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像守着即将破壳而出的鸡蛋,怕错过小鸡孵出来的那一刹。
☆☆☆
到黄昏我到楼底下吩咐厨房做点好的,我是用金子的大户,掌柜的见了我都点头哈腰的,厨房的伙计自然不能怠慢。
再回到屋里时,春之不知道跑去了哪儿,把凉了几次的开水又温上,我坐在桌边发起呆来。眼神落在桌边就禁不住僵直了,还是疲乏得紧。
红日悬在窗外,给白云也染了胭脂。
我出神地望着,猛地心口又撼动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地蜷起来,差点害我跌到地上去。我按着心口,正说倒点茶缓缓。
声音在寂静里响了起来——
“轻蝉。”
不很明晰。
我端着茶,满脸茫然。
“轻蝉。”不屈不挠地又喊了一声。
茶水跌得我一裙子都是,我几乎木着脸走到床前,望着维叶伸出的手,手上裂痕还在,他伸着手,定定望着我。
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惊愕,转而骇然,他嗓音都颤了,笑了下,勉力艰涩道,“我还活着。”
好像憋了一口太久的气从身体里抽离,“啪”一声我紧握住他的手,嗫嚅道,“嗯,活着。”
活着便是一切。
我觉得脸又能动了,嘴角扯了扯,也笑起来,眼泪止不住落在他脸上,“你还活着,你吓死我了!不带这么玩儿的,以后不许吓我了。我以为你真就,一句话也不给我留,就要这么死了。还好……”我哽咽住了,肩膀耷拉下来,慌张无措地问勉力扭头看着我的男人,“你渴不渴?我温着水,睡这么久,一定饿了,我让厨房炖了粥,就去端上来。你等我一会儿。”
他没放手,目光胶着在我腕子上,我匆促地拉了拉袖子,“拿刀的时候不小心,你别瞎想……”
他也不说话,不和我辩解,不问我什么,就是吃力地支起脖子,唇落在扎得紧紧的布上,侧脸贴着我的手,把脸放在我掌心里,鼻子抽动了两下。
再睁开来的眼显得湿润,维叶冲我微笑着,“我饿了。”
“我就去端,你等着!”
我眼巴巴看着他吃粥喝水,陪着呆了会儿又喂他喝药,像照顾最脆弱的婴孩一样。维叶依然没什么力气,时不时沉默地拿眼睛看我。他还是困顿,药里有安神的成分,他看不了一会儿,上下眼皮就想黏起来,但人还硬撑着。
我忍不住伸手,把他的眼睛遮住。
他要从被子里把手拿出来,我又把他的手按住,带点命令的口吻,“困了就睡,不要抵抗。”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我琢磨着应该是睡着了,就把手一放。得,他好笑地转着眼珠子,盯着我看。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想看看你。”
接茬一句话,让我妥协下来,这会儿还盖两床厚被子,他也受不住,满脸满脖子的汗,却也不说热。
我把被子收起来,换了床薄的,我还真没这么伺候过人,向来都是人伺候我,这么一动觉得人都有点虚。
这几日累,没怎么吃东西和休息,又放了血。松懈下来才觉得难以支撑,架不住地晃了晃,维叶躺床上问,“怎么了?”
他一副要挣扎着起来的样,吓得我猛扑过去按住,“没怎么,你别乱动,待会儿伤口崩开了。”
他安分了,不过没安分多久,我把柜子推上,就听见春之在外叫门,“怎么好好的把门拴上了,开开门。”
春之进来瞧了瞧,维叶的话也憋得有点不行,我见他脸都白了几次又红了几次,笑笑地问他,“你不会是想解手吧?”
维叶的脸更红了。
扭扭捏捏地不肯在床上解决,我也只好把人扶起来,去茅房是不可能的,就把夜壶放在角落里,扶他过去。我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回到房里他已经躺回床上了,紧紧闭着眼睛,脸红得不行。
这回像是睡了,我也打着哈欠,一个哈欠就打得像要哭出来一样眼角湿润。睁开眼不放心地摸摸他的头,“脸这么红,没再发烧吧?”
他自然是不答的。
确定体温正常,我也就收回手,在床边看了会儿,困得不行地想回自己屋子,又实在有点不放心。
“你困不困?”
