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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用刀混饭吃,车胄自然知晓关羽的武艺刀法比自己强过太多,但身为守城的一方主将,如果不挺身出战,那么很快就会兵败如山倒。
曹操治军素来是铁面无私,纪律严明,当初征伐二度张绣之际,大将于禁见青州兵暴乱,遂下令部曲将作乱之徒斩杀,这个擅自作主的举动几乎差一点让于禁送了性命,车胄心中明白,如果自己临战不战而逃的话,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事已至此,与其窝窝囊囊的背上耻辱的骂名,莫如先拼一个鱼死网破!车胄擦去一把脸上的冷汗,翻身跃上马背。
“关羽,汝以诈袭城,岂是英雄所为?”车胄大声喝道,同时手中刀平端,护在胸前。
关羽凤目微睁,傲然冷笑道:“在关某眼中,你车胄不过是一蝼蚁耳,踩之即死,至于关某英雄狗熊,汝又有何资格妄论?”
关羽说罢,傲慢的将刀拖于身后,并且挺直身躯直逼向车胄,这是一种完全不设防的姿式,关羽的全身上下在这一刻可以说是破绽百出。
车胄眼中掠过一丝羞怒,关羽的狂傲让他感受到无比的难堪,本来只想做做样子的他这时已是骑虎难下。
“看刀!”车胄奋力一刀劈出。
刀势直取关羽的面门。
车胄的刀重二十余斤,虽然远不能与关羽的冷艳踞相比,但挟着车胄全力劈落的这一股劲道,关羽要想躲闪也不是易事。
冷风扑面,关羽从容依旧。
在他眼中,车胄的这一刀是如此的缓慢,慢得让他打不起迎战的精神。
虽然过去已有大半年了,但至今,与吕布的那一番惊天动地的大战犹在关羽心头缠绕,那狂烈奔放的一招一式是如此的经典,无论是进攻、还是守御,都是那般完美无缺。
“去死吧!”关羽眼中厉芒大盛。
就在转瞬之间,关羽手腕一翻,一直拖在身后的刀迅急的从胁下穿出,抢在车胄的刀落下之前,顺势一碰,一股强大的力道顿将车胄的刀震偏了方向,同时,关羽的冷艳踞籍着一碰的刀势下滑,径取车胄已僵直了的颈项。
“你——!”车胄只来得及呼出这半句,颈上一颗斗大的人头已冲天飞起,断首处鲜血喷涌而出,犹如一汪突然涌出的血泉。
关羽一挟马腹,飞掠过堪堪倒下的死尸,伸手一把将掉落的车胄首级擒在手中。
随后,他大声喝道:“反贼车胄,吾已杀之;众等无罪,投降免死!”
本就心无战意的守城兵卒见主将一合未到就身首两处,个个忙不迭的弃下兵器投降,这时,在后接应的张飞也与杀进城内,见兄长神勇斩杀车胄,不甘落后的张飞大喝一声,率军杀入城内,是夜,张飞的放任之下,可怜车胄上下老小二十余口竟尽遭乱军屠戳。
张飞性情暴躁,治军唯喜勇猛,对于军纪不甚讲究,这一番进得彭城,又没有刘备在旁约束,倍受缺粮之苦的张飞部卒如何能收敛得住。
建安四年十月十七日,车胄被杀、徐州失守的消息传到许都。
司空府,书房。
曹操“啪”的一下将持在手中的一把玉制折扇摔到地上,他的脸上怒容满面,额角青筋突露,颌下黑须轻颤,眉宇下那对精光闪闪的眼睛露出慑人的寒光。
“大耳贼端是可恶,可杀!”曹操一边用脚将碎裂的折扇踩得粉碎,口中犹不住的怒骂。
此时,房中无人,曹操不用担心失态给属下看见,董承等五人被诛后,衣带诏上具名的人中,除了远在西凉的马腾外,就剩下左将军皇叔刘备了。
要不是有袁绍的牵制,曹操早就准备挥师东进,讨伐刘备了,想不到刘备居然滑如泥鳅,不等自己发难就先发起横来,这令曹操着实有些恼羞成怒,一向自诩精明过人的曹操这一回让刘备讨了个便宜,想当初,刘备被吕布赶得失魂落魄时,曹操收留了他,想不到如今这个大耳贼竟然以怨报恩,反噬一把。
这时,荀彧推门而入,看见地上残碎的玉片,一怔道:“明公,天子求告董妃已怀孕五个月,望能网开一面,侥其母子一死。”
荀彧和荀攸叔侄是曹操器重的两大谋士,荀彧长于内政,荀攸长于战略,两人各有所能,都甚得曹操重用,不过,虽为叔侄,荀彧与荀攸的想法却并不相同,年少一点的荀攸对于汉室早已不抱什么幻想,在他眼中只有曹操才是主公,而荀彧则不一样,自小受过陈蕃、窦武熏陶的荀彧对汉朝天子还有诸多的留恋,这也就是荀彧会为皇帝带话求请的原因。
若换作平时,曹操还会顾及一下荀彧的面子,但今日,受到刘备刺激的他已掩饰不住心中的恼怒。
曹操冷笑道:“走——,我正要去面见天子,让他好好瞧瞧他刚认的这个皇叔是个什么东西?”说罢,曹操气冲冲跨剑出门直奔皇宫。
皇宫内,献帝正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荀彧的消息,这些天来,年轻的皇帝过得胆战心惊,衣带诏事泄,国舅董承等一干尚可信赖的臣子全部被曹操杀害,曹操下一个会杀谁?
