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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剑阁所处偏僻,路过行人稀少,被人看见的概率不高罢了。
但在如此夜晚,在剑阁本身巨大的阴影下,此处黑暗隐蔽,近乎于密室。
秦越落下来,就是落在这里。
一落在地下,先不说地下如何坚硬,秦越就觉穿堂的寒风如刀子一般刮骨,打了个冷战。想要动弹,却似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捆住,一根小手指也动弹不得。
他懒得去分辨到底是什么法术,反正知道自己落在别人手里,就行了。
至于落在什么人手里,那更不必多加猜测,因为只有一个可能。
来得好快!
穿堂的冷风太烈,秦越不得不稍微眯着眼睛,打量把自己弄到这里的人。
对方倒是没有遮掩的意思,就在对面看着他。因为底下空间有限,那人是坐着的。只是因为光线的原因,看不清相貌,只能看见一双眼睛在黑暗之中亮若明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秦越总觉得他目光碧油油的,像野兽多过像人类。
事到如今,秦越也不由得暗叹一声,脸上倒是没看出什么惊慌来——当然,就算此时他脸色大变,四周黑黢黢的,对方应该也看不见。他干笑了一声,道:“这位道友请了,幸会幸会。”
他也没多事,大喊救命什么的,一来没用,二来也喊不出来。
对方轻笑一声,道:“不错,你这娃娃倒也镇定,山人没看错你。看来灵山道统多年沉淀,也有了些人才。小辈,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秦越道:“九雁山的外人,只有道友一人,秦越就是想要吃惊,也无从惊起。”
对方笑道:“然也。山人就是你们两个娃娃挖空心思设计的那位外人。尔等谋算山人,要施展诈术,引我入彀。山人便如你们所愿,不请自来。只不过稍微提前了几日,不必等你费心来请,那不是也一样么?”
秦越难得的苦笑了一下,道:“那怎么能一样呢?”顿了顿,道,“偶师道友,你炼丹炼的好快啊。是提前出关了么?”
对方嗤的一声轻笑,道:“炼丹?哪一个说山人要炼丹了?”
秦越一怔,那人已经笑道:“你这娃娃,在九方谷大战的时候倒也聪明伶俐,山人若非欣赏你,也不会一再留你们几人性命。怎的转回头来,跟着那小子一道,变得蠢了许多?依山人看来,你还是离那满口胡言的小子远一些,这修仙的道路,还走得远些。”
秦越听他诋毁程钧,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想笑。但不论如何,亲疏敌我他还是分得清的,因此没有接口,反而道:“原来我和程师弟谈论道友的时候,道友已经在剑阁之外。惭愧。”
那人冷笑道:“剑阁是什么不得了的地方了,你们来得,山人来不得?我就在门外,听你们二人指点江山,慷慨激昂,好似自己是九天神仙,事事尽在掌握。却不知只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娃娃,卖弄机灵罢了。可笑啊可笑,那小子信口雌黄,自吹自擂,那倒也罢了。更可笑的是你,那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他让你当诱饵你也应允,还主动出谋划策。岂不知他从头到尾都在坑骗于你?”
秦越沉默片刻,道:“他找我做诱饵,坑不坑我另说。但是他的分析难道没有道理吗?我不听他的,难道听你的?”
那人笑道:“尔若是真有幸聆听山人的教诲,现在也不会落在如此境地了。可惜如此资质,偏偏自误,信了旁人胡言乱语。那小子,不错,确实有些见识。我偶师一门早已遁入昆仑山阴数千年,他一介小辈,居然还惦记着我们,叫得出偶师一脉的名字,还认得出行尸地龙这样的灵兽,就连我偶师秘传的丹药,他竟也略知一二。若不是早知道两边天地相隔,道统不通,山人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昆仑那几支最强上古道统的嫡传弟子了。”
秦越不吭声,程钧的来历,以前他深入怀疑过,后来怀疑了,却也因为这一次的因果,永远也没有机会问了。
那人道:“可惜了,那小子也就多读了几本书而已,哪里真有什么见识。偏偏夸夸其谈,令人可发一笑。如此傲慢,也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愚人蠢物。后面他的推论……”
秦越道:“出错了吗?”
那人冷笑道:“是全错。没有一点对的地方。”
秦越失声道:“怎么可能?”
