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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乔沉着脸,偏过头不去看他。
“那我不说便是了,”祐樘扫了一眼旁边用竹筒盛好的药汁,又含笑转向她,“乔儿不是要叫我喝药的么?那么早起身熬的药,可莫要凉掉了,糟蹋了乔儿的一番苦心就不好了。”
漪乔转头无奈地看他一眼,觉得自己瞬间就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对着他憔悴病容上的宛然笑意,她就是一丁点火气都发不出来。
不过之后,她才开始逐渐明白他今日为何会有此一言了。
她不是大夫,不能帮他诊察病情,但她也看得出来,他的身体现在极端得虚弱,病情反反复复不稳定,明明上午看着有些起色了,但是到下午体温就又开始上升。所以他们经常是走半日就休息半日,行路的速度非常慢。
漪乔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但其实心里着急得很。她自己倒是没什么,这点苦头她还是可以忍受的,她担心的是祐樘。
他如今发着高烧,经不起久行,他们出去的日子被一拖再拖,他一直得不到妥善的医治,病情没准会加重,然后他们行路的速度就变得更慢,如此下去就是一个恶性循环,而且结果未知的可怕。
但她又不可能放得下心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所以漪乔思索之下,决定在他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由她来背着他继续赶路。
祐樘在听到她这个提议的时候,自然是不同意的。漪乔软硬兼施地跟他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他才沉吟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漪乔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怎会不知道,只是他实在是不愿让她为他再添一分辛苦。不过,为了能早点出去,让她也早日结束这种煎熬,他最后选择体谅她的苦心。
说起来,祐樘虽然很是清瘦,但毕竟身量在那里摆着,漪乔这几日也没怎么好好吃饭,所以背着他还是有些吃力的。但是她为了不让他心理上再多添一份负担,便尽量在他面前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两人一路无言地往前行进。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祐樘附在漪乔耳边,低低地开口道:“乔儿,是不是很重?要不要休息一下?”
漪乔暗暗喘息几下,缓了一口气,随即思索一下,撅了撅嘴,抱怨似的答道:“是啊是啊,确实很重啊!你都不知道有多重。”
祐樘听了她这话居然鲜少地微微一愣,紧接着他垂了垂眼帘,正要低头和漪乔说什么,却只听她又继续道:“我的整个世界都在我背上了,当然很重啦。”
须臾的停顿之后,一抹轻浅的笑容划过唇角,祐樘感到有一股清洌的泉水瞬间淌过心头。
“乔儿,有件事情我一直都未来得及与你说。”
“什么?难道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现在想要坦白自首了?”
“不是。我像是那种会怪怪自首的人么?就算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乔儿的事情也绝对不会让乔儿知道的,”他笑着打趣,随即敛了敛容,语气转为认真,“是一个承诺。我记得当初我在向乔儿求婚的时候,曾经承诺我做太子期间只会有乔儿一个妃子。那么,我如今就再给乔儿一个承诺——他日,待我登基为帝之后,也只会有乔儿一个皇后,不会再有其他的妃嫔。后宫虚设,六宫之中,只你一人——乔儿,你将会是我唯一的妻子。”
漪乔咬了咬下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得此刻万般滋味在心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一时还没有去考虑将来的事情。她如今听了他这番话不可能不动容,但心绪还是不免有些复杂——她突然想到了隋文帝和独孤皇后。
不过眼下不是思虑这些的时候,所以她暂且压下了自己这些纷乱的思绪。
“这可是我对你的基本要求,”漪乔抿唇一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自觉,现在就先提出来了。”
“事情能做到才是实实在在的,其实不需要承诺的,”祐樘的声音低缓柔和,“我只是想提前给乔儿吃一颗定心丸而已。”
漪乔低了低头,没有说话。
