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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在一旁也答道:“这大浪淘沙,数不尽千古风流人物,不知数年之后,我等还能否忆得今日畅游的情景!”
能将探营这样危险的行动说成是一次畅游,也许只有周瑜才能办得到,也只有高宠这样的性情才会与周瑜荒唐的出来巡探。
若换作其它人,是万万不可能的。
“要是突然出现荆州水师怎么办?”刘晔情急大声喊道,面对这两个疯子,他知道心平气和的劝说已无济于事了。
“不是还有承渊和你带着的那些宝贝吗?”高宠不以为然的笑道。
高宠口中所说的宝贝就是刘晔辛苦研制出来的霹雳车,今天早上,丁奉那个杀千刀的冒失鬼竟然建议高宠乘着大雾一探荆州军虚实,这样一个冒险而荒唐的提议周瑜与高宠两个还居然都同意了。
而刘晔视为生命的舰载霹雳车在高宠的“软语相求”之下,被迫踏上了这茫茫未知的探巡征程。
“宠帅,前方有敌情!”打前哨的丁奉从驶回的斥候船上一跃而起,兴奋的说道。
“有多少敌船?”周瑜问道。
丁奉道:“不多,就十来艘,看样子还没有发现我们。”
“宠帅,现在我军处在下江,而敌在上江,如果敌人发现我们,顺流而下追赶的话,实在太危险了,我看还是趁早撤了好。”刘晔道。
“宠帅,怎么样,打它一下子。”周瑜回头,对着高宠说道。
“敌船都是蒙冲战舰,要打的话数量上必须占足够的优势才行,否则——!”丁奉说道,出身于锦帆军中的丁奉自然明白江上水战的要诀是什么,荆州水师船只大、装备好,一旦接战既可凭着冲力将弱小的江东战船冲翻,又可借助蒙冲牛皮的遮护,抵挡来自敌方的攻击。
浮在江中的雾气层层叠叠,在朝阳的照射下,泛起点点鳞光,雾霭中的荆州战船就象浮在云中一般,天河尽处,原是另一方水土。
大敌当前,周瑜的眼神中竟是丝毫的不惧,相反倒有一股噬血的兴奋,夺取江夏的意义周瑜明白,它不仅可以改变高宠被动的局面,更能为溯江而上争夺荆州打下基础。
他向高宠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说道:“丁奉,你去引敌人过来,等到距离五十丈时,你必须立即弃舟遁入江中,听明白了吗?”
丁奉迟疑了一下,显然他还不能领会周瑜话中的意思,高宠却是上前拍了拍丁奉的肩头,嘱咐道:“五十丈,记住了!”
丁奉依言而去,周瑜又令道:“调转船头,将舰炮对准后方。”对于可能遭遇荆州军的情况,看来周瑜已是早有准备。
尾炮御敌,直到这个时候,刘晔才明白高宠、周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本来装载在船的前端的霹雳车到了柴桑口,在临登船时却被无端的改装到了船的后部,这曾让刘晔心里直打鼓,现在总算明白了这样做的原因。
“子扬勿怪!这是公谨刚刚想出的主意,也不知道灵不灵光,所以,也不敢先和你讲!”高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因为他从刘晔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受欺骗了的羞怒。
周瑜性傲,不是有百分之百把握的事情,他是决不会事先暄扬的,高宠也是从周瑜的眼神举止中猜出了他的企图,而适巧周瑜的设想与他不谋而合。
江上两支船队的距离在倏然间变得接近。
这已不是雾色所能掩饰的范围。
“公子,前面有敌斥候船出现,后面隐隐绰绰的可能还有伏兵。”一名士卒惊慌的向黄射禀报。
“是谁的旗号?”黄射心头一怔,问道,方才对答苏飞之时,虽然他敢于夸下海口,待真要上阵时黄射却还是感到一阵阵心虚。
如果打的是徐盛的旗号,他就准备掉头就跑,虽然不战而逃狼狈了些,但比起被徐盛击败总要好些,江夏太守黄祖是自己的父亲,黄射不用担心有人会说自己临阵畏缩的坏话。
“是丁奉。”斥候的回话让黄射眼中有了希冀的光芒。
丁奉只不过是高宠麾下的一个年轻校尉,他领的兵卒不会太多,在这个两军交战的当口,果然能先挫一下敌军的锐气,当可以一振军中低落的士气。
“靠过去,弓箭手准备。”黄射吩咐道。
锦帆军的近战博斗本领黄射是见识过的,吃过一次亏的他当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只要到了合适的距离,黄射一声令下,万箭齐发,任丁奉有多大的本领也躲不开去。
七十丈——。
六十丈——。
五十丈了。
只要再接过十丈的距离,荆州军的弓手就能将不知死活的敌军射成一堆肉泥,想到这里,黄射禁不住要笑出声来,得意之下他探出身躯,倚着船舷向前方张望。
“卟咚”一声响,丁奉竟然弃船跳江了!
