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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杀到哪里,我们就跟到那里。”在这一份朴素的军人职责面前,生或死都不再那么重要。
“张辽休狂,河北高览前来战汝!”断喝声中,一员膀阔休壮手持铁枪的贯甲大将自山丘下杀上,在他的后面还跟着近二百骑的曹兵。
高览与颜良、文丑、张郃并称为河北四虎将,颜良、文丑丧身于官渡一战,高览、张郃则识机投靠了曹操。
“来得好!杀——!”张辽策马摇枪,直取高览。
“铛!”在一声沉闷的碰击之后,从半山丘俯冲而下的雁北骑与仰攻的曹军高览部接战。借助有利的地势,雁北骑瞬间而下的气势一下子压倒了马种上占优的曹兵。虽然人数不多,但抱团整体疾进的优势在速度的优势下,显现得更加明显。
没有华丽的单挑,没有双方将士观战的呼喝,有的只是战马奔跑途中的喘息和士兵跌落马鞍的惨叫。
这是一场殊死的性命相搏!
不需要更多的装饰的东西。
战争本来就是这样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战阵中,张辽的枪划过一道绚丽的光影,将一名紧跟在高览身后的曹兵连盔带甲刺穿。由于彼此靠得太近,敌卒喷射出的鲜血飞溅到张辽的脸上,浓厚的腥臭之味窜入鼻间,随着浓重血腥味的涌入,不止是张辽,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的陷入到了疯狂之中。
“杀——。”一个冲锋结束,雁北骑损失了三十余骑,而高览的身边则稀稀落落的只剩下了五、六骑。
短时间内在数量上的压倒优势,加上俯冲而下的速度,让张辽和高览承受了不一样的结果。但是,随着这一回合的结束,张辽的优势也随之荡然消失。
俯攻的优势不再!
冲下的雁北骑还未来得及品味胜利的快意,马上就发现自己的身边又涌上来了更多的曹兵。
“不要靠得太近,用箭矢逼住敌人的势头!”见到高览几乎全军覆没的结局,随后赶来救援的曹军将校立即改变了作战意图。
他们远远的围绕在雁北骑的附近,避而不战。虽然雁北骑的攻势难以抵挡,但无论张辽冲向哪一个方向,却都无法突破曹军的重围。
在一次次的纠缠中,雁北骑的人数在渐渐减少,每一次的冲锋都会有掉队的士兵被盯着的曹兵围杀。他们并非不够英勇,只是他们已用尽了最后一点力量。
“将军,我们还剩下三百骑!”
当天色将明的时候,撕杀了半夜的张辽已是人困马乏,八百勇士在不断的冲杀中,也已损失过半!
东方,旭日已将云霞染得分外通红,照得诸频山上的青翠树木都隐隐约约的带上了金黄的光辉。这个时候,公绩应该安然到达乌江边了吧!张辽的眼神平静而安宁,一如这即将消逝的漫天繁星。
“勇士们,向着东方,向着日头升起的地方,冲锋!”张辽举起了他的枪,枪上的红缨已经脱落,只剩下了有些卷曲变形的光脱脱的枪尖。
这是最后一次冲锋了,每一个还幸存的雁北骑将士都知道,经过连番的撕杀之后,对于成功突围,谁也不再抱有希望。
战马嘶鸣——,声音凄厉刺耳。在如雷般轰鸣的马蹄声中,不断有失去力量的战马倾覆前蹄倒下,而其它的同伴则依旧向前!
