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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不激动了,好像说着于己无关的事情,夹层里藏着一幅折辱于他的春宫图,地图里的路标沿着个男人的裸|【身游走。
离朱亲笔画的这幅丹青,明面上是大师兄穆冉风抚琴的姿态,内里的夹层却藏着二师兄荀千雪承欢身下的婉转。不,大概不是婉转,是痛苦。
“这笔宝藏本就是寒虚宫的,他画下来是一时兴起,画在我身上,也是一时兴起。只是但凡有人想要得到这笔财富,就必然会看到那幅画。”
荀千雪口中的那幅画,是指他自己。
“所以我不会逃。”
画在离朱手上,他也没有逃的必要了,起码也要将画夺过来。
“你拿到画的时候,为什么不将它毁去……”问题一出口,我就觉得自己成了白痴。离朱喜怒无常,对穆冉风的执着接近疯魔,要是毁去他给穆冉风画的丹青。
我打了个寒颤,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当我没有问过。”本来荀千雪也没打算答我,我摸了摸他的额头,烧还没退下去,又问了句,“你疼不疼?算算时辰,止痛的药效该过了,疼得厉害就告诉我一声。”
荀千雪笑了笑。
是个让人无法忍受的笑,我又很怂地别开了脸,车厢内尴尬得要命,好在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呼吸匀净。
人皮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脸上的,整个人显得很安详。
只不过本来还在我心底残存的易容跑出去的念头,彻底破灭了,总不能把荀千雪一个人丢下来。
离朱曾说过我姓穆。
所以我其实是当年消失的那个女婴。
不必向任何人求证,荀千雪肯在我眼前亮伤疤,只有这个原因。离朱会阴魂不散也是这个原因,我比任何时刻都庆幸,我不是个男的。
又因为心虚,我寸步不离地仔细照顾荀千雪,总觉得他遭受的一切,都跟我爹脱不了干系。爹这个称呼对我而言是陌生又特别的,我没有见过他,在梦里都没有。顶多就是离朱画的丹青上见过,当时又太慌忙,匆匆一瞥而已。
但我却神奇地对荀千雪滋生了内疚,对着他面无表情的人皮面具脸,就忍不住想起下面藏着那些横七竖八的伤痕。
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点儿背,还是最近赶路太多,后几日染了风寒,一路都昏昏沉沉,有天拿湿布给荀千雪擦着嘴,擦着擦着我就失去了意识,醒来已经在寒虚宫中。还是在起初的那间小屋,后来荀千雪说,我住的这个地方是我娘住过的,浩淼阁是我爹的书房。
所以从浩淼阁望出去,唯独这一院红瓦,一眼就能瞥见。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我身体本就弱,等这场来势汹汹的风寒去势也汹汹的好起来时,已经又是一月毒发。我神志不清地蜷在被窝里,被子都被冷汗濡湿。
安情在床前焦急地跑前跑后,跑得我头都晕了。
想说你就好好坐着成不成,却没力气说话。
本来风寒的尾声就浑身绵软,又逢毒发,确实令我无力招架,且恶毒的离朱似乎为了报复我的不告而别和上次毒发时候说的不需要他,在维叶通报到第三次上方才现身。
现身也不是为了施以援手。
而是一番冷嘲热讽,就从我住的小院走了。
我模糊地想,这人必定是去折腾荀千雪了,一面想一面在心里骂骂咧咧,疼到第二日上好像是每一截骨头的两端都沉淀了毒素一般,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毒,或许不是毒,是许许多多咬人不吐肉的小虫子。
我做了个梦。
梦里大概是我爹,正和我娘大婚呢。他们两情相悦,眼中只容得下彼此,一脸阴沉躲在人群里拿眼珠子放暗箭的自然是离朱。
离朱就是个疯子。
我娘孕中坐在床上给我缝小衣服小袜子,真奇怪,我明明在她肚子里呢,怎么会看得到她缝衣服。她的身边有个面目模糊的男人,白衣衫晃得人眼直,虽然看不清脸,但一定是个好看的人。