当初,董卓废立天子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一次曹操会不会也效仿而为。
“陛下宽心,荀大人去了这么久,也许真的能说动司空大人罢手?”伏后轻轻的端过一樽清水,服侍着皇帝刘协喝下。
虽然许都的日子比在洛阳时要好过许多,至少不必再担心会挨饿,但与董卓以前焚毁的那个皇宫,许都的这个宫殿着实要寒碜了太多。
“唯希望如此。”刘协长叹一声,愁眉不解。
正这时,只听得急促的脚步声响,一脸怒容的曹操带剑迈步而入,在他身后,是不知所措的黄门侍官和跑得满头大汗的荀彧。
黄门侍官是惊惧曹操带着凶器闯入后宫,担负守门重责的他是拦也不是,不拦又不是,曹操的权势滔天,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黄门侍官能够阻挡得了的。
“董承谋反,陛下知否?”曹操大声斥问道。
刘协本就有些惧怕曹操,这时见曹操一付盛怒之相,顿时面色惨白,只支吾道:“司空大人可是说董卓,那董贼早已伏诛经年矣!”
曹操冷笑道:“非董卓,乃国舅董承耳!陛下怎么这般健忘,可要看看破指血诏,董承一党,俱已伏诛,今只剩下此女,为了大汉的江山永固,请陛下舍私情痛下决心。”说罢,曹操一挥手,跟进的武士涌入后室,将正在床榻上休养的董妃拖起,带至跟前。
董妃已怀有五月身孕,隆起的腹部因为这一番挣扎而起伏不定,将已成形的胎儿因为惊吓而悸动,在董妃的凄厉哭喊声中,羊水破处一股血污从其身下流出。
“帝尚无子,请大人千万手下留情,暂留董妃母子一命,待其分娩后再杀不迟。”伏后跪地哭求道。
曹操一把推开伏后,只冷冷的说道:“留这一个逆种下来,难道说让他为自己的母亲报仇吗?”政治斗争,自古如此,斩草不留根,昔日战国时“赵氏孤儿”的故事早被人传颂流传,曹操当然不会给自己给下后患。
“来人,取白练,看在陛下的面上,赏你一个全尸便是!”曹操冷笑着对着董妃说道,随后,他跨剑头也不回的出门,只留下怔怔发愣的荀彧和皇帝等一干妇孺哭泣不止。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初露锋芒
步出宫门的时候,正是夕阳西落映红一片残霞,曹操眼中布满杀气,倚天剑提在手中犹不住的微微颤动,对刚才说过的那些话,曹操并没有后悔,也决不会反悔。
“世人皆谓我奸,我则独笑世人心偏,做人如果没有决断机变的能力,那雄心壮志、荣华富贵岂不都是镜花水月?”曹操仰天大呼,胸中郁结的怨气喷渤而出。
公,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也。昔日善相的许邵曾对自己这样评价过,当时尚是年少的曹操一笑而过,而如今,如今已是挟天子令诸侯,贵为司空的他感到的不是惊异,而是一股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冲天豪情。
“传令于曹休,虎豹骑立即将许都四门紧闭,有擅闯出城者,杀无赦!”决心已定的曹操此时再无半点的怜惜与犹豫,他头也不回的对着紧跟在身后的曹洪道。
在其后的三日里,许都一片血雨腥风。许多官居显贵的大臣在转眼间便被抄没了府邸,其中以故太傅袁隗、故太尉杨彪为最显。
建安四年十月二十日,许都校军场,二万曹军精锐在夏侯渊、徐晃等将领的指挥下。正井然有序的接受司空曹操的检阅,他们马上就要开赴徐州一线,参与讨伐刘备的战斗。
“此番征讨刘备,明公尽放宽心,那刘备属兵原多为我军士卒,军无战意,何堪一战!”郭嘉看着刀枪林立的精锐曹军,笑着对曹操道。
一身戎装的曹操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淡淡道:“但愿如奉孝所言。”
正这时,谋士张范急冲冲的拿着一封信函赶来,及到近前,张范道:“大事不好了,大将军袁绍、左将军刘备、荆州牧刘表、西凉太守马腾、辽东太守公孙度飞书传檄,布告天下,联合集义兵讨伐明公。”
