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婆也没那么多成见了。她似乎对很多事情都能看开了。每天看着儿子和邻居家的孩子拼命地奔跑,或是打架,程琦的心就提在嗓子眼上,但她看到儿子安然无恙时又笑了。儿子越来越倔强,不过她很高兴。她觉得男人就应该倔强一些。她和婆婆的关系处理得也不错。
杨树去过一趟县城,但他很快就回来了。她不愿意让程琦担心。实际上,他一踏上五羊县时,他的心里就全是美丽。这么长时间了,美丽一直不跟他联系,要么是美丽生气了,要么就是美丽真的不愿意再打扰他的生活了。如果真的是这样,他的心更不安。他偷偷地打过美丽的手机,那手机早就停了。他到县城后也想打听美丽的住处,但谁都不知道。
在五羊县呆了一周后,杨树和程琦又带着灵灵去湖北。杨树向单位上请了假。程琦的母亲非常高兴,更让她高兴的是,她觉得女儿真的长大了,再不用她操心了。
一切都过得很快,很顺利。
三月份时,程琦得知自己的成绩有一门专业课很低,肯定考不上硕士研究生。她的外语很好,可她的专业还是不过关。大家都说她可以到大学里找一下相关的人和部门,希望能将她破格录取。在霍雷教授的帮助下,她分别找了导师和大学研究生院。使她没想到的是,所有的人都对她很有兴趣。她有希望了。在等待中,她又开始教儿子学这学那。她发现灵灵除了记忆力好之外,音乐的天赋也很高。杨树给灵灵找了位音乐教师,每周周末,程琦便带着灵灵去学习音乐,有时杨树也跟着去。他们再也没有提起过去的事,生活终于是阳光明媚了。学完音乐,他们常常带着儿子去公园漫步。在漫步的当儿,杨树偶然会想起美丽来。他想,也许她已经将他忘记,又有了新的男友了。
夏天到了,程琦也被破格录取了,现在她还有很长的假期。她再也不用去中学了,她彻底地摆脱了让她厌恶的三点一线式生活。杨树给老家装了部电话,灵灵几乎天天要给爷爷奶奶打电话。学生放暑假时,达州的天气热得人晚上总是睡不着。灵灵的奶奶说乡下可凉快了,叫孙子到乡下去。程琦不太愿意,因为杨树要上班,她一个人不想去。灵灵睡不好觉,白天总是闹着回乡下去。杨树只好借出差的机会,和程琦带着灵灵去乡下避暑。
程琦不愿意杨树和过去的老同学来往,杨树也自觉地不和那些人联系,每天都关着手机。可是,他们回家的消息还是被一个同学知道了。那个同学到厅去办事,才知道杨树回了老家,回来就直奔杨树家来了,一进门打了杨树一拳:
“回到这儿也不说一声,给我们一个机会把领导招待招待。”
“哪儿啊,老同学可不敢这么说。”
“正是老同学才这样开玩笑嘛!”
老同学也没什么事,走的时候,杨树对老同学说,你千万不要跟其他人讲我回来的事,我这次时间紧,马上就会走的。因为他家离公路还有一段距离,杨树要送老同学。杨树在路上不经意地谈起了美丽,就见那位老同学仔细地看了杨树半天后说:
“你是真的不知道她的情况吗?”
“她怎么了?我真的不知道啊。这快一年来,我们没联系过。”
“唉,真是红颜薄命啊!”
杨树一听,心里一惊,忙问:
“她怎么了?”
“两年前,她得了癌症。她丈夫——你知道她丈夫吗?”
