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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
“如果他真的是被人劫走的,你在原地等,不可能等到人。谁会那么笨,偷了你的钱袋子还给你挂回来。”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点儿无可救药的意思,“维叶那个死脑筋,你让他找不着就别回来,可能他真的就不回来。”
“回不回来是其次,我现在肚子饿了才是最大的问题。荀大哥,你饿不饿?”青碧歪着脸,满心满眼都是她的荀大哥。
我让安情把干粮和在杭州买的点心拆些来吃,气闷地坐在土埂上,心里模模糊糊地想,要是维叶真的不回来……
等到傍晚时分,我心头已有几分绝望,对着其余三人宣布,要是明日天亮还没人回来,我们就上路。
给荀千雪换药的时候,听说画丢了,他也没多大反应,只是“哦”了一声。
我心下诧异,就多看了他两眼。
他脸上虽僵硬,笑意却从眼孔里透了出来,“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把它交到别人手里?”
我一愣,紧接着荀千雪一声痛呼,青碧就在车门外紧张地问,“荀大哥,很痛吗?”但碍于“医嘱”,她不敢贸然进来。
我恶狠狠地按着荀千雪的伤口,阴测测地道,“脓水要挤出来才好得快,你这人真的是坏透了。”
本是一句气头上的玩笑话。
谁知他眼色陈黯下去,幽幽叹了口气,“我本就里里外外都坏透了。我是个空壳。”
我不敢说话了,免得触及荀千雪不想回忆起的事情,戴着面具隐匿江湖,当年他浑身厚重血泥,腥气令人作呕的模样,好像还是昨天的事。
师兄让我不要同他说话,师兄说要娶我,逗着我叫他夫君,说要照顾我,也都好像是昨天的事。
“望仙楼垮塌多半是人为,苍山派不会善罢甘休,没准会栽到千雪楼头上。只要画一日在你手上,名门正派就不会放过你。荀千雪,你到底图的是什么?对我也不能说吗?”半晌后我缓慢地说。
在这无边无尽的夜色里,师兄一时半会找不着,明天的太阳却不会放过我们,依然会升起。维叶不在,荀千雪重伤,青碧是个三脚猫,安情不会武功。我比三脚猫还不如,在路上耽搁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
“将来有一日,你会知道的。”荀千雪看着我,目光古怪,这种目光我曾在离朱那儿见过,像透过我在看什么人,不过少了离朱的痴迷。像是看着一个故人,他有许多话想对故人说,但又无比清楚我并不是那个人。
☆☆☆
半夜的时候我让安情先睡了,他瘦得跟个骨架子似的,待会儿病了没人照顾荀千雪,青碧在家是个大小姐,不添乱就不错了。
起先还打着哈欠也非要和我凑一块儿坐着,我费了老半天劲才升起来一堆火,风一晃,火就跟着晃。青碧同我挤着也暖和,后来睡着了还靠着我。如果维叶在的话没准我们已经快到惊雷山庄了,要是师兄没不见的话,没准现在已经醒过来了。
我胡思乱想着,越想越觉得混乱,师兄是怎么不见的,荀千雪拿那幅画到底要做什么,万千山和苍山派掌门为什么一起不见了,玉昆门掌门是谁杀的,为什么要杀她。千头万绪没有一件事是捋得清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也想不明白了,接下去怎么办,当日我让人去跟离朱回话,说的是望仙楼这事完了我就回去。现在我还要不要回去,我能不能不回去。
想到这儿就忍不住扯了下嘴角。
是了,还有离朱在这儿等着我呢,我不想回去是一回事,我不能不回去,是另一回事。
