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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魂end-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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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个打过仗的人说的。” 
胤禛对她近乎大不敬的言辞不加评论。人前她是很乖巧的,最多暗地里使坏。“好几位王大臣认为,应当派一名统驭各路人马和地方粮草运送的大将军。” 
“驻扎青海、可南北支援?” 
“可能。”他点头,示意她进屋直接察看更为精准的地图——若是康熙帝知道他私人有这样的地图,大约会吃惊不小吧! 
“……大概是分三路人马,北路以攻为守,防备策妄阿拉布坦;中路护送新封的达赖入藏,南路走打箭炉入藏。” 
“中路和南路至少要……要三万以上的骑兵,还得有善战的将领。”很是艰难。但敌人骑兵的行踪和数量都难定,没有这么多根本不行。 
“对。选的不是宗室,就是老将。” 
“哦?南路是谁?” 
“噶尔弼。曾参与平南方、平台湾。” 
“……那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 
“三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再勇猛的将军也少了临阵的勇气!” 
“……那你荐了谁?”听他的口气,似乎早有准备。 
“皇阿玛本想让年羹尧领南路军。可四川实在太重要,所以让他荐一名佐将。我让他荐了岳钟琪。” 
“岳?汉军旗将领?” 
“不是旗人。但他是岳武穆后人,世代通兵法。” 
“真的?”岳飞的后人就一定是名将?而且是被他生前的敌人、女真金国的后世帝王所重用?奇也怪哉!算,不问这个。“那中路?应该是十四贝子荐的?” 
“是宗室延信。” 
“……那前锋的将领又是谁?” 
“没定呢!” 
桑玛静默了会,“我去打通关节,让李麟的二儿子入了国子监。不过没有扛着任何人的虎威去招摇撞骗。直接是花了一千多两、还有一堆玩意儿。” 
“你自己出的?”他讶然。又何必呢!这样一名将领他原本就是要拉拢的,就不需要花这个钱了啊! 
“李将军给了不少。”陆陆续续地给了所花费的大半,所以她自己出的血不多,也就不多说了。“他对我还是很照顾的。” 
“是呀!照顾到剃了头发。”想想那时候她的样子就好玩。 
“哼——”不重也不轻的一拳头就挥出去。他躲不过的,因为她出手速度太快……嘿嘿。“不过想法子去荐了他吧。他肯定不是八贝勒或是十四贝子的人,也不大可能被收买。” 
“你不是去收买他了吗?” 
“我可是多少年的旧识了!何况他骨头硬得很,非得我说明白具体的银子金额,但讲清楚了我自己的活动是不给钱的。” 
“桑玛,你也在走我的关节?” 
“是呀!不走你的,难道去走八贝勒的后门?!何况,要论藏区的实战经验,岳钟琪是不如李将军的。” 
胤禛点头,却是一脸惋惜道:“可惜我这道门关上了。” 
桑玛瞪直了眼。他说啥子? 
“因为皇阿玛已经下旨让他选陕西精兵七百赴军前效命了。” 
“你——”闹着我玩啊! 
 
 
       *        *       * 
 
 
十三阿哥起复了!而且就在十四贝子出发驻扎西宁大营、筹备进藏军事的几个月后。 
其起因颇奇特。胤详的兄长、皇四子雍亲王胤禛为每一位逝去的母后与母妃写祭文、颂经书,规模之大、费劲之巨,让人瞠目。其中敏妃的祭文是十三阿哥自己写的。'1' 
这样的事情康熙帝自然也知之甚祥。值得推敲的是没过几天就又派了太医去探视皇十三子的病情,在听说脓疮已愈、恢复泰半的时候召见了这个儿子,细细问了他的身体,还聊了半个时辰的诗文——胤详是真的读了很多的书。经此身心大劫,虽神采飞扬不再,却有着以往所欠缺的沉稳从容。 

朝里暗波涌动。 
应该讲,八贝勒的势力还是无所不在,可他的一个兄长与一个弟弟却几乎与之势均力敌。 
“十三阿哥目前有差事吗?” 
“没有,皇阿玛让他在天候不好的时候去汤泉休养,好的时候骑骑马、射射猎。还叮嘱了不少事情。” 
“果然,十三阿哥跟大阿哥是不同的。” 
“皇阿玛也将十四弟的两个儿子放在畅春园里抚养。还有弘历也一起去朗吟阁读书。” 
“弘历是个出色的孩子。”可看不出未来一代著名皇帝的气势来。不过去要求一个不到十岁的亲王阿哥什么帝王的气势,未免太过。 
天有些冷,但远不需要用壁炉,只是穿了夹袍就行。桑玛还是喜欢窝在自己牢牢掌控的山庄里“招待”她的……她的、呃,相好。不过这年头似乎没有恋爱的说法,更不可能有人为喜欢的人写这样的诗句: 

