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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是一个多么大的湖呀,波涛汹涌,烟波浩渺。在这里谁都没在上岸的希望了,所以两人又厮杀在一起。现在黑老板完全豁出去了,他腹部内陷,开始吞噬长胜。但吞吸到一半时,却用双手拽往长胜,让长胜一半在里,让自己的体内的溶酶体消毁长胜,而长胜在外的一半,黑老板则用匕首猛刺,他也学长胜的样子,刺穿一个洞后就用匕首在里面乱搅。长胜被里外夹击,腹背受乱,创伤遍体,血肉模糊,进又进不去,退又退不出,他的宝刀一时又够不着黑老板的细胞核,形势极其危急。
我这次完了!长胜叹道,不过自己已尽了全力,死而无憾矣。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只见湖底洞开,湖水银河下泻,黑老板和长胜随着湖水沿着一条遂道飞流而下。
这大概是要跌出这个世界吧,长胜心想,啊,从此将告别这个人体世界!但他依然和黑老板紧咬着,死斗着,苦撑着。在飞流的跌落中,长胜的耳朵里响起了这样的话——这话曾在一篇著名的童话中,在那个著名的一条腿锡兵的耳朵里也响起过——
冲啊,冲啊,你这战士
你的出路只是一死
他们落地后,却没有跌出了这个世界,而是进入了一个更大更深的大湖。或者叫水坝也行。这水坝无边无际,极其荒凉,好象到了世界的最边缘。而且水中都是人体世界的废渣,各种非蛋白氮,尿素等等,充满了腥臊的气味。
长胜和黑老板这次落到了坝边,两人还是咬在一起,纠缠着,长胜刚才亏吃大了,乘下落时调整成比较有利的位置,挥动着宝刀再次朝黑老板乱砍起来。黑老板一招被动,只能东招西架,两人又打成了平手。
两个人在这世界的边缘,纠缠在一起,性命相搏。此情此景,就好象这场架,是从远古洪荒就打起的,一直打到了今天,而且还要打下去,一直打到永远。也叫人联想到大侦探福尔摩斯与那个邪恶力量的代表——那个邪恶的教授,在悬崖边上搏斗的情景。这种搏斗,过去有,现在有,将来也会存在。
黑老板突然大叫道:“停下,狗日的长胜,你停下!”声音中充满了绝望,近乎歇斯底里。长胜从没听过黑老板以及朱军发出过这样的声音,便停住了手,看他要说什么。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黑老板依然用绝望的声音喊道,“是膀胱!马上就要排尿了,排尿了你懂不懂?咱们就要被排出这个世界!咱们赶紧住手,赶紧上岸!”
对呀,这地方就是膀胱。那么咱们刚才走的路是走进了肾脏,跌进了第一个湖——肾小盏,又落入了第二个大湖——肾大盏,接着落入第三个更大的湖——肾盂,然后沿着输尿管下泻,落入这个最大的湖——膀胱中。这里确实是世界的边缘,也是人体世界的废水坝。一排尿就从此排出了这个世界,进入到万劫不复,或者永恒之中。
但我不能松手,我别无选择。也许这是最好的办法,也许就是天意。
黑老板见长胜毫无松手的意思,反而拽着他往水坝深入钻去,黑老板用绝望得近乎哀求的声音说:“狗日的长胜,我服了你了行不行?咱们先上去,以后再打行不行?”
这又是朱军的声音了,是上学时打了一年后的朱军说的话。但黑老板不是朱军,黑老板是癌细胞,是癌细胞呀!我不能松手,不能松手!
这时大坝里轰轰做响,隆隆摇动。黑老板急了,拚尽全身力量将长胜和自己的一大块皮肉硬硬地撕了出来。长胜扑上去又抱往了黑老板的一条腿,黑老板挥动匕首奋力砍下——他这次不是砍长胜,而是将自己的一截腿生生砍下,转身飞奔逃离。而长胜这时体力已消耗殆尽,又被一股扑面而来的大浪打得发昏,身不由已地随着滔滔洪流向世界外飘卷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长胜从昏昏沉沉中醒来后,第一反应是我难道还活着?按理说人体世界内的细胞一脱离人体,就必死无疑。但我还活着,这恐怕就是阴曹地府吧!长胜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面前是一个苍老的阴沉的皱纹的面孔,果然是阴间!
