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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凝玉口头嘴硬着,荀千雪推着轮椅,将他送到我跟前来。
“给他治。”荀千雪威严凛然道。
抬起薛凝玉的一条腿,脱去鞋袜,那只脚白得晃人眼睛,我一愣,正要拨开裤脚往上挽。猛地他一抬腿,心口一阵剧痛,是薛凝玉本该断了的腿猛然发力,我的背撞上房门才停下,维叶一掌将薛凝玉劈开,抱起我来时神色慌张。
我张嘴就吐了一口血腥。
没等维叶出声就急忙摆了摆手。
而薛凝玉已然从椅中飞出,同荀千雪交上了手。一黑一青两道身影在空中迅速交缠在一处,拉着维叶扶着门框站起身,我低声冲他吩咐了一句,“去搜,床榻上下都仔细找找。也许他没把决明经带在身上。”
薛凝玉的功夫招招直取人命,并不像是东玄和我说过的决明经。决明经重内力而轻招式,以打通浑身经络为要事,即使练成,也是于自身强健益处多过于杀敌。是以东玄自己都不曾练过,这本绝学原就是南楚史上有位体弱成疾的皇帝偶然间从江湖前辈手上所得。
且同荀千雪交手的薛凝玉,腿脚功夫厉害,几次几乎以双腿折断荀千雪的手臂。两个人在百招之内,勉强算个平手。
按着此前对薛凝玉的调查,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公子,因病弱不适宜练武。当初是长公主东奺在西郊礼佛时,无意听了他一曲洞箫,被迷得七荤八素的,硬是不顾薛家反对,把人抢入府中养在后院。
趁着他们俩交手,我小心翼翼地朝门口溜,刚要越过门槛。
忽闻薛凝玉拔高了声音叫道,“别跑!”
这一声如灭顶之灾,我瞬时脑中一片空白,若还听不出是离朱的声音,我就真的该以死谢罪了……
颈后一道凌然冷风,紧接着后脖子被一把扼住,我惊慌失措地喊道,“东玄,快找决明经,不要管我,他不会杀我……”
话还没说完,薛凝玉,不,离朱的牙贴着我脑后那点薄皮,牙尖咬破了我的皮,狠狠道,“本座未必就会留你性命。”
我最后蹬了蹬腿儿以示抗议,“那你就一掌劈死我,也省得装成个男宠。多日来真是委屈了你。”
“本座像是脑子上写了个‘蠢’字吗,是你进了千雪楼,本座才装成这个瘸子。”
离朱知道我什么时候去的千雪楼,那就是楼中走漏了风声。千雪楼鱼龙混杂,一时也判断不出内奸是谁。
“那薛凝玉呢?”我心里一颤,“你不会杀了他吧……”
“本座没那闲工夫。就在这座楼里,把他推进柜子里的时候只是打晕了,现在死没死可说不准。”离朱漫不经心地揽住我,正要夺门而出。
荀千雪自然是不可能听我的,一道冰绡从身后飞出,紧紧缠住了离朱的腰,恼怒之下,离朱立起掌来,想要斩断那条冰绡。
荀千雪比他更快闪到他身前,掌风凌厉,逼得离朱退回屋内,离朱一手抱着我,原本二人不过是平手,此时他已有些吃力。
簌簌风声在我耳边呼来喝去,我倒是比较担心头发会不会被掌刀劈得发型全无。这担心没能持续多久,从室内楼上传来维叶的声音——
“找到了!还找到了薛公子!”
“带着他跑!还有决明经,拿了就跑不用管我了!”我扯着嗓子刚嚎出两声来,离朱举高了手掌就要劈到我的脸上。
我低下头恶狠狠一口咬得他手掌鲜血直流,牙酸地似乎触到了骨头。离朱吃痛却也不发出痛叫,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猛然后翻,一脚蹬在荀千雪心口。
荀千雪被踢个正着,痛哼声落在我耳中,我挣扎起来,在离朱手上又抓又挠又上牙,没脸没皮地大吼大叫,丝毫不亚于被拎起来的猫。
“那幅画真的不是我偷的,我这么懒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副美人儿图满天下奔命。离朱你用点儿脑子好不好,如果偷画的是我,我还会回去寒虚宫吗?我有傻到自投罗网的地步吗?”