“快迎上去挡住,不要放张辽跑了!”已经稳住了心神的曹彰大声喝喊道。
张辽这是要决死一战了,这个时候若再不迎击,则矢志仆死的敌人就真的有可能逃脱。若真是那样,指挥这一战的曹彰将真正会无地自容。
“挡我者死!”张辽的枪一次次疾出,荡开无数挡路的兵刃,他的枪狠狠刺在当先一名敌卒的盾牌上,在一阵巨大的暴裂声后,牛皮盾牌一刹那间变成了空中飞舞的碎片。长枪奋进,毫无阻塞的扎入褚黄色的甲衣里。被刺中要害的曹兵顿时垂下了脑袋,这是一场舍死忘生的战斗,决死的勇气让张辽迸发出了惊人战斗力。
几乎在同时,一阵剧烈的疼痛却从张辽的左肩处传来,是一柄锋利的大刀,握着刀柄的曹军司马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要杀了你!”未等敌将说出这一句话,张辽左手猛然抓住刀身狠命一扯。刀锋在削落张辽肩上一大块皮肉后,呛的一声落到地面上。
在敌司马无比错愕的眼神中,张辽右手枪已如灵蛇般出洞,枪尖如信,飞射敌人的面门。这名得意忘形的曹军司马的额头立即渗出一道血线,然后仰身倒下。
“全部射杀!”不远处,传来曹彰气急败坏的吼叫。
想不到激战大半夜,张辽在近身搏战时神勇依旧,不得已曹彰下达了不论敌我,悉数射杀的命令。
一时间,箭如飞惶,伴随着样蝗的起飞声,无数的箭矢带着闪亮的轨迹划过了微明的天空,如同暴风雨一般打在冲击的雁北骑阵营中。
最外围纠缠交战的雁北骑士兵首先被射中,和他们一样命运的是听从命令欲邀立功的曹兵。他们的身份迥然不同,但他们的结果却是一样的。中箭的士卒翻滚着倒在冰冷的大地上,他们没有机会再站起来了……。
“将军小心——!”在急促的呼喊声中,挡在张辽身前的一名亲兵慢慢倒下,一支越过空隙的箭插在他脖子上,血顺着箭杆淌下,染红了胸前的一片衣襟。
十八骑!
在不断的被追杀中,雁北骑在付出了异常惨重的代价后,终于杀出重围,来到了诸频山脚下。这个时候,张辽的身边只剩下了伤痕累累的十八骑。
“将军快走,这里由我们来抵挡!”一名满面是血,失了双臂的雁北骑队率用牙咬着战刀,回马扑向追赶上来的曹兵。
很快,其余的十七骑也不约而同的拔马回身,向着曹军褚黄色的巨流扑去。
过了诸频山,前方就是乌江了。那里有凌统的接应,可以暂时避过曹军的锋芒。可是,用八百将士的生命换得芶安,即便是活着,又是什么意义?
就在张辽犹豫的时候,冲入敌阵的十八骑已瞬间被曹军洪流所吞没。隐隐中,张辽只听到最后的一声呼喊:将军,你要活着!
“是的,要活下去,就算有千难万难,我也要活着。只要我不想死,没有人能杀了我!”张辽的脸上满是泪水,他泪眼朦脆中,他看到前方有一支军队正缓缓的靠近。
“快去增救张辽将军!”这是凌统的声音,他怎么来了,他不是应该在乌江边吗?
“公绩——!”在神志渐渐失去的最后时刻,张辽只看到有无数呐喊着的将士奔跑过自己的身旁,在他们的最前面,是一个年轻又熟悉的身影。
这里是诸频山起伏高低的山岭,离乌江边还有十里的路途,在张辽半夜出城吸引曹军的注意力后,凌统即率领余下的将士从另一侧悄然遁出土城。由于围困的曹兵都想着急急去支援中军,凌统的突围相当的顺利。
成功到达诸频山脚的将士有二千余人,如果他们继续选择东进,就可以毫无阻隔的到达乌江,渡过这条淮水支流后,他们的处境就非常安全了。
可是,没有一个人想这样做。
他们每行进一步,都能听到后方那激战撕杀的呐喊声、惨叫声……。
“将军,我们不走了!靠着同伴的死换来的活命机会,我们不想要!”一名年近四旬的老卒拦在凌统的面前,双膝跪倒。随后,二千将士齐刷刷的停下了脚步,他们纷纷转过身,向后背留向了东方,向正面留给了州州离开的战场。
凌统瞧着这一幕凄然的场面,眼中早已蓄满着夺眶的热泪,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如果真的想哭,为什么不痛痛快快的流泪一次呢!
“好——,我们不走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张辽将军他们!”凌统大声命令道。
战斗在每一个角落,追赶张辽正紧的几十名骑兵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遭到抵抗。本能的向后退缩,却立时与后面跟进的部队碰撞在一起。诸频山虽然不算什么高山,但在山岭起伏间也有不小的坡度,骑兵要进出只能依靠一个个相对低矮的岭道,这碰撞的混乱让曹兵付出了代价,后撤不成的曹兵顿时遭到无情的砍杀,上百名士兵被凌统军斩杀。
不过,这瞬间的变化并不能改变整个战局,更不能成为扭转败局的关健。
醒悟过来的曹彰很快就重新调整了队列,一队队骑兵有序的从各个岭道突进,将在高丘上防守的凌统步卒团团围住。
步兵守在山丘可以比垓下平原有更大的依托,只要守住一个个制高点,曹兵要想攻取,就必须仰攻才是。当然,这样一来,凌统他们的退路也不会有了,因为地势低平的地方是不适合步兵坚守的。
在包围与反包围中,短兵相接的激战暂时平息了下来,阳光也透过青绿的树影洒落到地面上,斑斑驳驳的,仿佛一朵朵飘浮不定的白云。
新的一天的战斗即将开始——。
第二百零六章 并肩御敌
新的一天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公平的,因为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经过一夜与雁北骑的混战,曹彰所部已疲惫不堪,因此,他们虽然逐次包围了凌统部占据的各个山头,但却无力再发起进攻。
援兵为了决定胜负的最后因素,曹彰能够指望上的是即将由灵壁开来的曹操中军。而凌统、张辽呢?他们的援兵又在哪里?
