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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想太多,您现下气色虽然好很多,可是还是太瘦了。」将药碗端给小姐,见小姐一口气喝完之后,她接回药碗,放回托盘上。
笑望着小姐把五官皱成一团的表情,她摇摇头,递上准备好的梅饼。
谈虞姬赶紧将梅饼含进嘴里,压下那满嘴的药味。
「对了,小姐,那个拐骗咱们的人牙子听说被关在大牢里呢!」夏莲一边说,一边动手收拾桌上的碗盘。
谈虞姬讶异,「你听谁说的?」
「就薛从风啊,听他说了之后我才理解,当初在破庙里,他和将军说这事儿不办不成、非办不可什么的,像在打哑谜。」夏莲简单的解释那日的情形。「听说那家青楼的幕后老板,是某个一品大臣的儿子呢,可惜好像没办到那人身上,被打压下来。虽然幕后老板没办到,可那家青楼被迫关门,救出了好多被逼迫的姑娘呢。」
原来他没忽略这件事。谈虞姬深感欣慰,能救出那些姑娘真是太好了。
「夏莲,这几日你都有见到薛公子吗?」
「有啊,那人好像闲着没事似的,天天往将军府跑,好像都忘了他妹妹闯了什么祸似的。」夏莲哼了哼。
「下次见到他,帮我问问薛姑娘还好吗?」
「小姐,你还关心那个人做什么啊!」
「她也不是有心的,这些日子也够她受的了……」
「小姐,我知道您善良,可是您也要想想将军的心情。这些日子将军心里有多痛,我看得很明白,小姐伤身,将军是伤心啊!可您从事发开始,就只挂记着那个害您受伤的薛姑娘心情好不好,硬要将军咽下怨气,原谅薛姑娘,这根本是在践踏将军对您的心意啊!您只想到这些日子够薛姑娘受的,怎没想到这些日子将军又是怎么承受的?」
「可我的伤已经好了……」
「小姐确定将军心里的伤也好了吗?」夏莲低垂着头,哑声低诉。「您别忘了,根本没人帮将军疗伤,而且您每次一提起希望将军原谅薛姑娘,就好像刨开一次将军心里的伤一样,您知道吗?」
谈虞姬心头震撼,她从没有想到这个。
「夏莲,我很抱歉,我也这样伤了你,对不对?」她站起身,张手抱住低着头的她。「对不起,夏莲。」
红了眼眶,夏莲吸了吸鼻子。
「这几日……我还是会作恶梦,梦见小姐……伤势太重死了,我好害怕,醒来就不敢再睡,赶到房门外守着,想早点看到小姐,确认小姐是真的安好……」
「对不起,夏莲,我真的……好抱歉。」谈虞姬低泣。所以,她每次醒来,总看见他睁眼看着她,问他怎么不睡,他总是说刚醒来,原来他也和夏莲一样,依然为她担惊受怕吗?
「小姐,您受伤之后,将军就不曾离开过您,他看得比我还多,伤得一定比我还重。好几次,小姐您在昏沉中痛得哭嚎,嚷着让您死,我看见将军抱着您,安抚您,默默地掉着泪。御医说您火毒攻心,恐怕不乐观时,将军总是跪在床边,握着您的手,彻夜不眠的守着您。您药无法入口,是将军一口一口哺喂您,还有所有我该为您做的事,将军全都接手了,就是连一会儿时间都不愿离开您身边,这些将军都没让您知道,对不对?」
谈虞姬流下泪来,泣不成声的摇头。
「小姐,薛姑娘好得很,没病没痛,吃得下睡得着,您还是把那份心放在将军身上,多关心将军吧!」夏莲轻声道,拍拍小姐的背,轻轻推开她,抓着袖子替她抹泪。「别哭红了眼,将军看了会担心的。」
「夏莲,我已经没事了,有你在,我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谈虞姬也为她拭泪。
「我知道。」夏莲听了哽咽,却也含泪笑了。「小姐,我把这些东西拿回灶房,您该休息了,睡个午觉,醒来将军就回来了。」她搀扶着小姐上床。
谈虞姬躺在床上,目送夏莲离去,才缓缓闭上眼睛。
将近一个时辰之后,她悠悠醒转。
睁开眼,果然就看见他,不知坐在床沿多久了,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醒了。」火钰珩微笑,拾手轻拂她的脸。
