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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便看见几个贴身侍卫守在院外。我心上不由泛疑,向来除了在就寝时,他何曾让侍卫离了身,而今天却……
不知怎的,我突然动了好奇心,想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看到后院无人守卫,于是折回身,自原路返回,从后边绕到御书房外,轻巧的翻身跃上屋脊,悄无声息的抽出两片瓦,我俯身向下望去,却看到陈茜端坐于中,侯安都盘膝坐在他的下位,两人均是面色凝重,似在商议着什么。
“皇上,再过几日,陈昌便入了我国境,依皇上的意思……”
陈茜沉吟道,“在他国境内动手,毕竟是不便。就在汉水吧,过汉水时,船沉人亡,是很正常的。”
--他们说的是衡阳王陈昌!难道,陈茜要对陈昌下手了?难道,其实他并不想还位于陈昌,那日所说,只是骗我?
“臣以为,在陈昌过汉水时,伪装成路遇盗贼,昌被盗贼剌死。这样,就算天下要追究,也怪不到我大陈头上。”
陈茜面露微笑,“很好,就这么办吧。”
果然啊,茜,你还是要下手的。想想也是,北人这次放陈昌归来,是摆明了让他来与你争位,等陈国内乱后以坐收渔翁之利。而你虽封了陈昌为王,满口兄弟情深,但那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的。表面上兄弟情深愠情脉脉,其实对他们,你早就是水火难容吧?!这也难怪,一君一臣,一主一从之差犹如天壤之别,成者为王败者寇,逐鹿场上无兄弟。当年你暗杀陈霸先,立陈伯茂为始兴王,都是历历在目的事,你,又怎会放过一个会威胁到你帝位的陈昌?--只是那日,为何要告诉我,欲偕我归隐?
侯安都从衣袖中摸出一封信,双手呈上,“皇上,臣代衡阳王昌拟了一封信,准备今后就以此信告天下知,从而显露昌之不轨之心。请皇上一览。”
折信,阅览后,陈茜沉吟片刻,方道,“这信先放朕这儿。明日在朝堂上再宣告群臣不迟。然后,安都即可依计行事。”
“臣还想向皇上借一个人以方便行事。”
“谁?”
“韩子高。”
“哦?”
侯安都道,“子高武艺高强,胆大心细,有子高与臣同行,何愁事之不成?”
“有你去,朕已经很放心了,用不着他。”
“皇上,上次先帝驾崩,子高实在功不可没,臣就是看准子高对皇上忠心不二,所以才肯请皇上允许此次子高与臣同行。”
“朕再想想。”
他们在说什么?
侯安都为什么会说“……上次先帝驾崩,子高实在功不可没……”?莫非他知道?这种事情何等骇人听闻,陈茜怎敢轻易告诉他?除非,他也是同谋!
我全身一片冰冷,为什么侯安都会在我行刺陈霸先不久后即从庐山归来?为什么侯安都会在朝堂上如此力护陈茜?那时心中的疑惑,在这一瞬间中,我全明白了过来--原来,是真的,陈霸先并没有派人剌杀陈茜,那些刺客,果然是陈茜自己派出!就算不是他所派出,也跟他脱不了关系!──难怪那日我行剌归来,他问也不问结果。行剌成功,只怕早有人报与他知了,他哪里还会提及?自然,我回来时,只是“担心”我。那时候,我以为,在你心里,是真的把我放在了第一位,──陈茜,那时的担心,是真的?还是,只是做戏?
侯安都说,“……臣就是看准子高对皇上忠心不二……”
是啊,忠心不二。陈茜,这个世上,对你最忠心、最为你着想的,只、有、我!当日我既能想到除掉陈霸先,聪明绝顶的你难道就想不到?细细回想他当日言行,突然惊觉,那日他分明就是在步步诱导!陈茜,当日我自愿去行刺陈霸先,只怕是早在你算计之中吧?!诸般做作,只为诱我出手。我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其他任何人去行刺你绝不会放心--怕别人失手,怕别人被捕后供出是你,怕别人出卖……--只有我!!只有我这个一心一意只为你的傻子,最为安全!――只有我,行刺时绝不会被陈霸先收买,只会把他真的杀死;而换了他人,也许就会为陈霸先许以的厚利所惑,然后投入陈霸先门下。只有我不会!而且,就算我万一不幸被抓到,我那会毁容自尽以保全你的打算,仍是在你的意料中吧?!天嘉皇帝,您真的很厉害!
