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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外界的联系,很明显,中国要建立一个广泛的反帝统一战线,按照毛主席五月二十日的声明,这一战线并不排除美国人。”这可是一项重大发现!虽然“反帝统一战线”的说法并不确切,但想必外公已有觅得知音、兴奋不已的感觉。
第三章 1970·有朋远来清晨造访
海容她们赶到北京饭店时,天光尚早,为了尽量少打扰斯诺,决定先打房间电话。在服务台查到号码后,闻生阿姨拨了几回,都是无人接听。无奈之下,只好敲门。斯诺住的是套间,在对着服务台的两条过道上各开一门。她们硬着头皮,分头去敲,又敲了半天。睡眼惺忪的斯诺夫人洛伊斯终于打开房门。唐闻生迎上前去,语含歉意同时也很急促地用英语告诉她:
“有一位老朋友要见斯诺先生,请他现在就跟我们走。”
洛伊斯帮斯诺找来出门穿的衣服,王海容、唐闻生陪斯诺同车前往中南海,留下不知所以的洛伊斯一个人在北京饭店等待。海容还告诉我一则趣闻:当时有专人负责接待斯诺。到了白天,发现斯诺不见了,问他夫人也不知道。失踪了?负责接待的人急得不行,把老先生丢了……
第三章 1970·有朋远来难得的长谈
中南海对于斯诺来说并不陌生,1960年他来过丰泽园做客。1966年8月18日,外公从丰泽园搬到游泳池,斯诺是他在这里会见的第一位外宾。
很快,载着斯诺一行的车停在游泳池门前,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汪东兴和副主任张耀祠上前问候,他们是负责外公安全警卫的最高领导。斯诺从他们的军装和身份上判断,这是两位将军(汪东兴、张耀祠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斯诺由汪东兴、张耀祠引路,穿越长长的过道,来到一个宽敞的房间——外公的书房。“毛的宽敞的书房里四面都是书架,上面摆满了数以百计的中文书籍,也有少量的外文书。许多书中夹着纸条,作为注释书签之用。大写字桌上高高地堆着报刊和手稿。这是一位正在从事写作的作家的工作室。通过宽阔的窗户,可以瞥见园中的景色,据说主席在园子里种自己的菜,并搞农作物试验……”这是斯诺对外公书房的描述。
时间已是7点多钟。外公坐在沙发上看报,他身穿羊绒衫、外罩睡衣,腿上盖着毯子。关于当时的情景,斯诺后来回忆说:“他(即毛主席)有点轻度感冒,便高声说,不晓得医生干什么,连感冒那样简单的毛病也不能预防,使这么多的时间都损失掉了。我提起莱纳斯·波林医生——主席听说过这个人——他提倡用大剂量的维生素c作为对付感冒的万灵药。我提出给主席送一点来。他说他将试试看。如果有效,我就有了功劳。如果使他中了毒,我也不会受到责备。”
两位老友一见面就开始了打趣。当然,这些都没有收入正式公布的谈话记录。唐闻生已全力投入了翻译,海容则张罗起斯诺的早饭——他已是65岁的老人了,又是外公和总理的贵客,总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而且斯诺感到困倦,也曾向唐闻生提出,是否可以找一点提神的咖啡。海容经过一番张罗,请工作人员找到了几片面包。又派人去西单居然买到了速溶咖啡。海容想这样也能凑合交差了,毕竟西餐和外公的饮食习惯差距太大,这里不会预备更多适合斯诺先生吃的东西了。
就这样,大记者斯诺一边就着面包,喝着咖啡,一边进行着对外公的第五次采访。此时海容也已落座,开始记录这次对中美关系有重大影响的谈话。
这次谈话持续了5个小时,海容和闻生阿姨记得,只在中间为每人提供过一杯鸡汤,是用喝饮料的玻璃杯装的,其中各有一支鸡翅。这个玻璃杯用得特别,她们都留下了深刻的记忆,此外就没有别的吃的了,事后也没有在主席处用午餐。的确是终生难忘的一天。
12月18日的这次谈话,风格一如此前4次,可谓“天南海北”、“海阔天空”。话题包括:“文化大革命”的发动、个人崇拜、尼克松、中美关系、对“文革”的评价和中苏关系等重大问题,其中最多最重要的,当推中美关系和个人崇拜这两个问题。谈话从早晨8点多开始,直到午后1点,将近5个小时。这是外公晚年谈话最长的一次。
第三章 1970·有朋远来石破天惊
外公与斯诺的谈话给海容留下最深印象的内容是:
“我是不喜欢民主党的,我比较喜欢共和党。我欢迎尼克松上台。为什么呢?他的欺骗性有,但比较地少一点。跟你来硬的多,来软的也有。他如果想到北京来,你就捎个信,叫他偷偷地,不要公开,坐上一架飞机就可以来嘛。谈不成也可以,谈得成也可以嘛。何必那么僵着?”
