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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首先从贾府的婚配入手,一步步走近秦可卿的生活原型。通过第三讲《贾府婚配之谜》、第四讲《秦可卿抱养之谜》、第五讲《秦可卿生存之谜》和第六讲《秦可卿出身之谜》,我层层剥笋般地分析,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就是秦可卿的真实出身,不但不可能寒微到是养生堂抱来的弃婴,也不可能是在一个小官吏的家庭里长大成人,然后才嫁到宁国府,有了贾蓉妻子那么一个身份。她的真实出身,不仅并不寒微,甚至还高于贾府,应该说是出身极其高贵,很可能来自于宫中,是皇族的血脉;所谓由小官吏抱养,也确实找了个小官吏来合作,充当幌子,但从根本上说,那是对外施放的烟幕。她应该很小的时候就被隐藏到宁国府,作为童养媳,精心地加以培养,并且与她的真实的背景家庭,也还一直有着联系,她应该是这样的一个人物。通过第七讲《帐殿夜警之谜》、第八讲《曹家浮沉之谜》、第九讲《日月双悬之谜》、第十讲《蒋玉菡之谜》和第十一讲《北静王之谜》,我又抽丝剥茧般地揭示出来,《红楼梦》虽然托言无朝代年纪可考,其实这部书里讲述的故事,其时代背景是大可考据的。经我考据,得出的结论是:《红楼梦》描写的社会背景,就是清代康熙、雍正、乾隆三朝,书里把康熙、雍正、乾隆三个皇帝合并在一起写,重点写的是乾隆朝,“当今”这个“日”,和潜在的敌对政治势力“月”,构成了紧张的“双悬日月照乾坤”的形势。在真实的生活中,就是被康熙两立两废的太子胤,和胤的嫡长子弘皙,他们那一派势力,总憋着要颠覆乾隆,取而代之,他们被曹雪芹艺术性地演化到书里,就是义忠亲王老千岁、北静王、冯紫英等等。书里面也出现了忠顺王那样的角色,跟北静王,跟“义”字派,或者说“月”派,尖锐对立,双方的摩擦乃至冲突,震荡波一直辐射到贾府,造成宝玉被痛笞,皮开肉绽。总而言之,在康、雍、乾这三朝的皇族之中,存在着两股敌对的政治势力,而秦可卿这个人物的生活原型,显然与其中的一股,有着密切的联系。
经过这样一番梳理,秦可卿的生活原型已经基本浮出水面。
但《红楼梦》的文本里面,仍然存有一些至关重要的疑点需要进一步探究,这些疑点的解密,对揭示秦可卿的生活原型,有着关键的作用。比如在第五讲《秦可卿生存之谜》中,我就提到,有一点特别令人困惑不解,如果秦可卿出身真的那么低贱,贾母怎么会对她极为满意,认为她是重孙媳中第一得意之人?还有,秦可卿的卧室陈设为何那么古怪,曹雪芹用这样的笔墨,究竟在向读者暗示什么?
秦可卿是在第五回出场的,前面已经讲了很多。前面所讲的我不重复了,通过贾母认定秦可卿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以及秦可卿卧室的布置,我们隐约知道,秦可卿的出身是高于贾府的,能给贾府带来好处,令贾母都得意;而且她很有可能是一个公主级的人物,最起码是郡主级,是皇家的血肉。在分析秦可卿卧室陈设的时候,前面讲过的不重复,现在略做补充,就是在曹雪芹行文时,他特别写到,秦可卿安排贾宝玉午睡,还“亲自展开了西子浣过的纱衾,移了红娘抱过的鸳枕”,记得吧?除了其他的东西以外,还有这两样呢。大家知道,西子就是西施,不展开议论,因为大家很熟悉,西施意味着一种政治阴谋,她不是一个一般的女性,她在政治上具有颠覆性。那么红娘呢?也不是个一般的丫头,红娘能够成就好事,是一种中间的媒介,可以把两方面撮合在一起使双方得到好处。所以像这样一些符码都暗示我们,秦可卿她的高于贾府的出身,其中含有某种政治阴谋色彩,并且能够使贾府从中谋取利益。
