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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梦沧澜-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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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竟然,松了。蓦然的放松,让手臂忽然失落,沐沧澜收回了手,一时竟有些不知该往哪里搁。急忙转身,要离去,却忍不住抬起了手,淡淡的梨花的香气从袖口荡出,原来一脉暗香早在不知何时埋入了袖中,一时恍惚,听到少年的喘息就在身后,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在瀚海上的依偎,自己告诉孩子:马跑得再快,也追不上草原上的长风……心里莫名就是一揪。
但终究还是迈开了步去,却忘了自己的心境,和处境——
脚下像是绊到了什么,正走神的他顿时失去了重心,摔倒在了地上。
“老师?”少年的声音响起在耳边,随之立刻伸来的是那炽热的手。
他犹豫了下,终还是避开,想自己起来。
却没料——少年的身体压了下来,轻薄的云锦袍服隔不住任何的火热,他甚至能清清楚楚的感到那热炭样的手是先在他臂上迟疑了下,然后在他避开的瞬间如飞电般的点上了他的肩井大|穴,将他的身体冻成了冰块——
再不能动弹!
无数的念头如暴风雨般掠过他的脑海,他回忆起方才摘下丝帕时的惊鸿一瞥——绊倒他的应该是摆在地上的宴桌,而身下——这次冻住的是他的脑海——和肌肤相触的柔软不再是衣物,而是地上铺的软毡。
凤怀曦!在他惊怒的喊出来声来之前,那滚烫的手已又一次点上了他的颈前,封住了他所有的言语,然后,那手移到了他胸前……他睁大了双眼,却只见一片带着红色的昏暗。身上像是被炭火烫过,尤其是胸前的敏感处,并不温柔更不娴熟的拨弄没有丝毫快感,只是不堪。而下面,衣帛撕裂的声音那样清晰的响了起来,一阵冰冷,感觉那裸露在春风里的肌肤,也正被那二月剪刀寸寸割裁。
眼前逐渐一片血红,沐沧澜在丝帕下,闭上了眼睛。
怀曦看见那丝帕微颤,心里一抖,他松开了手,覆上了那人的眼,隔着丝帕,感觉到下面死寂一片,仿佛刚才的触动只是幻觉。“澜……”忍不住轻唤出声,那在梦里演习了千百次的称呼,脱出口来自己都眼眶一酸,却见那露出来的雪一样的颊,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掌下的睫,更是沉潋依然。
“澜!澜!澜!”他禁不住狂呼,一遍遍,用手抚摩过他面上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线条,却是没有起伏没有温暖。“澜……”少年不知道自己这一声里已有了哽咽的味道,他将唇也用来抚摩,一直到触碰到那人冰冷的唇线。他尝试着撬开那唇,却碰到冷硬的牙关,他只得用尽了一切力气,将口中那苦涩的滋味印遍那人水样清淡的唇瓣。喘息着抬首,他看见那颊上淡红一散,褪后更加苍白。
口腔里不知何时多了血腥的味道,一股似血似气的东西涌起到喉间,他看着身下的人:浓墨般的发铺了一地,几瓣残白散落其间,如同破碎的棉絮,冰结的唇上猩红的血丝则像是扯断的红线……玉山倾倒任人摆布,这可还是那个素衣如舞笑似云山的人?罪恶感压榨着他的心,少年颤抖着直起身来,咬住了唇,更多的血味在口里翻滚,心痛得几乎不能呼吸,但却是死,也再停不下来。
就让天打雷劈吧!
