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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翘的身体微微地颤抖,听着穆沙修贺像是在谈论天气似的叙述,她实在难以想象,一个跟他有着肌肤之亲的女人,应该也算得上是他的情人了吧,只因偷了他的东西,他居然就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漠然地注视着她的生命一点点消失在茫茫大漠之中。何其残忍,何其冷血。
她终于知道蝶仙,也就是她的前一任宿主的命运何其可悲了,那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啊!被男人当作礼物送来送去,到最后她的男人却连一丁点的怜悯都不曾施舍给她。她死的时候一定好绝望,好心痛吧!
龙逍点点头道:“她的确该死。”继而又看向连翘道:“连太医秀外惠中,医术卓绝,本王心中歉然,竟把那样一个低贱的女人与连太医相提并论,还望见谅。”
连翘心中愤然,脸上带着冷笑道:“王爷多虑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与人长得相像也并不奇怪。”
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扎尔西却突然开口道:“我记得上一次在王兄那儿看蝶仙跳舞时,她的右手臂上好像有个梅花印记,不知道连太医的手臂上有没有。”
连翘怨毒地朝扎尔西狠狠瞪去,这个变态,总是喜欢说一些惹人厌的话。不过转念一想,她怎么从来也没在自己身上发现什么梅花印记呢?
看着龙逍和穆沙修贺不约而同地看向自己,她苦笑,随后慢慢撩高了自己的袖子,一片光洁。不过这个动作却让连翘想起来,龙逍第一次见到她时也是一把拉起她的袖子猛瞧她的手臂,想来是为了确定她的身份。这么私人的部位那龙逍怎么会知道得一清二楚?说不定他和蝶仙也有一腿。天啊,她的前生到底跟几个男人发生过关系啊!那个死神真恶劣,居然让她陷入这么暧昧不明的境地,她快晕死了。改天一定要找穆沙修贺问问清楚。
已是初夏了,晚上还是有些凉。太医院的花园里原本盛开的鲜花都被连翘尽数拔除,种上了各种草药。给一茬茬的草药浇完水,乘着月色尚好,拉着伊玛坐在凉亭里讲鬼故事,把小丫头吓得鬼叫鬼叫。
“最后怎么样了?”伊玛吓得半死,可忍不住还是想知道结局。
连翘的脸有一半隐在阴影里,另一半被月色照的有些渗人。
“最后呀——那个女鬼附在了你家主子身上,就这么一扑。”连翘双臂平伸,佯装往伊玛身上扑去,哪知小丫头“嗷”的一声惨叫,俩眼一翻,吓晕了。
“切,真没用!”连翘嗤之以鼻。站起来准备叫德德过来把这没用的丫头扛回去。抬眼一看,门口站着一个人。
“王爷好兴致,散步呐!”连翘不阴不阳的招呼。本来想当作没看见,立即走人的。再一想,觉得没必要,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龙逍始终挂着自以为很帅的笑容道:“连太医的故事很有意思。”
她挑眉看他,不知道他要讲什么。
“不知道,人死了之后会不会有魂魄,会不会有轮回,会不会真能附着在其他生命之上。”这个人讲话阴阳怪气,不知道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4020总之在连翘听来就是别有用心。
好吧,既然要讨论这个问题,那就给他一点正面的思想教育:“人死了之后是什么样的我倒是不知道,但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循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妙,妙得很!”没想到他居然轻轻地鼓起掌来,恶心、做作。
“连太医的话,禅机很深啊!参禅?”
连翘冷着脸:“没空,还是治病救人比较务实。”
龙逍点点头,对她的话颇为赞同:“连太医医术卓绝,不知师承何处?”
“无师自通。”想套她话,没门!
他笑:“连太医可真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呀!”
她听得出他话里的讽刺,反唇相讥:“实践出真知,书本上的知识就一定是真理吗?”
他大笑,眸子晶亮:“好一句实践出真知,连太医真是妙语连珠!龙某佩服!”
佩服还不滚?连翘心里暗骂。
“连太医可否想过去梁国发展。”
“理由?”
