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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冰在火车上已经考虑好木狼的出路。
至于最终走哪条路,肖冰会尊重木狼自己的选择,他的选择亦是他的命运,别人无权去干涉,去改变,车队风驰电掣很快到了人民医院,肖冰在几个亲信陪同下直奔特护病房,病房外仍有市局刑警大队的警察看护。
若非坤爷生命垂危,兴许早进了监狱等候审判,现在坤爷头上依旧顶着首富的光环,还是优秀民营企业家,河西省十大杰出人物,枭雄末路,那些官们留下了一丝怜悯,肖冰怀着沉重心情走进病房。
他静静坐在床边软椅上,一直等坤爷睁开眼,才俯下身子,轻声道:“坤爷。。。我是冰子。。。我回来了。”
“冰子。。。。冰子。。。回来好。。。。”坤爷失神眼眸绽放出一抹神韵,要挣扎的坐起,默立一侧的几个老爷们都急了,要去扶坤爷,肖冰摆手,示意他们别动,他轻按坤爷肩头,让这位曾呼风唤雨的大枭躺下。
坤爷笑了,泪水从眼角溢出,或许遭受过生死磨难,坚强的心已千疮百孔,要知道这男人十年前就说过“我赵坤只有站着死,不会跪着活。”
只有站着死,不会跪着活,鼓舞了多少小屁孩混迹黑道,视坤爷为偶像,洒热血蹲监狱,仍热情高涨,初中时代的肖冰也佩服过这位白手起家的坚强男人,攀爬上位的大混子谁没求过人、磕过头、卑微过,坤爷也卑微过,但从未匍匐在别人脚下摇头摆尾像条走狗祈求别人施舍富贵和权势。
无论英雄,还是枭雄,划出炫目闪亮的人生轨迹后总把悲凉带给曾仰望过他们的人,当坤爷颤巍巍的手紧紧拽住肖冰衣袖的瞬间,在场的人都心酸无比,包括肖冰,只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们都忍着心中悲戚。
肖冰轻声道:“坤爷。。。。有什么吩咐,我一定办好。”
“冰子。。。我想见翀儿一面,他读大学三年没回过家,我想她。。。对不起她。。。见她一面我也能安安心心的走了。。。”赵坤想起女儿,泪流满面,他想自己走后女儿心中的恨该消了吧,既而想到不能看着女儿嫁人,不能亲手为女儿准备嫁妆,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好,我现在就去,坤爷一定要等我回来。”肖冰起身,大步走出病房。
。。。。。。。。。。。。。。
短短两个月,肖冰第二次从首都机场出来,又感到一番新气象,为了迎接奥运会,共和国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为了面子还是为了彰显国力,肖冰觉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觉醒的华夏民族需要这个契机,去告诉那些带着偏见的白色人种,这片红色热土不容被小觑和肆意扭曲。
千年古都的变化用日新月异形容,似乎不算夸张,木狼也来了,肖冰特意带他来,穷苦人家出身的冰哥清楚,首都这词儿在山里人心中分量有多重,出租车飞驰在宽阔的街道上,驶入长安街,遥望紫禁城,十九岁的木狼终于动容,这小子目光掠过天安门外一名哨兵橄榄绿的军装,眸子里焕发出异样光彩。
肖冰看的分明,微微一笑,“木狼。。。喜欢那身衣服?”
“还行吧。。。。”木狼腼腆道。
“恩。。。木狼想读大学吗?”肖冰又问。
木狼揉着鼻子,笑而不语,他一身本事全是皇甫老爷子传授,大学在他脑海里是相当模糊的概念,只知道山里人常把大学生比作天之骄子,肖冰搂住他脖颈,道:“去当兵吧,当个好兵,以你的能力被保送军校没问题,别像我。。。。”
木狼又回头深深望了一眼天安门外雄姿英发的哨兵,摇头笑道:“姐姐说了,要我护着你,不能再出事儿,否则她不认我这个弟弟。”
肖冰一怔,笑了,笑的苦涩,心房好似被人用力揪扯揉捏,情何以堪,秀儿啊秀儿,该怎么报答你的情意呢?