黑沉沉的天看久了,变得有点儿青。靠在我身上的青碧身上有股子好闻的香气,大概是姑娘家的什么香料吧,我身上也有股气味,是药味儿。一点不好闻。
没准师兄不过是因为我身上气味不好闻就跑了……
我猛一摇头,又笑起来。他人都还没醒过来,就算醒过来了,身上有伤,怎么跑?便是跑,维叶也不可能发现不了。
况且我们还要成亲的,师兄也做不出不告而别的事情来。
火光猛一摇曳。
我愣了下,再抬头时看见个人立在我跟前。
随即我动了下,青碧也醒了,一声尖叫把安情、荀千雪都吓醒了。我捂住青碧的嘴巴,是维叶,他回来了。
我往他身后看了又看。
空荡荡黑黝黝的。
“主子恕罪。”他恭敬而端正地跪在我身前,我明明说过让他不要跪的,不过跪着也好,免得我抬头望他脖子酸。
我的气性在这一天半夜里消磨得顶多还剩下筷子粗的一点儿,我看着他,等他说话。
“属下仔细搜寻过,未能发现少庄主,玉昆门人还远远跟着,属下跟踪了她半日,没发觉可疑。附近也没发现少庄主的踪迹,属下只好联络旁的手下,让他们继续搜寻。”他顿了顿,小心地看我一眼,“虽然主子说让属下找不着人就别回来了,但属下不放心……请主子让属下跟着,来日回清苑,属下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那点儿筷子也没了。
“那就即刻启程,先回惊雷山庄,若是师兄自己逃出来,必定会先回庄子里。”这大概是最后一点儿希冀。
维叶起身之际摇晃了一下,眉宇间疲倦深重。
等我回过神手已经搭在他的胳膊上,他诧异地望着我,没等他说话,我就半是恼怒地压低声音,“天亮再走,你去车上睡会儿。”
极浅的笑纹像错觉一样从他嘴边闪过去。
我撇过脸去,手捏得紧,越发觉得他消瘦得厉害,入手都是骨头。离开清苑后,我身边能办事的只有他一个,我甚至不知道他每天是什么时候入睡,又是什么时候起床。我同他的对话,只有一个个的命令。
“主子?”
“没事,上车吧。”我松开他的手,衣袖显得宽大,里头却是一把骨头,我走上两步,憋不住急躁,“你自己的身体,不舒服就不要撑着。”
被他深沉静谧的眼神一看。
我不自在地挪开眼嘴巴里继续咕哝,“不然你病倒了,难不成要我照顾你。”
然后我又听见了那句熟悉的,“是。”
☆☆☆
师兄没有回惊雷山庄。
对着师父师娘我自然不可能实话实说说我把师兄弄丢了,只说是师兄说还有事要办,和我们分开走的。
我本要立时启程回清苑,但拗不过师娘,只好住了一晚。第二日顶着俩乌鸡眼圈,天色刚明就带着维叶上路。荀千雪和青碧留在滕县,我同维叶回清苑。刚上路不到半日,果然离朱的人就找上了。
大红的宽袖迎着金灿灿的日光,晃得我半晌不能好好看人。
我还真没想到,离朱竟亲自来了,如果带走师兄的人是离朱,维叶没能发觉也是正常。脑子还没消停,嘴巴就先快一步出了口,“我说了办完事就会回去,你抓师兄干什么,把人交给我,我现在就跟你回去。”
久违了的狭长媚眼翻起个白眼,离朱落在马车前,一只脚踏在车上,戳我的脑门——
“还真以为你师兄是个香饽饽,这么多日不见,你就和我说这个?我抓你师兄做什么,是能炼丹延年益寿,还是能剁碎了喂狗?”
第三十二章 自投罗网【含BL,不喜见谅】
离朱像是个阴魂不散的鬼故事。
且他不是男鬼,是妖冶缠绵难以打发的女鬼。
比鬼更高明的是,他不仅在夜色里出现,哪怕是大白天,他也不畏惧阳光。被他“请”到另一辆马车上时,我才发现,荀千雪也在,而青碧不在。
他昏睡着,被点了穴道。
额头很烫,拉开衣衫一看,伤口全都鲜血淋漓,原本裹好的绷带不知为何被扯落了,裸||露在外的皮肉狰狞地张着嘴望着我。脖子上又添了新伤,是被咬出来的,牙印还分明。
我同它们面面相觑,在马车停下住店的时候,忍不住质问离朱荀千雪的伤是怎么回事。
离朱捏着尖削的下巴,意味深长地望着我,“他伤口上用的玉凝香膏子,是清苑才有的东西,你们认识?”