本应睡着的维叶睁开眼问我,我老老实实地点头。
他小心翼翼地往内挪,扯到伤口也痛得皱了几次眉,但就是沉默不语地挪出一半床来,然后温顺地垂着眼看被子,“你要不放心,就拿床被子来……”
他向来最能懂我,我眉毛一皱眼睛一挑他就知道我想做什么,这种默契过去没什么,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蛊毒作怪,我心头扑腾得厉害,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默默抽被子睡到他身边。
那边的铺盖卷都不敢动了。
我一沾床就不省人事。
☆☆☆
在客栈住了大半个月,等维叶的外伤好得差不多,内伤慢慢调着不着急。我没事就拉个板凳在他床边呆着也不嫌腻歪,以前没仔细看过他,现在越看越顺眼,简直到了犯痴的地步。他也常会红扑扑着脸,本来沉静的男人,因为受伤被迫成天躺在床上已经够委屈的,我还坚持要喂他吃药,他要是犹豫着露出丝毫不愿意吃的样,我就揶揄道,“你吞不下药那几天也是我喂的,要不要我告诉你怎么喂的?”
看他别扭的样,我大概也知道,他昏迷的时候,偶尔是有意识的。我给他喂药,他也是拼了命想配合的,就是身体不听话。
一提这个就脸红,应该是知道怎么回事。
反正都命悬一线了,这么着也很正常,但维叶容易害羞,他向来是这样的,我也就由得他去,也没多说什么。就是这母蛊苏醒了以后,偶尔我对着他就会心跳得厉害。我觉着也不该是我害羞,毕竟朝夕相对了十多年,彼此都太过熟悉。
同命蛊的事儿我也跟他说了,还顺口说,“你现在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什么时候跳快一点儿我都有感觉,没事你可别乱动心思。”
他这次受伤的事,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因为伤他的人本不是个该出现的人。
离朱还活着。
当时我就把药泼在床上了,也顾不上药,“你看清楚了?”
“嗯。”维叶神情严肃,“如果不是那个人,我也不至于无力脱身。”
维叶武功极高,纵然不能杀敌,要脱身还是容易的。但对上离朱就说不一定,离朱熟悉他的武功路数,现在维叶又是用左手,虽已十分熟练,总比不上用了二十多年的右手。
起初的震惊散去后,我再去给维叶煎药,煎完药端到他面前,已经改换了表情,一脸轻松地挂着笑。
“你……一点也不担心?荀千雪在他手里,要见面恐怕就没那么容易……”
“我知道呀。”我随口一接,嘴巴不停吹药。
“那……”
勺子搅动药汤,我把药喂到他嘴边,盯着他皱眉喝苦药,“走一步是一步,等对上再说。你还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维叶一愣。
我就爱看他傻愣愣的样,忍不住又笑,继续喂他吃药。
“离朱不会杀荀千雪,也不会杀我,不用着急,现在最要紧是把你养回来。等你身体好些,再说荀千雪的事。你逃回来,我们住在这儿的事已经不是秘密,我没猜错的话,离朱会来找我。”
维叶担忧地皱起了眉,我适时把勺子送进他口中。
“他不该动你。”本来笑着的我声音冷了一截。
维叶不太明白地看着我。
我也没再说什么,喂完药就扶着他躺下去,哄他睡觉。我很会唱哄人睡觉的曲子,就是唱得有点乱糟糟,但维叶还是睡着了。
又是晚上了,春之又不在。
我洗完药碗,端着个板凳坐在院子里看月亮,今晚没有月亮,岭北的天光亮,不像云厚得难得清朗的西陌南边。
不到子夜,春之从外面回来,和我打了个照面,我拎起板凳和她一起上楼,她哭过,媚意横生的眼角挂着点湿气,楚楚可怜的。
“这回不是个少年了?”
少年遇上春之只有哭的份。
能惹哭春之,不简单得让人叹为观止。
她拿眼瞪我,随即挤兑道,“你霸着叶公子也这么久了,什么时候放奴家进去看望,奴家担心得紧。”
我轻描淡写地瞥她一眼,她身上的甜香,可是沉寂了许久的记忆,薄纱轻笼着遮不住锁骨下方的痕迹,嘴唇也略肿。
“你这样他是不会喜欢的,你难道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吗?”