薄暮时分,他们选了一处地方停下来做短暂的休息,打算吃些东西,然后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再赶一段路。
漪乔让祐樘在原地等着,她则出去寻一些水和充饥的食物。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预料。当她站在一条山溪旁边正准备取一些水来的时候,无意间抬头,却看到溪水对岸有一双鹰隼一般的眸子正紧紧地盯着她。
漪乔瞬间面沉如水。
☆、第一百零三章 天平的两端
她不想和那人多说什么,故此只是瞥了他一眼,一转身便要离去。
“站住!”一道满蕴着怒气的声音猛地自身后炸响,紧接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陡然响起,还未等漪乔转过身来,下一瞬她就感到眼前一花,继而一道劲风从身边呼呼掠过。待她定睛看过去时,才发现一人一骑已经岿然立于她面前。
“你没死?”对方平稳了一下气息,盯着她看了片刻之后,冲口而出道。这话语虽然极是简短,但他平日那冷硬的声音里,竟然难得地夹杂着了一丝掩藏不住的欣喜之意。
“托大汗的鸿福,漪乔好歹苟活了下来,”她轻笑一声,随即朝着面前的人略略福了福身,“如今天色已晚,漪乔便不奉陪了,大汗请自便。”说完,她一侧身就要越过他往回走。
“自从你坠下断崖之后,我便火急火燎地召集人马,一路不知绕了多少圈子才下到崖下,在这山中接连寻了几天几夜,却仍是不见你的踪影,我原本都已经快要绝望了,”巴图蒙克骑在马上没有回头,握缰绳的手不自觉地一分分收紧,“眼下好容易找到你,你就这么一转身便要离开?”
“那难不成还留下来和大汗叙旧么?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没什么好说的,”漪乔抬了抬眼皮,面上始终都没什么表情,“另外,漪乔是生是死,似乎都与大汗无关,大汗何苦亲自下到崖底相寻。”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巴图蒙克声音猛地一提,突然转过身,锐利的眸光直直地投射向漪乔。
“那么大汗如今知道我没死,也该是放心了吧,”漪乔毫不畏惧地迎视他的目光,一字一字地道,“漪乔告辞。”
“你为何对我的态度冷淡至此?我虽然之前将你掳来,但自认并没有亏待过你,”巴图蒙克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倏忽一沉,“而且当初你可是哭着喊着要跟在我身边的,但自从上次在碧云寺后门再次遇到你之后,你就好似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你这女人真是……”
“当初的那个张漪乔早就已经死了,以前的事情,多说无益。”漪乔面色沉凝,冷声打断他的话。
巴图蒙克顿了一下,随即长长地叹息一声,面上的神情透着一丝无奈,语气竟然破天荒地软了下来:“你是不是还在恨我?恨我当时弃你于不顾,恨我……”
“不是,”漪乔敛了敛容,语气无比的认真,“没有爱,哪来的恨?你对我的态度如何,我并不在乎。事实上,我还应该感谢你,若非你当初抛弃我,我也不会遇到他。”
巴图蒙克似乎是被她的话给刺激到了,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得可怕。
他猛地一个翻身跃下马来,大踏步跨到她面前,一下子扣住她的肩膀,凌厉霸道的气息密不透风地将她紧紧地包裹起来:“你在和我赌气是不是?这才过了多久,你居然就移情别恋?!你见我不要你,就马上想方设法地去勾搭大明的太子,你果然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始终都对自己当初的行径没有半分的愧疚感是不是?我可真为她不值!”漪乔气愤地瞪他一眼,突然莫名其妙地感到胸口狠狠一痛,心里霎时涌上一股不可遏止的酸楚。她紧紧地蹙着眉头,难受得揪着衣襟弓起了身体。
她可以肯定,那不是她自己的情绪流泻。应该是这具身体的原主还残留着一缕意识,只是此刻被激发出来了而已。
巴图蒙克被她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扶住她,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的死活不劳您费心,”她喘息几下,忽然一把挥开他的手,旋即猛地抬眼逼视向他,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迫人,近乎嘶吼地质问他,“你此时来充什么好人?当初我半途被你弃于荒野,挨饿受冻、精疲力竭之时,你在何处?我万念俱灰、一心求死之时,你又在何处?!我好恨,我当初离家出走换来的竟然就是这么个结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我当初就不应该相信你!我沦落到今日这步田地,是我活该,但也是拜你所赐,巴图蒙克!”
