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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儿脸色立即发白，怔怔望了冰尘霜许久后，轻垂下头，没有做声。
见状，冰尘雪忍不住皱了眉头，心中隐隐作痛。
她的扇儿如今也变得成熟了，忍辱负重，竟能如此平静地对待别人的侮辱。
知她定是为了息事宁人，冰尘雪皱了皱眉，抬眼望进了另一双飞扬跋扈的眼睛，突然觉得它们异常刺目。
“霜儿怕是忘了，未出阁的女子理应称为小姐，这一声叫得未有丝毫不对。”目光始终淡淡的，语气中的犀利却逼人三分。
黑白分明的双目坦坦荡荡，柔和的眼廓勾勒出丝丝倔犟。
清眸隐约含了浅浅笑意，闪出敏慧之色，犹如秀丽月华，明明寒冷至极却让人忍不住想要深入探索下去。
一时间，几双眼睛纷纷看向她，就连身边的慕容谦亦有些难以置信，冰尘霜毕竟是她妹妹，她却护着一个外人。
相较于其他人，殷佐突然轻笑了一声，眸中的兴味不觉又加深了几分。
第三部分 第93节：何处逢春（4）
第三部分 第94节：何处逢春（5）
殷佐突然发出一阵大笑，笑容明澈如三月晴空，目光微变，深邃的眸中寒芒渐盛。
“有意思。想不到慕容竟对本宫的太子妃有如此高的评价！”黑瞳深处闪烁着火花，慵懒而低哑的嗓音意味深长地道来。
话落，慕容谦与冰尘雪脸色均是一变，未有再言。
眼中顿时变做了然，她淡笑了笑，昂起下巴对殷佐对视半晌，嘴角的嘲讽越来越浓烈。
她倒是低估了他，没想到今日这整个一出，包括把慕容谦叫来，都是在为了试探她与慕容谦。
呵，真是讽刺！
想到这些，清眸更冷了几分，她的目光越发冷若寒冰。
正在这时，眼前突然有东西闪过，在众人还未反应之际，一把长剑如卷轴飞天落下，直直袭向冰尘霜，冰尘雪最早反应过来，刚欲出声，腰间却被一股力量带出几尺以外，只见一个黑衣人手中剑若飞鸿，眼看离冰尘霜只有不到一尺距离。
正在这危急时刻，殷佐突然跃起，只见一片白光划过，顿时冰尘霜已落到他怀中，那黑衣人见势不妙，忙掉转方向，猛地纵身而下，将欲退到一旁的扇儿擒住，飞至距离他们三尺外。
“扇儿。”还来不及想整件事，冰尘雪脸色蓦地变得十分难看，眼中焦狂无比。
再望过去，那殷佐早已抱着冰尘霜与卓盈盈立在身后，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右手紧紧地拉住她，慕容谦皱了皱浓眉，温和的脸上此时也变得十分凝重。
“殷佐，很久不见。你的功夫未减，只可惜今日却是失算了一次。”只见那人银色月牙状面具覆于脸上，只露出一双寒光炯炯的眼睛。
殷佐没有动静，漆黑眼眸幽深若寒潭，神光敛含，叫人莫名感到心惊。
冰尘雪心急火燎地望着被那黑衣人困住的扇儿，一颗心悬着，既紧张又不敢出声打断。
“别担心，先听了他的条件再说。”见她满眼担忧不安，慕容谦只得轻声安慰，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右手，却发现掌心早已沁出一层汗珠，潮湿冰凉。
“如果你这次来的目的还是那个，那趁早死心。”僵滞了一阵，殷佐缓缓出声，不急不徐。
闻言，冰尘雪立刻抬起头，望向他，只见那一双眼瞳窅黑深邃，隐有潜流暗涌，闪出锋锐光芒。
站在她身边的慕容谦只静静地望着黑衣人，浓眉微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殷佐，别装了，根据这些日子以来的打听查证，如今我已经可以肯定那块麒麟玉定是在你手上。”尽管那人戴着面具，但她却依然可以感受到面具下的那张脸早已蒙上一层寒霜，黑眸射出嗜血的光芒。
麒麟玉？乍听这三个字，她忽然一怔，双手下意识地握了握，随之想到了贺兰皓月交予她的使命，当日他只说这玉可能有两个下落，或是在殷彻处，或是在殷佐处，但听黑衣人方才万分肯定的语气，如此说来，这块玉定是藏在了太子府内。
手中的柔萸突然用力了一下，慕容谦忍不住侧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这一转身，却见她神情严肃，若有所思。
“在与不在，结果都是同一个。”展眉一笑，殷佐嘲讽地扫了那人一眼，眉间重新焕发出不可一世的飞扬神色。
