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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嗦啦那骨头哪行呀!妮儿,快吃大娘的粗茶淡饭,没什么好的,反正保准能填饱肚子。”
红薇赶紧起身双手接过来,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妮儿,吃完饭,到北屋去坐会儿,大娘给你炒花生。”
李大波替红薇说:“大娘,可别费事了,这就够麻烦你老的了。”
“别说这见外的话,你们抛家舍业的到咱这一方打鬼子,图的啥?俺们过上太平日子,还不该心疼心疼你们呀?……
这么黑了,怎么还不点灯?还有油没有?”
李大波赶忙点上灯,老大娘才退出去。“你看大娘多热情啊!根据地的老百姓看咱们是真抗日,都这么好。在中国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军民鱼水情!”
饭后,出于礼貌,他俩到北屋去看房东。这户人家一共四口人。老大爷有寒腿病,整天坐在热炕头上抽旱烟。儿子是村里的粮秣主任,整天忙村里的工作。他们一进屋,那个儿媳妇就把炒好的花生用柳条簸箕端到炕上来,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香脆的大花生,就像一家人一样。
“妮儿,我这辈子就稀罕个闺女,俗话说闺女是娘身上的小棉袄儿!认给我吧①!”
①此处是说认干娘。让红薇当她的干闺女。
那一晚他俩坐了很久。然后李大波又带着红薇去看司令部和党委的首长、同志们,直到吹了熄灯号,才回到他们的住处。
久别胜新婚。一进屋,红薇就投到大波的怀抱里,尽情地狂吻着,然后便躺到炕上。李大波抱着红薇在她耳根说:“真想坏我了!”他俩就进入了一种甜蜜的飘飘欲仙的梦幻状态。过了约有半小时,他俩才喘息着恢复了平静。
“快告诉我,大波,到底调动我干什么工作?”红薇抚摸着大波胸脯上的汗毛,急不可待地问着。
“亲爱的!这次是我俩一起调动。”
“一起调动?!快说,到底调哪儿去呀?”她翻身,坐起急得爬在他的胸上。
“这是一个秘密,不能对任何人说。调我俩到敌占区,去做党的地下工作。”李大波把脸对着她,搂起她那纤细的腰肢,把目光停在她那妩媚姣好的脸上,“怎么,你不高兴吗?……这消息可千万不能说出去,这个决定只有党委组织部和司令部的几位负责同志才知道。”
这消息的确使红薇十分震动,几乎冲淡了她心里那种陶然的快感。刚刚逃出了她所厌恶的都市,来到革命根据地,虽然生活条件艰苦,但这是自由的天地,精神愉快,她怎么愿意一下子又离开呢?
呆了好半天,她才说:“大波,你猜对了,我真是不愿意离开根据地再回到敌占区去,……还回北平吗?”
“不是,这次是调天津,因为敌伪的省政府在那里。那儿是敌人的海陆枢纽。”
“唉,真倒霉,这么些人,为什么非调我们俩去呢?”
“因为我们熟悉城市生活,又有社会关系。”李大波耐心地给红薇做着解释,“如果分配一些人地生疏的同志去,一来不好找到掩护的职业,二来也容易暴露目标。要讲个人愿意不愿意,我何尝愿意呀?!难道我不知道这儿自由愉快吗?就是有战斗,也打个痛快淋漓呀!可是,做为一个革命战士,特别是共产党员,无论在什么时候,在什么问题上,我们都要坚决服从党的决定,服从革命的需要。红薇,你说对吗?”
一说到这些大原则,红薇点点头不再言语了。李大波说的话,对她是有权威性的;在她的心目中她仍然把李大波当作自己的领导者,她相信李大波的思想和行动最符合党的要求。她把爱他的那股力量,用到接受这次调动工作上去,她只好笑着说:“大波,我都依着你。”后来她倒真是思想搞通了,想起那年她在天津新开河岸转盘村养病的生活,想到了万祥哥,凤娟嫂和可爱的鱼儿,她一下子又变得高兴起来了。
“红薇,让我们心悦诚服、全心全意地去工作吧!这是党信任我们,重视我们,才把这样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们去完成!”
“人家都知道了!……”红薇害羞地撒着娇说。
这是一个温暖的夜晚。小院非常安静。外屋黄牛嚼草的声音,清晰地传到里屋来。月亮已经升到中天,月亮通过窗纸,把屋里照得流泄着银光。
红薇用手抚摸着李大波宽厚的胸膛,张大明亮的眼睛突然问着:
“万顺哥,我现在是一个党员了吗?”