他愣愣地望着她,看着她面上无声滚落而下的泪珠,和那抹浓重的怨恨与哀凉,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轻轻抬手扶住她的肩膀,感受到她因为极端愤怒而引发的微微颤抖,他压抑地叹口气,感到心里一疼。
“你不是说你不恨我么?所以你真的是在和我赌气对么,”巴图蒙克双目炯然地凝视着她,面上的神情一时间变得复杂万分,“好,我承认,当初是我不对。可是如今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是么?难道你要记恨我一辈子么?我以后绝对不会再那么对你了,我保证。我会好好补偿你的,忘掉过去的事情,做我的可敦好不好?”说完,他竟突然倾身紧紧抱住了她。
漪乔只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昏,吼完
方才那一通话之后,她才稍稍清醒一些。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刚刚她似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一样。她目光茫然地四顾一圈,对于方才发生的事情感到很是不可思议。
过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想起自己还被他抱在怀里。漪乔面色一沉,双手用力推搡起他,冷声道:“放开我。”
“怎么,你不愿意?”巴图蒙克冲她扬了扬眉,面有不悦之色。
漪乔一刻都不想在他怀里多呆,猛地一个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旋即迅速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好笑地看着他:“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确实是换了一个人,我们是不同的两个人,信不信由你。逝者已矣,你不觉得现在再来挽回已经太晚了么?你听好了,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爱的人,始终都唯有我的夫君,将来也不会改变。”
巴图蒙克正奇怪于她态度的莫名变化,忽而听到她后面的话,不由轻嗤一声,轻蔑地一笑道:“呵,就那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明摆着就是个短命鬼,你就那么想守寡?”
“你给我闭嘴!你不诅咒别人心里就不舒服是不是?不过呢,”漪乔突然一笑,“就算他身体羸弱也照样能打得你毫无招架之力。”
“你!”巴图蒙克目光一寒,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沉声对她道:“你没死,那想必朱祐樘也没死——他在哪?带我去找。”
漪乔哂笑一声:“真是可笑,你觉得这可能么?”
“那你就掂量一下,看是朱祐樘重要,还是你的亲人重要。”
亲人?什么亲人?漪乔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在说什么。
巴图蒙克打算暂且放下他和漪乔之间的私事,先去处理另一件事情。他朝着身后的方向吹了几声哨子,没过多久,伴随着一阵纷乱的马蹄声,落满夕照的平缓山丘上便出现了一队驾马而来的蒙古骑兵。
漪乔的面容绷得紧紧的,心里暗暗着急。
祐樘如今重伤尚未痊愈,又发着高烧,身体极度虚弱,而且他前几天还刚刚伤了巴图蒙克,要是在这个时候让巴图蒙克找到他……她简直都不敢往下想。
那一队骑兵趟过山溪,迅速聚拢在巴图蒙克身后。漪乔正思索间,无意间抬眼一扫,目光却生生定在了其中一匹马上,嘴巴微张,眼睛瞪得老大,惊讶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怎样,”巴图蒙克面上浮现出一抹得色,“你如今还要继续坚持?”
“你真是卑鄙!”漪乔气愤地抬手指向他,脱口道。
漪乔目光所落的那匹马上,正难受得闭着眼睛恹恹地趴着的两个孩子听到她的声音,忽而一起睁开了眼睛,目光转向出声处,泪水瞬间就决堤而下,声音嘶哑地喊道:“姐,终于见到你了……姐!姐!救救我们!快救救我们呀……”
马背上的两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延龄和鹤龄。
“在掳你回来的路上遇到这两个孩子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们姐弟情深,之后为了掌握住你的软肋以策万全,也为了不让我的计划泄露出去,我便干脆也将他们绑了回来。那晚你从大营逃走,我在河对岸对你喊话,说你弟弟在我手上,你当时还不相信,”巴图蒙克嘴角缓缓勾起,“不过今日总算派上了用场。”
“所以其实你根本不是来寻我的,而是来查探祐樘生死、想要街机斩草除根的是么,”漪乔目光逼人,“若是不然,你为何下崖底寻人还要带上人质?”
“我确实是来寻你的,只不过你所说的目的是我顺便打算的而已,所以就带了他们同来。”巴图蒙克一通话说完,才发觉自己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