我如遭五雷轰顶,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你要这天下,你要这帝位,只需一句明言,我怎会不替你除去一切阻碍?!--陈茜,为什么??
我常骂陈茜是傻子,是笨蛋,哪里知道,他才不傻,他才不笨,真正愚蠢无脑的是我韩阿蛮!自以为得到他的信任,自以为得到他的真爱。对于他爱我、他相信我,我从来都是深信不疑!可是结果呢?--他欺骗我、他利用我!
——原来,最笃定之日,也就是被辜负之时!
他君臣二人继续商议着国事,眼见诸事皆已大体议定,盖好瓦,我静悄悄自原路返回。
沐浴后,躺在榻上,静静待他归来。
陈茜,韩阿蛮生平最恨出卖、欺骗、背叛自己的人。你,耍弄我的一颗真心,欺骗我、利用我,这不是背叛是什么?
难怪你总是在担忧我会离开,只为你知道,我生平最恨出卖、欺骗、背叛自己的人。对于这种人,我总是痛下杀手,绝不手软。可是你也知道,对你,也许我会下不了手。以我的性子,既然下不了手,就只有离开。难怪你会再三要求就算你负了我我也不得离开。
离开?
我韩阿蛮就当真只能选择离开?我当真就下不了手?
--陈茜,今夜,我,要亲手杀了你。
用你的鲜血,来祭祀这段所谓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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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真有一斜王旁,但是因本五笔系统不支持此字,所以,只好写作真啦,对不起啦^^
注2:铨叙,旧时政府审查官员的资历,确定级别、职位。
注3:萧允,此允字,有三点水,可是,本五笔系统还是不支持此字(汗,暴汗),所以,只好仍为允啦,见谅,大家见谅^^
第二十八章
子时一刻,他回来了。
看到我,他惊喜交加,飞奔过来,紧紧抱住我,一个劲的狂吻,“你终于回来啦!你终于回来啦!”和吻一起落下的,还有抱怨连连,“真是,去了那么几天,也不知道早些回来。你就不知道,我会想你啊?”
细细端详他的脸,心里是怀疑的:陈茜,你说的每一句话,表现出来的一切,是真的吗?是只为做戏骗我这痴儿?还是真的真情流露?--陈茜啊,你让我开始怀疑我们之间的所谓爱情了。
心中感慨万千,面上却是灿烂微笑,“不会啊,我觉得回来得刚刚好啊。”若非此时回来,又如何能够识穿你的深沉机心?若非此时回来,又如何能够得知你的诸般欺骗?
人哪,就是不能太过聪明。千万不要有着凭少少数言即可推断出一切的本事。聪明如我,得他那寥寥数语,就发现了一切真相。如果我再笨一点,如果我再傻一些,那,就一切安好了吧?
人哪,真的不要太聪明。
人说:傻人有傻福。那是真的。傻一些比较好。傻一些,让你看不到真相,让你可以一切不知道。多好啊,--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啊!
当日陈霸先嗤笑韩子高竟连枕边人真面目也没看清,如今看来,他没有说错,真的,一直以来,我真的没有看清过你。陈茜,若非我今日回到得凑巧,又怎会看得清你?
身体与他纠缠着,神思却在飘荡:陈茜啊,为什么要负我?韩阿蛮对你全心全意,一颗心是绝无保留,而你,却诸多隐瞒、诸多欺骗、诸多做作,你叫我,情、何、以、堪?
云雨过后,他搂着我,将我圈在他的胸臂之间,仰起头,痴痴凝望他俊美的面容,伸出手,抚过他的薄唇。
古语云:唇薄者无情。原来是真的。这般好看的薄唇,却能轻而易举说出那么多的谎言,欺骗我、愚弄我。
怒上心头,猛地将他推倒,急切的需索着他,看他在我身下激动、喘息、颠狂,心里在流着泪:陈茜,过了今夜,这个世上,不再有你!