她没有说话,只是专注的望着他。
一直知道这些日子他憔悴许多,却没发现他眼角多了几条纹路,黑发参了几缕银丝,而这都只是这一个多月来所产生的。
他真的为她心力交瘁。
「怎么了?」见她久久没有反应,火钰珩眼底立时盈上忧心,关心地问:「哪儿不舒服吗?还是作恶梦了?我马上派人请大夫——」
「钰珩,」谈虞姬轻柔地截断他的话,抬手抚上他清俊的颊,指尖温柔的画过他的眼尾,「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好爱你?」
拾手覆上她的手,他眼底的情瞬间变得狂热、激动,接着慢慢沉敛下来,只余下满满的浓情蜜意。
他知道她是喜欢他的,但是他一直认为,她对他的感激多于喜爱,感激他在破庙救了她,感激他让她进入将军府,感激他对她好,感激他愿意为谈家伸冤……
他一直要自己别太急切,强迫向来没耐性的自己放慢脚步,别吓到她,别让她有为了报恩不得不顺从他的感觉,要自己满足于她愿意给予的——不管是多少。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爱一个女人爱得这般卑微,却甘之如饴。
「没有。」他哑着声,音调有些破碎,「你没告诉我。」
「我好爱你,钰珩。」她柔声地再说,两手一伸,环住他的颈项,将他往下拉,红嫩的唇瓣温柔的印上他微颤的唇,眼眶微热,为这样一个男子竟全心全意深爱着她,
火钰珩激动的闭上眼。他……死而无憾了。
全心感受她柔软的唇,温热的,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凉,是热的,烫入了他的心、他的魂。
「虞姬……我的姬儿……」他抵着她的唇,哑声低喃。
「钰珩,你可以允我一个请求吗?」谈虞姬凝望着他。
「好,一百个,一千个,我都允你。」他额抵着她的,就算现在她要他原谅薛映雪,他也允了。
她对他柔柔一笑,「一个就好。」
「好,你说。」
「陪我一起白头到老。」她不知道该怎么疗愈他的心伤,只能告诉他,她不会突然消失,她会陪他到很老很老。
火钰珩先是一愣,旋即眼底慢慢蒙上一层水亮,刚毅的唇缓缓漾出一抹笑。
「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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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1)
李子熟了,一篮篮的被采摘下来,挑选了些甜熟无瑕的果实送进寒琯院,其余的便送进灶房处理,欲取其汁和酒,此乃妇女养颜美容之圣品。
夏莲挑了几粒李子,洗净放在托盘上,送进房里。
「小姐,这是清晨刚摘下来的新鲜李子,刚刚我在灶房吃了一颗,好甜呢。」将李子放在桌上,她转身望向坐在镜台前,正打算重新将假疤痕贴回脸上的小姐。
「小姐,将军不是早知道您脸上的疤是假的,您为什么还要一直贴着?」她偏着头问,眼底狐疑的审视着小姐手上的假伤疤。
「这样比较没有麻烦。」谈虞姬轻笑,替假疤涂上黏剂。「我啊,自从贴上疤痕之后,更加深刻体会到何谓红颜祸水,反正将军也不介意,他还说看久了也觉得挺顺眼的。」
「可是……」她皱了皱眉。
「怎么了?夏莲,有什么话直说,何必吞吞吐吐的呢?」谈虞姬疑惑。
「小姐,您有没有仔细看过,您腿上最严重的那块烫伤疤痕?」
「没怎么注意,有什么问题吗?」
「我每次看,就觉得和您脸上的疤痕好像,然后越看您脸上的疤痕,就越觉得那一点也不像假的。」夏莲越说越毛,忍不住抖了抖。「小姐,您有没有问过三小姐,这假疤痕是打哪儿来的?」
谈虞姬一愣,在理解了她的言下之意后,脸色发白。
「夏莲,你……不要吓我啦!」
「小姐有没有问过三小姐啊?」
