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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这次来呢,主要是要作一个家访,家访内容呢,就是这个,这个。。。”我略带点慌乱地在几个衣服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最后才想起肖兵兵那张作文是放在公事包里。
“这是肖兵兵的作文,老实说,文笔不错,语句通顺流畅,是个好苗子,不过这内容嘛。。。你们过过目吧!”我把作文纸递过给肖父,趁这个机会打量起这个家的摆设来。
正面墙上一幅大油画,看得出,油画里的俊男美女正是这个屋的男女主人。那时候他们应该还很年轻,脸上的笑容也很阳光、甜蜜。
左边墙是一个大的红木书架,这种书架我在一个古董家俱店看到过,价格不菲。书架旁边是一个大镜子,椭圆形状,可以前后活动的那种,这也是一个很怀旧的设计了。
右边墙正中间是一架白色钢琴,靠墙放的那种,钢琴盖上摆放着一本翻开一半的琴谱,这说明屋主人经常使用它,而不光是把它作为一个摆设。
钢琴旁边有一个很大的,用铁丝精心编织的花蓝,花蓝里插着一大束百合,简约的造型也造就了这一角的宁静气氛,其实这个房间的一切摆设无不透露着一股宁静祥和的气氛,这也就无声地揭示了主人的品味。这种过于追求简约和宁静的品味却让我感受到刻骨的距离感,仿佛我置身的不是一个居住的家,而更象是正在拍怀旧电影的片场。谁会住这样的家呢?三十年代的张爱玲也许适合住在这儿吧,我想。
突然间我意识到了什么,皮肤一下子收紧了起来,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觉顷刻布满全身。
果然,那是真的!
这个房间里没有电视!
我再次抬头看墙上的那幅油画,准确来说是看油画上的那一对屋子主人,这是一对什么样的人呢?连电视也不屑看的人吗?
这时候,旁边突然响起一阵尖利的笑声,我吓了一跳,赶紧转过头来,看到发出笑声的是肖父,这笑声使我想起来了,下午听电话的就是肖父。只是他现在说话的声调却又降了不少,几乎是标准的男中音了。
“兵兵这孩子,想象力是越来越丰富了,好好好,这就是音乐培训的效果嘛!”肖父还有一副整齐洁白的牙齿。
“音乐培训?”我说着望了一眼那架白色钢琴。
“没错,他妈原来是钢琴独奏演员,兵兵从小也喜欢音乐,都说音乐能激发人的想象力嘛,哈哈。”肖父笑着说。
原来如此!
我疑惑顿解,也陪着笑了一下,拍了拍坐在旁边安静了一晚上的兵兵,正欲起身告辞,肖母这时递过来一只刚削好的苹果,我看着那如玉脂般的手递过来的苹果,竟然连客气话也忘了说,木然地接了过来,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四
晚上车流少的缘故吧,我回家甚是顺畅。开门进屋,便发现萍儿还没睡,因为家里还有一位客人。
波波?我差点叫出声来。
“老公,来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司从香港请来的玄学大师,梅风子梅小姐。梅小姐,这是我老公。”萍儿起身介绍说。
我勉强地笑了一笑,对萍儿说:“我们昨天已经见过了,梅小姐来找过你,我忘了告诉你了。”
“是吗?你也真是的,梅小姐,对不起啊,让你又多走了一趟。”
“没事!”梅风子笑着坐了下来,眼睛却一直古古怪怪地瞪着我看。
我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便赶紧脱了鞋走进里间,准备冲凉。
萍儿跟了进来,她一边帮我找衣服一边说:“公司的楼盘后天举行开盘典礼,就请了梅小姐过来给客户当场解答风水疑问。听说梅小姐在香港名气还挺大。我和她就特别聊得来,刚才她还给我算命呢,说我今年肯定肯定能结婚,嘻嘻!要不一会你冲了凉也出来让梅小姐给你看看吧。”
“看什么?”我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心里却被刚才梅风子的眼神搞得心烦,那个眼神和昨天晚上回眸的眼神是完全不一样的,刚才的眼神有一种悚人心神的穿透力。
“她说我今年可以结婚,你就去看看你是不是我结婚的对象。嘻嘻。”
“神经病!莫明其妙!”我无名火起,扯起萍儿递过来的内衣转身往冲凉房而去。
真正莫明其妙的是我。
任由水龙头的水用力地拍打着我的全身毛孔,冲刷着身上的每一寸污秽,然而,梅风子刚才那悚人的眼神却怎么也冲刷不掉,反而是越来越清晰。
我心里知道此时梅风子在我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了昨天晚上的那种色情念头,今天的她是一个天外来客,对,一个古怪的天外来客,这就是刚才匆匆一面的感觉,时间短暂,感觉却是那么强烈,这是全所未有的事。
这个梅疯子!