斯诺听到这番话,大为惊讶。他明白,自己的老朋友毛泽东希望把这些话带给尼克松。斯诺这样做了。
外公进而说道:
“现在我们的一个政策是不让美国人到中国来,这是不是正确?外交部要研究一下。左、中、右都让来。为什么右派要让来?就是说尼克松,他是代表垄断资本家的。当然要让他来了,因为解决问题,中派、左派是不行的,在现时要跟尼克松解决。”
“他早就到处写信说要派代表来,我们没有发表,守秘密啊!他对于波兰华沙那个会谈不感兴趣,要来当面谈。所以,我说如果尼克松愿意来,我愿意和他谈,谈得成也行,谈不成也行,吵架也行,不吵架也行,当做旅行者来谈也行,当做总统来谈也行。总而言之,都行。我看我不会跟他吵架,批评是要批评他的。我们也要作自我批评,就是讲我们的错误、缺点了,比如,我们的生产水平比美国低,别的我们不作自我批评。”
于是两位老朋友就此展开了讨论(以下外公简称为“毛”斯诺简称为“斯”):
斯:有一两件事想跟你探讨一下。第一是尼克松来华的问题,是否可以作这样的理解:目前他来是不现实的,但尼克松来华被认为是理想的。第二是关于美国人访华的问题,我能作为这个问题中的一个例外,感到格外高兴。
毛:但是你代表不了美国,你不是垄断资本家。
斯:当然,我也刚要这么说。
毛:尼克松要派代表来中国谈判,那是他自己提议的,有文件证明,说愿意在北京或者华盛顿当面谈,不要让我们外交部知道,也不要通过美国国务院。神秘得很,又是提出不要公开,又是说这种消息非常机密。他选举是哪一年?
斯:一九七二年。
毛:一九七二年美国要大选,我看,这年的上半年尼克松可能派人来,他自己不来。要来谈是那个时候。他对那个台湾舍不得,蒋介石还没有死。台湾关他什么事?台湾是杜鲁门、艾奇逊搞成这样的,然后又是一个总统,那个里面他也有一份就是了。然后又是肯尼迪。尼克松当过副总统,他那时跑过台湾。他说台湾有一千多万人。我说亚洲有十二亿人,非洲有三亿人,都在那里造反。
斯:你看中美会不会建交?
毛:中美两国总要建交的。中国和美国难道就一百年不建交啊?我们又没有占领你们那个长岛。
第三章 1970·有朋远来关于个人崇拜
那次会见给海容留下又一深刻印象的,就是听到外公表示对“文革”中盛行的个人崇拜提法的不满。比如他这样评论由林彪带头搞起来的“四个伟大”:
毛:那个时候'编注:1965年'的党权、宣传工作的权,各个省的党权、各个地方的权,比如北京市委的权,我也管不了了。所以那个时候我说无所谓个人崇拜,倒是需要一点个人崇拜。现在就不同了,崇拜得过分了,搞许多形式主义。比如什么“四个伟大”,“GreatTeacherGreatLeaderGreatSuprememanderGreatHelmsman”'原注:伟大导师,伟大领袖,伟大统帅,伟大舵手',讨嫌!总有一天要统统去掉,只剩下一个Teacher,就是教员。因为我历来是当教员的,现在还是当教员。其他的一概辞去。
斯:过去是不是有必要这样搞啊?
