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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笑松却笑著用另一只没伤的手摸了摸他头发,道:“没事的,没伤著筋骨。”叶知秋却看到血流得一手都是,几乎哭了出来。
沈笑松哄著他道:“没事,真的没事。”动动手指给他看,这一动更把伤口扯大了,血流得更厉害了。见叶知秋吓得脸色惨白,一手把他搂在怀里。叶知秋本生得文弱,沈笑松一抱就把他抱了个结实,叶知秋小时跟他玩闹惯了,这时不知怎麽的却红了脸。沈笑松在他耳边轻声说:“没事,没事,回去包扎一下就好了。”
“你这傻子,怎麽要从我手里抢过去?”叶知秋回过神来,骂了起来,眼眶却红红的。
沈笑松撕下衣襟包扎,一面笑著说:“我怕你受伤啊。”
叶知秋望著他,似乎懂了些什麽。沈笑松虽比他年龄小几岁,但总觉得处处老成。不知不觉地,已经开始依赖他。
沈笑松察觉到了他的变化,更把他当成宝贝,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叶知秋自觉没有这麽娇贵的,但沈笑松这般对他,心里也一样的甜丝丝的。本来他年龄比沈笑松为大,但却习惯赖在沈笑松怀中了,每每嘲笑沈笑松怎麽搂他搂得这麽熟极而流,沈笑松只著看著他的眼睛微笑,那笑容中却有份苦涩之意,以及一份少年人不该有的沧桑。
十八岁那年,沈笑松带他去了蜀山,拿了那朵玉雕的并蒂花把那对连心玉琐锁上,又锁在九十九道拐的铁链上。叶知秋问他,为什麽放著近的九嶷山不去,要去那麽远的蜀山,沈笑松却只是看著他,微笑著说:“那里不吉利,我也信一次吧。” 'caihua/q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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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那年,沈笑松带他去了蜀山,说要去把那对玉琐锁到蜀山顶上九十九道拐的铁链上。叶知秋问他,为什麽放著近的九嶷山不去,要去那麽远的蜀山,沈笑松却只是看著他,微笑著说:”那里不吉利,我也信一次吧。”
真到了那里,叶知秋却拿著玉琐不肯放手,沈笑松微笑道:“怎麽?舍不得?”
叶知秋点头,沈笑松道:“那我们走这麽远来,不就白走了?”
叶知秋软语道:“我们一人留一片,我们日日夜夜在一起,这玉琐不也是一直在一起了?岂不比留在这山顶风吹雨淋的好?”
沈笑松失笑,这想法要驳倒也无从驳起。见他望了自己的眼神,不忍拂他之意,便道:“好,都依你。不过,永远都不准摘下来啊。”
叶知秋大喜,连连点头。沈笑松看著他笑得灿烂,虽然觉得这一趟跑得有点冤枉,但也是心满意足了。
这夜,他们来不及下山了。金顶下有处洗象池,他们就在那里的寺庙里借宿。沈笑松笑著说:“听说这里看月亮很美,既然来了就不要放过。”
叶知秋咦了一声,看到黑暗里有些像萤火虫般的闪光的小东西在飞舞。奇道:“这是什麽?”
沈笑松望了一眼,笑道:“你觉得漂亮?”
叶知秋道:“很美,像灯烛一般,一闪一闪地。夜里看来特别美。”
沈笑松微笑不语,叶知秋有时候很不高兴他这态度,仿佛历经了百态,把一切都看穿了似的。而他还比自己小著几岁。“你笑什麽?”
沈笑松见他嗔怒,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身旁,脱了衣服替他披上,道:“别著凉了。”叶知秋绷了脸道:“我是问你,你笑什麽?”