李大波轻声笑起来,望着他亲爱而单纯的妻子,爱抚地说:“傻孩子,你没有入党,怎么会是一个党员呢?你只是一个‘民先队员’,入党,还要有转党手续,要求的条件要高一些。”
红薇沉默着不再说话了。夜已深沉,鸡叫了头遍。李大波迷迷糊糊刚要睡着,听见红薇长长地喟叹了一声。
“你还没有睡吗?”他关心地问。
“我睡不着,”红薇又接着叹一口气,“唉,万顺哥,你知道我多么希望能够入党啊!这回一调动工作,这个希望怕又成泡影了。”停了一停,她才说:“你不要笑话我,我知道我在政治上很幼稚。我再问你一句,你说,我自己能提出入党要求吗?”
“当然可以,你应该向党组织正式提出自己的要求。小薇,听到你有这么强烈的入党要求,你知道我多么高兴啊!我真爱你!”他把她情意缠绵地紧紧搂起来,又是一阵狂吻,在脸颊,在双唇,在周身。这短促的春夜,是多么芬芳馨香和甜蜜醉人啊!
清晨升起薄雾,李大波和红薇起得格外早。他领她到组织部去报到。红薇鼓了几次勇气,向组织部长提出了入党要求。部长给了她很大鼓励,嘱咐她努力工作,勇敢地接受斗争的考验,用实际行动实现自己的入党志愿。
领导上照顾他们,还特别批准红薇带着李大波去红花峪探家。那个小山村,以热烈的乡情,欢迎了这对新婚夫妇。红薇看见老爹、延年爷爷和奶奶,都那么健康硬朗,弟弟妹妹都那么活泼可爱,红薇的邻居姐妹每晚都来串门,真是欢喜得心花怒放。他俩在老家和和美美地跟阖家团聚了一个星期,才恋恋不舍地告别了那个小山村,开始踏上了时时埋伏着危险的征途。
第13章 重返沽上
一
他们从红花峪回到冀东军区休息了两天,组织部长李光便把李大波和红薇找去谈话。当年李大波和李光在北京大学是同学,又是一个地下党支部,彼此很熟,谈话没有拘束。李大波这一时期净忙些具体工作,便要求李光说说总的战况。
李光略作沉思,便点起一支用报纸卷成的“大炮烟”,边吸边讲起来。他先叙述了一下日军进攻下的正面战场情况:国民党军自弃守平津、保定、石家庄、包头等地后,日军又毫不费力地攻陷了太原和上海,蒋介石在“诱敌深入”的借口下,跑得比兔子还快,早在去年11月20日就逃到四川重庆,躲进了大西南的峨嵋山。在北方,只有八路军在敌后开展游击战,一一五师在平型关,一二○师、一二九师在雁门关、娘子关,狠狠地打击了日军,炸坏汽车、飞机、桥梁,截获了日军的武器;在南方,是红军游击队刚改编的新四军在抗击着日寇……
“总之,抗战半年多以来,在国民党军实行大撤退的形势下,敌人采用了长驱直入、高速推进的战略。”李光做着总结似的说,“大波,看来现在咱们只有横下一条心,担起抗日的使命,咬着牙,也得进行长期抗战喽!要不然,国民党跑得那么快,那么远,咱中国人可真要当亡国奴啦!”最后李光才谈到他俩去天津的秘密任务。
“这是北方局来的指示,”李光慢条斯理地说,“指定大波到天津搞地工。据可靠情报,日本内阁组织‘华北发展公司’接管津浦、平汉、平绥、胶济、同蒲、正太六条铁路及各海港,又经内阁决议成立‘华北经济发展会社’,统治华北的运输与交通事业,特别是要把天津建成一个钢铁、食盐、碱、海产的专用军港,将做为一个从海路直达日本的兵站基地。据说,日本国内虽然人口膨胀,但劳力奇缺,日本方面准备从天津直接出口劳力,从事挖煤、修筑工事的民夫,我们就是要破坏掉鬼子的这一图谋。你过去在天津法政大学上学,起码地理环境熟悉;其次,你有不少上层社会关系,容易隐蔽;第三,你有从事敌工的丰富经验,政治文化修养高,所以这任务自然就落到你的头上了。你考虑一下怎么样?”