“啊醒来了,醒来了!”声音却是熟悉的欢快的声音,是悦耳动听的声音!长胜转头看去,是两张美丽绝伦的面容,是方方!啊,还有田田!
长胜一跃而起,但却没跃起来,又重重地跌倒在床上。田田和方方连忙按住他说:“好好躺着,你伤得太重了。”
“命拈回来了。”苍老而阴沉的老头叹道。
“多亏这位老人家,他救了你。”田田告诉长胜说,这老人家是看水坝的,他在后尿道发现了长胜,就把长胜背进了他的草屋。
长胜向老头深深地点点头,向他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长胜望着毫无表情的老头,他知道凡是看守世界边缘的人都是这样苍老和阴森,就象医院太平间里看尸的老头一样。但他们的内心却是热的,因为他们每天靠着酒渡日。果然这屋里的墙角和窗台上摆满了廉价的酒瓶。
“是这两个东西救了你的命,”老头拿起长胜的宝刀和葫芦,“这把刀插在后尿道的壁中,这只葫芦托着你。可真是两件宝物呀。”
是宝物,这是我的两件性命宝贝。长胜接过宝刀和葫芦,心爱地抚摸了一遍,然后打开葫芦,想喝几口。
下篇(十)
田田和方方忙将长胜扶起,使他半躺在被子上,以便喝酒。长胜喝了几口,精神恢复了一些。长胜喝酒时发现老头一直在看着他的葫芦,便拿着葫芦让道:“大爷,你也来两口?”
老头说:“这个我来不了。我自己有,待会你也尝尝我的。”
田田给长胜开始换药,再次处理伤口。方方给她打下手。长胜闭着眼睛尽情地享受这意想不到的温柔。这种温柔,已经远远超出了奢望,有了这样的一次温柔,长胜的一生就没有虚渡!现在他看清了自己的心,那是爱的火焰,一直燃烧着,添持着血肉和岁月,虽然只留下了灰烬,却越来越温热,越来越深厚。而自己的心,到最后也是不息的火籽,埋在厚厚的灰烬里,静静燃烧,传给未来。自己的一切行为,其实都是出于这颗爱的心。
田田一边给长胜包扎伤口,一边对长胜轻声说:“这位方方妹子,找到了我,说你来到了海派滩,身陷绝境,命在旦夕。我们就出来找你。接着你和朱军的事就在海派滩上轰动了,我们就跟着特种部队一路找来,一直找到肾盂大湖。特种部队没找见你们,就撤了。我们又向下找来,终于在这里找到你了!”田田对长胜叹道:“这住方方妹子,有胆有识,真是难得啊。”
是啊,方方有胆有识,极其难得。方方是田田的左面——聪明果敢,而圆圆是田田的右面——温柔善良。方方圆圆能合成一个完整的田田呢。
老头端着饭菜进来了。这是真正的乡村饭菜,一箩黑面馍馍,一碟辣椒,一碟蒜泥,一盆酸菜糊汤。长胜非常高兴,香香甜甜地大吃起来。但田田和方方却显然吃不下去,虽然她们也想不辜负老人家的好意。
长胜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回,他觉得体力恢复了不少。老头又拿着一瓶酒过来,倒满了两碗。
长胜见这酒绿莹莹的,问道:“这是什么酒呀?”
老头说:“这是绿豆烧,你尝尝看。”
长胜喝了一口,不禁赞道:“好酒,好洒呀!”
老头阴沉的脸开朗了不少,他说:“这是我自个酿的,得到过老杜头的指点呢。”
“老杜头?他是谁呀?”长胜问道。
老头不语,他拿起长胜的葫芦看了起来。
长胜说:“你也尝尝我的吧!
老头举起葫芦说:“你知道你这酒是谁酿的吗?”
