,‘关于此,我确信已发现了一种美妙的证法,可惜这里空白的地方太小,写不下’,这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从十七世纪之后,无数的数学家前仆后继地致力于证明这个命题,我听说过不少人耗费了自己毕生的心力。
“而大哥你如此着迷于破解那个暗号,这和那些数学家没什么区别。”
“那个命题不是在很多年前被证明了吗?”虽然并没有生气,但我依旧高声反驳。
春的表情很苦涩:“但即使是这样依旧很可疑啊。”他转动着叉子。
“你是想说那是骗人吗?”
“不,那的确是被完美地证明了。不过对我来说实在太困难,完全看不懂。不过,那个数学家,好像是叫怀尔斯吧,他也是历经千辛万苦才解开的。”
“这当然是很辛苦的。”
“不是啦,我是想说,怀尔斯是利用二十世纪的数学技巧才解开了那个定理,我实在无法想象十七世纪的费马能够用那个方法去证明。”
“什么意思?”
“十七世纪的费马不可能会使用一直到二十世纪才完善的数学技巧。你不这么认为吗?椭圆曲线、模型式什么的,费马真的能用到这些来证明这个定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首先他一定会留下些写有这些手法的证据吧,再怎么说纸不够,这也太不真实了。”
“你的意思是说费马是用别的方式证明的吗?“
“恐怕……”然后春的表情像是在掩饰自己恶作剧的孩子一般眯起了眼,“说可以证明了什么的其实是谎话。”
“怎么可能。”
“费马只是随意地在笔记上写下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