荀千雪的冰绡再次卷过来,这次是冲着我来的,身体刚随着冰绡飞到半空,就被离朱死抓住手。
两个绝顶高手的内力在我身上乱窜,这是要死的节奏啊。
朦胧之中,我隐隐约约地想,到底上辈子我作了多少孽,灭了多少人的满门,奸淫掳掠一定一样没落下,此生才如此短暂而悲惨。
正模糊想着,师兄的脸蓦地掠过心头。
是了……
师兄还傻着呢!
“东玄你松手,我的腰要断了,离朱不敢杀我。”
闻言他袖中薄刀滑出,将冰绡瞬间斩断,我就落在离朱怀里。他足下一点,得意洋洋地飞出竹屋。足尖立于竹林顶梢,离朱撕去脸上面具,露出那张千娇百媚的脸。
我紧紧抓着他的衣裳以免掉下去,声音都在发抖,“回南楚皇宫,师兄还在那儿。”
“哦?”离朱稍一松手,我的身体就直往下掉,他像只轻回婉转的鹞子,打个翻身的功夫就钻到我下面揽住一直在尖叫的我。
“你觉得有本钱同我讨价还价?”
“那幅画你不要了吗?”
离朱仰起脸,下巴像是精雕细琢出的一块完美玉石,青丝半掩着,懒懒地道,“本座已经探知,画是被个混入寒虚宫的小丫头盗走,她行走江湖叫青碧,实是南楚睿王的小女。盗得画后,她转手给了千雪楼的主子。”似乎想起来什么,离朱顿了顿,眼中映着丝银亮月光,缓慢地念出那个名字,抱着我的手也捏紧起来。
“荀千雪。”
见我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的样子,离朱笑了笑,“至于你师兄,你要给他治伤,带回寒虚宫好了。你要是不肯回去,过几日毒发还真指着决明经不成,等你练成,早就成了一堆白骨。我知道你暂时不想死,必然来取行经祛毒延年益寿的决明经,所以早就派人盯着这个姓薛的瘸子。”
我张了张嘴有话要说,离朱蓦地拉低了声音,目光扫向远处,“再说一个‘不’字,兴许本座一个不小心,先踩平了惊雷山庄。”
于是我那个“不”字就灰溜溜地溜回了喉咙里,离朱也点了我的睡穴,免我聒噪。
闭上眼前我最后一眼望见的是碧绿竹林上空被风吹起的波纹,此起彼伏,十分漂亮。
第十六章 胭脂红
那日我被离朱塞进马车时已经是夜半,车厢里早歪着个人,我们上车忒大动静,他也没有醒。我却靠近了,把那人的头紧紧抱在怀中,回过神后先把了把师兄的脉,再然后见离朱满面不屑地望着车外。
我硬邦邦地吐出句,“解开他的睡穴,点久了对身子不好。”
离朱抿了抿朱红丰润的唇,出指如电地解开师兄的穴道,还嘲讽道,“一路行来,你也没让维叶少点他的穴道,怎么,现在心疼了?”
我抿着嘴没说话,师兄皱了皱眉,不太安稳地动了动眉,似乎就要醒转过来,结果只是在我怀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拱着头睡了去。
摸着他的头,见他眉心还皱着,手不停抓挠绑着头顶的纶巾。我想起来下午给他洗过头发,晒干以后要给他梳头,师兄很不习惯头皮被拔扯起来的感觉,一直拿手挠。
我把眼一瞪,威胁他待会儿我要出门,出去就不回来了。
他才满面委屈的扁着嘴任由我折腾了好几个发式,最后才规规矩矩简洁地将他的头发编成辫在头顶盘了,拿条碧绿绣着银色流云纹的巾子束起来。
想必是束得久了他不舒服,我扯下纶巾来随手揣在怀里,手指顺着他的发。下午才洗过,墨色长发散发出洗发的香膏那股子花瓣气息。
甜甜的,夹杂着些清苦。
我就一直抱着他,觉得十分温暖,就算要去的地方是寒虚宫,似乎也没那么害怕了。再醒过来的时候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搭了条毯子,那时天光已亮,是要下车的时候了。
寒虚宫人来无影去无踪,随手挑出一个都是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只一点,她们都是女子,寒虚宫上无男子。
离朱是个例外。
管事的是个中年女人,年近五十,保养得还不错,面容上没有一丝皱纹,只是眼角的神态泄露出年龄。
离朱叫她琴姨,旁的小丫头叫她琴妈妈,就如同千雪楼鸨儿的称呼一样,第一次听到我没忍住笑,被那双妖媚但如同蛇尾鞭上脊骨的眼神惊了一瞬,随即拉扯出惯常懒洋洋的笑意。
