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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有许许多多她熟悉的声音正在唤她,脚步不由自主的就放缓了。
她已被赶出师门,唯一能去的,唯一的故土就是这里了,现在连此处她也无法安身,那天下到底何处才该是她的家……
“木晴。”族长微微喘着气,在街口大声喝道,“你听着,若是你今日出了村子,往后你便再不是我村中之人!我陶家同你从此,一刀两断!”
那一声重重的“断”字,锋利得就像淬了毒的刀,捅进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随风带起的泪水恰巧滴在步云霄脸上,他自是明白她的感受,即便这里容不下她,但总好过浪迹天涯,如此一想,他手上不觉紧了紧,轻声开口:
“不如……”
“我们走!”像是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陶木晴飞快打断,她怕她会后悔,故而强作坚决。
他凝眸望着她那毅然的表情,最终暗暗叹了口气。
伸出两指于口间吹了一个短音。不过片刻,村门方向一匹枣红骏马踱着步在那儿嘶鸣,他抓住缰绳,一跃而上,右手又拉了她一同上马,拽过马匹,扬鞭驰入山林之中……
*
窗外的月色霜华浓重,清冷得厉害。
屋内的灯烛已燃了大半,剩下的小半截曝露在空气中,微弱得仿佛随时将灭。桌前的那人仍旧浑然不觉,提笔挥墨间,眉宇里带着淡淡的清愁。
搁下笔在一边放好,他仔细裁了纸,拿过那灯骨架,就着不太亮的灯光慢慢的动手糊上。桌上的茶水早已凉透,上好的青白釉里飘着一缕茶香,味道,如同眼前的人一般。
清清淡淡。
修长的食指从竹条边穿过,不经意,一根细小的竹签扎进他指中,瞬间就起了一团晶莹的血珠。
宿兮张口吮了去,却只瞧着手里的花灯,静静出神。
忽然突起一阵疾风,把那灯光吹得东倒西歪。
待得稳定下来之时,那桌边却又多出一个人来,看得面容,一副笑脸盈盈模样,露出的两颗虎牙将他整个人都衬得格外有生气。
燕生也不同他客气,随随便便就往椅子上坐下,嚷嚷道:“可算渴死我了。”倒了茶,也不管冷热与否就往嘴里灌,视线落在宿兮手上,不觉好奇:“三哥,你还在弄这花灯啊?上元快到了,难不成是要送给三嫂……”
话还没道完,他就发觉不对,赶紧闭了嘴,低头猛喝茶。
“没什么。”像是没听到一样,宿兮专心致志地将灯的一角糊好,“我只是起兴,想做做罢了。她若是……能喜欢,也很好。”
“哦。”很识相得没再敢提起陶木晴,燕生无聊的玩了一会儿茶杯,方对着他道。
“听说到现在方颜都还未交待方坤的去处呢。”
“哦。”宿兮换
了一支细笔,勾勒灯上的花饰,“她承认方坤还活着了?”
“承认倒是没有……不过也差不多算默认了。”他抓了抓头,“反正有咱们作证,至少他们父女二人嫌疑算是最大的了。如今,连玄溟鬼域那边也安静了,看样子是没再叫嚣着要去找桃花门生事。”
“嗯,不笑大师那边怎么说?”
“大师……似乎是想查清此事,还在审问方颜呢。横竖没找到方坤,这事儿就还没完没了。”
“你去告诉大师。”宿兮没有抬眼,只顾着手里的花灯,“让他去沈家山庄一趟,应该会有收获。”
“沈家山庄!?”燕生眼前一亮,脑中灵光一闪,“三哥你是说……方坤藏在沈家山庄里头了?”
“对啊——”他自问自答地一拍脑门儿,“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沈家山庄如今已是一座废墟,想来无人问津,他藏在那儿又合理又避世。那地方又大,肯定还匿藏不少余党!”
宿兮无奈地朝他微微一笑:“既是知道,就去吧。”
“那好,我这就去……”燕生刚起身,忽的停下步子来,扭头看他。
“三哥,你……当真不再过问这事了?”
宿兮搁下笔,又换了另一支题词:“你们不是处理得好好的么?何须我多事?”