杨树点点头。那位老同学继续说:
“那些人,他妈的,一有钱就找情人了。这也怪佟明丽,她不应该嫁给那种人。他们早就在闹离婚了。等到查出她有癌症时,她丈夫倒是坚决不离了。还算有点人性。他给她做了手术。她本来不想做,想死。我们就劝她说,你还这么年轻,还有个女儿,干嘛要死呢?她就去动了手术。医生说,她最多也就能活一年吧。听说他丈夫给了她一些钱,她想干什么都可以。他先是给她在城郊,就是咱们老去的那儿,你知道吗?那儿已经被开发了,什么都不是了。”
杨树点点头,不敢看老同学的眼睛。只听老同学说:
“他在那儿给她买了套房子。说是那儿清静,便于休养。她女儿跟着她丈夫去了,因为她有病不能领。有一个乡下的姑娘一直在照顾她。她搬到那儿后,我们同学们都和她不来往了。实际上,她得病的事我们都不知道。她本来也不知道,后来才知道的。她就拼命地花钱,只想着快死。听那位乡下的姑娘说,她常常上网,一上网就是很长时间。”
“她不是还在上班吗?”杨树痛苦地问。
“她哪里会去上班?那是她丈夫为了骗她,调了工作,又和师范里的领导商量好了,尽量地让她别上班。也不知怎么地,她上网后心情却反而变好了。她也能自己干活了。她常常坐在阳光下写东西。她常常写得忘了休息和吃饭。不过,她的病奇迹般地好转了。不知怎么回事,后来她突然卖掉了自己的房子,在城里面买了套小房子住着。还是和那个乡下姑娘一起住着,还是和我们同学们不来往。她也从不出来。有人说是从阳台上看见过她。谁知道呢?反正她还是在天天上网。后来,她也辞了那个乡下的姑娘,可能是费用的问题吧!”
“她丈夫难道不管她了?”杨树悔恨而又不解地问。
“她丈夫听保姆说她和别的男人在网上干什么,说过她什么。她一怒之下,就不再要他的钱了,要和他离婚,可是,他丈夫因为她的病还没好,始终没有答应。”
“再后来呢?”
“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
“你知道她住的地方吗?”
“不知道。”
“不是有人在阳台上看见过她吗?肯定能记起来啊!”
“哪能记住呢?而且后来就再没见过她。”
“她是不是去了上海?”
“她到上海干什么去?”
“她的家人不是在那边吗?”
“什么啊,她和家人早就断了关系。”
杨树睁大了眼睛。他又问:
“那,那个乡下姑娘你知道她是哪里人吗?能找到她吗?”
“到哪儿去找啊?谁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除非哪天在街上碰着,否则这辈子都不会找到她的。”
“那可以去问问她原来的丈夫啊!”他急切地说。
“我们是什么啊?非亲非故的,问人家丈夫干什么?再说,那些人是我们平常想见也见不着的。听说市长要见他,都要事先跟他预约的。”
“你知不知道他住的地方?”
“佟明丽的丈夫?当然知道。”
“好,我们现在就进城。我去找他。”
“你又不是人家的什么人,你去找人家干什么?”
“我要见美丽。”
他们来到了县城,按响了那个豪宅的门铃。
美丽的丈夫张德全是一个大高个子,杨树认识他。杨树只说他们是美丽的同学,想看看美丽,张德全说,她不在,她也不想见同学,不过,我倒是希望你们能劝劝她。张德全问了他们的名字,盯着杨树看了半天说:
“你叫什么?你就是杨树?”
杨树说:“是,我是杨树。”
张德全转过了头,朝门口吐了口烟,才转过头来说:
“我隐约知道你和佟明丽的关系,她好像有些喜欢你,你也想和她结婚,她不愿意,是吗?”
杨树的那个同学惊奇地盯着杨树看了半天,杨树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张德全说:
“不过,不要紧,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虽然我们到现在还没有办离婚手续,但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的真正关系。据我所知,在你的帮助下,她的病有了大的好转,可惜,后来,她要进行最后一次手术时突然不治了。那次手术很重要。”
“那是什么时候?”杨树问。
“一年前。听保姆后来说,是你的儿子从美国治病回来的那段时间。手术在上海。”
杨树这才知道美丽一直都在骗他,她多次欺骗了他。第一次她根本就在这座小城里,而且当时就在那所洋房里。而最后一次她的确在上海,但因为她和她丈夫在一起,所以就没有开手机。他的泪水快要出来了。他觉得她是多么可怜啊!