我在心里狠狠咒骂道。
走出冲凉房,我一边用浴巾抹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直接就进了房间,我不想再走出客厅了,因为不想再看到那让我心惊肉跳的古怪眼神。那种感觉仿佛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刚抹完头发,突然感觉到身后一动不动地站着一个人。
我吓得浴巾都掉到地上。
原来是萍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有没有搞错,走路连个声音都没有,人吓人吓死人的!”我一边拾起浴巾一边责备说。
“你才搞错呢,这个家除了我还有谁会走进我们的卧室啊?我一直都这么走路的啊,怎么了?是不是今天做了什么亏心事了?惊神怕鬼的?”萍儿张口就连珠炮轰了回来。
我也不理她,找了个梳子对着镜子梳进头发来。
“快快,穿上外套,跟我出去,梅小姐说要给你看看相。”
“不看,你烦不烦,还大学生呢,都成封建老太婆了。”我揶揄道。
“封建老太婆又怎么样?反正今天你怎么也得出来,要知道平时想请她都请不来,这个机会我可不想错过了!”萍儿伸手就来拉我。
“好好好,别拉了,我就出去看这疯子有什么要说的。”
客厅。
我故作漫不经心地坐在了梅风子的对面,也不看她,就把左手伸了过去。
“呵呵,我不是给你看手相,你把脸抬起来看着我,我要给你相面。”梅风子淡淡地说。
我抬起头,眼睛刹那间又接触到了她的双眼,从她眼睛里迸出来的依然是强烈而慑人心魄的光芒,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躲,想立即躲开梅风子的眼神。
然而,这次我失败了。
我的双眼就象被梅风子的眼睛吸住了一样,完全不由我的控制,我只是意识上想躲开,而我事实上是一动也动不了了。
她的眼睛好象在变大,越来越大,越来越深,里面有一个紫色的光环,光环中间有一个玻璃球一样的东西在转,转得很快,紫色光环在它的旋转下幻映出来的影子不断地快速变换着图案,那是一种绚丽非常的图案,让人炫目。。。
我有点头昏,感觉很困,于是我慢慢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我做了个梦,一会是肖兵兵的母亲在对我笑,一会是梅风子,恶狠狠地瞪着我看,我不想见到她,一转眼又换成了肖兵兵的母亲,那个东方蒙娜丽莎。。。
不幸的是,我醒来了,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东方蒙娜丽莎,而是梅疯子!
还有一脸关切的萍儿。
“我怎么了?”我发现自己正躲在沙发上,满头大汗。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今天都吃了些什么?”梅风子的眼神不再悚人,而且变得柔和非常,象昨天晚上一样。
“就是吃饭吃菜啊,我天天都在学校食堂吃的,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我问道。
“你好好再想想,除了学校食堂以外,你还在其它地方吃了什么吗?或才有什么陌生人给你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吗?”梅风子再一次细声地问我。
“没有没有没有,”我突然不由自主地暴怒起来,“你们是怎么了?是不是我生病了?可是我感觉挺好的啊,为什么一直问我吃什么了?平时吃了什么我今天就吃了什么,没什么好问的了!”我腾起身来大声吼完这一通话后转身就进了房间不再出来。
说来也奇怪,刚才还暴怒的我一进房间竟然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感觉了,反而非常好心情地找了一张CD放进碟机里,这是一张经典爵士乐,然后在这阵悠扬浪漫的萨克斯曲子中安然入梦。
五
由于昨晚休息得不错,第二天精神特别高爽。
我可以说是第一个到学校的。看门的王老头还在刷牙,我和他打了声招呼,看到他忙不甚地咬着牙刷在嗷嗷说了句含糊不清的话,我想应该是早上好之类的吧。我对王老头笑了笑,然后径直走到校门口站直了身子。
这时候早到的学生也陆续到达了,我面对着学生们,向每一个走进校门的学生微笑和弯腰说:早上好!
