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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琦林愕然道:“师叔说谁?”
大杨道士淡淡道:“说姓苏的。除了他,还有谁有这样的口舌?”
鱼琦林木然看向那老妇,老妇哼了一声,道:“苏牧野虽然喜爱搬弄口舌,但他只要告密,从没有告错过。我相信这回也一样。”
鱼琦林道:“他以前也……也告密?”
小杨道士怜悯的看了她一眼,道:“这小子在外面还罢了,在我们这一辈神君之间,名声也不能再差了。阴谋陷害,告密捅刀下绊子,能千的事情都千绝了,这才得到长老们白勺‘信任’。不然也不能以夭机阁的身份苟活至今……”说到这里,他突然心中一凛,暗中传音喝道:“你莫非已经受了他的蛊惑,做出什么糊涂事来了么?”
鱼琦林神色一变,脱口道:“不曾。”
小杨道士这一下用了威压,相信鱼琦林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必然脱口说的是实话,心中安定,道:“你知道轻重就好。”至于鱼琦林本来已经决定偷运要犯出宫,只是因缘巧合未能成行,这种事情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佘婆婆见她发愣,以为她心虚,哑声道:“小鱼,老妪要搜你的车驾,你肯是不肯?”
鱼琦林心乱如麻,目光瞥向两位师叔,大杨道士沉吟道:“罢了,既然牵涉到魏纪之,倒不好含混过去。咱们一起查看,说搜字多难听?大伙一起检验检验就是了。”
佘婆婆上前一步,道:“查看不查看,有何难哉——”突然拐杖一挥,最前面一座车驾陡然崩裂,四个车轮一起滚开,毁坏当场。车队中长恨真入等入轰的一声,四散跑开。
鱼琦林喝道:“你千什么?”
佘婆婆道:“我等修道之入,有修为在身,要这些车撵做什么?都一发毁去,让贼入无处藏身。不然有一处搜不到,难免让魏纪之钻了空子。”
鱼琦林又惊又怒,看向两个杨道士,杨道士对视一眼,都默不作声。鱼琦林抿着嘴不出声,却暗中恨恨,只觉得自己今日一夭把一辈子的委屈都受尽了。
就见佘婆婆拐杖所及之处,一辆辆车撵碎裂,拉车的异兽无不惨死,车上装有许多值钱珍物更是纷纷破碎,只把长恨道入看得嗟呀不已。小杨道士目光逡巡,但见那些碎片千千净净没有丝毫藏入的痕迹,心中已经暗自冷笑,暗道:虽然你打着搜查要犯的名号,但摆明了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这一笔账却也要给你记上。且先让你胡闹,等你捉不到入,我再发难。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辆车,那本是鱼琦林的车撵,她是代替玄道出使,这车撵也是玄道曾经乘坐过的,上面插着四面旗帜,都是玄道亲手所绘,鱼琦林冷冷的看着佘婆婆,道:“这你要毁去?”
佘婆婆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不敢对玄道不敬,道:“我进去看一眼,也就是了。”说着拄着拐杖,颤悠悠的掀开车帘进去。
就见车帘微动,似乎佘婆婆在里面仔细查看,鱼琦林心中坦荡,道:“您仔细点。”暗自道:今日就让你如意一次,回头我自要报环此辱。
突然,只听一声异响。车撵晃动了一下。
众入同时愣住,三个留着的神君一起踏上一步,三股威压同时升起,旷野之中登时风流云动,刹那间已是战场。
只听轰的一声,那玄道做过的华车终于也逃不过命运,在巨震当中化为齑粉。
齑粉当中,就见一入踉跄几步,退了出来,正是那佘婆婆。而还有一入却没出来,反而在原地盘膝而坐,正是个白衣少年,只是满头满脸都是鲜血,身上的白衣几乎已经成了血衣。
几入原本以为是魏纪之,却没想到从车中出来的却是个面目陌生的少年,一时倒愣住了,大杨道士道:“你是谁?”
鱼琦林却认得他,惊道:“你……你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四零四青山压地
石殿幽暗,唯有玉版发出蒙蒙的微光。
无罪手中一道蓝光,化作一张水幕,映着山门外对峙的情形。比起外面的剑拔弩张,他倒是一派轻松,只是含笑道:“魏纪之……没想到居然是搜他这个天字一号的钦犯。这个苏牧野,真是个人才。居然来这么一招移花接木,将玄道也牵扯了进去。若非如此,玄道的车队是那么容易搜的?程君虽然是我要的人,比魏纪之却还差远了。他明知道我不出手,要想成功截人,只有来这一招。你说是不是?”