……
心知他还在对那日方颜的话耿耿于怀,三嫂都走了快一个月了,也不见他能有开心笑的时候。这两个人……又何至于如此折磨对方。
燕生一边摇头,一边踏上窗户,飞身没入夜色之中。
桌前又是一阵风起,然后平息。
灯光同月光皆照着他的身影,重叠在墙上。大约是耐不住晚上的气候,宿兮轻皱了一下眉,喉中隐隐作痒,又怕脏了花灯,忙掩住口咳嗽。
门外忽有一个黑影落下,规规矩矩的跪下行礼。
“公子。”
“咳咳……”他好容易缓下气,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交代你的事,你办得怎样?”
“回公子的话,属下去桃花山涧走了一遭,却发现山中空无一人,连屋中东西也收拾干净,像是……搬走了。”
“搬走了?”宿兮猛地睁开眼。
“那她呢?她人在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先森终于出场!先撒花……
话说,应该还有两章才见面吧?
小步最近出尽风头,不挫一挫他的锐气,我后妈的帽子如何拿得稳当?
嗯……
最近大家都很沉默……
然后……
我也沉默吧,囧rz
☆、【若天不老】
虽未言明;但门外之人自然知晓他所问何人,一时犹豫着不知怎样开口。
“陶姑娘她……她……”
听他吞吞吐吐,半响不成一句,宿兮皱了眉:“说。”
“属下闻旁人提到,似乎她已被逐出师门,至于现□在何处;属下也不甚清楚……”
“逐出……师门吗?”他靠在椅子上,眉头轻蹙;思索片刻后,眸中淡淡一股涩然之意;苦笑着喃喃自语,“是我害惨了她……”
外面的人许久没听他再有吩咐知晓他必是因此伤神,禁不住开口:“公子还是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陶姑娘她,定然也不愿看见公子这样。”
宿兮轻叹着摇了摇头,忽然问:“你说她……可还愿见我么?”
“公子此话从何说来,此番本就不是公子同陶姑娘的恩怨,又谈何愿不愿见呢?”
他不以为然的又摇头:“既是如此,那她为何屡屡逃走呢?”
门外的无奈地笑道:“她为什么要走,公子难道不是最为明白的那个么?”
宿兮心中一惊,语塞。过了一段时间才轻笑出声来,暗叹自己的愚昧。
“是……”
“你去蜀中一带再多派人找找罢,有劳了。”
那人恭恭敬敬地拱手施礼:“是。”
人影散去,窗外仍是一片清寒,冷月如弓。
*
过了大年最热闹的几个时段,姑苏城中笑闹声还未停歇。即便已夜入亥时,那满城的灯火通明几欲照亮整个天幕。绚烂的烟花冲天而响,落星如雨,街上的雕车悠闲驰过,一些小摊前那挂着的几串雪柳璀璨闪光,格外绚丽。
没多久又将是上元了。
正月真是个极好的月份,光是听着都带了几分喜气在里头。
陶木晴抱着一碗汤圆,坐在那店中,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出神。
此刻正是南街舞狮子之时,据说官府还请了戏班,酒儿家的皮人儿戏乃是远近闻名,难得看上。人们一窝蜂都往那处赶,这店里头的生意难免冷清了很多。
不过店家似乎十分满意,也乐得清闲,自顾端了凳子在柜台面前同家中妻儿记账数钱。
陶木晴随意舀了一勺子小汤圆塞进嘴里,糯糯软软的,味道却很淡。
还没吃多久,眼前忽然有一只晃来晃去,她身形一抽,回神过来。
“诶?”
这耀耀灯光下立着的一袭白衣侠客,笑容干净,嘴角又带着几丝玩味,黑眸如玉,隐隐
星光。
“在吃圆子?”十三猫瞅着她碗里的东西,似笑非笑地在她旁边坐下。
陶木晴点点头,礼貌性地问他:“十三大侠可要一碗?”
“不吃了。”十三猫摆摆手,看样子是有些瞧不起的意思,不知从哪处折了一支树枝,叼在嘴里,“难得过年,该吃点儿好的,你就靠这么碗不荤不腥的东西?”
“能有吃的果腹已是不错,那管它是什么。”陶木晴也不在意,自笑着接着吃,反是问他,“十三大侠怎会在此?”真是阴魂不散而又甚是执着地跟着步云霄,她瞬间心底就有些可怜他,连大年都不好好过,东奔西走……
不想十三猫像是并未听见,不答反问:“怎么?步大少爷连顿饭都请不起么?”