那黑衣人听后突然仰天大笑，声音如洪钟一般，却有着寒入人心的威力。
“这么说，她的命你不打算要了？我可知道，她似乎是你册封不久的兰夫人呢。”他紧紧地盯着殷佐，露在外面的唇边裂开一抹如魔魅的残忍笑容，浑身散发出一股戾气。
话落，冰尘雪大惊失色，素丽的脸瞬间如满园的绿萼，白得通明。
院中香连翠叶，红透青枝，清香靡靡，偶然一阵和风袭过，粉色花瓣纷坠似霰，有几瓣残红翩跹落在殷佐的发上，那一小抹浅嫩的红衬着满头流瀑般的青丝，凭空给他添了几分宁静气息。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殷佐，目光不敢移动半分，心中除却紧张便是恐惧。
从没有一刻，她觉得他竟如此高高在上，一句话，便可以决定人的生死，而那个人，这世间只有一个——怕是她此生最亲的人。
第三部分 第95节：何处逢春（6）
“随便你。”半晌后，殷佐抚了抚眉，他站在疏影清雅的梅花林中，微微一笑，眼中带了几分不耐烦。
一颗心瞬间坠入谷底，冰尘雪顿时面如死灰，白唇微微颤抖，眼中随即露出绝望与恨意。
纵然之前他对她羞辱、利用、监视甚至陷害，但从未有过一刻，她如现在这般恨他。
忽然之间，天昏地暗，漫漫荒凉与绝望幕天席地而来。
暖阳当空，忽然只觉浑身骤冷，头皮发麻，她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任由眼泪在脸上奔流肆虐。
几欲挣脱，身后的人却死死地抓住她，不让她挪动半分。
“别让我恨你。”冰冷的声音如从寒窖中传来，她狠狠地回头，脸上早已潮湿一片。
心中一阵翻涌的酸涩，慕容谦痛苦地望向她，生生不让半分。
“殷佐，你果然够狠！”突然间，黑衣人一手握住了扇儿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正欲往下，却忽地止住了，眼中掠过一道惊讶，随后唇边露出了一丝笑来。
心中咯噔一下，冰尘雪半眯了眼瞅向黑衣人，见他手指依然扣在扇儿脉搏上，眼中忽闪不定，顿时便了然了几分。
一时间分不清是喜是忧，她反射性地看向殷佐，却见那双狭长的眼眸此时如夜空般幽邃深广，似笑非笑，让人琢磨不定他究竟在想什么。
“那又如何？”他一双漆黑眸中满是笑意，眼中却有一股风暴逐渐聚起。
落下的心顷刻间悬起，冰尘雪蓦然睁大了眼望向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虎毒不食子，何况人呢！
方才燃起的希望刹那间灰飞烟灭，她难以置信地凝住他，浑身莫名作冷。
心灰意冷地垂下眼眸，稍一转移，眼角却瞥见他身后一张痛苦失落的脸，一时呆然，她有些不解地望着卓盈盈。
“殷佐，既然如此，那我便让你看看你的亲生骨肉是怎么葬送在你手中的。”话落，他再次抬起长剑，嘴角流泻着一抹狠绝。
嘴里突然尝到血腥味，混合着心底蔓延的丝丝苦楚，漫溢在胸间，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面色突然变得死白，冰尘雪暗自深咽了一口气，胸中隐隐作痛。心头一惊，她惊恐地望着扇儿绝望的脸，只得拼命忍住胸中越来越剧烈的疼痛。
“等等。”她毅然说道。
慕容谦脸色一变，握住她的手不由得一松。他瞪大了眼盯住她，温和的眼此时充满了惊惧，紧盯着那张脸，但见她脸色几欲如身上的衣裳般惨白，不觉皱了眉头，忍不住抓紧她的手腕，心头隐约不安。
她的脸色苍白得骇人，仿佛随时要倒下，出奇的是一双清眸却闪出倔犟的熠熠神采，让人不可逼视。
长剑贴脖，突然一抖，随即她看见扇儿雪白的颈上沁出一条血线，血珠缓缓落下。
黑衣人眼中一惊，这才将视线第一次对向她，薄唇微张，犹如黑洞的双目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小姐。”两个字如刀刺入她心头。
眼中恍惚有水雾升起，她紧紧地咬住牙，难以想象方才最危难的时候，扇儿却不肯说出一个求饶的字。
冷眸微紧，殷佐目不转睛地盯向她，浓眉悄然轻皱了一下。身后的冰尘霜与卓盈盈也是一惊，众人均将目光投向她，神色各异。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既然你不是第一次与他打交道，也不止一次用过这种方法，难道你不觉得该换一种思路吗？”她轻笑了笑，淡然若定，眼角流溢浓浓的嘲讽。
