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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你等等我嘛~~房子又不会跑,我们先去吃饭吧,我好饿~~我们都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王羲之越说越小声,最后干脆蹲在地上不走了。卫枫理都不理他,继续往前走,以为他又会像往常一样,过了一会儿就会追来。谁知这次王羲之有点别扭,他嘟着嘴巴蹲在路中间,很委屈的诅咒道:
“哼!鸳鸯戏水,都他妈淹死;比翼双飞,都他妈摔死!我现在只想吃饱了撑死!”
卫枫闻言,青筋直暴!脸色黑得锅底差不多,很想揍人的握紧了拳头,转身向王羲之走去……
…… ……
不知道为了什么事,下午的时候,刘曜又进了一次宫。吃晚饭时,刘曜对萧月痕说:
“明天我要去平阳,十天以后才能回来。月月,你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吧?”
萧月痕正在帮刘曜盛筒骨汤,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微笑的答道:
“王爷,我能出什么问题?在家有吃有喝的。倒是你在路上要注意安全啊……”说完,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刘曜,将盛汤的碗小心地放到了刘曜面前。
“嗯,放心吧。我办完皇上交待的事,马上回来。”刘曜抓过萧月痕的手,不舍的深深看了一眼,很幸福的感觉。
卫枫和王羲之到酒楼吃饱了之后,卫枫马不停蹄的回到了卫府。卫枫用以前的办法,从西门下人进出的侧门进入院子时,时间已经是华灯初上了。王羲之拿着一把火把尾随卫枫进入了满院落叶,萧条败落的卫府大宅时,脸上的表情一改往日的纯真,皱着眉头自顾自沉思着什么。
卫枫压住自己莫名狂跳的心,咽了一口口水,推开了挂满蜘蛛网的房门。王羲之立刻走上前,用火把照亮了这间萧月痕原来的卧室。
卧室里的陈设物品都和卫枫离开的那天没有区别。卫枫走进屋内,摸了摸书桌上厚厚的灰尘,又走到壁柜那儿,拉开了萧月痕放衣服的箱子。
“?……!”卫枫看到箱子里不多的摆放着萧月痕仅有的几件衣服,也和屋内其他东西一样,貌似很久没有人动过了。卫枫不解,难到萧月痕还没有走?他还在长安?可为什么这里好像很久都没有人住了?
卫枫满脑子问题,思念已经让他的头像撕裂般疼痛,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了这里,却仍然见不到朝思暮想的情人。卫枫心里一阵紧缩,一种没来由的恐惧正包围着他。
“枫,你先别担心,我看你先休息一下,去花园坐会儿吧。”王羲之一反常态的严肃,扶着卫枫的肩膀,拉着他的上臂,将他带到了花园凉亭里,坐在了石凳上。
“你确定他没走吗?”王羲之把火把插到了花圃泥土里,走过来坐在卫枫身边,冷静的分析道,“屋内好像很久都没有人住了。他不住这,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吗?”
“没有,我们以前都是住这儿的。他是孤儿,没地方去。他的东西都还在,只有两三件衣服不在,可也不像出远门的样子……又没有钱……”卫枫扶着额头,自己也在思考,忽然想到什么,大惊失色的站起来,大声吼道:
“坏了!赵王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赵王?哪个赵王?”王羲之不明白。
“匈奴汉国赵王刘曜!我走之前,萧月痕是他家太医!!”卫枫说完就想往外冲。
“哎,你去哪呢?”王羲之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卫枫,‘啪’地一下甩开折扇,悠闲的摇着,“萧月痕?哦~~原来你心上人叫这个名字。呵呵,在路上问了你几百遍你都不说。”
“现在是谈这个的时候吗?哎呀,快放开我,我要去找赵王要人!”卫枫没头没脑的又想走,却被王羲之轻而易举的死死扣住,硬是走不出这小小的凉亭。
“就你?去找大单于最宠爱的弟弟要人?你还没进府门,别人就把你一脚给踹出来了!”王羲之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把卫枫的火气彻底浇灭了,这才冷静的指示道:
“你先搞搞清楚,人是不是在他那里嘛~~年轻人~~做事情不要太冲动~~”
“……”卫枫满脸黑线……
于是卫枫和王羲之拜访了隔壁家的包太尉。太尉是一个前朝的史官,由于官职不涉及政治,所以得以继续留任,不被卷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历史宿命,这不得不说是历史开的一个极大的玩笑。
太尉跟卫枫的养父卫索琳同朝为官大半生,自然也认识卫枫。他很客气的接待了这两位小客人,请他们到花厅品茗。卫枫刚刚客套了几句便忍不住了,心急火燎的站起来,抱手对太尉一揖,赶忙问道:
“包大人,请恕我直言,我是回来找人的。您知道原来和我一起住在隔壁的萧大夫去哪儿了吗?”