黄射大怒,正准备猫戏老鼠好好玩弄一番的他气不打一处来。
“弓箭手!”黄射大喝道。
丁奉虽然能遁入江中,但他后面还有那几艘大船,这些船吃水都很深,相信船上的兵卒不会少,这一顿箭雨就招待他们好了,黄射恨恨的想道。
忽然间,“轰”的一声巨响,一块巨石当空呼啸着落下,不偏不倚正好将黄射所站的船头砸出一个大洞,再看黄射,脸上、身上尽被炸开的碎石击中,刚才还是金黄耀目的头盔此时被砸得凹了进去,身上华丽的战袍也沾满了屑石。
“公子,你没事吧!”左右护卫急忙扶住脸色刹白的黄射。
“这是什么武器?”黄射颤声道。
未等他话音落下,战船旁边的江中被又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浪花,卷起的叠浪将黄射战船冲得向另一侧倾翻,差一点覆沉。
这家伙比箭矢要来得有威力的多,正准备持着弓箭瞄准敌人的荆州兵卒被船只摇晃得失了重心,已经架上弓弦的箭矢失去方向的疾射而出,有的竟然直接射向了一旁的同伴,顿时,黄射船上惨叫声连连。
“公子,船头进水了!”一名护卫失声惊叫起来。
黄射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却见方才被巨石砸破的船头处,正有股股的江水在不断的涌入,那船头也随着江水的进涌而一点点的下沉。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换船撤退!”黄射一把推开扶着的护卫,从战船的另一侧跳上紧靠着的斥候船。
与黄射的狼狈不堪相比,对战的另一方却是欢声雷动,高宠、周瑜乃至刘晔个个喜笑颜开,舰炮的庞大威力是所有人都无法预料到的,这一方面得益于雾气开始散去,能见度开始提高;另一方面还应该感谢黄射为了追击丁奉,将十余艘战船集中到了一块。
本来黄射的意图是要挟顺江直下的这股气势,一举冲散高宠军的队形,却不想正好做了舰炮的靶子。
“打得好,再发一炮试试!”高宠叫道,方才掉落江中的一炮要是偏过去一点,就能将敌船的主桅打断了,可惜!
“吱呀呀——!”蹦紧的支杆又一次被压紧,随着操纵战车的兵士身形的后撤,一枚石炮冲天而起,带着凌厉的风声,向敌阵猛砸下去。
“碰!”这一炮击中的是一艘蒙冲战舰外面结实的牛皮,这一层用煮熟透了的老牛皮蒙着的船甲本是用来防御敌方弓箭的攻击的,就是寻常的刀枪一时也很难将其戳破,却不想被这突然下落的巨石生生的砸破一个大口子,躲在舱中的兵卒不及防备,被砸翻了好几个,顿时血流不止。
“天神震怒了,弟兄们快逃吧!”惊慌失措的荆州兵卒一个个哭叫着,蜂拥着向尚且完好的战船逃去。
“好家伙,真是过瘾,还等什么,快发炮!”刚从江里爬上来的丁奉一身水淋淋的,不住的催促,见操纵的兵士没有动作,丁奉一把抓住一名士卒的衣襟,大吼道。
“丁将军,舱中带来的石块都已打完了!”那名士卒苦着脸道。
“初战告捷,先教训一下黄祖也好,这一次全仗着有了子扬兄带来的那些宝贝,首功当归子扬兄。”周瑜笑道。
在战前还有些忐忑的周瑜此时终于完全放稳了心情,已经证明了自己能力的他当然不会与刘晔争这一份头功。
刘晔敬服道:“公谨过奖了,我不过是研制了霹雳车而已,至于将它运用到船上,并改装成尾炮可全都是你们的主意。”
周瑜笑道:“要这么一说,那你、我、宠帅三人可都有一份功劳在内,我是建议将霹雳车放到了船只的尾部,而宠帅则是首先将霹雳车带上了船。”
“你二人尽管自吹自擂,互拍马屁,可不关我事!来人,传令收兵回师。”高宠笑道。
柴桑口,听到胜利消息前来迎接的船只排满了几乎一江,没有轮上这次机会的甘宁与徐盛、陈兰等将领一个个领着部众候在坞口,就等着听讯。
“宠帅,这仗打得过不过瘾,无论如何下一次可绝不能忘了我。”甘宁摘下银盔,露出一头飘逸的披肩长发,显得异常潇洒。