张德全继续说道:
“可是,就在我们要住进医院的那天晚上,她突然决定不去医院了。她当时非要上网,便在酒店里的一个办公室里上。不知道她在网上看了些什么后就决定不做了。我至今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我们怎么问她,她都不说。她说,她已经活够了。她说什么都不做那个手术了。当然医生也说过,手术后最多也只能活两年。我们谁也说服不了她,只好回来了。”
杨树的泪水快出来了,他想起自己最后那封诀别信,他说:
“我现在想见她。”
张德全极不情愿地派了个人带杨树去,杨树的那个同学现在知道了杨树和美丽的关系后不去了。一路上,那个人对杨树说:
“我听说嫂子卖掉了我们老总给她的那幢房子,就是为了帮你。”
杨树一听,心里一震。那人继续说:
“从那以后,她也慢慢地不要我们老板帮助她了。当然,我们老板还是千方百计地在帮她。我们老板可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但嫂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所以,她现在住在一套小房子里。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只想在那里度过她的余生。”
“她还能活多久?”杨树说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也快死了。
“听医生说,最多一年,现在都快一年了。”那人说。
他把杨树带到了一个门洞里,指着三楼说:
“就在三楼左首。你自己上去吧,我先走了。”
时间已经是晚上了。楼道里昏暗得很,也没有电灯。杨树看到此情此景,心里就不是滋味。他觉得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错。
他一步步地往上走,心却跳得很厉害。他马上就要看见自己的心上人了。到二楼的时候,他不敢走了。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他缓了缓,重重地出了口气,然后一步一步地往上走。他觉得自己很轻很轻,却又很重很重。他突然发现自己两手空空。这是多么叫人失望的发现啊!但是,他还是往上走着。
他终于鼓足勇气敲响了她的门。他听到里面有响声,心又嘭嘭地跳起来。
有两层门,一层是防盗门,一层是木门。他看见木门轻轻地开了,但只有一点点。他先看见一束稀疏的头发,然后慢慢地闪出一张脸来,最后是一双惊恐的眼睛。
杨树还没有看清时,那张脸已经不见了。门被啪地一声关上了。他只记得那张脸似乎是美丽的脸,可是,她的头发几乎没了。
他突然失望地喊道:
“美丽,你开门啊,是我,杨树。”
里面没有回答,只听见一声接一声的抽泣。
杨树大声地说:
“美丽,你开门啊!我是杨树,我是来看你的。我来迟了。”
美丽在那边哭着说:
“杨树,你走吧!你别来看我了,你为什么要来啊?是谁带你来的?”
“你不要问是谁带我来的了。我已经来得太迟了,美丽,你开门啊,让我看看你。哪怕看一眼都行。”杨树已经泣不成声了。
“不行,杨树,我现在已经是快死的人了,你还看我干什么?你刚才不也看见了吗?我现在又丑又老,很可怕。你快走吧!”美丽也哭着。
“不,我到现在才知道你一直都在骗我,你过年的时候根本就没去上海,而你后来在上海快要动手术时,又是我害了你。我对不起你。可是,你知道吗?我是迫不得已的,我不是有心要伤你的。你应该知道,我宁可自己死掉,也不愿意伤害你。”
“我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怨过你,你已经给我的太多了。我从没有怨过你,真的,杨树。你现在能来看我一眼,我即使现在死去,也是快活的。你走吧!”
这时,对面邻居家的门开了,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出来冷冷地看着杨树,杨树看都不看他,突然跪在地上说:
“美丽,我现在给你跪下。我今天不看你一眼,我绝不起来。”
门缝开了一点点,但是只有一个哭泣的声音:
“别逼我了,杨树。我真的不想让你看见我现在的这个样子。”
“我不管,哪怕你变成鬼,我也不会嫌弃你。”
对面的男子啪地一声又关上了门。这时,楼上和楼下的门又开了。好几个声音在嚷着,渐渐地聚集到三楼来。
杨树还在跪着,在流着泪。只听美丽说:
“杨树,你明天早晨来看我吧。我要好好收拾一下。今天我没想到你会来,没有一点儿准备。我明天早晨一定等你。我也想见见你!”
“不,哪怕你现在伸出手来让我摸摸也行。”
楼上楼下的人都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