包太尉闻言一震,摸着胡子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这才对上卫枫担心急切的眼神,抱歉的说道:
“他死了……”
八七章 高墙
“死……死了?”
卫枫虽然有做过最坏的推测,可他每回想到此,便立刻抛开了这个他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如今从别人嘴里听到噩耗,对卫枫来讲,不能不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他霎时一个趔趄,几欲站不稳的向后倒去。王羲之见状,赶紧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大步走过来扶住了卫枫的胳膊,按他坐在了椅子上。
“他怎么死的?”
卫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呆滞的看着地面,几乎无法面对这个问题,手指泛白的死死扣住圈椅的把手。虽然穿着很厚的冬衣,却仍然可以看到他不停颤抖的上臂。王羲之看到卫枫突然惨白的脸色,不是很理解却也很担心,他捏了捏卫枫的肩膀,暗暗给他打气。
“唉……罢了罢了,我还是说与你听吧,免得你去街上打听。”
包太尉皱着眉头,摆了摆手,摸着胡子斟酌用词,想尽量避重就轻的把街上的流言蜚语说给卫枫听。谁知敏感的卫枫马上发现了话头,心跳加速的问道:
“难道街上的人都知道?您什么意思?”卫枫额上直冒冷汗,面如纸色的抬头看向太尉,“莫非他是被拉到菜市口……”说到一半,卫枫被自己可怕的想法吓得差点晕过去了。
“卫枫!你冷静点……”王羲之鼓励的紧了紧卫枫的肩膀,“你还是听太尉大人把话讲完吧。”
包太尉看卫枫脸色不太好,赶紧摇手解惑道:
“萧大夫不是被斩首的。他是投湖自尽的。”
“投湖?!!”卫枫这回更加不敢相信的‘唰’地一下站起来,“他怎么可能投湖??他干嘛自尽啊?!我不相信!!”
“枫,你听人家把话讲完嘛,你给我坐下!”王羲之按住了卫枫,不好意思地朝太尉笑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他继续。
于是,太尉就把自己知道的‘官方言论’加上‘民间传说’,去掉不文雅的污言秽语,完整的把萧月痕去世的经过讲给了卫枫听。卫枫听得一愣一愣的,既不想相信,又不得不相信,因为太尉甚至告诉了他,萧月痕的墓葬在哪里,不过卫枫此刻心中更多的还是懊悔与伤感……
王羲之扶着神游太虚的卫枫从太尉家走出来时,已是月上柳梢头了。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王羲之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带着卫枫去找客栈投宿。
从卫府所在的蔷薇街出来,最近的客栈是位于贵族居住区的云来客栈。老板热情地接待了他们。王羲之快有些招架不住了,随便要了一间房,便把卫枫扔到了床上,然后大呼一口气的坐在桌前,翻过茶杯倒开水喝。
卫枫就着王羲之甩他的姿势倒在床上便没再动了,感觉跟死人差不了多少。王羲之喝够了水,这才注意到店小二还站在屋里,以为他要小费,很不高兴的问道:
“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们要休息了。”
“二位客官,那你们休息吧。小的嘱咐一句,你们千万别去后院。最近有位阔气的爷把后面院子给包了下来,在里面养了好多奇奇怪怪的动物。你们要是误闯进去伤着了,小店可盖不赔偿。”
店小二汗毛倒竖的说完,鞠了一躬便退了出去。王羲之坐在桌子边,将茶壶里的水高高倒进茶杯里,复又把茶杯里的水到回茶壶,来回好几次,眼睛看着水柱沉思。一时间,屋里只剩下倒水的声音。
小二退出去不久,卫枫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面无表情的对桌边的王羲之说道:
“逸少,今晚你请我喝酒吧。”
“好!”王羲之一愣,而后豪爽的一拍胸膛,拉起卫枫的手就向门外走,笑得很超脱,眼神却很同情。
