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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的女人,你赏她的,我保证她十倍偿还都嫌少,说来你这只猫的本事还真不小,连胧一块做数算,好象还没哪个血字当头是你没得罪的,这么玩下去小命不保唷!」
目注着星光下仍如雕塑般一动也不动的人儿,当发觉那只攥着发簪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时,戎剩笑得更是愉快了。「我说魅儿,你的运气还真不是普通的差,若非昨夜被那多话的女人拖得太晚,我不会夜宿于此,也就不会这么不识相地碍着你的路了,只是一年里,本王留宿的次数加起来也不过一只手数还有余,没想到竟还能有幸让你撞着?真叫本王受宠若惊呢!如果没有我,光是血黥、血婵……大概还拦你不住吧?」
运气,的确是背到家了……没正面应答戎剩的揶揄,心里头,赫连魑魅却已是叹上好几声了,亏他还难得多花了些心思准备退路,谁知道才甩了后头的,迎面就被这个好几日不见的男人赏了一记暗的,早知道这号棘手的人物也在的话,拿刀横架在脖子上他都不会挑今晚这种「良辰吉时」造访。可惜古早有云了,千金难买早知道哪……
「不说话?是在后悔出门前忘了翻历本还是忘了平日多烧几炷清香?要反省也别挑在别人的屋顶上罚站吧!没椅没凳的难道不嫌腿酸吗?」
「……」疑惑地对上那双子夜般的漆眸,赫连魑魅确定没见着半分拦阻的意思,男人拐弯抹角扯了一堆话的意思是……放他走?就这么算了!
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没天真到以为戎剩的意思真是叫他拍拍屁股走人,赫连魑魅仍是静立着寸步未挪,若说是了解这男人未免过于托大,只能说是因为太习惯他的作弄,眼前如此的天赐良机,他就不信男人真这么大方地视而不见。
「还想待着吹冷风?那可恕不奉陪了,今晚月晦星稀地,本王实在难有赏景的兴致,晚安了,魅儿!」反身沿着屋檐的曲度漫步,一举一行都显得磊落大度毫无掩藏,然而没人见着的润泽红唇却已是兴趣盎然地高扬。
呵……这只猫,越来越是了解他的性子了呢!只可惜不论再如何谨慎也不过是多增添点趣味罢了,瞧他那模样,真是可爱得叫人无法不作弄。
望着那身影越行越远终至消失在渐薄的夜幕里,赫连魑魅更困惑了。难道这次真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先不论自己有无做小人的本钱,那个人如其名般别扭劣行的男人怎么也跟君子搭不上边吧!还是说……
他真的已对自己失了兴趣?缓缓将双枪缚回,晶瞳里隐隐浮现抹释然的神色……想来也是,一件不怎样的玩意玩这么久也该腻了,尤其自己这玩意还无趣得很,只是……他对自己的不在乎已经到连行刺之举都懒得追究了吗!
迷惑归迷惑,然而当举目远眺也望不着那抹颐长身形后许久,当天方逐渐褪去墨彩换上衣白时,踟蹰未决的脚步还是动了,不但动而且还疾如脱兔激如箭矢。
气满提腾跃如飞,日昼下原本应该鲜明的黑影因为疾速变得如抹浮云难辨,帽影覆掩后,碧洗如镜的瞳眸中满是自信的神采,只要他够快,哪怕再有陷阱也无妨,只要他够快,就算机关尽出也无暇应及!