师兄的屋子被安排在我隔壁,在寒虚宫呆到第二日傍晚,维叶带来了安情,安情是个男人,琴姨本不同意留下他来,不知离朱留下她后都说了什么,在我屋内腾出来个巴掌大的地方,拿屏风隔了,安情就睡在那点小小地方。
那天晚上值夜的不是维叶,夜半叫水喝时,看到安情瘦削的脸,安顺的眉眼,我就着他的手把水喝了,问他维叶去了哪儿。
安情人老实,安分地答了,“宫主下令罚他,领了鞭子大概得有十来日下不得床。”
见我沉默不语地抿紧着唇。
安情放下茶杯急切地又道,“主子可要去看看他,他的房间也就在院子里呢。”
我闭上眼,不作声地摇摇头。
被子里的手却攥紧成拳,维叶一定是不想我去见他的。
闭着眼在床上醒着躺到天亮,晨起时推门出去,就闻见一股子清新的菡萏香气。我终于是跑不过离朱,又回到这座神秘的大宅子里。
不远处青瓷覆墙的月洞门下,离朱的红袍子露出个边角。
我轻笑了声,“来了就别装神弄鬼。”
离朱自己的地方,他比我自在,引着我进了屋子,我让安情在屋外伺候,亲手给离朱斟了茶。他嗅了嗅,打趣我,“没在水里下毒,暂时不要我的命了?”
“我什么时候要过你的命,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得有。”回着我也喝了一口,寒虚宫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邪道之首,茶却是不错,我一面品,一面低声问,“安情是什么人?”
斜飞的眉眼就像是两笔狂草飞扬入鬓,离朱望了望屋外,“不是你喜欢所以执意要让维叶带回来的人吗?”
茶水里两片嫩色茶叶身不由己地打着转。
“我去千雪楼的事,有人泄露给你,我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是在屋内伺候的三个人,和门外的老鸨。”喝了口水我继续道,“琴姨看上去是个铁面无私的人,你能说服她,自然是有一定能让她吞声的理由。”
“是安情又如何呢,你不是喜欢他?喜欢最重要。”离朱漫不经心地说,但眼底却在打量着我的表情。
“我喜欢的东西,你都能给我吗?”我笑了笑。
“怎么可能。”
意料中的答案,不能因为离朱稍稍待我和颜悦色半分就想到一边儿去,他是个随时都能要我性命的人,生死全凭他一时一念。
“那就是了,南楚皇帝我也喜欢,安情当时不在公主府,维叶却回去带了他来。自然是得了你的吩咐,若不是你,又还有谁能叫得动他。”我静静垂下了眼,那个人,吃了蚀心,身上还有条同命蛊。竟还是听命于离朱,到底离朱是对他用了什么……
我正胡思乱想着。
离朱的声音打断了我,“区区蚀心,能制得了你身上的毒,我就不能替维叶解毒吗?既然你已经想到这一层,就不觉得,你去千雪楼的事,是维叶泄露给我的?”
“他一直同我在一起,没有这个时间……”话声戛然而止,维叶曾去请荀千雪,离开过一阵。
见我沉默,凉凉的手指头伸过来,滑腻得像是闺中小姐日日以脂膏涂抹的柔荑,我不禁一阵寒,退开一些。
离朱不以为忤,大概看我皱起眉心就开心得想要放鞭炮。
当然,这么幼稚的事情,离朱是不会做的,杀两个人庆祝庆祝反倒比较有可能。
“如果是维叶通风报信,安情自然不是我的人。”离朱继续道。
“是如果,那便不是真的。”这一番我是笃信了,离朱在和我绕圈子。
他眸中目光变得犀利起来,旋即转过脸去,讥诮从鼻腔里迸出来,“呵……你倒是很相信那小子。”离朱把手探进交领的袍子里,摸出来一本蓝皮的书,上头金灿灿的三个端正大字,正是我要找的“决明经”。
我刚伸手要拿,离朱冷不丁把手抬高,冷嘲一样地看着我,“你对武功一窍不通,这书,我还是暂时不给你,每日辰时你去后山找我,我会指点你练功。”那双狭长的眼里似乎有什么波动,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讪讪地收回了手,抚着袖子嘲道,“不过是不想给我。”
“呵……”离朱将书收起来,“这么说也未尝不可。”
没等我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