“梁国地大物博,气候宜人,历史悠久,底蕴深厚,像连太医这样的人才正可以一展所长。”
“可是据我所知,格萨国的国力并不比梁国弱,唯一逊色的是番国而已。如果今日我是番国太医,王爷的一番话倒是很有些诱惑的。”
“话虽如此,但我梁国乃泱泱大国,并非崛起一时的格萨国可比。”
连翘冷笑:“格萨国野心勃勃,对番国虎视眈眈,早已将番国的土地视为囊中之物,相信梁国皇帝早已看清其中利害,却仍派王爷您出使格萨,愿两国修好,岂非默许了格萨国远交近攻的策略?如果不是心存顾虑,岂会自降身价?梁国当真好到这个地步了吗?”
针针见血,字字珠玑,堵得龙逍竟无言以对,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的可怕,能够洞悉一切的可怕。守着小小的太医院,却看透风云变化,将之握在手中把玩。她当真只是一名大夫吗?
“连太医不是格萨国人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龙逍歉然道:“别误会,我只是觉得,连太医的容貌更像是梁国人。”
既然这么想知道她的底细,她就给她一个答案:“我受过一次重伤,醒来后觉得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前尘往事没有半点记忆。”
“失了记忆?”他重复她的话,似乎难以置信。
“不错,失了记忆。”连翘淡然,“一个人失去记忆并不是什么坏事,或许我以前活得并不开心,老天垂怜,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人浮于事,生而苦短,没有什么看不开,想不通的,该忘记的就要忘记,当你忘记了一切的时候便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东西是你放不下的。人不应被记忆所累。”
见他怔怔地出神,她淡淡地下逐客令:“晚了,夜凉如水,在外面呆久了,容易得病,王爷请早些安寝吧!”
龙逍眼露精芒,随即又缓缓敛尽,笑意深沉:“龙某受教了。”
“不送!”连翘转身上楼,将他独自留在庭院中。
龙逍抬眼望去,二楼的一间屋子亮起了油灯,窗户上映出了一个柔美、窈窕的身影。看着那道身影,他有些被迷惑了,轻喃:“早知今日八五八书房,本王绝不会把你送给任何人。”
城门外,大漠孤烟直。
一道黑影迅如鬼魅,飘然而至,在一颗胡杨树下站定。
“黑狸参见大人。”
胡杨树后一道沉越的男声响起:“从今日起,你务必密切监视蝶仙的一举一动,有情况立即向我回报。”
“是!”
“另外,不得让她发现你,更不得骚扰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她的那些龌龊事,懂吗?”
“遵命!”冷汗已然自黑衣人额角渗出。
“窃取天狼牙一事暂缓,我会另外派人去做。”
“是!”
……
“还不滚?”
“大人,半年了,我的解药……”
一个银色小瓶疾射而出,那人一把接住,眉峰终于松开。
“谢大人,谢大人……”
“滚!”
黑影掠去,从胡杨树后走出一人,也是一身黑衣,蒙着面,可是一双摄魂的凤眼却让人难以忘却。
“半年了,你的毒却没有发作,连毒药的印记梅花饮都消失不见了,这世上无药可解的毒,是被你这个神医解了,还是你根本就不是蝶仙?”
第十九章 误伤
这几日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太多,连翘都快把苏拉给忘了。不是德德提醒,关在牢里的莫伊该怎么处置,她可能会把那个混蛋产婆关到老死,都想不起这号人物。
虚准了皇帝退朝的时间,连翘截住了穆沙修贺。
“太子殿下好!”
穆沙修贺冷冷地看着她道:“什么事?”
“我想见见苏拉。”她干脆开门见山。
“不行!”他一口回绝。
连翘依然不死心,继续追着他问:“不见也行,殿下能不能帮我传个话?”
这个女人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穆沙修贺微眯眼,双手抱胸:“我有什么好处?”既然她想谈条件,他倒想听听她有些什么可交换的。
连翘想了想,一摊手道:“我一穷二白,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如果一定要给的话,我可以给你一次要求我做任何事的机会。”
看到他眼底精芒一闪,她连忙补充道:“当然,除了叫我去死。”
他轻嗤:“你的命不值钱。”
“那么这笔交易,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连翘被他不阴不阳的态度搞得失了耐心。
淡扫她一眼,他闲适地把身体靠在墙上道:“什么话,说吧!”
连翘略一思索道:“你只需问苏拉一个问题:产婆莫伊出卖了鄂鲁族,该怎么处置?”