只是千计万算,赫连魑魅却怎么也没料到所谓伏笔竟是埋在自己身上,当足尖蹴点掠离第二道宫檐时,丹田处骤然涌起阵如刀割般的剧痛,澎湃流转的内息霎时逆行乱窜,突如其来的巨变令全力奔行中的身体完全来不及反应,结果当然只有那一百零一种,自数丈高的半空如石坠落。
迎着湛蓝青空,因痛楚而更显苍白的脸孔上既不是遭人算计的愤怒,也不是片刻后将折肢碎骨的惊惧,而是挂着抹不合时宜却恁般由心的淡微笑容。到底,还是着了那男人的道……
闭了闭眼,淡粉的双唇忍着疼,扬展出漂亮的弯弧……若早知道如此这般,又何必难为自己吹风受寒地白想了这么久。早知道啊……今晚该乖乖找周公寻梦的……
晨风飒爽,迎面扑在脸上虽然仍有些丝丝寒凉却也叫人清醒,大地由暗转明的破晓时分原是一天中他最爱的时辰,即便赤红的日芒会令双眼涩疼,只因为心底那份在黑暗里踽行太久积累出的渴望。
紧捂着痛到阵阵抽搐的腹部,此刻拂面的晨风虽然依旧飒爽,赫连魑魅却无心享受,不仅只因为伤恙难受,更因为眼前的危难不是他认栽笑笑就能一笔带过的。内息溃散难聚,更遑论这莫名疼痛让四肢百骸如被拆解般地虚软乏力,只能指望这副躯体平素锻链的强健以及与生俱来的敏捷了。
所幸下头不是砖砌石路而是沙土拌杂的泥地,若是能在着地的刹那屈肢缓冲再横向借力滚出,伤害应该可以减到最小,运气好的话不过就是皮肉多些青瘀擦痕,运气不好……也只有牺牲几根骨头消灾解厄了。
努力压下翻涌的疼楚集中精神,赫连魑魅松开抱腹的右掌准备承受片刻后的撞击,哪晓得一切预做的准备却在须臾间全成了无用之举。
一个人,一抹影,就像凭空幻出般,恰巧就出现在他即将跌落的点上。这下子可不是鼻青脸肿就能了事了……最后的念头只剩下认命两字,其余的什么也不及多想,在撞上的瞬间赫连魑魅本能地抱臂护住头颈,然而预料中的剧烈碰撞与折骨痛楚却没有来临,反是种厚实的温暖裹住了他紧绷的身子。
猛抬头,两潭盈满笑意的漆彩赫然占据了整个视野,不用拉开距离判断,光从那双眼里满载的戏色,就不难猜出此刻贴在脸前的人是谁,这一次,赫连魑魅终于确确实实叹出了口长气。
「魅儿,我以为你该很高兴见到我才是,怎么谢字还没说就叹起气来了?」
吸气再吐气,缓缓放松了肢体好调息与胸腹间不曾停下的痛楚对抗,觉得好些了后赫连魑魅才分神问了个完全不像会出自他口的问题。「戎……剩,你几岁?」
没有响应,被问的人只是一脸古怪地拿眼斜睨着臂弯里横抱的对象。还是一样恬静无波的脸容,除了额鬓有些汗湿、神情有点倦乏、唇泽少了点血色外看起来该没什么反常……漆如墨浓的黑瞳玩味地闪过道精芒。「比阿月大上一岁,如何?」
如、何?难以置信地张大眼,对于自己的惊讶,赫连魑魅毫不加以掩饰,只大一岁吗?戎月与爷同日孪生……这岂不是说,这男人……比自己还要小上四岁!有生以来,琥珀般的淡瞳完全忘了灿阳的刺眼睁成了铜铃大圆……
难怪……难怪这难惹的男人每每恣意妄为中总掺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莫名行径,不过只比爷大一岁呢!想起了远方同样任性的另抹人影,赫连魑魅又是徐徐漾开了抹笑,笑容的温度一如顶上朝阳般温暖。
「魅儿……」低唤的嗓音满是令人心颤的幽沉,戎剩发现自己竟有些失神在这抹绚如阳的笑容里。拂开几绺湿粘在颊上的褐发,长指缓缓沿着颊颔的轮廓细细描绘着,像似在巡弋着自己的领属,然而指下传回的冰凉微颤却叫眸里的深色不满地沉了许多,运指便是一轮疾点,暂止了怀里人儿翻腾的逆涌内息。「痛成这样还笑的出来,你这只猫是哪根筋络接错了线?居然敢笑话我?」
随着戎剩那几指落下,恼人的疼楚就像是水被蒸发般瞬息消失无踪,赫连魑魅徐缓吐出胸口郁结的浊气,抬起琥珀色的眼瞳对上那双深如幽潭般难明的黑眸。长睫眨了眨,突然发现一旦换了个角度看这男人,很多感觉都变得很不一样,就像刚刚的话语,在过往自己只会视作威胁因而提高戒备,可如今听来却觉得那仅是孩子气的抗议罢了,弯起的唇弧忍不住又扬的更高了些。
「……知道吗?我比你大,整整四岁。」笑语晏然,赫连魑魅第一次在戎剩面前完全地放松了自己,语意上更自然而然多了几分身为年长者的从容。
「所以呢?」眩目夺人的亮丽笑颜,令戎剩不禁微眯了眯眼,原来这只猫还有这一面的诱人风情,如果这抹笑不是用来笑话自己的话,他也许……
没意识到风暴渐形,那双淡彩的晶瞳仍是笑盈盈地直瞅着面前人瞧,若在以前,这刻意挑扬的语调只怕早叫自己心生警戒,可现在怎么听都像个半大孩子嘟嘴辩解着自己已是大人的意味。
噗哧一声,赫连魑魅终于止不住双肩连耸地笑出了声音,可惜不待让他多笑上几声,下一刻开怀的畅笑就变成了载满无奈的苦笑。这小鬼头……
歪坐在地上,赫连魑魅下意识探手在跌疼的背臀上敲揉着,搅了老半天原来还是难逃跟地面相亲,虽然结果比起之前那种坠跌已是好得多,但莫名其妙的程度实在不惶多让。
不过就是忍不住多笑了几声,这个该展现泱泱大度的剩王殿下居然就这样恶劣地两手一摊任自己摔得狼狈……识得男人这么久以来,这还是首次见到他这么小家子气的一面。难不成自己原来感受到的所谓危险也包含了这一项?