“冷落的沉寂的墓底的枯骨,要为了回忆而粉碎!” 
这里的人不能将心绪外露,也不能讲太多不吉利的话。事实上这些尊贵富有的夫们、妻们,脑袋里大多装的都是家族、权力、地位和利益…… 
“尝尝看这份玫瑰汤圆。” 
花香太浓、稍嫌甜而淡。但她喜欢,那他就得捧个场……幸亏她准备的吃食数量不多、品种却多,上了当还可以立即换一个。“你很喜欢玫瑰?” 
“喜欢。最要紧的是庄子上出这个生钱,我拿到手的自然不用多付钱。”他不明白玫瑰的意义,不过会硬着头皮吃平日敬而远之的甜食……嘻嘻,也就够了。 
“对了,十三弟说,你对他讲的话很有趣。什么有罪、无罪的。”弟弟复述得不全,听的人更是一头雾水。 
“花儿有彩色及芳香之罪,长江有波浪与雷雨之罪。那么,十三阿哥有忠诚及友爱之罪。”'2' 
胤禛硬是扯动唇角、给个敷衍的微笑。然后低头,掩饰眼眶中突如其来的热意。 
“好!好啊……” 
桑玛在少数的史料中还是可以发觉他对这最信赖的兄弟的离奇待遇,但不论演戏的成分有多少,单就十三阿哥这些年来的煎熬、和性格的变化上来看,完全值得兄长无数的同情怜惜。 

还是换个话题吧! 
“有探子来报,十四贝子与延信、噶尔弼两名将军,还有同往的侍卫、宗室来往甚密,还好几回遣了使者去四川,害得跟梢的人很辛苦。”所以她慷慨大方地把他每月派人送来的“例钱”全贡献出去,就指望着能不能增加预算什么的。 

“他们什么时候来回报的?” 
“前天。”她将情报文件交给他详读。好些要紧的人名得记住啊! 
四川却无人回报!他的眉皱了起来。“好一个新任的四川总督!” 
 
 
          *         *         * 
 
 
他身边一直出状况。当然可能是他本身的事情太多、太重要,也可能他嘴上不说、心里不希望看到她急急地想去边疆。 
因此,桑玛只有对着不够详细、不够价值的情报跳脚。 
“想那位子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急个什么!” 
他雍亲王如今已能将真实的情绪与表现出来的言行彻底分开,即使亲近熟悉如她,有时也会被唬住——不过是暂时的。 
他很焦虑。西北的情况不怎么清楚,宫里的眼线能知道的又不多、他也绝对不想让皇父起疑,却偏偏必须带头做一个只求忠、只求孝的皇子,继续做着繁杂的、棘手的、得罪人的,或是无聊至极的差事,颇有大隐隐于朝,为而不为、不争为争的君子风范。 

而,身为手握实权又年长的皇子,多少人的眼睛在盯着他…… 
近旁伺候的人也多少有些感受到压抑烦躁的气氛,战战兢兢之中反而更加容易出错。 
“唉!倒也不是争什么,是觉得皇上不知道在天下安了多少眼线,不知道受了多少气不能发作、想做多少事却不能如愿。当这皇帝也真难。想想,这坐天下可比打天下难,而要坐好天下更难!” 

嗯,他的腰身结实、没有发福的迹象,也没有太多缺乏运动而形成的赘肉…… 
“你在做什么!”他一点不反对,相反还是挺喜欢她偶然的主动亲近,不过意思、意思总是要说几句的。可现在她像是在评估砧板上的一块猪肉到底值不值两百文钱似的。'3' 
“……呵呵,我本想帮着你打完天下就找个小岛,关起院门过隐居的日子,也不用担心狡兔死走狗烹……可后来渐渐才发现: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做呢!那就做到底吧!至于以后的,就再说了吧!” 