程钧背向着他,一言不发。
无罪道:“不过如此一来,他到底还是得罪了玄道。看来他是孤注一掷,准备投靠与我。这一把也是冒险,不过成大事者,应当有这样破釜沉舟的胆魄。”他微微一笑,接着道,“相比而言,你倒是失之保守了。
程钧依旧不发一言。
无罪突然笑道:“不错,本座现在说这个,有些不合时宜。你正在全神贯注应付那边的局面,这边的傀儡自然疏忽了。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见。罢了,你就慢慢的应付吧。我可以等着。”他深深看了一眼,道,“但愿你记得那天我对你说的话,那是你的最后时刻的保命符,你要不会用,白白丢了性命也无法可想。”
众人除了鱼琦林认得程钧,其他人都不认得,那小杨道士先道:“小鱼,这人是谁?是魏纪之的同党么?”心中暗自忖度,若是同党,那修为也低了些。一个真人要四个人去拿,拿住了也没多少功劳。倘若连同党都不是,只是某个混入上清宫的蟊贼,甚至是鱼琦林的姘头之类,那就更可笑了。
鱼琦林心中疑惑非常,暗道:他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苏……苏牧野的安排?是了。苏牧野压根不信我,他连我也瞒过,假装那人走了,其实反而偷偷地将那人藏在我的队里,这样虚者实之。真真假假。自然更加隐秘。
然而苏牧野不是要出卖自己和这小子么?他为什么玩这样的花样?
难道这个决定是这小子自己下的?
想到这里,鱼琦林心中闪过一丝灵感,总算有些明白了——苏牧野要防着程钧,程钧何尝不是防着苏牧野?程钧去而复返。也是他自己的谋划,是惑人耳目,既迷惑自己,也迷惑苏牧野,希望他改变告密的计划。但也不知道是苏牧野看透了他的布置。还是根本就撞大运,还是按照原计划将他揪了出去。
这群尔虞我诈的奸佞小人,自己掐的不亦乐乎,只把自己当傻子!现在一个狡猾的小子已经逃不了了,另外一个,自己早晚要报复回来的。
想到这里,她再次往那边看了一眼那血人一样少年,尽管衣衫染血,但依旧掩饰不了玉树临风的冰雪之资。心中有些遗憾——可惜他就要死了。
程钧倒是很镇静,坐在地上,四方打量着周围,笑道:“诸位前辈来得好巧。”
小杨道士伸手一指,突然数道铁栏从天而降。围成了一个大笼子,将程钧牢牢关住,道:“我想起来了,这似乎是离率宫那位要的人。”
说起离率宫。众人都觉得没意思,虽然无罪的地位理应在玄道之上。但他平时并不管事,尤其是大小杨道士,都是玄道的亲信,对于无罪的命令并非多么放在心上。况且无罪发布命令的时候,说过不许元神神君插手,倒好像信不过他们一般。他们自然也没有上赶着去为无罪效命。
若是这个小子没有大张旗鼓的出现,众人知道了他的消息,也不会多费心去抓他,说不定也睁一眼闭一眼,随他去了。但他既然出来了,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不然倒显得上清宫无人一样。
程钧微笑道:“不想几位前辈知道小人。不过如此看来,似乎只是阴差阳错,倒不是我有这么大的面子,引得前辈为我专程赶来了。”
那佘婆婆干笑道:“你的面子本来也不小,我们平时都引不动无罪师兄的关注,他倒来抓你。你的面子比我们还大。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资格惹下这样的大人物?”
程钧脸色陡变,闪过一丝惊悸,道:“前辈莫问。问了我也不会回答。您知道了也只有招惹灾祸,我说了更是永世不得超生。”
那佘婆婆笑道:“胡说八道,你竟敢恐吓老婆子。我倒想知道,什么东西能给我引来灾祸?”
两个杨道士对望一眼,大杨道士道:“佘师姐,既然是胡说,那就不听也罢,咱们把他交给无罪师兄也就是了,他毕竟不是魏纪之……”
程钧突然尖叫一声,道:“别提这个名字,要死!要死!”
几个神君同时愣住,佘婆婆往前一步,喝道:“魏纪之,你知道魏纪之在哪儿?”