我娘的脸也看不太清,她穿浅粉的衣裙,手里捏着绣花针,每一针都很温柔,她一定是在想象着我的样子。
可惜了她不仅没看到我出生时候的样子,因为我出生的时候她就死了。我还不争气地停在十四岁的模样,她连我长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也看不着了。
梦到这儿我心生悲切。
好像有人在梦外叫我。
我猛一睁眼,眼前有人握着我的手,是只温暖的手掌,掌心里有层练剑弄出来的茧子。是师兄英挺轩昂的脸,终于有个看得清的人了。
我咧着嘴就冲他笑,好像身上也没那么疼了,我怎么会让他看见我像个可怜的虾子蜷起来。我尽力舒展着身子,把手脚都伸得笔直,冲着他笑得没心没肺,露出我一嘴细白的牙。
我想叫他来着,正在我想叫他的时候,手上的力道渐轻,明明是骨节分明真实无比的宽阔手掌,颜色却渐渐变淡,我吓得不轻,大声喊叫起来,叫他师兄,叫他别走。
却没能发出声音。
那双向来都亮晶晶的眼,变得无比黯然,让我想到死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我已经死了吧,所以才看见我爹娘,但师兄是活着的啊,难道师兄也死了吗?不,正因为师兄没有死,才渐渐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好像是心里头点起了一盏明晃晃的灯。
我模糊地想,我真的是死了吧。
这第不知道多少次毒发的时候,决明经尚未练成,又被一场风寒拖累,所以我就死了。死了之后我的魂魄眷恋躯壳不肯出来,不然我应该是飘在帐子上俯瞰自己。
不过为什么,人死了身子还疼呢。
我疑惑地想着,疑惑而困顿地闭上眼,想着睡着就不会疼了。勉强着想要入睡的我,在折腾了不知道多久以后,觉得浑身都是大汗黏得十分难受。成了鬼魂竟然还流汗,对于这一点我有点儿不满,头重脚轻地像在云端里。
被失眠折腾得没有力气的我,使尽浑身解数,终于是把断龙石一样沉重的眼皮撑开了一条缝。
当时我就惊呆了。
红刺刺的血争先恐后地往我眼睛里钻,腥甜的气味在鼻子里,酸涩的触感在眼睛里,而让人恨不能撞头的剧痛存在于我每一截骨头上。
实际上我不仅是恨不能撞头。
而是已经撞了头。
我听见安情在身边大叫,他想按住我,但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我的身体像是一头怪兽,拼了命地与人搏斗,眼前的画面晃动得厉害,安情趴在我身上,他碰到我的地方都加倍的痛,痛得我都想哭了。
但我甩不开他。
时间过去得越久我越没有力气,身体安静下来,男人清癯的脸在我眼里从三五个模糊的影子渐渐凝结成一个。
我哑着嗓子,尽量不面目狰狞,但还是在安情惊惧的眼底里看见我脸上的肉都在僵硬痉挛,还细细跳动,好像一个不注意,它就会变形。
“你压得我疼……”
安情眼波一闪,还是没有立刻放开,他怕我再撞头。
我再三保证,决不再撞头,就差发誓赌咒了。再说我已经没有那样惊人的力气,都是因为做梦不清醒,不然我这么惜命的人,怎么会撞头自尽……
安情还没从我身上下去,就被人一个大力掀翻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我毒发起来本经不得人碰,一碰就疼,从皮肉到骨头都疼。旁人不知道就算了,离朱是最清楚不过,他满面彷徨,抓起我的肩膀来,嘴里在大喊什么。
我费了老大劲才听清楚,丧心病狂的离朱嘴里在喊我别死。
本来耳朵里轰鸣得厉害,随着闭上眼,那轰鸣被离朱发疯一样的怒喝撕裂了,“本座命你不许死!你敢死我就杀了和你有关的人,你不是有个师兄吗?你信不信我把你师兄抓来。像对待荀千雪一样,不,还不够,本座会一片片把他的肉撕下来,把他的血洒在你坟头,烤熟他的肉供奉你。”
登时我就怒了,爆出了人生里第一次粗口,“你他妈再摇我我就真死了……”
应当是意志坚定出口成脏气壮山河的一句话,因为我实在没力气了,变得软弱。刹那间我看到离朱眼底狂喜,像旱地烈日一样晃眼。