桑玛开开心心地搂住情人,全然没注意到他的心跳漏了两拍。这淡淡的清爽香味实在不适合女子,但他用来正好,因为她喜欢闻。 
“什么狡兔死走狗烹!”一来他不是这样的人,二来……他也不会对她下手啊!她以为他是谁?朱元璋?! 
“呵!我不是不这么认为了吗?”继续开心地磨蹭……存心想榨干他!她很清楚政治游戏,而正是因为太清楚了,因此他的一点点不同也会被她当作无价之宝。 
“你就打算扔下我一个人在京城?在这多事之秋?”太矛盾了!一方面他非常高兴她能理解他的处境和当前的微妙局面,另一方面他又想建个园子将她禁锢在身边——这矛盾,像是要将他生生扯成两半。 

她不去能行吗?他,心底也是希望她去掌握局势的吧!于是她转向另一个问题:“隆克多真的可以相信?” 
“不能。但我是唯一一个将佟家看作外戚的皇子。除了我,没有其他人可以保他们佟氏一族的荣华富贵。” 
“八福晋的娘家族人也是这样想的吧?” 
“对,爱新觉罗以外的,谁家不想出几个皇后、得到外戚的地位。” 
“……知道我为什么要去西藏吗?”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了,这未来的雍正皇帝好难缠啊!她是不是崇拜错人选了?! 
“我一直想问,你从不说的。”他是真的想知道。 
“哦,我是想到达距离上天的神佛最近的地方,”她难得地靠入他怀中——不为情爱、只单纯地为那份温暖与安稳——幽幽道:“我想问问他们:为什么我的命运会在此时的大清……未来的路又在何方。” 

好困!这段日子来,她一直日以继夜地处理、交接、安排布置人手,每天能睡个两个时辰已是万分幸福了。 
而现在这样子,暖暖的、安全的…… 
……直到她平静的熟睡气息传来,他才开始思考、忧虑、茫然。 
真的可以得到奋斗了几十年的东西吗? 
会吗? 
能吗? 
 
 
… 
'1'  此处的情节纯属杜撰。 
'2'      此为诗人阿垅(“我愤怒,我愤怒得好苦”,唉,写得真好!)的《去国》一诗,但不是这个年代(可能是1947年左右的作品),此处为杜撰。 
'3'  有学者估算:当时一石米(值银一两),可换得猪肉或鱼虾5-10 斤,水果、蔬菜则更多……不过将某人跟三四斤猪肉作比……有些不妥就是。 


24可安可歌 
皇上敕封了被青海、蒙古和西藏各地都拥立的新达赖之后,就是大军开拔的时候。 
“此可谓师出有名、人心所向。”李麟望着黑压压一片虔诚的欢送人群,颇为感慨。 
“黄教信徒自然是将达赖奉为神的。朝廷此举得既能民心、也能有名目,十分的英明!”桑玛仍然以他随从“家人”的名义混入军队。不过这次她带来的人,有她自己亲自选的手下,也有穆铮送来的三名侍卫亲兵,分布在各地各不互属。 

她通藏、汉语,也学了不少蒙语和满语——她似乎挺有语言天分的——自然以一个吃空饷的身份待在老熟人旁边,相互照应。 
更令她感兴趣的是少年的格桑嘉措,仓央嘉措的转世。'1' 
传说这位观音转世的少年三个月大的时候便能双手合十膜拜。再联系到仓央嘉措的遗言,因此该传说一出、教徒们全部归顺。但他现在在闭关修行,坐床之后还将以班禅额尔德尼为上师、进一步学习佛法。 

可,里塘的格桑嘉措、真的是那个忧郁青年灵魂的转世吗? 
她不确定,当然也懒得去深究便是。 
 
 
还没入夏,但已是必须进军的时节。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尚未离开十万狮子吼佛像的弥勒寺(塔尔寺),岳钟琪为副将的南路大军已经出发了。 
而固山十四贝子、大将军王胤祯的行营也搬至通天河一带,算是正式将大清的铁骑插入厄鲁特境内;且,他打着代表天子的正黄旗,无疑可以直接号令扎萨克兵马、跟青海亲王平起平坐、并节制各台吉。原先的西宁大营却由平郡王坐镇驻防。 

只是大清的将领们各自为政。 
延信自不用说,他是宗室平逆将军,所率一万余满汉军、及蒙古部所组成的中路军比李麟他们早走一步,但沿途声势庞大是为引来大策零部主力的注意,估计在青海境内不会有阻挡。一旦入了藏,大概除了请求支援的军报外,不可能在战时及时听从后方千里之外的调派。 

定西将军噶尔弼是辅佐年羹尧的南路军实际统帅,其军需后备全部由年总督负责,副将又是年羹尧大力举荐的四川旧部岳钟琪,兵马则是四川、云南、江苏、浙江和土司军队组成,成分复杂却是战力最强的部队。 

此二路军马分头入藏,皇上及兵部替他们预定于拉哩、或者进一步在拉萨会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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