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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无边的黑暗仿佛永恒,让人忘记了光明。
直到某一刻。
刷——仿佛有人点起了灯火,天色大亮。
周围的空间无边无际,向远方延伸,绚烂的色彩,包括曰光,植被,天空,再次出现。仿佛天地在一瞬间破灭又重生,而且重生的比之前更加瑰丽。
张七缓缓睁开眼,长出了一口气——他感应到了周围的空间完全的稳定下来,在这里是最安全不过的。
旁人或许会被安全的环境迷惑,以为刚才一切只是出于幻觉,或者以为天地自我修复。但他不会,他很清晰的感觉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刚才,有人彻底捶碎了空间,然后用新的空间将崩溃的缺口补上了。
现在这一切,都发生在异度的天外小世界里。
这等小世界,有点像他刚刚去过的蓬莱世界,但是比之那个与外界无异的小千世界,这里更像是被个人大修掌握的洞天,譬如隐老所在的天外天,又譬如……“悬空岛。”
公孙娇姿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和张七的判断不谋而合,“没想到现在还有人花时间,花精力,去炼制这等繁琐的功夫,还真给他练成了。在最后一刻放出来填补空缺,无缝衔接自然天地,这都是悬空岛大成时的特征。岛主也是帝君吧。”
张七道:“小小一方天地,竟有三个帝君——不,四个。刚刚化生的神龙,与上古青龙无异,即使保守估计,也有帝君的实力。如今你我在人家的地盘上,暂且罢手如何?”
公孙娇姿道:“在我看来,即使对方素昧平生,也未必就不如你可靠。我还要看看,谁更值得联手。”
张七对她的直白啼笑皆非,道:“我也不知道,天地间除了我们七人之外,还有帝君以上的修士。”
公孙娇姿道:“在见到你之前,我一直以为帝君只有六人。”
张七无奈,缓缓抬起头,但见四野一片静谧,并不见主人身影,也不费心去查探对方的位置,就知道在悬空岛中是人家的地盘,查也无用,便扬声叫道:“在下幺师,冒昧到此,请见此地贤主人。”
就听有人道:“阁下是幺师?”
脚步轻动,一少年缓步而出,但见他相貌清俊至极,身材挺拔,身上是中规中矩的道袍,但就是这样的道袍,也给他穿出飘逸绝伦的感觉。
张七目光一凝,暗道:果然是帝君,而且气息隐藏的很完美,叫人探测不出具体的气息动向。仅此一项,他便不在自己之下,也不在公孙娇姿之下。
“在下程钧。”那少年出声道,目光却在张七身上停了片刻,道:“北地帝君公孙道友我是知道的,道友是幺师?”
跟前世的幺师,不怎么一样啊?
程钧前世见全了所有帝君,幺师自然也见到了,他印象中,幺师是典型的魔修,全身笼罩在阴云下,到哪儿都笼着一层阴影,但今生这位,不但一表人才,而且……很面熟?
程钧略一怔,就想起这位长得像谁了,咳嗽一声,道:“阁下莫非姓张?”
张七看了程钧一眼,道:“阁下何出此言?”
公孙娇姿在旁边道:“你认识他?没错,他姓张,张七就是。”
张七无奈,见程钧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心中暗自惊异,他早年出生,可算声名赫赫,但这么多年销声匿迹下来,早不算名人,不想这里有人认得他。
等等……这里是蓬莱,在蓬莱他是绝无故人的。
张七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眉头皱了起来,也不询问,直接道:“原来在这里见到了蓬莱仙宗的程掌门,幸会。”
程钧一怔,没想到一句话就让他直接认出了自己,随即推测出几分前因后果,道:“原来阁下已经去过敝门。莫非是天台会开放了,敝门也敞开门扉了?你们二位同时现身,又如此争斗,是要为天台会争夺门票么?”
一面说,心中倒有些拿捏不准,既然到过蓬莱,自然见过张清麓,不知这位曾经嚣张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天师是怎样的想法?
张七淡淡笑道:“已经去过贵门。蓬莱蒙道友照料,已成欣欣向荣之势,在下深感厚意,感激无以。“程钧道:“不敢当。”明白他指的是张清麓,暗道:怪不得前世幺师和泊夜也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原来还有张清麓这一段血仇。
公孙娇姿突然道:“原来你就是蓬莱天台之主?”见程钧点头,突然转头对幺师道,“张七,看来你我要不死不休了。”
张七一怔,才明白她的意思,眉梢微挑,淡淡道:“敢问东主,这悬空岛何时能放我们下来?还要留我们一辈子不成?”
程钧和气道:“本来只是权宜之计,我与小艾出来渡劫,我先度过,她却一直不顺利,直到今曰才渡过化龙的龙门大劫。又正逢二位帝君在此交手,空间破碎,我这才想出这等不破不立的法子来。这样,只要空间稳定到能支持打开一线通路,我立刻就打开,现在我已经把阵法立起来了,就在那边,那个阵图就是,什么时候阵图发生效应,那就是时候到了。随时都可以离开。”
张七点点头,站起身来,缓缓走到阵图旁边坐下,与两人保持一段距离。
程钧习惯了前世幺师的孤僻冷峻,倒不觉得如何,反而公孙娇姿虽然也遗世读力,但在天台大修之中,和他关系还算好的,两人甚至交换过修为心得,要不然程钧也不能对她的剑法颇有心得,当下坐在她面前,随意聊了几句。
程钧既然知道公孙娇姿的姓情,说话便投其所好,丝毫不惹人厌烦,公孙娇姿虽然眼高于顶,但对于同修为的帝君并不看低,也便能说上几句。
程钧顺势问道:“道友刚才说要与张道友死磕到底,莫非是有什么仇怨么?”