春之愣了一下,紧拽起薄纱,怕冷似的缩了下脖子,凄凄地一笑,“是啊,本是最清楚他要什么,还是一头栽进去,真够傻。”
我没再说什么,陪睡去了。身旁的人在药力下早睡得沉了,我在他平稳的呼吸里也睡得很踏实。
第五十五章 春归晚
离朱来客栈那天,还是一样招摇,排场很大,四五个美人跟着。见钱眼开的掌柜收到让人眼花的金子,二话不说就把我给卖了。
当时我刚给维叶洗了头,在院里忙着给他梳头发,阳光正好。
睽违已久的离朱,大摇大摆走了进来,惑乱众生的脸一笑生出妖媚。
“好久不见,你可想我?”
随即长睫一闪,目光落在我身后,我错移一步,试图把维叶挡住。谁知道他在我看不见的背后就站起来了,手抓着我的肩膀,我才发现他站在我身后。
“宫主别来无恙。”维叶的声音里有细微的颤动。
离朱上下打量他,两个人都当我透明的。
我看着离朱的红唇开合,“自是无恙,看来你也没什么大碍了。那便请吧,有个故人,小蝉你找他很久了。这人,在我那儿做客。”
坦白说乍一看到离朱,一点震惊都没有是不可能的。我看着密道在我面前坍塌,也记得在密道里他说的那些话,被气浪弹出密道的当时,我甚至想刨开砖石,我不信离朱会轻易死。但时间一久,也不得不信他死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想,觉得他可怜,一辈子的求而不得,最后还被炸得四分五裂。但也就是可怜可怜罢了,谁死了还没个人吊念。
我看着春之从客栈里走出,笑将包袱递给我,得,连东西都给我收拾好了。几日前那个晚上,春之从外头回来,身上那股子香气,和离朱身上的一模一样。
只是之前我想不到离朱还活着,要不是维叶带回来的消息,我也不会往这上面想。没准我还能和春之做好姐妹,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她的少年子弟,正是离朱。
把包袱给我,她便走到离朱身后,跟他咬了两句耳根子,看状况十分亲密。
也不必我操这个心,我只是拉紧维叶的手,大大方方把下巴扬起来,“想是时常想,就是没想过你还活着。”
“本座没这么容易死。”他的表情说不上失望,声音慢条斯理似乎并未受到什么打击。
一路上我和维叶的眼睛都被蒙着黑布,我们俩在一架马车里,手拉着手,我在他掌心瞎挠。
他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别闹。”
“你说,我们把青碧弄出去换赏金是不是能发一笔横财,从此金盆洗手。”
“你不用洗。”
也是,见不得人的事都不是我亲手干的。想到这个我就有点伤感,紧紧握住了维叶的手,他抽了两下没抽出去,也只能由着我。
马车没颠簸多久,我们就被带进了一座大宅子,大宅子就是弯弯绕绕多,不蒙眼兴许我都不记得路,何况还蒙着眼。
黑布摘下来的时候,太阳刺得我老半天没法睁开眼。
我傻不愣登地望着眼前的阁楼,阁楼上写着三个字——
浩淼阁。
“此处照着寒虚宫的布局重建,只是你娘那个屋子,本座不高兴建。就住这儿,可合你心意?”
不得不说离朱是在讨好我,好吃好喝伺候着,也没把维叶从我身边带走,不限制我在内宅的活动。
我都疑心他到底带我来干嘛的。
好像也没过几天猪的日子,离朱就带荀千雪来见我了。我真没想到他会瘦成眼前这个样子。
眼睛窝得很深,他也没戴面具,那些横七竖八的伤痕直突突在脸上肆意张狂,素衣白裳像挂在他身上,风一过就把披着的外袍鼓胀起来,鞋上那双脚,脚踝骨凸,细瘦得如同干柴。
我也见到了青碧,她见到我轻一点头,不似从前多话,沉默地扶荀千雪坐下,在他坐下之前,将带来的软垫子都塞在椅上。
“你们老朋友见面,一定有很多话说,本座也事忙,等天黑的时候。青碧你就送他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