沈笑松道:“那是人和动物的尸骨的磷火化成的。”
叶知秋啊了一声,沈笑松微笑道:“是真的,看著美得像幻境,却是虚像。本来却是堆枯骨。”
叶知秋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笑道:“百年之後,你我谁不是一堆枯骨。”
沈笑松忽然脸色一变,道:“枯骨无妨,只要这魂魄还在,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会寻到你。”
叶知秋见他认真,低了头道:“我知道。”
沈笑松托起他的脸,看到半晌,道:“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那夜里,沈笑松第一次替他解去衣服的时候,叶知秋羞得把脸藏在他怀里,不敢抬头。沈笑松只是将他放平了,静静地看他。
原本我并不想碰你。原本我想,上一辈子我们为了这情欲二字,不知餍足,才会有那般凄惨的结局。这一世,我们是不是应该有所改变。
可是,黄土陇中,那堆枯骨还剩不剩得下,都难料。俗世间还能有什麽享乐,情也好淫也罢,这二字哪里分得了家,我又何苦要硬生生地分开呢。
叶知秋发现他的眼光停留在他腹间。他脐上有枚镶了一粒珍珠的金环,是自出生就有的。
“你没有违约。”
叶知秋听不懂,沈笑松用力地把他拥进怀里。他感觉到沈笑松脸上有什麽热热的东西,滑落到了自己脸上。
他突然觉得心酸,心痛,痛得纠成了一团。
从沈笑松的衣囊中落了一轴画下来。画质黄旧,显然年时久远。叶知秋咦了一声,伸手去拿,沈笑松犹豫了一下,没有阻止。
画轴一展开,叶知秋立时怔在那里。连自己未著衣的羞涩也忘却了,探到案前拨亮了灯芯细看。
那幅画里分明便是自己。青衣云袖,倚竹含笑,飘然若仙。只是纸张太黄太旧,比自己年龄何止大了几番。
旁边题了一首旧诗:
楚云铮铮戛秋露,巫云峡雨飞朝暮。
古磬高敲百尺楼,孤猿夜哭千丈树。
云轩碾火声珑珑,连山卷尽长江空。
莺啼寂寞花枝雨,鬼啸荒郊松柏风。
满堂怨咽悲相续,苦调中含古离曲。
繁弦响绝楚魂遥,湘江水碧湘山绿。
“笑松……这是……?”
沈笑松轻握住他的手,将画轴自他手里拿了过来。撑起身,将画轴放到榻旁的案上,顺手将床帐放了下来。
“知秋,你信我吗?”
“信。”t
沈笑松捧住他的脸。看进他的眼睛,看进他的灵魂。“那就什麽都别问了。我们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就够了。”
那幅画,那题诗,是前生的痛。让我一个人担负就够了。前世,我负了你,今生,我不会再你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我要你一世幸福快乐。不,生生世世,永生永世。
“……好。”
“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有很多很多的竹,有一种很好很好的茶叶。你可以去收竹叶上的露水,据说,用那样的水沏出来的那样的茶,是世间最清醇的茶。”
离开这个规矩道德伦理多多的人世间。不是说先秦有人避到桃源吗,我们就避到我们那个竹舍。桃花开了又谢,竹子却会终年长青。
“你喝过吗?”
“……没有。本来应该有的,却没有。但这次,我一定会喝到。”
我要你亲手替我收集清晨竹叶上的露珠。就像你从前曾经做过的一样。
“笑松?”
“答应我吗?”
“……好。”
红色的烛泪,一滴滴落在画卷上,滴在那首诗上。越积越多,越堆越厚,那题诗,渐渐地看不分明了。
──连琐 END
又是短短的後记
连琐这个故事是怎麽开篇的?我已经不记得了。这个故事几乎是凭一口气写完的,本来,连琐不叫连琐,叫画皮。从一开始我就选择了这个很恐怖的题材,但写到後来发现,若一开始就点出画皮,故事味道就淡了。於是,取了聊斋里”连琐”那个题目(签上那首诗也跟”连琐”那个故事的意境有异曲同工之妙),杜撰了一对连心玉琐。
我以前一直写清水文,不太喜欢写H,因为像空翠或者虚花,H往往会破坏原来的意境。而连琐里,是大大地过了一把写H的瘾(|||||||),越香豔,越旖旎,便也越是凄冷。
很多大人问,为什麽要爱这麽深,为他付出那麽多?其实,感情这个东西,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尤其是这种一生一次的爱恋,又在那次大火里定格了。我本来想,在发现画皮的时候,就把整个故事终结,杀了负心之人,挖出他的心。但最後,与其说我不忍这麽写,不如说我还是没忘记,这毕竟是个耽美故事,断在这里,味道是足了,读者却是不会满足的。
连琐是个结束,也是另一个开端。连琐另还有一篇相关的文,叫”画眉”,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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