一次又一次的要着他,直到他累得不能动弹。
看他沉静的睡脸,我将手抵在他的胸口。我知道,只要我掌力一吐,他就永远沉睡了。
陈茜,那一日,你曾说过,“阿蛮,若我负了你,死在你手中,绝无怨言,绝不后悔。”
如今,你真负了我,死在我手里,也算是应誓吧。
运起气,就要拍下去,可是,那一年,他曾说过的话,又飘过我的脑海,“……多年受磨,我早已不相信任何人。再亲的人,我心里仍是暗存戒备,所以我从不和任何人同床共枕,只因我知道,要想杀一个人,枕边人得手的可能性远大于任何人。只有你,能和我夜夜共枕到天明……”
他从不与人共枕,只除了我。我下手杀他得逞的机会,自然比任何人都多,而且,是定能成功。--只因他从不对我设防。就像现在,他毫无戒备的就在我身边沉沉睡去……
陈茜,如今,你真负了我,死在我手里,你,当真绝无怨言、绝不后悔?
那时你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坚持立我为后,这,可是你真心的表现?立后不成,你在改元之际封我为子爵,可又是你真心的显现?
他说,“阿蛮,我爱你。”
他说,“阿蛮,我绝不放你离开。--如果只有用死才能留住你,那你就必须死!”
他说,“我还是你的茜啊!并不因为我当了皇帝就有所改变!在你面前,没有什么寡人孤家!我只是你的茜而已!”
他说,“谁愁两雄并,金貂应让侬。”
他说,“溺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他说,“我不想对任何人隐瞒我们的关系,我们相爱,并非错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只是想跟你光明正大成双入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他说,“我做了皇帝,你,就是我的皇后。你我百年过后,同葬一陵,共享子孙祭祀。”
他说,“担当身前事,何计身后名。我只要有你相伴就好,谁管他人怎么说?”
他说,“世间繁花万种,我只认定我要的那株莲花。除了他,再没有一朵能入我心。”
……
……浓烈的情,背叛的脸……
……深情的眼眸,低诉的爱语,交缠的身体,刻骨的呵怜……
……
全在我眼前一幕幕浮现,走马灯似变换着。
我泪流满面,陈茜,你令我好生为难啊!
他的呼吸平衡,嘟喃一声,翻个身,在我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酣眠。
平时最是惊醒的人,现在变成只要有我在枕畔,便放胆沉睡,直至我将他唤醒。
突然间,我全明白了:他机心深沉,狠毒奸诈固然是真的,而对我的情也的确不假。他只是放不下他的江山、他的野心。
果然啊,对你,我终究是狠不下心肠,也下不了手!
你啊,又一次赢了!
收回掌,紧紧搂住他,我告诉自己:只要明日他醒来,不把那封信拿给我,不要我去行刺陈昌,我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继续和他在一起。只要他不把信给我,就让侯安都去行刺好了,他依旧是我的陈茜,阿蛮依旧守在他身边。如果,他把信给了我,只说明江山才是他真正最爱,为了江山,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人都可以利用,那么,我……
天明,他自我怀里醒来,不满的嗔怪道,“为什么每次你睡得比我迟,却永远起得比我早?”
我笑答,“我舍不得闭上眼,想多看看你。”
“哦,原来如此,”那人满意了,“好吧,就批准你以后每天可以多想想我、多看看我。”
“是。”拉他起身,“起来了,穿衣吧,一会儿还要上朝呢。”
他点头,取过衣物自己穿上。
我叹息,看来,你的决定是已经下定。向来是由侍儿服侍穿衣、梳洗的人,今日却是自己动手,你啊,是铁了心要捍护你的如画江山了……
“不经意”的,一封信滑落在地上。看着那封意料中出现的信,我苦涩的笑起来:终究,你还是允了侯安都的提议。终究,天下才是你的至爱……
要我去行刺陈昌,我武艺高强,胆大心细固然是原因,更重要的,却是我对你的忠心不二吧?!你知道,因为爱你,所以甘愿为你做尽一切事。因为爱你,所以愿为你扫清一切阻碍,排除所有伤害!――利用着我的爱,让我为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