每一个学生都用几乎相同的惊愕表情看我一下,然后迅速转换成笑脸向我弯腰鞠躬说:老师早上好!
第一天总会让人带点惊讶的,不过我对学生们的快速适应能力还是很满意的。我对自己说,以后我将每天都坚持向每一个上学的学生亲自问好,我要把这种做法成为学校的传统!
惊讶的当然不止是学生,更惊讶的其实是那些老师们,当所有学生老师都进入学校后,也就是王老头敲起第一节课的钟声时,我转身向教学楼走去,这时,我望见了出现在教学楼三楼办公室阳台上的张校长,五十多岁的老头戴着金边眼镜正向我点头微笑。
回到办公室我才想起,今天上午我没有课,本来可以在家睡一上午的。
于是,我准备用这个上午好好备课,或者出点小测验的试题什么的,总之,我不能让时间浪费掉。
“小李老师,好样的,是不是化悲痛为力量啊?”同级的男教师顾明走过来拍着我的背说。
“什么化悲痛为力量?”我不解。
“你不是失恋了吗?”
“失恋?你听谁说的?”
“没有啊,看你突然这么反常,我以为你失恋了。”
“呵呵,要失恋了才能这么做吗?我只是想让师生关系更密切起来。”
“不单是这个啦,你今天上午没课,平时可是不到午饭你是不会出现的,反正你只是代课而已。”顾明似乎很了解我,可是我却记不清我原来是这样子的了。
“是吗?我原来这么懒啊,呵呵,那以后就不能再懒了,虽然代课,也不能误人子弟嘛!”我乐呵呵地说。
顾明转到我桌面前,弯下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审视犯人般审视了我好一阵,又伸手掌在我额头上碰了碰,然后一脸严肃地对我说:“恐怕还在潜伏期,建议你及早上医院检查检查。”
我笑着瞄了他一眼,不再理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叠文件来。
下意识地,我翻找出了肖兵兵的资料,里面是他这半年的所有答卷和作业。我稍事整了整,便从头细细看了起来。
下午第一节便是我的语文课了。
我象往常一样夹着讲义走进了教室,刚进门,教室里就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因为这是自发的。
我有点感动,甚至鼻子都有点酸了。
我只不过是作了个很寻常的礼貌行为而已,也许就是因为我先尊重了学生,很快地,我马上就赢回了学生的尊重。
因为起得早一点,发现世界真美好!
这节课我要做个测验,我上午精心准备了一份测验卷。因为我在查学生档案时发现其实我对自己的学生学习状况是很模糊的。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了解。我记不起来我以前是怎么带学生的,连翻一下以前的讲义时都让自己羞愧得脸红,那根本不叫讲义,简直乱七八糟,讲义后面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夹了一张美女泳装图。
六
我把下午的测验卷带回了家,我必须连夜改好卷,并且要做好明天的讲义。
我不明白萍儿竟会因为我带了工作回家而生起气来。她说我本来可以陪她去看电影的。既然我不陪她了,那她只好去隔壁打麻将。我耸耸肩,只说了半句话:萍儿,其实你也可以在家学学英语。。。
话未说完,她已摔门而去。
这样也好,难得清静。
我批卷速度很快,不到十点,我连讲义也备好了,刚伸了个懒腰,准备弄点吃的医医肚子。
门铃响了。
这么早就输光了?我走出家厅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梅风子。
“苏萍不在。”我懒洋洋地说。
“我是找你的!”
“哦,有事吗?”我不知为何,一见这个女人便在体内自觉产生出一种强烈的抗拒感。
“你要让我先进来。”梅风子的口气不容商量余地,说完她已挤身进来了。
我望着她那两条细腿,生怕她支撑不住她那庞大的上半身。看样了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了,梅风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