出租车驶过长安街拐向大学林立的海淀区,坤爷的女儿赵翀就读于北京电影学院,肖冰和木狼在电影学院门口下车,一个衣着朴实的女孩已在门口等候,运动衣网球鞋,打扮的像邻家女孩,如果不是来之前看过赵翀的相片,肖冰难以把她和亿万富豪的千金联系在一起。
若说坤爷是河西地下世界的异类,那他女儿赵翀是北京电影学院中的异类,已被世俗气息熏染的没有一丝净土的电影学院,女生们削尖了脑袋用自己唯一的资本去勾画美好未来,身在这个大染缸里很难独善其身,赵翀是个例外,宛如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
每个月银行卡上准时存入六位数以上的零花钱,她分文不动,自食其力,勤工俭学赚生活费,别的同学傍着大款,显摆名牌时,她则为几百块钱的薪水在学校食堂里扫地板,读大学三年,没人清楚她的家世,连关系最好的死党误以为她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她憋着一口气,全是因为八年前植入心底的那份恨。
“赵翀,你爸想见你。”
肖冰开门见山,赵翀上下端详他几眼,唇角挑起刻薄弧度,她恨黑社会,恨害死妈妈的人,也恨以黑起家的父亲,肖冰一身黑社会大哥的行头,勾起了她心中那份持续八年且与日俱增的恨意,冷声道:“我不会见他。”
“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他终究是你父亲,他付出的每一滴心血是为了你,甚至在最危险的时候他在乎的不是自己的命,是你这个女儿,我也不瞒你,你父亲病危,如果你不见他。。。会后悔一辈子。”肖冰面无表情道,本想冲着这偏执的女孩发泄情绪,还是忍住,想到那个深陷绝境还念叨女儿名字的伟岸男人,心里异常憋闷,自己要是有那样的父亲该多好,可惜自己是孤儿啊!
赵翀冷笑道:“我妈妈被人用枪打死那一刻,我就没有了父亲,你也别用荒谬的理由骗我。”
啪!一个响亮耳光,引得路人侧目,肖冰无视周围跃跃欲试的小男生,愤怒道:“我从不打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今天破例打你。是让你记住,你有个好父亲,我只等你半个小时,见不见他最后一面,你自己决定吧。”
第2卷 第164章 大枭之死(下)
爱,常常随时间的推移,随距离的疏远,会渐渐变淡,最终如鸡肋那般索然无味,恨这玩意儿很奇怪,像极了乡下人腌在瓷坛子里的泡菜,日子越久,发酵的程度越甚,味道越浓,赵翀十三岁生日的前三天,目睹妈妈惨死在枪口下,上百粒铅弹没入她妈妈柔弱肩背,飚射飞溅的猩红血色成为她一生无法磨灭的梦魇。
妈妈是为了那个从她记事儿开始就拎着刀跟人争地盘的男人而死,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妈妈担心他,彻夜未眠,每次为他清洗包扎好伤口,妈妈准会背过身偷偷摸眼泪,他看不到,她却看的真切,一点一滴记在心里,曾几何时那幼小的心灵呼喊过“我长大了不会让妈妈再流一滴泪。”
八年前的一声枪响,彻底撕碎了她的梦,妈妈用自己柔弱的肩背让他活下来,生命消逝的最后一刻,望向他的眼神还是那么温柔,无怨无悔。那年,她还小,不懂什么是夫妻间相濡以沫的爱,只知道妈妈辛辛苦苦十几年全是为了他,可他又给了妈妈什么?
十几年的操劳,十几年的担心,十几年的默默付出,他飞黄腾达了,妈妈却永远离开了,她怎么能不恨,儿时的恨很单纯,只怪他没保护好妈妈,现在,她长大了,花花世界的灯红酒绿她见了很多,名利、权势、金钱惹得多少人丧心病狂,杀兄弑父,不知廉耻,那个曾给予她生命的男人不就是匍匐在这些肮脏东西下的卑微奴隶吗。
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踩踏着自己老婆柔弱身子向上爬,对于这种男人她除了恨,还有不屑!
北影校门前,赵翀紧咬嘴唇,呆呆面对车流如织的街道,半个钟头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她好几次想鼓起勇气对那个扇自己耳光的黑社会渣滓说不回去,永远不回去!但是又怕如此决绝自己这辈子更后悔。
不管怎样,那男人是她父亲,赐予了她生命,也明白八年来他在尽力去弥补,单单存入她银行卡的零花钱数目便是一个令同学咋舌的天文数字,只是她打心眼里不愿接受这些,钱能买来母爱?能买来一个温馨的家?