“我听说是一个独步当代的大师酿的。”长胜说。
“这个大师就是老杜头。”
“是吗?你怎么知道的?”长胜惊奇道。
老头微微笑了:“年青人,不要以为这里是荒山僻壤,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我收过多少尸体吗?高官大吏,王室贵族,富豪名流,巨奸大恶,有多少是我下的葬,又有多少我眼睁睁地让他排出体外,怕他的尸体污染了咱的世界。我见过的人中,只在两个我最为喜欢,一个是老杜头,一个是小李一刀。”
“小李一刀?啊我知道,他是我白细胞军中的名医。”长胜说。。
“小李一刀是个军医,也是个奇男子,他在这里也遇过难,也是我救起的。老杜头是我送的终,他就埋在后山的松林里。老杜头来这里前酿了十三把烧刀子,其中一瓶用真葫芦装的,其实那是个葫芦精呀,这瓶酒就成了药,是百宝灵药,也是穿肠毒药,就看谁喝它了!年青人哪,你也是有大缘的人,了不得。”
“是,是。”长用恭恭敬敬地说。他知道自己遇见了奇人,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你这葫芦里渗和过其它酒没有?”老头问。
长胜回答说:“掺和过,我一直胡乱掺和。”长胜颇有些尴尬,他想自己这样暴殄天物,一定要挨骂的。但那是自己舍不得糟蹋酒,而倒进去的。
没想到老头却喜道;“倒过几次?都是什么酒?”
长胜一边回忆一边说:“在脐谷楼外楼倒过,那是州长的酒,是小麦酒;在大树十字坡倒过,那是糜子酒;在胆囊苦海边倒过,那是苞谷酒。就这些了。”
老头屈指数道:“小麦,糜子,苞谷,还有烧刀子本身的高梁,一共四种了!”老头起身又拿过一瓶绿豆烧,对长胜说:“把它也灌进去。”
长胜不解其意,老头说:“有缘人哪,这个葫芦里如果装成了‘五粮液’,就真的有起死回生之效!”
长胜说:“是吗!”他恭恭敬敬地将半瓶子绿豆烧倒进葫芦里,将葫芦灌满。他对这宝葫芦的功效力是深知的,但对于“起死回生”心里却不以为然。
老头又说:“真的要起死回生的话,还有两个条件,”
长胜说:“是吗!”这种不可能的感觉终于落了地,长胜反而轻松了不少。
老头好象看透了长胜的心理似的,更加郑重地对长胜说:“一是要再加上‘百果酿’做药引,二是要遇到小李一刀,只有他才能最后起死回生。”
长胜依然恭恭敬敬地说:“是,是!”但心中却更不以为然了。
老头叹口气,不再说话,只是吃喝起来。饭后,老头自去睡了,这间草屋里,一盏昏灯下,长胜田田方方三个围坐夜话。
“你,这是何苦呢,把自己弄成了这样!”田田低声说。
长胜心中一动,她想起了上学时,自己为了情书的事和朱军打架,受了伤,田田来看他,也是这样对她说的。当时他没有回答,现在他也不回答,只是凝视着她,草棚昏灯之下,田田低着头,美丽不可言状。
长胜叹口气,问田田道:“你跟朱军是怎样做生意的?”
田田也叹了口气说:“我到海派滩后,就遇到了朱军和单子,大家在一块合计做生意。你知道朱军以前虽然一直追我,但却一向彬彬有礼,以绅士自居。所以我对他还是放心的,加上还有单子,所以我们就联合投资干了。一上手就很顺利,效益很好。但不久单子却退了出来,我当时很不以为然。现在才看出单子当时就发现朱军不可长久共事。我继续和朱军做,越做越大,房地产,机电,高新产业,科工贸都占全了。但最后我突然发现资产全到了朱军的名下!我问他这是怎么回事,朱军便旧话重提,说我要是嫁给他,所有的财产就全是我的了。我也没料到他的嘴脸变了,变成了一个癌细胞!”
长胜默然无语,他知道朱军、单子和田田的聪明才智都远在自己之上,自己是插不上话的。半晌他只能安慰道:“没什么样了不起的!重新开始吧,我相信你,你很快就能东山再起的!”
田田说:“你来的太好了,你帮帮我吧。”
长胜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大声说:“我一定帮你!待我把这件事了结了,我回来帮你!别的本事虽然没有,却不怕吃苦受累!”
田田吃惊地说:“你还要去找他呀?这又不是你的事了。再说你已经尽了全力,你有权利和资格歇一歇了。”
长胜低着头,半天终于抬起头来,他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