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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机车以八十公里的时速驶入又一个弯道时,冯镇海借助闪电的光亮发现在前方约百米处有一座跨轨信号灯架。在灯架的横梁上蹲伏着几个黑黝黝的人影,冯镇海的嘴角流露出一丝鄙视的冷笑:“妈的,那是老子们玩剩下的。”
他对小马说:“注意!有埋伏,通知洛处长做好战斗准备。发信号!”说罢,他将一枝MP…38式冲锋枪端了起来。利用弯道行驶时自然形成的角度据枪瞄准,毫不犹豫的启动了击发装置。一串串灼热的弹丸发出凌厉的啸叫,立时便将跨轨信号灯架的横梁打得叮当乱响。顿时伏在横梁上的三名日军士兵,尚未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失去了重心和依托,人便相继掉了下来。疾驶的列车眨眼就冲到信号灯架下,巨大沉重的车轮旋即便将两名日军士兵的身体轧成数段。另一名侥幸掉在机车锅炉的顶部,被巨大的离心力和撞击力将他撞得凌空飞了起来,又斜方向甩了出去,冯镇海听到的也只能是一声凄厉惨烈的嚎叫。
“小马,守住驾驶室。我上去了,注意配合:”话音未落,冯镇海已像只狸猫似的钻出驾驶室,顺锅炉两侧的走台板向机车最前部摸去。列车两侧的树丛,建筑和岩石间,不时有密集的子弹飞出,使人不敢站立。急骤的雨丝抽打着他的身体,凌厉的夜风卷着砂粒让他睁不开眼睛。他将身体紧贴在机车锅炉左侧的金属走台板上,就如同是机车的一部份。他掏出风镜扣在眼睛上,他知道重要的是稳住身体保持平衡。他将身体尽可能低的伏在冰凉的金属走台板上,那原本就十分光滑的走台板上已沾满油渍。在雨水的冲刷下已变得更加光滑,如同鲇鱼的背脊。机车剧烈摇晃起来,人伏在上面就如同一只飘在空中的风筝,左右摇摆着。他的双手轮换着扣住金属凹凸物上。双腿在努力寻找支撑点,手脚并用且将肘部,膝部,腹部及全身的功能发挥到最大效能。像蛇一样向前爬行着。迎面的疾风割裂他的肌肤,密集粗大的雨丝替代了额头和下颌上的汗珠。机车铿锵的轰鸣声震得耳膜几乎破裂。飞速掠过的树木和零星建筑及东摇西晃的列车,使他的胃和腹部在剧烈翻腾着…他不敢停下来,否则恐惧和冰冷的寒气,会极快的使人痉挛以至麻木。他咬紧牙关,诅咒这糟糕透顶的战争以及自己内心深处的懦弱。直至他的双手,终于抓住了机车锅炉顶部烟筒的固定金属索。他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身体内的神经系统才涌上来一阵轻松感。他伏在微微发烫的锅炉外壁上,将麻木的双肩放松,使僵硬的身体得以松弛。屏住呼吸,静静等待机车冲出隧道。从他发现远处这座隧道的第一时间,他就意识到最危险的并不是进入隧道之际,而是冲出隧道的瞬间。
大雨已小了许多,大地已开始升起浓浓的晨雾,夜已显得更加深沉黑暗。“我他妈的真有点受不了。”他轻轻呻吟着,内心的紧张和恐惧像把尖刀似的在他周身搅动,他感到肺部在隐隐作痛,心脏在剧烈跳动,内心在一阵阵地痉挛,他感到勇气快要消失殆尽了,一股胆汁般的苦涩辛辣的液体向他的喉头涌来。
此时驾驶室的风挡玻璃及零乱杂物,早被隐蔽在隧道入口两侧的重机枪打得千疮百孔,玻璃碎片,杂物和弹丸四处横飞。小马跳到左边胡乱将操纵连杆向前推去,匆忙间他也没忘记,在操纵连杆越过每一刻槽时稍许停留一下。机车锅炉增大了动力,加大了速度。仪表盘上的指针在直线上升,机车猛烈的摇晃起来发出“格格”的响声。小马又顺手将车头前部的聚光照明灯电源开关打开,然后他便尽可能的依偎到正驾驶的座椅下面去了。端好冲锋枪紧紧盯住驾驶室两侧的小门,他知道其余的事用不着他操心了。
在隧道入口上方隐蔽的日军突击队四名队员。他们的任务是抢占煤水车,配合第一组队员控制车头,并支援第三组抢夺车厢。当他们发现机车闭灯行驶时,他们并不太在意,因他们的眼睛已适应了黑暗。可当机车呼啸而来近在咫尺时,安装在机车前端的聚光照明灯突然打开了。那足有几千度的光束,瞬间便将他们的身影清晰暴露在光环之中。在这个瞬间他们的视网膜是黑暗的,是混沌不清的。他们的思维反应及判断能力瞬间停滞了。当他们醒悟过来时,风驰电掣的机车拖着两节车厢早已一掠而过。只有两个反应稍快一点的突击队员,纵身竟从隧道入口处的岩壁上跳了下来。结果一个不慎跳进煤水车和贵宾车厢联结处的下面,被沉重的车轮拦腰切断。另一个到是跳到煤水车的后部,身体尚未站稳就被埋伏在煤水车上的安鹏举,一枪将他从车上掀了下去。