“不管怎么说,下一次要是再没我的份,可别怪我到公主那里告状呀!”徐盛黑着一张脸,面色甚是不快,甘宁虽然没去,好歹丁奉也是出身锦帆军中,而自己这边却是两手空空,自从与慕沙在上缭并肩作战过后,徐盛对于慕沙敬重有加,同样,在慕沙那里,徐盛的话也就显得更有份量。
“牛刀小试!这仗有的你们打的,还怕不够不成?”高宠哈哈大笑,心情大好的他自然不会计较将领间的这些“明争暗斗”,适当的竞争也是激发斗志的一种手段。
“今日午时过后,全军首攻龟山!”周瑜道。
经过清晨的试探,周瑜已探出了荆州军在夏口、龟山两处的兵力布防情况,针对黄祖将大部兵力收缩于夏口的情况,周瑜决定先集中兵力拿下龟山。
龟山控遏沔水注入长江的要冲,由这里沿沔水往北去,就能直抵汉津、当阳诸县,同时由于龟山的地势比一江之隔的夏口略高,站在龟山山顶,就可以将夏口城中的兵力布防情况一目了然。
“我想龟山一战或许可以避免。”甘宁道。
甘宁说这句话并非没有来由,凭着他与苏飞的旧情,或许他真的能说动苏飞放弃抵抗,归降江东,如果能够兵不血刃取得龟山,那对于夏口的黄祖军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兴霸有几分把握说服苏飞?”周瑜问道。
既然高宠放手让自己指挥这一次战役,那么周瑜就要对战斗的每一个细节都了如直掌,战机稍纵即逝,现在正是进攻敌军的大好机会,留给甘宁说服的时间不会太长。
“能否给我一夜的时间,我想今晚去会会苏飞。”甘宁的声音充满了自信。
“这样做过于危险,我不能同意。”高宠反驳道,万一苏飞反复,高宠就有可能损失一个倚为左右手的大将,这样的风险高宠不能不考虑。
“宠帅放心,宁一定会安然回来。”甘宁笑道,说罢,一个大跨步跃上锦帆战船,魁梧的身躯在船头一晃即逝。
苏飞一脸焦虑的来回沿着依山修建的城垣巡视着,得知黄射失利的消息后,苏飞马上重新调整了兵力部置,弃守水营,将所部五千人全部驻扎到这龟山之上。
“面前已经没有退路了,剩下的就只有殊死一战!”苏飞唉了口气,眺望江的南面,点点火光将夏口映得象天上的街市一般,令人目炫神迷。
“苏督,甘宁修书求见!”一名士卒拿着一封信,抖抖索索的跑过来说道。
“你胡说什么,甘宁这个时候怎会来到此地。”苏飞一边喝道,一边取出书信打开观看。
“飞兄无恙,弟宁顿首——。”只看了这头一行,苏飞的手就抖了起来,除了甘宁,没有人再会这样称呼自己。
“快请进来!不,我亲自出迎。”苏飞一撩战袍,急蹬蹬的步出营寨。
营寨外,暮色中一艘悬挂着锦色旗帆的战船就安安稳稳的停在水营的坞口,在船头摆放着一张案几,案几上放着两个酒樽,而在对着岸上的这一面,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相对而坐。
“飞兄,可有兴趣上船来喝一口江东的美酒。”甘宁笑意朗朗,坦坦荡荡。
苏飞迟疑了一下,终于举步登船,他道:“兴霸,两军阵前,你孤身前来,不怕遭到不测吗?”
甘宁哈哈一笑,道:“飞兄不是这样的人,我信得过。”
“兴霸可是为高宠来做说客的吗?”苏飞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甘宁问道。
甘宁慢慢的将酒倒入樽中,说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苏飞脸色一变,将手紧按在剑鞘上,道:“是的话请兴霸马上回去,我身为一军都督,七尺男儿,岂能行此贪生怕死之举,不是的话,就请暂留一晚,飞就与兴霸最后痛饮一回,明日开战,你我各为其主,生死由命。”
甘宁叹了口气,缓缓的将酒樽放下,道:“飞兄还记不记得四年前你对我说过的话?”
“大丈夫负一身本领,当择明主而辅之,荆州牧刘表唯人是亲,轻信昏庸黄祖,汝在其麾下,便是再过四年,也是一般碌碌无为,当初兄台以这番话劝我,今日我亦以当日之言回赠飞兄。”甘宁凛然站起,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