于是,身无分文的王羲之带着一脸呆傻的卫枫走到了赵王府附近的一家装饰典雅的酒楼。王羲之微笑的直接走到柜台那儿,自信的对老板说道:
“老板,我用一幅字换你一坛酒怎么样?我保证有收藏价值!日后一定是稀世珍宝~~”
“哦?这位小兄弟,口气不小啊。你有哪位名家的大作呀?”这位老板看来也是一位风雅之人,从他酒馆墙壁上挂着的众多文人墨客的诗词书画便可窥见一斑。
“我呀~~”王羲之‘唰’地一下摊开折扇,自信满满的微笑道。
老板打量的看了一眼柜台前的王羲之,转身对酒保说:
“去准备文房四宝。”
“诺。”
两个店小二习以为常的抬过一张桌子摆在大厅中央,铺上宣纸,用纸镇压好四角。一个端上了洗墨用的水碗,另一个则站在桌子一角开始磨墨。
老板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客气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邀请王羲之当场献艺。周围的客人看样子也是经常在此见到这种以文会友的情景,纷纷从四周的桌子边聚拢到此,准备一睹这位小客人的文采风流。
王羲之像是常常经历这种场景,丝毫没有紧张感。他抬眼扫了一圈周围墙壁上的字画后,同老板开玩笑道:
“看来阁下很爱陆机先生的诗嘛,我看周围有好多临摹之作。”
“嗯,客官好眼力。可惜陆老先生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他的书法真迹更是千金难求啊……”老板摸着胡子叹息道。
“我也临摹一幅陆老前辈的字吧。如果阁下看得过眼,就请我和我的兄弟喝一杯如何?”
“好,一言为定。不过……”老板转头看了看卫枫,稍微刁难的对王羲之说道,“如果你写得好,我自然会请你。但要我请你的这位朋友,必须也要让他露一手才行。”
“哎,老板~~您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之人,何必为难我兄弟呢?”王羲之担忧的看了一眼卫枫,没想到自己酒还没请成,又害卫枫跟着趟了道浑水,“我这位兄弟今天心情不好,改日吧,哈哈……老板,我还是先写一幅字给你看,如何?”
王羲之想尽量转移人群的注意力到自己身上,帮心情不好的卫枫挡住一些纷扰,谁知卫枫淡淡一笑,有些自我解嘲的应道:
“我的字自然没有逸少的好,那我就做诗吧。老板,这样总可以了吧?”
“行。”老板看了看眼前这位颦眉伤神的少年,了悟的一笑,朗声说道,“题目:情!请二位以此字为题或做诗,或写字,不谈政治,只谈风雅。”
卫枫看向王羲之担忧的双眼,起步款款走至桌前,拿起一支毛笔递给他,笑得很美也很凄凉,语气却出奇的活泼:
“逸少,就照我们平时玩的……”
“……”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别忘了你还欠我酒呢~~”
卫枫说完,自己拿起另外一支小一号的毛笔,熟练的在宣纸上一挥而就。落笔处,字体娟秀整齐,却不居一格,有叛逆斜出之势。
“靡靡江蓠草。熠熠生河侧。皎皎彼姝女。阿那当轩织。粲粲妖容姿。灼灼华美色。良人游不归。偏栖独只翼。空房来悲风。中夜起叹息。”卫枫顿笔,微笑的看向王羲之。
“好!”围观众人爆出满堂喝彩。酒楼老板更是微笑的点了点头,摸着胡子感叹道:
“字如其人,诗如其神。好字,好诗。”
王羲之的诗兴被卫枫勾引上来了,握着毛笔,豪气的一泼墨,开始大气恢宏的在另一张宣纸上默写陆机的《艳歌行》,嘴里却依旧自如的对着卫枫的诗:
“微阴翳阳景,清风飘我衣。游鱼潜渌水,翔鸟薄天飞。眇眇客行士,徭役不得归。慷慨对嘉宾,凄怆内伤悲。”
“好!”又是一阵喝彩声响彻厅堂。
卫枫提笔将王羲之对的诗也写在自己的诗旁边,这才继续对道:
“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欢友兰时往。迢迢匿音徽。虞渊引绝景。四节游若飞。芳草久已茂。佳人竟不归。踯躅遵林渚。惠风入我怀。感物恋所欢。采此欲贻谁。”
王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