当机车冲入隧道,洛处长发现这条隧道长为两百米,宽为十五米,高约为十二米。他知道最严峻的考验到了。他一挥手;“带防毒面具,让战俘趴在墙根地板上”。又转身对范天华说:“你负责车厢后门,小周负责前门。叶成林和孙常发和我负责两侧的窗户,丁秘书负责战俘。身体不要抬高,枪口尽量压低贴着窗户打。”
埋伏在路基两侧的日军特种作战小组处境就更糟了,按计划应当是第一组和第二组的行动人员抢占机车控制煤水车然后减速停车,至少要给他们登上车厢创造条件。然而机车却并未减速,无线电在隧道里又叫不通,也根本就看不见信号。可机车却轰隆隆的冲了过来,蒸汽引擎的轰鸣,汽笛的呼啸就如同愤怒的棕熊发出的咆哮。
不能再等待了,他们行动了!他们从路基下一跃而起向车厢扑去,但他们忘了一点,或者是他们根本就不懂。由地面向疾驶的车上跳,必须是顺火车行驶的势头,而不是逆行起跳。当你在列车运行方向的右侧时,必须先右手右脚上,在机车左侧时则是左手左脚先上。而他们则是以逆行方式在靠近列车的同时:“噌”的一下就胡乱窜了上去。顿时高速行驶的列车,产生的巨大离心力和惯性裹挟着他们的身体像甩抹布似的,把他们的身体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车厢外壁上。“啪叽”一声,人立即就陷入意识混乱状态,相继脱手坠落到路基上。
其中一人不慎被卷入飞驰的车轮下,留在路基上的只是一双血淋淋被撕裂的腿。倒是有一个突击队员,双手死死抓住车厢门外侧的U形立式扶手,身体似风筝似的悬在空中来回飘荡。费了好大的劲,双脚才算勉强蹬上了车门踏板。可还没等身体稳住,安放在踏板上的小型防步兵杀伤雷起爆了。在一团炽烈的火焰中,他整个人与焊接在车厢框架上的三级踏板一同飞离了车体,凶猛的气浪与弹片将他的身体抛了出去。
就在机车冲入隧道的瞬间,小马从驾驶座椅下一跃而起。顺手打开了放汽阀,霎时灼热的乳白色蒸汽,顿时从机车两侧喷涌而出。顺着疾驰的列车带动的风势奔腾着,将整列火车和隧道陷入乳白色水蒸汽之中。
重要的是它使埋伏在隧道里的日军战斗人员的视线模糊了,彼此的联络中断了,行动也就失去了精确性和统一性。日军突击队员不甘心错过这个失之交臂的机会,他们向车厢投出了三颗闪光弹。因视线模糊有两颗砸在车厢外侧的框架上,坠落在路基上。只有一颗闪光弹顺炸坏的玻璃投入车厢内。掉在伏身在地板上那个报社记者的臀部上,巨大的爆炸和光焰形成的冲击波竟将他的臀部炸开了。滚烫的鲜血迸溅到天花板上。墙壁上,座椅上,人身上。暗青色的肠子顿时涌流出来。
还真有几名日军士兵,顺已破碎的窗户一跃而入。叶成林大喊一声:“上来了!”他手中的冲锋枪欢快的抖动着,猛烈喷射的弹雨形成的冲击波,便将那个身体尚未完全进入车厢的突击队员掀了下去。洛处长拎着轻机枪从左打到右,再从右打到左。使想从另两个窗口冲上来的日军士兵的身体,斜挂在破碎的窗框上。被打碎的脑袋搭拉在车内靠窗的茶几上,头部、肩背部处布满了弹洞在汩汩冒着鲜血,粥样的液体喷溅到窗框上,地板上。另一名日军士兵从列车左侧跃上车厢踏板,他一只手拼命抓住车门拉手,左脚蹬在车门踏板的一侧,右脚踩在踏板上稳住身体,上半身抵在车门上,双手扣住门拉手用力向后拽。可就在门顺滑槽向后滑动的瞬间,那颗横向拉线的杀伤雷被引爆了。顷刻之间,炸弹的冲击波不但将门框炸飞了,还将车门内的金属隔板,连同从对面车门爬上来的日军士兵一同掀了下去。
守候在煤水车上的丁川,始终也没搞明白车厢顶部这五名日军突击队员,是从什么地方上来的?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上来的?他只知道这些人必须下去,他熟练地抡起了冲锋枪。直至将一个弹匣的子弹发射完毕,他的手指才松开枪机,而这五名日军士兵早就轱辘到车下去了。他向车下“呸”吐了一口痰,暗暗的在心里嘀咕一句:“妈拉个巴子的,可别炸铁轨呀!”