毛:过去这几年有必要搞点个人崇拜。现在没有必要,要降温了。
斯:我有时不知道那些搞得很过分的人是不是真心诚意。
毛:有三种,一种是真的,第二种是随大流,“你们大家要叫万岁嘛”,第三种是假的。你才不要相信那一套呢。
斯:听说进城前夕开的一次中央全会上,曾经通过一项决议,禁止用党的领导人名字命名城市、街道、山村等。
毛:这个现在都没有,没有什么用人名来命名的街道、城市、地方,但是他搞另外一种形式,就是标语、画像、石膏像。就是这几年搞的,红卫兵一闹、一冲,他不搞不行,你不搞啊?说你反毛,anti…Mao!……
第三章 1970·有朋远来最后一面
然而,在座的包括斯诺本人在内都没有想到,这不仅是他最后一次来华,也是我外公最后一次与朋友之间的长时间畅谈——
毛:你到处跑跑嘛,在美国、欧洲、中国之间到处跑跑。以后你一年三分之一的时间住在美国,三分之一的时间住在欧洲,三分之一的时间住在中国,到处都住住,四海为家嘛。
斯:不过我还得要工作呢。
毛:我看研究美国,研究中国,研究欧洲就是工作。
斯:我会努力的,但是结果如何还难说。
……
斯:关于文化革命的问题,今天你是不是回答完了呢?
毛:“文化大革命”的问题回答了一部分。你明年再来吧。你如果愿意的话,欢迎你来。看来,外公还期待着再次与斯诺畅谈,接受他的第六次采访……
在老友见面的同时,癌细胞已在斯诺体内生长,只是他没有察觉。他患的是肝癌,病情发展很快,半年后卧床不起。埃德加·斯诺于1972年2月16日在瑞士家中去世。此前,外公和总理派去医疗组,尽最大努力减轻他的痛苦。远方老友的关怀让斯诺含笑而逝。
中国失去了一位外国朋友,外公失去了一位能交心的朋友。
第三章 1970·有朋远来美国人民是朋友
从游泳池出来,王海容、唐闻生马上去了国务院老会议厅。总理管外事,必须向他汇报。
总理在听完她们的汇报后,才知道外公刚才会见了斯诺。在他的精心安排下,7天后,12月25日的《人民日报》以头版头条发表了这则消息,还配发了国庆节在天安门城楼上外公与斯诺的合影。这天报眼位置的“毛主席语录”选用的则是:“世界人民,包括美国人民,都是我们的朋友。”
下面讲讲谈话记录的情况。唐闻生负责整理谈话的英文记录。根据斯诺的请求,经请示总理,由外交部领导审阅后,给了他一份。斯诺结合自己记录下的那部分内容,把谈话整理成文,于1971年4月发表在美国《生活》周刊上。当然,如果斯诺能早一些于1971年年初就发表该文,其影响还会大得多。王海容和唐闻生两人共同整理的中文记录,经外公和总理审阅后,以中央文件形式下发至全国每个党支部,并要求党员认真学习领会。这个记录,对中国人民理解中央打通中美关系的决策,是起了重大的作用。
第四章 1971·小球大球两条新闻所引起的
2005年5月,一则消息的标题引起了我的注意:基辛格访问北大,也许是最后一次访问中国。
1971年,基辛格博士在担任美国总统尼克松的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期间,作为总统特使秘密访华,是缓和中美关系的关键人物之一。2005年的这次访华,对基辛格来说大概是第四十次了。
82岁的基辛格满头银发,眉毛也花白了。他在北京大学说:“我已经到了人生的晚年,这次也许是最后一次访问中国了。希望中美两个大国的友好关系永远保持下去。”对每一个学习过国际政治的人而言,基辛格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我在查阅资料后发现:从1971年至1975年,基辛格9次访问中国的接待者中有一个人——王海容始终在场。何况,基辛格首次访华,就是章文晋与王海容、唐闻生等人秘赴巴基斯坦把他接来的。这中间又有多少故事!
2005年还有一件炒得沸沸扬扬的国际新闻,那就是日本等国争取担任联合国常任理事国一事。
这倒让我想起了1971年中国恢复在联合国合法席位这一重大事件。从1949年开始,拥有数亿人口和近千万平方公里国土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竟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