张范话音未落,数万人的校军场上顿时鸦雀无声,曹操取过书信,展开看去,写的却是:曹操欺天罔地,秽乱宫禁,残害忠良,狼戾不仁,罪恶充积!今奉天子血诏,大集义兵,誓欲扫清华夏,剿戮群凶。望兴义师,共泄公愤;扶持王室,拯救黎民。
“哈哈哈,大耳贼以为用这些伎俩就能哧退我军,真是可笑可怜之至!”曹操看罢,目视惊惶中的文武属下,忽然间大笑起来。
“明公,袁绍、刘表各拥众十余万,一南一北挟击于我,马腾西凉兵又素来剽悍,倘若此等一并来攻,则我等纵有三头六臂也不能敌也。”张范额上冷汗淋淋,急谏道。
曹操听言,神色倨傲,冷笑道:“袁绍性疑无断,色厉胆薄,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刘表徒具八俊之名,乃虚名无实之辈;至于马腾、公孙度之流,皆碌碌小人,无足挂齿。昔日关东群豪讨伐董卓,袁绍为盟主,枉有十八路军马,却使功败垂成,今只区区五路响应,吾何惧哉!”
曹操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字字句句掷地有声,众将官听在耳中,皆不禁心头一热,压抑在心中的男儿豪情也被这一句话点燃。
“此番出征,若有哪个贪生怕死的,我徐公明就第一个拧下他的脑袋!”徐晃双手一碰明晃晃的大斧,愠声喝道。
站在曹操身后的许褚牵动了一下嘴角的横肉,毫不客气的大声驳道:“徐晃,这砍人脑袋的活计还轮不到你,够种的话,去阵上拧下大耳贼的首级。”
徐晃被许褚这一声抢白急得脸色通红,他正待出言反驳,荀攸见两人言词不和有干架的迹象,忙劝解道:“公明、仲康,出征在即,不可因一时冲动而伤了彼此和气。”
此时的曹操没有功夫去关注徐晃、许褚的嘴仗,他的目光注视着屹立在瑟瑟寒风中的数万将士,然后拔剑出鞘,大声喝道:“出征!”
“喝呼~哟!”伴着曹操的一声令下,蓄劲待发的曹军将士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声,这声音几乎能穿破九霄,直抵千里之外。
此时此刻,在曹操一脸从容的背后,是坚忍不拔不可动摇的毅志,所谓五路檄讨,在曹操的心中,就如一张薄纸一般,一捅即破。当年,关东十八路诸候讨伐董卓,无论从兵力、士气、人员配备各方面都强过董卓甚多,但最终却无奈董卓如何?
不忿于关东诸侯的观望不前,当时年轻气盛的曹操决定孤军追击,却不想在荥阳汴水被董卓大将徐荣击破,士卒死伤甚众,所骑战马受创不能奔跑,曹操自己也被流矢所伤,幸亏从弟曹洪换马解救才险险逃脱,这在曹操心中一直不曾忘记,为从那一时起,他就暗下决心,此生除了自己外,再不去奢望与人联合。
马蹄征踏,车轮滚滚,在这样一个注定是强者为王的时代,曹操心头感受到了的一股迎风博浪的快感,所谓五路檄讨,在他看来,根本就是貌合神离、心怀各志的临时阵营,除了袁刘之外,刘表、马腾、公孙度势力与中原皆不相攘,根本不足考虑。
唯一能够增援刘备的,只有袁绍,上个月,袁绍增兵黎阳,摆出一付随时南下的架式,使得曹操北境的压力大增。
曹操知道,袁绍对于自己抢先一步,挟天子令诸侯的做法早有不满,在去岁袁绍还曾鼓动幽州刘虞自立为王,后又以势相逼自己让出大将军位,不过袁绍并不死心,在彻底击败公孙瓒后,袁绍已将下一个目标指向兖豫中原。
既然与袁绍的一战终不可免,那么迅速铲除刘备在徐州的势力就显得尤为迫切,这就是曹操决定立即出兵徐州的原因。
这是一个军事冒险,赌的是袁绍不出兵南下,倘若袁绍南下,则曹操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将失去,如果袁绍丧失这次机会,那么曹操就能肃清背后的威胁,专心一致对付北边了。
长江上,数条战船劈波斩浪,逆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