那人笑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尔等坐井观天之辈,又何敢以浅薄见识妄加揣测我偶师道统的博大奥妙?我也不需说多深奥的道理,只说个简单的。山人问你,百龄果仁的效用,你知道吗?”
二二五出手
秦越一怔,道:“你说什么?”
那人哈哈一笑,道:“就你们这点浅薄的见识,也学人推测来由。从百龄果仁推测山人马上要闭关炼丹,那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吗?百龄果仁固然保存不易,但是世上就没有保存的方法了么?”
秦越摇摇头,道:“这个我一窍不通。”
那人道:“是了。我不该跟你说。你也只是个听得,应该叫那狂妄小子亲耳听见,看他还敢小觑天下修士。若你以后有机会,不妨替我问问他,知道红鉴玉么?”
秦越再次摇头,划想他也看不见。
那人冷冷道:“红鉴玉原产昆仑山阴,乃是万载寒玉,能保存任何材料,区区百龄果仁何足道哉。山人有此宝在手,可藏万物。自然要拿百龄果仁,而不拿那青涩不化的百龄果,竟也被你们拿来取笑。你还罢了,可笑那小子,无知不知自己无知,反而沾沾自喜,真该给他两个老大的耳刮子,叫他清醒清醒。自然,你们闭门掩户,在自家发表些浅陋见识,虽然贻笑大方,但也非罪不容诛。但若是以此推断山人的来去过往,就要你们用性命去换。”
秦越低声道:“这倒是说的不错。”又道,“这么说,我们其他也推断错误了?”
那人淡淡道:“其他,其他就更加可笑,不知一驳。凭借蛛丝马迹推断旁人的性格,本来就是可笑。居然凭借我两个时辰不出去,断定我没有要事。你可知道,昆仑山阴离着这里有多远,山阴和山阳又有多少恩怨。没有大事、要事,山人会赶几万里路,穿越十余个和我们敌对的道统,冒着禁令穿越两界。尔等说说出来的话,也不过过脑子。”
秦越垂下头,仿佛凛然受教,突然抬头,道:“你若不是为了在本地炼丹,为什么要滞留两个时辰不去?难不成真的和我说的一样,你在山里迷路了两个时辰?”
那人一阵不语,突然狠狠一拳,把秦越打得向后便倒。接着刷的一声,一道寒光抵住了秦越的脖子,就听那人怒道:“你胡说八道!”
秦越咬住牙,把呻冇吟声咽了下去,脑子中闪过了“恼羞成怒”四个字。就听那人道:“你若再胡说八道,我定叫你吃足苦头。闲言少叙。我有话问你,你也该知道我要问你什么事。”
秦越想要起身,但是因为被束缚着,没能成功,但心头本来笼罩的一层紧张反而散去不少一一他突然感觉,就因为这一拳,那人辛苦营造的桀骜高人形象,出现了崩溃。心思电转,道:“你不是说我是见识浅薄,胡说八道么?既然如此,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要问什么?”
那人在黑暗中静了一会儿,道:“你跟我装傻么?我问你离开九雁山的通道在哪里。”
秦越道:“通道川…早就坏了。”
那人道:“嗯,你不说。那也冇是寻常,这种机密大事,我也不指望你平白说出来。
你放心吧,只要你说出来,山人必不亏待与你。我昆仑界有的东西,你做梦都没想过。”
秦越道:“那倒是可能,我从来不做梦。”
那人哼了一声,道:“很好。看来不见识点真东西,你是不会说的。我可以让你见识见识……,”
秦越突然道:“不必了。我还没蠢到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地步,如今我的修为也吃不起罚酒,不如还是先吃敬酒的好。”
那人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道:“你愿意说了?倒也干脆利落,很好,山人越来越欣赏你了。那你把地方指出来把。”
秦越道:“地方说出来,我怕你找不到,九雁山九曲十八弯,我说个地址,凭你在山里迷路两个时辰的水准,能找得到?还是我带你去。”
那人目光中寒光一闪,道:“我看你是不打算说。带冇路?你一个堂堂的修士,说出带冇路这样的蠢话来,真丢脸。拿出点诚意来。这里有一块玉简,你把地图印下来。还有,川,川”他抬起手来,给了秦越一耳光。道:“谁让你提我迷路的事了?”
秦越倒在地上,喃喃道:“我真想弄死你。”
那人一怔,怒道:“你教……”
话音未落,只听嗤嗤嗤嗤几声轻响,骤然,光芒大亮!