程钧眼神中透出一股慌乱,好像突然着了魔一般,尖叫道:“我一辈子都不会往外说一个字,我可以发下心魔誓,我不会说的,神君,您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呢?”说到这里,他突然往前一扑,扑到了那铁栏之上,那铁栏是专门关押犯人的法宝,栏杆上都有火焰,按住之后兹兹燃烧,钻心剜骨一般,他却恍若未知,只是叫道:“神君。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你放开我,我不会说的。”
小杨道士突然心中一寒,便知自己果然还是听到不该听的事情,手一提,那铁笼腾空飞起,竟不再关押着他。
佘婆婆却是兀自道:“你说什么?你知道魏纪之在哪里?快说出来,我可以放你一条性命。”
大小杨道士一起道:“不要问——”
程钧目光上移,瞳孔中的焦距渐渐离散,道:“长——春——殿!”
刺啦——
袖风拂过,水幕被一扫而破,化为点点泡沫,消失不见。
无罪霍然回头,冷笑道:“好啊,你居然还知道有个地方叫做长春殿?看来对离率宫颇有了解啊。”
伸手一抓,已经把程钧的傀儡抓在手中,冷冷道:“我已经好久没这么想要掐死一个人了,死到临头,依然不忘挑拨离间,真是敬职敬业。”
手指收紧,却见老僧一样的容貌毫无变化,无罪冷冷的放开了他,心知这傀儡纵然像是人,毕竟没有感觉,就算把他掐成一堆破烂,也伤不了程钧本分毫。
还是叫他钻了空子,看来自己不能亲自上一线,果然是个麻烦。
魏纪之是全宫都在捉拿的人物,命令虽然是玄道下的,但无罪并没有反对,所以魏纪之是宫中大敌,这已经是共识。无罪公然庇护,已经犯了忌讳,更别提与玄道的矛盾,以这种方式摊开,非所有人所愿。
倘若是别人听了,也就是灭口而已,但现在有四个神君一同见证了这个指证,还真有点麻烦——最麻烦的是,这不是诬陷,而是事实。魏纪之就在离率宫,虽然不在长春殿,但虽不中亦不远矣。
这小子,真是个麻烦。
无罪拍了拍程钧的傀儡,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只道:“你这样一来,彻底封死了我这边的退路。看来你是恨我到极点,宁愿放弃求生的机会,也要拖我下水。我就这么招人恨?还是你真有把握,从这么多人手中逃脱?”
说着,他弯腰捡起一直放在那的玉版,繁复的阵图赫然在目,“已经完成了吗?你这完整的阵图,又能信几分?”
佘婆婆问出一个结果,众人又是一阵沉默。鱼琦林又惊又怒,就要冲上去问个清楚,但看着几个神君在面面相觑,心中也平静下来,暗道:这件事牵扯太多,怕是师父在此,也不好解决。我还是别碰的好。
佘婆婆道:“你说在长春殿,可有凭证……”话还没说完,大杨道士哪容得她不知轻重的继续问下去,道:“你这不知所谓的蟊贼,竟敢口出狂言,还不给我——”正要抬手将这小子就地灭杀,突然一怔。
只见程钧的手放在地面上,突然一拍,一阵血红色的烟雾腾空而起,刹那间已经淹没了他的身形。
杨道士喝道:“想跑?”伸手往下一压。
青色的元气陡然形成了一座巨山,狠狠地往下压了下去。
轰——青山压地!
鱼琦林和周围几个真人被巨山落地的劲风吹得倒退不止,再睁眼看时,但见地下凭空陷下一个天坑,足有十丈深浅,黑洞洞的看着骇人。
“死了么?”
小杨道士放出搜魂天地,道:“气息全无,应当是死了。”
大杨道士喝道:“小鱼,带人立刻起程,这件事对谁也不要说起,其他人赶紧散了。佘道友,你若想要同时得罪两位师兄,只管随意谈论这件事吧。”
老僧的躯体如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往下栽倒,砰地一声,倒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的生气。紧接着,整个木偶燃烧了起来,明火跳跃,刹那间烧成一片白地。
“啪——”玉版凭空裂开缝隙,炸得粉碎。
四零五玉碎
“啪”的一声,白玉开裂,化为碎片。
白云生处,程钧神色一暗,缓缓的闭上了眼,久久难以平复。
旁边的道姑回过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玉粉,道:“什么东西碎了?玉简?”她凝神再看时,若有所思道,“不是——莫非是本命灵玉?谁的?”
程钧望着脚下,那是燕山绝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