常有人说,读《红楼梦》里关于秦可卿的文字,总觉得她很神秘。其实构成她神秘的因素之一,就是她身上含有某种政治阴谋色彩。我在第六讲《秦可卿出身之谜》中,提到一个情节,就是书中第七回薛姨妈派周瑞家的送宫花,贾府里的其他小姐、媳妇,对宫花的态度都或者平淡或者调侃甚至挑剔,而秦可卿接受宫花的情况,并没有明写;但恰恰在这一回,有一首回前诗,透露出在所有这些接受宫花的人里,有一位惜花人,她跟宫花有一种特殊的“相逢”关系,这个人“家住江南姓本秦”。家住江南,现在暂且不讨论,在十二支宫花的接收者中,只一个人姓秦,就是秦可卿,对不对?秦可卿既然本属宫中的人,宫花送到她手中,是她跟宫花喜相逢,那她有什么不能公开她的真实血统、真实身份的呢?那本来应该是很光荣的呀!为什么要隐瞒呢?为什么要放出烟幕,说她是养生堂的弃婴,是由小官吏抱养的呢?可见这里面有不能公开的隐情,而且事关重大。
第六部分:北静王之谜秦可卿原型大揭秘(2)
《红楼梦》第十回,秦可卿突然病了,得了什么病,书中交代得很含糊。冯紫英便向贾珍推荐他幼时从学的一个先生,名叫张友士,是上京给儿子捐官的,兼通医理,可以给秦可卿看看病,于是《红楼梦》第十回就出现了一个“张太医论病细穷源”的情节。张友士为什么叫张太医呢?他与秦可卿究竟有什么深层的关系?
秦可卿的病症,乍听乍看,很像是怀孕了,邢夫人就做出过这样的判断,但是后来我们就知道,她没有怀孕,她月经不调,内分泌紊乱,吃不下睡不好,人消耗得瘦弱不堪,用今天的临床医学的观点来衡量,她应该是神经系统的毛病,心理上的病症,主要表现为焦虑、抑郁。她为什么好端端地突然就焦虑了,就抑郁了?宗族的老祖宗贾母对她不是挺好吗,认为她是第一得意之人;她婆婆对她也很好啊,连荣国府的王熙凤都对她那么样地百般呵护,上上下下的人对她都很好,怎么就焦虑起来了呢?然后就写到因为病了就要看病,那么当时是怎么给她看病呢?三四个人一日轮流着倒有四五遍来看脉,很离奇,哪有这么看病的,这不折腾死人吗?说弄得一日换四五遍衣服,坐起来看大夫,每看一次大夫就要换一套衣裳,这很古怪。得病得的怪,看病的方式也很古怪。
最后就来了一个张友士。我们知道,《红楼梦》的人名都是采取谐音、暗喻的命名方式,有的时候一个人的名字就谐一个意思,有的时候是几个人的名字合起来谐一个意思,“张友士”显然他谐的是“有事”这两个字的音。那么这个姓张的,他有什么事呢?在前面我已经点明了,第十回回目当中写的是“张太医论病细穷源”,但是在第十回正文里面又明明告诉你,他的身份,公开身份不是太医,他有事,他就忽然以这个太医的身份跑到贾府里来了,到宁国府来了。他有事,他有什么事?他论病细穷源,论的什么病?穷的什么源?值得探究。
仔细研究《红楼梦》的文本,我就感觉到,秦可卿这个角色的原型她不但是皇族的成员,而且应该是皇族当中不得意的那一个支脉的成员。她是一个身份上具有某种阴谋色彩的人物,她在皇族和贾家之间具有某种红娘的作用,具有某种媒介的作用;她得病,她突然焦虑和抑郁,并不是因为贾家的人对她不好,而是因为某个她自己的背景方面传来的重要信息,这应该是一个胜负未定,而且还很可能会暂时失利的、不祥的信息。
而这个时候,忽然来了一个重量级人物给她看病。这个人物表面上说是冯紫英的一个朋友,目的是上京给儿子捐官,却有一个奇怪的身份说是太医,所以我就估计在八十回后,这个人物一定会以太医的身份出现;否则在那么多的古本当中,本来有那么多的回目出现不同的文字,而在“张太医”这三个字上,所有古本却都一致。
下面有红迷朋友在那儿微微颔首,说对呀,太医,只有皇帝他才能够设太医院,那里面的大夫才能够叫太医对不对?冯紫英这位朋友怎么能叫太医呢?《红楼梦》文本里,写到好几位正式的太医。贾府那样的人家,府里主子生病了,有权让太医院派太医来诊视,这也可以说是皇帝赐予这些封爵的高级奴才的一种福利,他们可以享受太医出诊的医疗待遇。第四十二回写贾母欠安,请来了太医院的太医,穿着六品官服。贾母见了他,派头很大,问他姓什么,说姓王,贾母就摆老资格,说“当日太医院正堂王君效,好脉息”,那王太医忙躬身低头,回答她“那是晚生家叔祖”。你看太医是要穿官服的,而且贾府请太医来看病是很平常的事,这么一对比,张友士就太不对头了,这么一个人,怎么会在回目上锁定他是太医呢?