那并非天光,而是剑光。数不清的划光从楼上落下,插在泥土中,光芒不散,如同一个金色大牢笼,将那人整个的笼在里面。
另一边,秦越仍是在原地动弹不得,却被一阵风倒拖数尺,拖出了剑阁的底层,一直拖到了剑阁外的悬崖边上。
程钧站在悬崖上,山风吹着他的衣蒂向后飘起,在他身后,是大片大片烁烁剑光,无数飞剑浮在身后,亮如白昼,宛如奇迹。
秦越被拖出来之后,程钧挥手,用剑光在他身上虚劈了几下,就像是割断了他身上看不见的绳索,秦越浑身是土,勉强起身,看来并无大碍,只是姿态上不好看罢了。他缓过神来,第一个动作是去袖子里抽扇子,掏摸半天也没套出来,程钧随手递给他一把。
秦越打开扇子,扇了几下,道:“你可以早出手的。”
程钧含笑道:“我本来早就该放你出来,可是我刚刚听到你要弄死我。不得已,只好让你吃点苦头。”
秦越揉了揉脸,道:“胡说八道,我是先挨得打,后说要弄死你的。”
程钧含笑道:“那是你嘴贱。到了这个时候,还口齿轻浮,活该挨打。”他一挥手,剑光更胜,找的面前一片雪白,道:“让我们看看剑阁的不速之客,是如何的风采?”
这时候的剑阁地下,是真正的牢笼,数根铜柱之间,密密麻麻插满了光剑,形成了一个森严的牢狱。而对方就在最下面坐着。
借着剑光,只见那人年纪甚轻,从相貌上看,也不过弱冠年纪,一身纯黑的衣衫从头覆盖到脚,只留下一张苍白的脸,五官绷紧,毫无表情,连活气也不剩下几丝。整个人像一个包裹好的僵尸。
秦越微感惊讶,从冈才那人的表现来看,他还以为对方是个故作老气,拿腔作势其实情绪冲动甚至偏于幼稚的人,没想到此人虽然确实年纪不大,但面相如此阴沉。
那人面对如此情形,脸上肌肉没有丝毫抽冇动,反而看不过刚才拿捏的样子,声音冷冷道:“是你们凑巧发现了我的行迹,还是早就做好了圈套?”
秦越扇了扇风,将额头的冷汗蒸干,道:“你猜呢?”
那人哼了一声,道:“看你轻松得意的样子,想来是故意引我上当的。这么说,你们早就猜到我会提前来逼问你。说什么七日之后再做打算,都是胡说八道的。一切都是圈套。”
秦越赞道:“不错,我越发觉得错怪你了。其实你不如我想的那么蠢。”
那人目光狠狠地盯着秦越,倒也没骂出什么难听话,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我在附近,开始做这个圈套的?”
秦越转头看着程钧,道:“你问他吧。他是主谋。我只是配合。我对他的计划,知道的不比你多。”
那人咦道:“什么意思?”
程钧慢吞吞道:“意思是,在这剑阁里面,我对他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听见了。我在之后也没有单独交代给冇他什么。所以你们对我的计划所知的都是一样的。但这种情况下,他能主动配合我的圈套,面你却还傻乎乎的钻进来,可见他确实有鄙视你的资本。”
程钧虽然没说什么难听话,却比秦越还气人十倍,那人只气了个倒仰,道:“很好,很好,你们两个别落在我手里。”
程钧道:“我保证,绝不落到你手里。”
那人冷静下来,道:“但愿你一直有这样的好运气。你能回答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程钧道:“在回答你的话之前,我先跟你解说一下剑阁的结构。剑阁的一切,归于剑祖,我是剑祖的看守人。剑阁的每一寸墙壁,都在剑意的笼罩之下,从最上面的一片屋檐,到最下面的一根铜柱。”
他指了指底下构成牢笼的铜柱,道:“这些当然是我剑阁的一部分,与剑祖心血相连。一直打通底下的悬崖。你看见四周围的铁索桥了么?那也是剑祖的延伸,也就是说,整个悬崖的每一寸山石和金属,都归我剑祖所有。你认为底下这一层死角,只是你自己的误会出来的,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那人冷冷道:“你是在说,我现在已经尽落入你的掌握之中,插翅难逃么?”
程钧道:“也可以这么说。
你能理解到这层意思已经不错了。就是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