赵翀想着想着,泪珠从眼角滚落。
“她也是个可怜的女孩。。。。”
马路边,木狼瞥了眼赵翀,又瞧向面沉似水的肖冰,他看得出这个男人眼眸中蕴含的悲戚沉重,他突然好奇起来,想知道姐姐喜欢的男人有一个怎样的过去,为什么洋溢在脸上的沧桑落寞会使心如止水的他内心深处莫名悸动。
“照你这么说。。。。我更是个可怜的人。。。”肖冰侧头对木狼一笑,赵翀再可怜起码享受过父母的呵护,父母的爱,他呢。。。。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孤儿。。。好一个沉重的词汇,令他难以承受。
“欲为诸佛龙象,先做众生牛马。”木狼浅笑道,要过肖冰手里的软中华,拔出一根,嗅了嗅,摇头撇嘴,又插进烟盒,显然对这玩意没啥兴趣。
北影校门外,照旧车水马龙,偶尔有豪车停下,车窗打开,脑满肠肥的款爷色迷迷盯着年轻漂亮的“小女友”坐进车里,然后淫笑着扬长离去,也有被名车送回来的漂亮女孩,显摆着“大龄男友”送给她们的名牌玩意儿。
校门前的一幕幕仅是冰山一角,北影是这社会光鲜面与阴暗面纠结后的缩影,深陷其中后方才明白这个大染缸里的水有多浑,有多深。
“小翀。。。。怎么啦。。。听说有人打你,谁这么大胆子,在姑奶奶的地盘撒野。”一个烫着爆炸头的时尚女孩风风火火跑出校门,浓妆艳抹甚是妖艳,她是赵翀唯一的死党,曹思然,父亲是温州炒房团的一员,身家不菲,北京房价节节攀高,有她老爸一份绵薄之力,读北影,她跟赵翀的追求一样,纯粹为了艺术。
为了艺术是曹思然的口头禅,其实神经大条且有点泼辣性子的她,境界没这么高深,明星的耀眼光彩,明星的一呼万应,才是她真正追求的目标,早盘算好毕业后让她老爸出钱找个有点名气的导演拍连续剧,或者电影,再由专业人士炒作,火起来不是啥难事,不过这也比那些以最崇高的艺术的名义奋斗在导演床榻最前沿的女人高尚许多。
三年来,曹大小姐看不惯宿舍里那几个以傍大款为荣的拜金舍友,人家也排斥她这位千金小姐,嫉妒她有个好老爸,不需要被老男人臃肿的身子压住,就能锦衣玉食,也看不起紧巴巴讨生活的赵翀,所以千金大小姐很巧合的跟貌似穷苦人家出身的赵翀成了闺蜜,互相照顾,互相鼓励,走过了三年多,这份友情也算来之不易。
“思然,没什么,是我。。。我父亲派人接我回家。”赵翀擦抹泪痕,很艰难的喊出了久违的称呼,“父亲”曾是她最忌讳的词,以至于唯一的死党曹思然闻听她说出的“新鲜”词汇愣神片刻。
“想通了吧?想通了就跟我回去,没有多少时间了。”肖冰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两人面前,曹思然很嚣张地扬起脸,摆出千金小姐颐指气使的姿态,以最刻薄的眼光打量肖冰,冰哥很MAN的外形可没征服这个有点泼辣有点小性子的女孩。
她指着肖冰鼻子道:“喂。。。是你动手打人吧,小翀好欺负,姑奶奶可不绕你,给你十分钟时间打电话,黑道的。。。白道的。。。但凡北京城的牛人,你认识谁赶紧叫来,十分钟后姑奶奶就动手,到时候别后悔。”
肖冰被曹思然的霸道言辞着实刺激一下,愣神之余想起港片《古惑仔》里那位很嚣张很牛叉的钵兰街十三妹,八零后小男生眼中巾帼不让须眉的代表性人物,而面前这女孩与十三妹真有点神似,肖冰嘴角微微挑起,由于心情沉重,终究没能笑出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看着赵翀。
“好,我回去,如果你骗我,我这辈子绝不再回宁和。”赵翀下了决心,宁和那男人怎么说是她亲生父亲。肖冰当即拦了辆出租车,招呼赵翀和木狼上车,吩咐司机直奔首都机场,北影门口只剩下还未把王霸之气挥洒干净的曹思然。
从北京到宁和,乘飞机需要一个小时,再加上坐出租车的时间,两个小时后,肖冰和赵翀才赶到河西省人民医院,他走入特护病房区域,见过道里几十号老爷们低头抹眼泪,省委市委一直没露面的领导们破天荒的现身,一个个表情肃穆。
肖冰身子一颤,无力再向前迈步,赵翀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由自主捂脸抽泣,摇摇欲倒,几个老爷们瞅见冰哥,悲声高呼:“冰哥。。。。坤爷走了。。。。”
“坤爷。。。走了。。。。”
肖冰心尖剧烈颤抖,一腔悲愤直冲脑门!
第2卷 第165章 树欲静,风不止(一)
“坤爷。。。走了。。。。”
肖冰宛若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一次又一次重复这几个字儿,心头的沉重感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没懦弱过,肖老爷子去世时,体味过黑发人送白发人的心酸,金山角的丛林里,经历过战友的生离死别,甚至曾亲手送老教官上路,这次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