如此形势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扇儿是她情同姐妹的亲人，她不能让她有事！
“小姐，你在胡说些什么！”情急之下，扇儿苍白的脸因焦急染上两朵潮红，目光焦灼慌乱地望着冰尘雪，满眼都是担心和害怕。
她知道小姐待她情谊深重，但是如此情况下，她不想看见自己最尊重最放不下的人为自己牺牲。
冰尘雪没有理会她，只淡然扫了一眼，神情镇定下来，连方才心急如焚的神色也全掩了下去。
黑衣人未语，默然望向她，似乎在斟酌她说的话。
“你疯了！”耳边一阵克制不住的怒声，慕容谦抓紧了她的手，气得俊脸发白。
第三部分 第96节：何处逢春（7）
他从未见过有哪一个小姐愿意以自己作为交换，只为保住一个丫头的性命。
心里一肚子闷火，偏偏自己却又放不下她，一时间，恼怒地瞪着她，眼中全是愤怒。
冰尘雪恍若未闻，目光不曾移动半分，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除了那双飘闪不定的眼，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吸引住她了。
“原来是慕容将军的女人。”了然一笑，黑衣人弯了弯嘴角，来回扫了两人一眼。
出乎意料，慕容谦不语，目光只锁住身边的人，满心满眼都是身边的女子。
此话一出，一直不动声色的殷佐脸色突然一变，黑眸沉沉扫了身前两人一眼，目光宛如冰锥。
冰尘霜亦有些惊讶地望了慕容谦一眼，待转过头来瞥见殷佐满眼不悦，心中不禁涌上一些失落来。
“你错了，我是这儿的太子妃。”她轻描淡写说出事实，下巴微昂，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高贵气质。
神色一痛，身边的慕容谦不觉低下眼，脸色有些怅然。
许是被她的神情骇住了，黑衣人唇角转而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来。
“毕竟一个太子妃的死要比一个普通夫人值钱多了。再者，其实你心理也明白，她不过一丫头出身罢了。”说这话时，纵然心中不忍，但她却还是表现出了一副骄横跋扈的模样，不屑地扫过满脸泪水的扇儿。
话毕，那黑衣人只短短思索了一下，忽然放声大笑，点了点头。
“如此也好，至少你比她有趣。”说完朝冰尘雪一挥手，示意她过来。
慢条斯理地扫了身边的人一眼，冰尘雪眼中滑过一阵涩然，她深吸了口气，突然用一种极小的、只有慕容谦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你已经利用过我一次了，这一次我又将我的命交给你，希望……”说到这儿，她停了一下，而后声音微放大了一些，道，“放开。”
此时慕容谦惊得睁大了俊眸，没有说话，只是沉静地凝望她许久，眼眸里嵌着深深的痛苦。他嘴角勾起一弧，带一丝凉而痛楚的笑，眼中只有她一人。
正在这时，突然一声咒骂响起，她急急回头，只见扇儿双手沾满了血，那黑衣人厌恶地看着她，长剑已收回。
心下一恸，她惊魂未定地瞅向扇儿，目光早已浸湿。
她怎么这么傻呢？！
“放开！慕容——将军。”她突然厉声喝道，眼中是决然，是坚定。
心头纵有不舍，慕容谦深深看了她一眼，右手徐徐放开。
紧握住的手突然松开，手心一层薄汗，早已分不清是谁流下的。
他呆然地望了眼自己的右手，忍不住又握紧，抓住了一片虚无……
身后，殷佐狠狠瞪着她，脸色由红转白既而青，一双眼睛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
一颗心如即将离弦而发的箭，紧张、不安、恐惧、害怕……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目光紧紧盯着扇儿，似有深意，待走到一半时，忽然惊叫了声：“太子。”
惊叫间，扇儿霍然奔过来，冰尘雪忙拉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