乌江畔,由淮水驶入的楼船终于靠岸,在高宠的统领下,贺齐、蒋钦的三千水师齐齐登岸,作为当初北伐军的后备队,这三千水师原本担负的任务是保障南北运输的通畅,现在,他们的任务则变成了救援。
除了这三千人外,其它的一万七千名北伐士卒不知下落,诸葛亮、陈登、张辽、凌统、李通这些个将领是生或是死,高宠也已许久得不到可靠的讯息。
“这都是我的失误——”高宠在船板上顿足捶胸,然而这又岂能只怪他一个。
从客观上说,这次北伐完全是狂热冲动下的产物,江东的民众在接连的胜利面前,已经失去了往昔敬慕中原的那一份虔诚,在经济上逐步取得领先之后,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在军事上也证明自己,然而,事实的结果却刚刚相反,一切都还需要时间。
而在地理上,南方与北方相比,也有很大的不足。由于山岭的阻隔,荆北一带高宠军数万精锐对于淮北的紧急战况支援有限,而中原的一往平川却能让曹操能从容的从河北、司隶调来兵马。
在北伐的人数上,除去三千水师驻留寿春后备外,此次随同诸葛亮直接北上作战的只有一万七千人,张辽的雁北骑兵二千四百人,陈登方陵部七千人,李通的江夏子弟五千人。凌统的宿卫营二千人,加上诸葛亮身边的随从参谋、斥侯等六百余众。这样的兵力如果单独的用在突击上,堪堪足够,但偏偏主将诸葛亮在占据了细阳、灵壁、萧关之后,眼界过于执着在巩固已占领土上,一个都不能丢,一个都不能少。不断的抽调有限的兵力又被分散到这几处地方,结果等曹操大军袭来时。一个都守不住。一个都逃不了。
细阳的陈登部由于被抽走了四千精锐到彭城,结果以三千老弱敌曹操数万精兵,一战即溃大败而走,连陈登也失散于乱国中不知去向。
灵壁李通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在曹操兵围城池里,李通手里能够动用的兵力只有四千人,比陈登稍稍强一点,而本是攻击先锋的雁北骑有一千人被派出去守了萧关。这样一来,本来尚有战斗力的队伍因为建制的混乱而战略锐减。
诸葛亮这样做的目的原是为了分散反对者的力量,通过调动兵力将陈登、李通的权力削弱,从而树立自己的权威,然而,这般内斗的结果却使得北伐部队大伤元气。
唯能大弃者,方有大智慧。
这些年来,高宠每每能在看似无望的逆境中奋起,拥有的就是决断的勇气,敢于取舍的霸气和临危不惧的义气。
与之相比。诸葛亮的所谓智谋弃其量只能是小智慧,每得一处总有一大过。这才是他在蜀中节节败退的根本原因。
从主观上讲,高宠的责任是他已隐约猜测到了诸葛亮的计谋,却没有对其它将领进行足够的提醒,以至于北伐军在决策时诸葛亮一家独大,隐登、李通等人的反对意见也因为张辽的支持而变得苍白无力。
对于自信预先判断的他没有想到会发生徐庶遇刺的事件,这一由小人物引发的突然变故让高宠滞留在金陵一时难以脱身,而这间接导致了整个北伐行动大权旁落,操之过急。
高宠的失误、诸葛亮的私心加上司马懿的诈降计策,失败就在一点一滴的累积中渐渐形成,现在,能够挽回败局的只能靠将士们的英勇了。
“宠帅,斥候探报,西面诸频山一带火光四起,喊杀声震天,有可能是突围出来的队伍。”蒋钦猛然从一艘斥侯船上跃上楼船,高声叫喊道。
“探听到是哪一路兵马吗?”贺齐急问道。
“曹兵将诸频山一带山道完全阻断,斥候无法进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