就让他做个最绝望的囚犯——
他衔住了那突出的锁骨尖端,手掌一路滑下,游走过那冰雪般的胸膛、肋骨,直到平坦的小腹,紧致的肌肤如玉石泛着幽幽寒光,在最后的衣裳后若隐若现,怀曦下意识的往里探去。
一阵火热掠过最敏感的肌肤,被束缚的身体无法摆脱,只有灵魂在呻吟颤抖,恨不能离开这层不堪屈辱的皮肤,贴合的身躯清晰的感受到少年的狂乱,像个疯子似的拼命将手向深处探索,没有丝毫怜惜。疼痛从私密处传来,整个身体都跟着一紧,喉咙里像有什么要破口而出,他感到整个灵魂都仿佛蜷成了一团,不知是在躲避他人的掠夺还是自己的脆弱,偏生又清楚的知道这才是开始而已……
一刹那,屈辱似潮水,真恨不能当真死去,却突然感到了什么,透过热气,落在了自己胸前,蜷缩的灵魂有一瞬的战栗。
少年的眼前忽然一片模糊,烫得能伤人的水无端的就决开了大堤,他猛地闭上了眼睛,一手扯开了二人之间最后的阻隔——腰带滑落,另一只手则又往前深入了一步。手腕处触碰到那如丝缎样的双股内侧,那月华样清冷的人儿身上最温润的肌肤,如云如蜜,引他流连盘桓,不舍分离。最原始的诱惑吸引着他分开了那云山,终于完全俯下了身去。
胸前和身下同时一片火热,被洞穿的痛楚贯彻全身,潮热随之涌出,片刻空白后,思绪像蔓藤一样开始在沐沧澜的脑际疯长,混乱的填满每一丝缝隙:不落的梨花、未央的长夜、无尽的草原、接天的城墙、望不到头的队列、看不见底的双眼……记忆像涨上岸的潮水,如胸前那越来越濡湿的热浪,将所有真实的感觉掩埋……

六 一梦飞天(下)
不知过了多久,才从狂乱中醒来。
怀曦望着身下,长发如墨铺洒一毡,越往外晕越淡,也越加惨然。墨海中的人如水藻中纠缠的鲛珠,润白上爬满了凌乱。
想唤,终是不敢,丝帕隔了视线,不知他是否已醒来。
毡子上深凝的红色刺痛了少年的心,然而却也有说不出的盈满,怀曦终于鼓足了勇气伸出手去,碰到那冷清的肌肤,指尖上突突跳动,反应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在颤。这也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下唇已被自己咬出血来。
“澜……”试探着唤了一声,声音也在颤。
预料中的没有回答,不知自己心中是喜是哀。深吸了口气,他连着衣服将那人抱了起来,想御苑最深处走去。
御苑里有眼温泉,先头的睿宗皇帝在这里为心上人建了个精致的白玉池,四周都用纱幔和珠帘围了,平日不让人近前,隐秘而又风雅。
如今,后来被称为圣祖的皇帝也抱着他最心爱的人,轻轻将他放在水池边,用手试了试水温,将龙袍轻掩在他身上,走了出去。
不知不觉,月儿已经东升,满苑梨白溶在月色之中,如细雨微烟,又似玉面粉泪。
皇帝看着看着,心都快化了开来。
过了一会儿,终于听见了细碎的水声。
皇帝轻手轻脚的走到珠帘前,屏息看去,流光溢彩之后只有一池静水。
他呢?
差点就要掀帘冲入,幸好,先见了池水里泛上的一线血红,红丝之旁涟漪微作,再仔细凝神,看见点点气泡浮了上来。再然后,是雾敛的发,隔着一层水波荡漾。
但人,始终没有上来。
皇帝数着浮起的气泡,泪珠一颗颗的滚落下来。
最后浮出水面的是那条丝帕,上面所有咸苦的滋味都淡在了这一池温水之中……
皇帝闭上了眼睛,泪落满腮。
百死难赎——
原来,这就是爱。
也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睁眼,看见自己身旁竟多了一套崭新的衣物——一定是胡福,他很快明白过来——想得这般周到。忽然想起了那人的洁癖,心头像被把钝刀狠狠划了一下,皇帝咬着唇,亲捧了衣物入内。那人的身影在氤氲池水中若隐若现,像浸在月光里的无暇白璧。他咬着唇,放下衣物,忙又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听见池水淋漓的声音,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对里面说道:“……这……这是新的……”
里面仍然没有回答。
从此,他就不知道自己再该说什么,只能紧紧攥着面前的珠帘。
那人终于走了出来,隔着珠帘,看不清他神色,只听他淡淡说了一句——还是那句:“陛下,臣今日只当大梦一场,不曾真见。”
皇帝手上一震,一帘幽梦,散了一地。

《天朝史》载:景弘三十年,四月初一,苑内温泉忽涸,帝大恸,由是染恙,终不起。 

七 我有梦兮(上)
太傅之回朝有如景弘四年的第一记春雷。
回朝不过几天,内阁首辅太傅沐沧澜便上疏皇帝,言道:社稷兴亡,在于吏治;国家繁盛,功在财政。今天子少年登基,天纵英才,三年以来,政事清明,天下已有盛世之象。但历经战乱,民生仍未恢复,财政也是艰难,故请改革吏治财政,以全盛世。
皇帝即刻用玺,准之。
一场惊天动地的变革自此正式拉开了帷幕。
沐沧澜最先废除的是世家子弟百世荣荫的官爵,改为逐代递降。如此一来,天下沸腾,世勋门阀纷纷反对。
其余官员们还在暗自庆幸,却随即就看到了第二道内阁票拟:京察,即由当年开始每年都设立专门有司对在京官员的政绩进行考核,赏优罚劣。
京官们正惶惶不知如何自察自保,第三道票拟又即下达:开征子粒田税,每亩子粒田加征三分银。除太后慈宁宫一百五十公顷的子粒田免征收外,上到亲王下到一般勋旧一律由国家重新统一丈量田亩,开征税银。
这一条,靠俸禄吃饭的官员们心倒又定了,只琢磨怎么过了这京察便是,勋贵们则又纷纷跳将起来,一时间,急忙上折者有之,奔走串联者有之,一哭二闹三上吊者也不少见。
于这沸反盈天,风眼中心的人却静定无波,不解释,不理睬,甚至连笑容都少见。
而高高的御座上,旒珠挡住了少年皇帝沉黑的眼,亦阻挡了凝望台阶下的视线。
反正无需做主、只需聆听的皇帝,已不知多少次无心在那些皇亲国戚们的哭哭啼啼,而只在数那人今天只讲了几个字、几句话。
而那人,则索性连看都不往玉阶上看一眼。
然而在外人看来,两人之间恒久的沉默却仿佛是师徒间又一次默契的配合。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一个站在台前翻云覆雨,一个隐于帘后高深莫测。
总之,都是不能违抗。
于是,天朝史上最为被后世议论不休的一场变革竟就在这样的气氛下进行起来。
后来,这一揣测终于为怀曦所知,盛年的皇帝只是微微一笑,背过身去,很久都没有转过来。没有人了解那时的真相。于是,历史上便有更多的人揣测:伟大帝王果然深沉如海,不然怎能影响了一个时代?