咬咬唇,赫连魑魅努力咽下另一股蜂涌而起的笑意,二十余载的生命里迟至今日今时他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这么爱笑的人。这样的报复举动简直……就是小孩才会使的,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然而好笑归好笑,赫连魑魅这回可是努力绷紧了脸皮,就怕不小心多露丝笑纹这身皮肉又得倒霉遭殃。孔夫子说过的,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不笑了?」角色互换,换成了另双薄唇微挑露出了笑意,却是那种叫人烈阳天都会起寒颤的邪佞,戎剩缓缓蹲下身与那只正扎手扎脚拉起肩上软帽掩上头脸的笨猫平视。
「……没力气。」是实话,虽然能笑得这么痛快的机会很是难得,但这种状况下面对一个没什么肚量的小鬼头,再咧嘴露牙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捂着肩头赫连魑魅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
「还你。」不想再追究这一回是否又是男人搞的鬼,赫连魑魅伸手将发簪递出,准备等会儿就回转戎月寝宫,折腾了一宿该先照个面留个讯息免得令戎月挂念,再来就是找地方休息整理整理这一身狼狈了。
「还错人了,这是戎甄那女人的东西,不是我的。」
戎甄?自己是伤在那女人的手下?如杏般淡眸疑惑地微挑圆睁。中伏时天色仍昏幽未明,虽然是在暗器插上了肩头后才知道是支珠饰华丽的发簪,但幷不表示连东西从哪来的他都不知道,只是这玩意来的太突然使的手劲又太巧所以他才闪不过。
「不用露出这种笨蛋眼神,我不过说东西不是我的而已,又没说不是我出的手。」
又被捉弄了……眼看戎剩迟迟不肯伸手接过,赫连魑魅索性将东西往地上一搁后转身就走,再跟这个心性如蛇般不定的男人耗下去,下个横在面前等着自己跳的洞坑只怕会深到爬不出来。
「不要解药了吗?」
又是这种饵?仍是头也不回地走,背对戎剩的浅瞳里掠过抹傲然……上一次当若还没学到半分教训,不用等爷开骂,他自己都会把脖子上顶着的东西先给摘了,反正摆着也没用。黄鼠狼给鶏拜年,那男人施舍的大方从来没出自好意过。
「你以为就这样封着|穴、不催动内息就没事?惹翻了一票人,以后若是连堵矮墙都跳不过也没关系?就算你无所谓……难道不怕阿月也跟着你一块倒霉遭殃?」
风凉的词语随风送扬,尽管心底明白这又是另套用来牵制自己的说辞,赫连魑魅却没办法继续视若无睹地不予理会,事关戎月,再是满腔不愿也得停下脚步细索分明。
半步未移,相较于前方人儿停停走走的犹豫,戎剩则是等着看戏般好以整暇地抱臂立于原地,他早就料定祭出戎月那小子这只猫就决不会撒手不管。
「人我惹的,与月王何关?」
「何关?别跟我说你今晚是睡不着出来赏景兜风的,戎甄那女人还没老眼昏花到放过这做文章的机会,你不会天真到以为没人指认出你就可以与戎月无关了吧?」
「血字十卫,台面上摆出来的至少就有五个是她的人,隐在暗里的不用我多说你也该有数,阿月那儿你几时见过哪一个血卫相随?再说,从那把淬毒簪子你该知道戎甄的心……可不比我宽。」
不在意帮这只该属敌方的笨猫多分析点敌我利弊优劣,否则照他这种不会转弯的直线思维,在宫里头这种尔虞我诈的环境里早晚只有被人生吞活剥的份。只是当越了解这只猫时,有件事他就越想不通——江湖诡谲,这只猫这么笨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难不成闭关守在家门里谁都不与打交道?还是……因为有个戎雪看照着!
眉梢子微挑,戎剩颇不是滋味地低哼了声,早晚要瞧瞧让这只猫念念不忘的那家伙是什么样三头六臂的人物,不过看在他顾全这只猫的小命留予自己的份上,也许这笔帐就此两清。
「月王,有你照顾。」
「我?」不过才分神想了点儿别的,没想到入耳的就是这么令人发指的话语,戎剩漆如黑曜般的双眸满是危险意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