李大波听罢李光的话,毫不迟疑地就做了肯定表态。他只简单地说:“既然组织上挑选了我,那我就服从。”“好,咱们反正都是革命的驯服工具嘛,干什么都可以。”然后他转过脸对仔细听话的红薇说:“方红薇同志,我已晓得你有强烈入党的愿望,你的工作关系,现在已属于中共天津市委员会,我会认真负责地把这一情况转告给他们,并请他们帮助解决,你放心好了,只要你意志坚定,你总会达到目的的。”
经过这场谈话,李光最后说:“为了你们去做这项艰苦危险的工作,李运昌、包森二位司令员还要见见你们呢。”
李光带着他俩走进一处地主的高门楼。这家主人早已逃亡,房子全空着,便成了司令部的办公地方。他俩进去的时候,两位首长都笑着迎上来,和他俩热情地握手。
李运昌和包森正副司令员,都是高高的身架,穿一身灰裤、白褂的短打扮,腰里扎着皮带,别着带皮套的手枪。李大波在军区工作,时常写汇报,没少见他们。他知道他们是组织冀东大暴动的杰出领袖,在冀东一带具有很高的威望,李大波对他们非常景仰、钦佩。红薇自从随着宋时轮和邓华的队伍挺进冀东,也从这些人中听到了有关他们英勇无敌的事迹,在心里也无限佩服。今天能在这么近的距离跟他们谈话,李大波和红薇都感到兴奋、幸福。
两位首长留他俩在小灶吃了一顿饭,喝了不少自酿的枣酒,算是为他们饯行。饭间还说了不少对他们勖勉的话,让他们鼓舞斗志,胜利完成任务。
李光一直陪在左右,从司令部出来,又回到组织部,商定了启程的时间,行走的路线,直到安排了带路的交通员,才算完成了全部的准备工作。
李光把他俩送了很远。
“再见,一切保重,后会有期!”
“再见,后会有期!”
启程的那天,为了不被任何人发现,他们夜半夤时出发。带路的是军区专跑这趟线路的交通员耿志强。他20岁出头,长得大眼溜精,身板结实,化装成赶驴驮子的脚夫,牵一头小毛驴儿,胳肢窝里夹着鞭子。李大波是一身行商的打扮,红薇装扮成农村新娶的小媳妇,跟着丈夫出外去做买卖。
要按往常时节,这条道儿并不算远,但如今却要绕道而行,还要经过三种性质不同的地区:根据地、混乱的游击区和恐怖的敌占区。这一次更难的是,李大波和红薇必须先到中共天津工作委员会报到,而“津委会”现在任丘县的农村里,这样就势必要跨越根据地冀东区和冀中区两个行政大区,敌人在这里几乎在每个道口都派重兵把守,封锁严密,过路极为困难。幸好有交通员小耿带路,他们一路晓宿夜行,住的都是熟悉的店家。他们在潮白河的一个小渡口,乘上一条专门接送干部的小渔船,从冀东区过路,进入了冀中区,经过五天的路程,终于步行到任丘的青塔寺村,到达了津委会所在地。
津委会的负责干部留他们夫妇在这里住了几天。为了防备特务,绝对禁止外出一步,他俩必须在这里学习文件,熟悉天津市最近的情况变化。在10天的短期集训后,津委会就专门派了另一名交通员,把他们从文安洼带到独流镇,穿过杨柳青,进入了敌人占领下的天津。
二
天津——这个祖国北方的海上门户,对于李大波和红薇是多么亲切啊!这座海港城市是去年继北平失陷后的第二天——7月30日陷落的,相隔已一年多,到处可以看见日军炮火的摧残。平坦的柏油路,处处布满弹坑和坦克履带轧出的深沟;电话局被整个炸光了;河北女子师范学院被一场大火焚烧,剩下不多的房屋;坐落在海河北岸的河北省政府,被炸得只剩下两棵冲天旗杆和孤零零的几间房子,原先那一片宫殿式的高大房屋,竟变成了一堆瓦砾;金钢桥南的大胡同和官银号,不少商店也烧成了灰烬;对着正兴德茶叶庄的一幢楼房,只剩下房框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天津这座昔日繁华的商埠城市已变得破烂不堪。
李大波乘坐电车,看着这些残破的街景。不由心里一阵阵难过。他今天是去约定地点接关系。他在东南城角下了电车,步行进入日租界旭街①。一个高达三、四十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