大概我真的流了很多血,安情飞出去那一下在屋内撞得不轻,走起路来脚步虚浮。我本来想着让离朱换个人伺候我,他不是满寒虚宫的美人儿吗,随便拨两个给我也不错。
但我看得出安情是真担心我,离朱一个人把我近身的事,扎针擦汗换帕子什么的都包干了,安情做的都是体力活,端茶送水换盆水,只是每每能看见我,他都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生怕我真没了。
反倒是维叶老见不着人,我猜他是守在屋外,屋内实在没有他下脚的地方。但数起来只有维叶才是我的心腹,这我一病,又毒发,也不知道师兄那边有没有新的消息。就算我脑子不清楚,也知道好多天过去了。
吃了离朱端来的药,我睡的时候比醒的时候多,再醒过来都是第二天了。
身上还是疼,但能够忍受。
屋内很清静,我四下看了看,安情在几步外的桌子上支着腮打盹儿,屋内没有别人。正庆幸着离朱不在,门就被人推开了。
我赶忙闭上眼。
不一会儿额头上有只香气浓郁的手,自是离朱无疑了。
我哀叹了一声,觉得头上的伤处贴着的药膏还是纱布被人撕开了,很小心,凉悠悠的伤口上,不过还是疼的。
我皱了皱眉。
正在往我伤处涂东西的手停顿了片刻,然后就像没停过一样,把伤口又覆起来。一个声音传来,是离朱的声音,比平时沙哑。
“醒了就起来坐会儿,老躺着毒发起来会更难受。”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唬我的,但唬到了我心坎里,我不能在师兄还下落不明的时候,被毒发逼得自尽,这也太窝囊了。
离朱把个软垫塞在我腰后的时候,我心里颇觉得不自在,被大魔头伺候谁都不自在。
他看了眼窗户,我也看,就看见窗户纸上有个很浅的人影,身形是维叶。
原来他一直就在我窗外,要是离朱晚一点来,没准我们就说上话了。想着我心情不好地调回眼来看离朱,他已经没在看维叶,若有所思地望着我的脸。
我的脸同我爹有几分相似吧,我是这么猜的。不过要真的如此,我爹岂不是生得雌雄莫辩……毕竟男女有别,要是我这张脸放在个男人脸上,想想都别扭。
离朱不知道我胡思乱想,他在怀中摸了老半天,我古怪地盯着他动作,等他掏出一截红线来。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
我穿着软绸子的长衣长裤呢,没有腰带,自然东西不在我身上。
果然是个金灿灿的物事,离朱专心把玩着,不看我的表情做得十分刻意。
还把麒麟翻了个底儿朝天,本来就没多大个玩意儿,他大概也发现了麒麟脚底踩着四个字,表情一点都没有笑,“佳偶天成。”
“这是我的。”我宣布着,却没伸手去拿。只是寻思而探究地望着离朱,“你拿着又有什么用?”
“这东西是一对,你有一个,还有一个在谁手上呢……”他扬起下颌,一个个念着名字,“维叶,安情,南楚那个小皇帝叫什么,东玄,荀千雪也老了点儿,离朱……本座手上是有一个,不过不是另一个。”越说到后来,语气越是温和,语调慢条斯理。
离朱懒懒睨着我,金麒麟在红绳底端一下下摆荡。
“你的佳偶是惊雷山庄少庄主,你的大师兄,干戚。”
他一念出师兄的名字,我就心惊肉跳,连着眼睑也跳了下。
离朱嘴角一弯很满意我的反应,声音和缓,“你怕了?那就是他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发觉自己声音在打颤,却控制不住,它好像不是从我嘴巴里发出来的,“东西还给我,别打师兄的主意,你要是敢动他分毫……”
我脑子里飞快转着念头,还好脑筋给我面子,豁然心如明镜,照出来条可行之路。
“我就……”我本要说我就死给你看。
话头被离朱截住了,“你要是再敢寻死觅活,本座可不能担保什么。”
在我瞳孔紧缩的恐惧中,离朱捏碎了麒麟的一只脚,金粉洋洋洒洒,片刻间就没了踪影。
牙根被咬得发酸,离朱又拉开我的手,将麒麟还给我,眼睛眯成一条线,“轻蝉,小轻,不好,像条蛇,冷冰冰的。小蝉,那就小蝉。这个玩意儿是你的,本座不会抢走,但你要记着,你也是本座的,本座的东西要是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