那时候的人自然还不知后世的评说,朝廷上下都只道在闹腾了数月之后,朝堂终于渐渐又恢复了平静,直到有一天,边境传来了危急的号角——
南泗叛乱。
南泗乃是凤氏南疆属国,自当年睿宗年间兵乱后就归了苗人自治,一向都还算太平,这一次,却不知为何忽然闹腾起来。苗人首领西百里杀了朝廷派驻当地的汉族土司,自立为大土司大将军王,携号称十万苗兵攻打相邻的天朝鎏水府,要挟朝廷封其为南泗国王,同时收回驻地官属和驻军。
“这就是要自立了!”
听到怀曦这样说的时候,大多数人都能揣摩到帝王的想法,于是,就有很多人站了出来说道:“这样的叛逆,定要好好镇压。皇上,打吧!”
怀曦端坐御案之后,抚着刚刚冒出青髭的下巴,不作声,旒珠后凤眸深深,看着堂上迟迟没说话的人。
沐沧澜看了四王一眼,双方难得共同选择了沉默,四王挑了挑眉,眸里掠过丝阴寒的笑意。对此,沐沧澜只是报以一笑,温文有礼,也有力。
四王轻哼了一声,站了出来,按老习惯并不施礼,昂首道:“皇上,我有话说。”
少年天子的声音还是如往常样彬彬有礼:“皇叔摄政王亲讲。”
“我反对派兵。”四王大声言道。
此言一出,举朝皆惊。
四王于是回看了沐沧澜一眼,那人的眼神却已再不在向他这头。
这么多天来,还是第一次这样注视旒珠之后,沐沧澜仰首望去,只看见灿灿一片光华,掩了那曾经熟悉的眉眼。而耳中,那沉然无波的语调里也已渐渐再不能找到那曾经的少年,只有那九五之尊在九重帝座上言道:“哦?为何?”冷冷的声音喜怒不辨。
“如今天下初定,民生凋敝,又加上最近闹这新政,鸡犬不宁。百姓生活尚未安稳,国库也还十分空虚。”四王回答,振振有词,“此时,不宜动兵,当以安抚为主。”
九五之尊的声音还是冷冷的:“那依皇叔说:怎么个安抚法?”
四王又看沐沧澜一眼,沐沧澜这次终于回首,眼神倥偬交汇,四王忽露出一笑,转头对怀曦道:“皇上啊,其实你也用不着费心镇压,那南泗不是临着云孟吗?那云孟国主不是前两天还上表来提过亲,想把女儿献给皇上。这不是明摆着的嘛:他那头肯定是早得了南泗叛乱得消息了,所以就来试探朝廷,跟咱们讲讲条件。他只要能当上国丈,就肯和鎏水一起夹击南泗。我们则无需动用朝廷兵马,光办场喜事就能都解决一场叛乱。皇上,如此美事,何乐而不为呢?”
怀曦看见面前的旒珠为自己的喘息拂得一阵轻晃,透过那摇曳的光华,他注视着阶下那人的反应:一向针锋相对从无畏惧的人竟然始终沉默,垂敛的长捷如两扇紧闭的深门,任人心中雨打梨花酸楚遍地,却无动于衷。
玉阶下的大臣们终于听见皇帝开了口:“朕不想将自己的私事与朝政混为一谈。”
四王早有预料的笑道:“皇上此言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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