在上几讲里面我们已经讲到,在现实生活当中,有一个什么人他擅立内务府七司,设置了一系列和皇帝完全一样的宫廷般的机构呢?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弘皙。这个人就是废太子的儿子,从血缘上讲,他是康熙的嫡长孙。他当时住在郑家庄,身份是亲王,但是他擅自按照宫廷的规格给自己设置了各种机构,那么他既然可以设立内务府七司,当然也可以设立一个机构,给自己看病,就叫太医院。因此,从生活的真实到艺术的真实,曹雪芹就构思出了这么一个角色,这位张友士就应该是来自于这个系统的一个人物。也就是说,张友士的生活原型,就应该是弘皙在郑家庄擅自成立的小朝廷里,所设置的太医院里面的一个人物。这么一个人物,变成了小说里参与阴谋活动的角色,那么他进了京城以后,当然不能公开说,我来自一个另外的朝廷,我是那儿的太医,于是他就说自己是上京捐官的。住在谁家里呢?就住在冯紫英家。这是我们在前面一再讲到的,《红楼梦》里有两股政治势力,一股是以义忠亲王老千岁及其同情者、庇护者组成的,这是可以叫做“义”字的一派,另一派是以忠顺王府为代表的“顺”字派。这个张友士显然就是“义”字派当中的一个人物,跟冯紫英是一伙的,于是,在第十回,他就出现在了秦可卿面前,给她号脉,看病。
第六部分:北静王之谜秦可卿原型大揭秘(3)
以太医身份出现的张友士,在给秦可卿号了脉看完病后,还开列了一个长长的药方。红学界在有关张友士行医的情节上,有不同的见解。有人认为这个情节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书中贾珍、贾蓉对这一江湖游医的客气,也只是反映了当时人们的观念是尊重业余的而非专业的;还有人说这是作者富有游戏性的即兴笔墨,没有更深的内容可考;至于书中的药方,也只是作者借此显示自己的学识渊博,不足深究。但是,我要问,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曹雪芹为什么花这么大气力来写“张太医论病细穷源”呢?药方当中是不是隐藏了什么秘密呢?
脂砚斋批语里透露,《红楼梦》里面原来有很多药方子,据说原来在写林黛玉的时候,从第二十三回以后,回回都要开一个药方子,以显示林黛玉的病越来越重了。这条脂批呢现在保留了,在第二十八回回后,它说“自‘闻曲’回以后回回写药方是白描颦儿添病也”。“闻曲”就是林黛玉葬花以后,听到梨香院里传来十二个唱戏的女孩正在练唱,她听到了《牡丹亭》里的曲子,如痴如醉。但是我们所看到的古本《红楼梦》里面,没有给林黛玉开的任何药方子;因此也有专家认为,那条脂批的断句,应该是“自‘闻曲’回以后,回回写药,方是白描颦儿添病也”。可是现在我们所看到的文字里,也并不是回回写到跟林黛玉有关的药,这就说明,就是曹雪芹在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的过程里,来回调整已写出的文字,他把书中其他的药方子都删除了,把有关林黛玉用药的文字也精简了,现在我们所看到的前八十回里面,正儿八经地作为作者的叙述文字开出的药方子,就只有张友士给秦可卿开的这一个。这个药方子曹雪芹在来回调整文本的时候,始终没有把它删除,一直保留在那里,被一代又一代的读者默默阅读,也引起很多红学家包括民间红学家对其进行探索,究竟这个药方子有没有深意?它究竟传递着什么样的信息?
我们都知道曹雪芹他有一个惯常的写作方式,就是通过谐音,还有所谓拆字法,来进行隐喻。谐音好懂,什么是拆字?比如说《红楼梦》那个金陵十二钗册页里面写到王熙凤,“一从二令三人木”。是不是啊?“一从二令”我们现在不去分析,“三人木”就是一个拆字法,“人木”就是“休”字,就是他把“休”字拆开了呈现出来,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