「我是问过三妹这是怎么做的。」
「那三小姐有告诉您吗?」
「昭君只说……我不知道比较好。」谈虞姬微张着嘴,好一会儿突然猛地丢开手上的假疤,整个人跳起来,往后退离镜台。「夏夏夏……夏莲,这这这……可可可能……是是……」
「我我……我不知道,可、可是,我听听听过……」
火钰珩走进来,刚好听见两人结结巴巴的不知道在说什么,疑惑的上前,从后头拍了一下谈虞姬。
「你们在……」
「啊——」主仆两人同声尖叫着逃离数步。
他也被她们吓了一跳。
「你们怎么了?」
「钰珩!」发现是他,谈虞姬回头扑进他的怀里。
火钰珩抱住她,发现她竟然在发抖,再望向夏莲,也差不多模样。
「发生什么事了?」他立即问。
「那那……」谈虞姬伸出一只手,怯怯的指向被孤零零丢在镜台上的假疤痕。
「咦?」火钰珩看见那疤痕,随即捧起她的脸,果然,脸上白嫩无瑕,美得令人屏息。「怎不贴了?」
「钰珩,你不觉得那疤做得好逼真?就好像……真的是……人皮一样……」
「是真的没错啊。」火钰珩很自然的说:「皮是真的,疤也是真的,所以应该是从有那种伤疤的尸体将皮剥下来的。」
「啊!」谈虞姬放声尖叫。
「咦?难不成……你不知道,是到刚刚才发现的吗?」他这才理解她们主仆两人到底是怎么了。
「是啊……」她觉得全身发毛。「呜……好可怕,我竟然……」将脸埋进他的怀里,拚命摩擦着。
火钰珩失笑。这种事在易容术里很常见,真正的人皮亦是价格最高昂的,其中有特殊状况的,譬如像她这块拥有真正烫伤疤痕的,更是一皮难求,他很好奇谈家三小姐到底用什么门路取得的。
不过他看出姬儿是真的被吓到了,所以只能忍住笑。
挥手示意夏莲退下,他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在床沿坐下时,将她放置在自己的腿上。
「不敢再贴它了,是吗?」他理解地问。
谈虞姬环抱着他,将脸埋在他的肩颈处,浑身抖了抖,摇摇头。
「那就别贴了,没关系。」他知道她后来会继续贴着假疤,是不希望自己的美貌又引来觊觎,替他带来麻烦。就是因为知道她很介意,所以他也一直由着她。
谈虞姬沉默了。
火钰珩心头暗暗一叹,她认为自己的美貌是造成谈家现今局面的祸端,一时之间要改变这样的认定不容易,于是他只好暂时转移她的注意力。
「姬儿,皇上派了我一件任务,三天后,我便得领队出发了。」
谈虞姬果然被引开注意力,立时坐直身子,关切地迎望着他。
「什么任务?有危险吗?要去哪儿?得花多久时间?」一连串的问题急切的脱口而出。
火钰珩这次真的忍不住笑了出来。
谈虞姬一怔,热了面颊,羞赧的娇瞠他一眼,「别笑人家啦。」
「我是开心。」他凑向前啄了一下她的红唇。「你这么关心我,我很开心。」
她侧头轻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
「有危险吗?」轻声询问,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什么任务其实不重要,要去哪儿、得花多少时间也都没关系,她只在意,有没有危险,只在意,他的平安。
「不危险,只是运送一批货物,大约一个月左右就会回来。」
其实任务不是运送货物,而是带领他部下二十名精锐前往洛阳剿匪,而且是他主动向皇上请命的。
那批匪徒,就是那帮被陈知府用来诬陷谈老爷与其勾结的盗贼,他和居无言决定以居家一批价值连城的货物为饵,引盗贼出洞,由他率领部下易装成货运镖师运送货物,将盗贼一网打尽,到时,居无言拿出搜集到的陈知府不法证据,他就「顺便」审理这件案子,顺利的话,便能直接罢了陈知府的官,押他回京审理,把谈家这件冤案了结。
他没打算告诉她真相,因为他不希望她为他担心。虽然他不在她身边,却不想让她多担忧她爹的处境一个多月,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