他挑眉看她,没想到她居然捉住了莫伊,更可笑的是居然还让他这个始作俑者传话,她是不是摔坏了脑子。
连翘看着他道:“鄂鲁族除了苏拉母女没有别人了,你不用露出这样惊异的眼神看着我,你要杀谁我管不着,但是背信弃义的人却该受到应有的惩罚。这句话传不传,你看着办吧。”
转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臂,扯进怀里,低沉的嗓音酥麻麻地在她头顶响起。
“女人,如果这是你勾引我的手段,祝贺你,你已经成功引起我对你的注意!”
她慌乱地抬头,掉入一滩深泓。腰上的铁臂一紧,后脑勺被扣住,穆沙修贺的一张俊脸在她眼里无限放大,直至唇瓣贴上他温暖、润泽的唇。她的脑袋轰然失去意识,强烈的男性气息强硬地占据她所有感官。只觉得这样霸道、冷酷的人,嘴唇竟也是软得如此诱人。呃,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推拒,奋力地推拒,都只是徒劳。他就像个铁箍,将她牢牢圈定在怀里动弹不得。
他的唇齿极霸道地啃啮着她娇嫩的唇瓣,湿滑的舌强硬地撬开她的贝齿,狂猛地掠夺她口中的甜蜜。不带丝毫怜惜地占有,攻城掠地。连翘又羞又恼,这儿可是众臣上朝、退朝的必经之路,他这样待她,想必好多人都看着呢!
可是这人简直像一头蛮牛,捶在他胸膛上的感觉就像打在水泥墙上,徒劳无功还让她的手捶得生疼,这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钢筋铁骨啊?她发急了,张嘴咬他,奈何他先知先觉的把手移到她下颚,捏紧。这一张嘴,非但没能如愿咬掉他舌头,反而让他进入得更深。连翘觉得自己胸肺之间的氧气都快被他吸走了,情急之下,一抬手,一支袖箭劲射而出……
耳边一声闷哼,连翘如愿地跳脱他的桎梏。
穆沙修贺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再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一滩殷红在他亚麻色长袍上逐渐扩大,开出一朵妖娆的玫瑰。
看着被自己的袖箭所伤的穆沙修贺,连翘也有点傻掉了,没想到真刺伤了他,她本无意伤人的。
远处的侍卫有所警觉:“殿下,您没事吧?”
连翘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刺杀太子可是死罪,如果被发现……她头皮发麻地看着他们一步步走来……
不料,穆沙修贺沉声喝道:“站住,不得擅离职守。”话毕,一把扯过连翘,挡在自己胸前,遮住那朵刺眼的猩红。
“走,不许回头,不许东张西望!”
连翘傻傻地被他拖着走,直到出了宫,才将她一把扔进马车里,自己也钻了进来。
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她有些感激,有些歉然,又有些恼恨地看着那支短小的袖箭依然插在他胸口,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当场揭穿她。
“你怎么样?”连翘忍不住问道。
他面不改色道:“死不了。”伸手一把拔出袖箭,眉都不皱一下,连翘看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袖箭杀伤力并不大,连翘知道这一箭扎下去要不了他的命,可当时离得太近,箭扎得颇深,要是这箭插在自己身上,非痛得死去活来不可。从医学角度分析的话,只能说这人可能天生痛觉神经迟钝。
看着他刚毅、冷峻又极富立体感的俊美侧面,想起刚才的那个热吻,连翘没来由地心跳加速,全身血液都往脑门上冲。
“受伤的是我,你脸红什么?”他适意地靠在马车的软榻上,睨她。
瞪他一眼,她没好气地道:“最好你流血流到挂掉!”
他眼里带着一抹嘲弄:“我死了,你也逃不了,你得给我陪葬。”
白他一眼,别过脸去不看他,心里暗暗诅咒他最好多流点血,最好因失血过多不能人道。哼哼!看他以后还敢对她胡来。
穆沙修贺命人把马车直接驶进太子府,虽然连翘心里对这个人极度不爽,但看在他没把她揭发出来的份上,连翘还是很好心地扶着他步入卧房。
连翘上前扶他的动作,让穆沙修贺有一秒钟的怔愣,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在未经他允许的情况下靠近他,更遑论触碰他的身体,奇异的是,连翘的碰触非但没有让他反感,反而让他觉得很受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有些困惑了。
“你这儿可有伤药?”连翘将他扶到床上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