“不是。”她摇摇头,也觉得奇怪,“今日一早我就没看见他,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十三猫像是知道一般,抿唇笑道:“他能去哪儿?估计现下就是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抱着酒坛子灌酒吧……”
陶木晴听罢,微微一怔:“他?……喝酒作甚么?”
“你当真不知晓么?”十三猫顿然为步云霄感到万分同情,伸手就往她头上敲了一记,“你同那宿家大公子怎样,他就同你怎样了。
知道是他家盗了你们家的东西,还让你那么难堪,如今更是无家可归,他岂非是内疚至死?”
眼里闪过一瞬惊讶,没去思索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他们的,陶木晴只淡淡垂下眼睑,轻叹一声:“怪不得他,我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若是当初我没有一时兴起带他回去,恐怕,也会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
“哼,说得轻巧。”十三猫轻笑摇头,“你说不怪他他心头便能放下了?要真是如此简单,你又何必逃离听风谷?这事情,旁的人看不明白,你还不懂么?”
“我……”她着实不知怎么说才好,“这两者,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十三猫偏偏要把话说清楚,倾身凑近她,“你这丫头,难道定要他开口,你才会承认吗?”他说完又笑了,“是,你是猜中他那人肯定是不会开口的,是吧?”
“十三大侠,咱们能不能不谈这个事?”陶木晴放下碗来,淡淡地推拒,“我已经烦恼了这么久,大过年的,让大家都清净清净罢。”
“你不想谈?”十三猫一皱眉头,略有些怒气,“你不想谈,我偏要谈!就瞧不得你们两个这么扭扭捏捏不干不脆的模样!
我是替那傻小子不值啊!就他那性子,只怕是带着这么
一句话进棺材里,他都做得出来!”
说罢,他站起来,伸手指着陶木晴:“我不信,你就半点没瞧出来吗?他满心满眼的都是你,他喜欢你啊!”
耳边满是旁人的嬉笑声和打闹声,那舞狮子的队伍正从店前走过,挨挨挤挤的人簇拥而上,舞狮的人一身鲜明显眼的颜色,拿着那狮子头,跳过了一方台阶,一个翻滚落在地上。
一群人鼓掌叫好。
陶木晴捏着手中的竹筷,紧咬着下唇。
却听着十三猫仍旧接着道:“他宿兮有什么好?你走后,他有派人来寻过吗?他有放□段在大冬天找你吗?他有千里迢迢随你去你那鸟不生蛋的破地方受一群疯子骂吗?
到底是谁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帮了你?是谁一直把你护得好好儿的?
是那个只会躲在轮椅上,什么都不敢说不敢做的公子哥儿吗?陶木晴!你睁眼看看你身边这个人,好不好!”
“够了!”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拳上的关节处因得用力而泛出白色。
“我的感情,我自己知道。他……很好,一直以来,我都把他当做挚友。若是如你所说,我让他这般为难的话,那好,我现下便亲自去找他,说个清楚明白。”
不等十三猫再说些什么,陶木晴已然飞快转身,将钱“啪”地放在桌上,瞬间就扎入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十三猫解释不能,手还保持着方才那微微前伸的动作,须臾之后只得又跌坐回桌前,手撑着头,无言以对。
*
湖边的槐树下,寂寂无人。
风推起波澜,摇动枝叶。
岸上静静坐有一人,身侧零乱的倒了几个空酒坛,酒水淌出,浸入枯草之中。
风,卷着残叶从他脸上划过,卷得他耳畔青丝纷扬而起,空气里含着一缕浓郁的酒香,时有时无,他只顾着提起手边的酒坛,一口一口灌入嘴里,酒顺着他脖颈而下,却是全然不知。脑中此刻想着的,都是些零碎的东西,从沈家山庄起,从那般突然被她塞进一粒药丸起,从她在黑鹰城外靠在他肩上熟睡起……
他在慢慢回忆,心头却止不住的浮起疼痛感。
烈酒把他的思绪都扯得模糊不清,他顿觉得很恍惚,恍惚,一切都是恍恍惚惚的,飘飘渺渺看不真切,仿佛连湖水也扭曲了,都化成了酒的模样。
自己孤身在外已不是第一次,但他却头一遭这般的,觉得很孤寂。
想起在荒石村里的情境,想起那些话,想起她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