此时机车已接近隧道出口了。守候在机车前端的冯镇海,开始在心里数数“1——2——3,机车最前端正好从隧道中冒出来。冯镇海毫不迟疑的一扬手,向隧道出口的左上方投去一颗特制燃烧弹。
守在隧道出口处的六名日军突击队员,对隧道里的战况并不很清楚,只是听得隧道内枪声,爆炸声,惨叫声不绝与耳,想必是未得手。那么按计划他们只能是在有限的程度上,炸坏机车锅炉或驾驶室。迫使机车强制停车。因为他们知道这趟专列已成了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火药桶。而这只能在机车冲出隧道不少于1/3时,才能采取行动。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当机车从隧道里刚露头。在机车最前端锅炉左侧的走台板上,竟隐藏着一个黑黝黝的人影,而且还顺手扔上来一个什么东西。这几个日军士兵迟疑之间,本能的将目光向隧道左上方望去。只见一只类似酒瓶状的物品,砸在两名突击队员背靠的岩壁上。旋即一声极为沉闷的爆炸声,这两名突击队员的身体瞬间腾空而起,耀眼的火光中,散乱的肢体碎块在黑暗中格外显眼醒目。
当另四名突击队员醒悟之时,冯镇海早已扣动了冲锋枪扳机。一串串灼热的弹丸,呼啸着洞穿了他们的胸膛,掀开了他们的头骨,撕裂了他们的腹部,击碎了他们的膝头,旋即他们相继从岩壁上坠落了。
此时机车已驶入敦化车站管区之内。洛处长他们惊异的发现,站台上,候车室内,车站值班室和机房里,已沦入一片黑暗。所有的照明设备都关闭了,就连红绿信号灯都消失了。借着夜色仍可清晰的发现,路边的建筑和草丛中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军警人员。然而却没有采取任何干预和破坏性的拦阻行动,只是在黑暗之中默默注视着列车在以每小时五十公里的时速顺利通过敦化车站。这时列车上的人们,还不知作为全权负责处理这起突发事件的总指挥——武藤信义,已下命令沿途各站工作人员及军警宪特工人员,不得对列车采取任何拦阻或可能导致毁灭性后果的破坏行动。
此时车厢内早已是一片狼藉,迸溅的鲜血,脑浆,满地是滚动的弹壳,车厢壁板上布满了弹孔,冒出焦糊的缕缕烟尘。两具悬挂在窗框和茶几上的日军士兵的尸体,随着机车的摇动而在轻轻摆动着。血液早已干涸,伤口已微呈黑紫色,筋脉,血管,碎骨裸露着,撕裂开的头皮在不时“扑哒扑哒”晃动着。
躲在桌子底下的女通讯士官已从昏厥中苏醒,时不时传出惊恐的啜泣声。伏在左侧车厢壁角落的旅团长,青紫的面容已泛起红润的血色。那两位仍在瑟瑟发抖的德国政府特使和日本驻满洲国大使,一对死鱼般的眼睛不时投向一脸杀气的洛处长,又时而投向仍然沉默的旅团长。那两位记者,已用风衣将不幸蒙难的同事尸身遮盖。
洛处长抬腕看了看表,从战斗开始打响正好是九分钟。可这九分钟在他看来竟是那样漫长,就如同是一个世纪。他看了看已面露倦容的部下,又看了看早已面无人色的战俘,他知道差不多了。他大声说:“这里有没有懂中文的?”
其中一名记者坐了起来,小声用中文说:“我懂中文,我曾在香港驻过三年。”
“你叫什么名字?”洛处长问。
“我叫高桥村越。东京日报记者。”
洛处长仔细打量着他。这是一个体型又瘦又高的中年人,一张白得象纸似的瓜条脸上,镶着一对小而圆的黑褐色眼球。带着一副玳瑁色眼镜,以至于这厚厚的啤酒瓶底似的镜片,竟占去这张脸的2/3,看上去总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薄薄的嘴唇,总是在往一边歪的嘴角不时流出几滴口香糖汁液。
洛处长大喜过望,连声说:“好!好!”心里却暗暗嘀咕。‘这才是想啥就来啥。’他一伸手将这名记者拽到旅团长身边,指着旅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