我一慌,支支吾吾,“清苑在各地也有药铺,只要付得起银子,谁都用得起。”
离朱点点头,不知是信了还是没有,折身竟然将荀千雪从车内抱了出来,大步踏进客栈。荀千雪没有醒来,软弱无力地靠在离朱怀中。
那天晚上我住在离朱隔壁,荀千雪同离朱一个屋,安情大概同维叶在一处,而维叶同离朱带着的手下一个屋。那三个手下正是截杀我们的三个,同维叶好像是认识的。寒虚宫中全是女子,只不知离朱别的手下又是养在何处。
睡下前离朱问我要了伤药,一面还鄙视我的药不好,我在心底里翻白眼,不好用就别用。
一方面我却还是有点不信他,拉长脸问他,“你真的没有抓走师兄?”
“等回去寒虚宫你不就知道我有没有抓走他?”
比起果断否认,离朱这么说我反倒相信他真的没有抓走师兄。当晚隔壁一直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痛呼,又像是吟哦,时而安静得发毛,时而漏出来一声让人心惊肉跳。
我辗转反侧一整夜,难以入眠。
早上刚醒就被离朱叫了去,离朱看上去神清气爽,荀千雪奄奄一息地趴在被子下,掀开被角就有血气冲鼻。一床单都是血,当然不会是离朱的血。
昨日没有细细察看,现下才看到他背上添了新伤,忍不住瞟了一眼离朱,他正愉快地哼着小调站在窗口边吹口哨,不远的枝头站着叽叽喳喳的几只鸟雀。
我胆战心惊地查看荀千雪身上的伤口,大半发着炎,又红又紫,血水和脓水混杂在一起。胸口和腰腹更是惨不忍睹……且他胸前……本应当细小浅淡的两点,也肿着,不堪入目的牙印已经入了眼。
我猛然了悟,为何离朱要和荀千雪一间屋,他抱着荀千雪下车的时候那种怪异感从何而来,我手下匆匆替伤者掩上被子。
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怎么的,脸涨得通红,心底火苗暗暗地蹿。
离朱见我不瞧伤了,问我他的伤什么时候能全好。
我闭了闭眼,再掉转头去怒瞪着他,离朱显然被我怒瞪惯了,仍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要是不和他住一个屋,几日后即可收口。但要是你再同他住在一处,那就别想好了。”我心里觉得离朱龌龊,却又不敢过于冒犯,毕竟死人是没有尊严的,我还不想死。
“那我不和他住一个屋。”离朱十分爽快,倒是让我愣了愣。
“不过……”
我头皮发麻的有不祥的预感。
“待会儿他醒过来,你告诉他,他藏在寒虚宫的画呢,我已经找出来了。要是不想我公之于众,就不要寻死觅活的。”
又是那幅画。
原来荀千雪弄出了很多假画来混淆视听,明面上正派要围剿千雪楼是为除恶扬善,私底下却还是各自派出弟子追杀荀千雪。所以他身上的伤,半是因为和人拼杀,半是因为离朱。
荀千雪醒来的时候,马车还在前行,颠簸得不行。
每颠一次对他而言都是难以经受的痛苦,但他没什么表情,双目如枯。唯独在我说到“公之于众”四字时,忍不住浑身一颤。
“画里到底有什么,连我也不能说吗?”好歹他的命我也不止救过一次,我鲜少待人这样好脾性,此时也忍不住有些动气。
我们俩的小命都捏在离朱手里头,本就应该同仇敌忾。
结果他倒好,先是对着我想易容逃出去的提议无动于衷,接着就望着车门发愣,一副此身不在人间的模样。
现在更是把眼睛都闭上了。
我一转念,冷笑起来,“我看你根本很高兴和离朱重逢吧,说什么是仇人,是情人还差不多。否则你堂堂一个男子汉,甘心屈居人下。我救你的时候,看你还有几根骨头,怕是给人压得久了,骨头都酥了。”
荀千雪仍然一动不动,脸皮僵硬,不知道真容到底如何,会是什么表情。
说起来当日暗室之中,我是见过那幅画的。画中是个白衣男子抚琴。荀千雪琴艺高绝,素来爱穿白衣,但离朱显然对画中人的一举一动都熟悉到了极点,才能画得栩栩如生几乎要透纸而出,好像对着那幅画就能听到仙音妙曲。
那男人的气度和风韵,同荀千雪决然不同。
虽从来没有见过荀千雪的真容,我也能笃定,画中人不是他。那人应当已经不存于世,离朱才会看中那画,纵使画中有宝藏和秘笈,也从未入过离朱的眼。
他只是,睹画思人罢了。
猛然间马车一个颠簸,荀千雪几乎跌下地,我一把把他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