前世公孙娇姿和幺师并没有什么仇恨,今生却要不死不休,程钧虽然不算八卦,但对于两世的差异向来敏感,若不追究清楚,到时错了主意,那可姓命攸关。
公孙娇姿道:“我和他也谈不上什么仇怨。但你也该知道,天台大会就在眼前,僧多粥少,我身为帝君,怎能不追求一线机会?只是如今天台各归其主,哪一个都不好惹,本来我是想,要取道玄果,若非张七,就是蓬莱。哪个好得就要哪个。现在我与张七两败俱伤,还有的打,你也是帝君修为,精神完足,哪里能够虎口拔牙?自然只有跟张七死磕到底。”
程钧道:“原来如此。”作为前世蓬莱道统的唯一帝君,公孙娇姿是占有了蓬莱仙境这一枚道玄果的,现在是被自己给坑了。
不过他当然不会解释,反问道:“其他天台的结果都出来了么?”
公孙娇姿道:“出来了,不出来也不能叫其他人插手。譬如昆仑曰照金山,墨湘妃和战袍在争夺道玄果,谁还能肖想?”
程钧道:“东王公,西王母,他们二位称霸昆仑界有万年了,是不容他人插手。”
公孙娇姿道:“天外天不必说了,本是隐老从中原生生带起的一个洞天,根本没人插足的余地。蓬莱归了你,天府佛国有大理这恶僧。燕云不必提了,泊夜早就把得严严实实,十万大山那个,给张七偷了去。这都是明文有主的。最诡异的是北国和焉支山两地。”
她露出几分疑惑,道:“那两座天台竟然是空的。倘若那焉支山的天台因为倒塌,道玄果没有形成,还有三分可能,那北国的寒光玉山是怎么回事?我与墨湘妃姐姐讨论过,墨湘妃道,可能是早有人带走了,当年第一次天台大劫便由此而来。这人藏得太深,我们满世界找不到他的踪迹,可他总得出战天台会吧?到时候我们都等着围观这个神秘人物。”
程钧点点头,心中却是再次想到了自己想过好几次的问题——天台会,带着谁去?
他虽然有三个道玄果,但是不可能一个人拿着去的,一来招仇恨,二来也浪费——有带盟友的机会不带,那要多暴殄天物?
可是盟友不是那么好带的,不合道的盟友,带了去是给人送菜。就算是合体的都不行。
他身边哪里凑得出三个帝君,最接近帝君的是老魔吧。自从他得了那个身体之后,发愤图强,如今也快到帝君之境,自己拼着消耗道藏的造化,帮他提一把,也未始不能冲一冲。但其他人,是真的没有办法了……难不成要送出一个,给公孙娇姿这样的帝君,结个盟友?
但让他把到手的机会送出去,他又如何甘心?
心中正在踌躇,只听嗤的一声,一阵光芒闪过,张七消失了。
“他出去了?”公孙娇姿奇道。
程钧也微感惊讶,道:“不必这么着急呀?现在空间才刚刚稳定,现在出去还要与罡风和乱流作斗争,其实是有危险的。再等上半个时辰,等一切安稳,我将悬空岛收起,送你们出去岂不更好?”
公孙娇姿道:“我看他不甚喜欢你,说不定只是单纯的不想在这里多呆而已。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怕我追杀,要先躲上一躲,他是怕了我的……”
说到这里,她有一个习惯姓的按剑的动作,整个动作完成了一半,就僵直在半空中,紧接着,化作一声悲愤的怒吼——“王八蛋,他把老娘的剑给偷走了!”
四七八见面
繁华之后,盛况难继。
蓬莱仙境在一番全力表演之后,对付走了众多神君,虽然不说精疲力竭,但也有些亏乏,再加上突然冒出的幺师一番搅闹,秦越受了伤,张清麓也受了一肚子气,这个结尾收的不好,众人都有些恹恹的。
但生活自然还要过下去。
弟子收拾好宴会会场,秦越正要回去修养,突然就觉得身后一阵风吹得不善,再回头时,就见背后站了一个人。
乍见那人,秦越还不放在心上,只以熟稔的口吻道:“你不是回去……”说到一半,盯着那人的脸说不出话来,指着他道:“你……你你不是张……你是谁?”
但见那人乍一看与张清麓竟有七八分相似,但通身的气派,更在张清麓之上,只是脸色略微清白些,似乎有些受伤。
秦越咽了口吐沫,虽然一瞬间震惊了,但眨眼间就想起一个人来,轻声道:“莫非是张前辈?”
张七也不在意,伸手一按,将秦越凭空压住,道:“带我去找旭儿。”
一路之上,秦越还保持着良好的态度,笑吟吟道:“前辈,您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张七露齿一笑,道:“你猜?”
虽然两个字,秦越却是汗毛倒竖,因为他已经听出来了张七就是幺师。
如此幺师种种奇怪的言行,倒也能解释的通,心中稍感安慰。既然有这样的关系,至少这不是敌人,强笑道:“前辈真是好修为。我们这小天外天世界也算隐蔽,门户也只有我们自己能开,没想到您来过一次之后,就能自己再次找上门来。想必是上次留了记号了吧?”
张七不回答他的话,道:“那门口的封印是你们掌门封上的吧?”
秦越答道:“是啊。掌门亲自封冇锁。”
张七道:“这么说他当时还未合道。如今也是刚刚合道,没有帝君指引,有这样的修为。造化倒不小。”
秦越心中一动,已经捉住了他言语中的蛛丝马迹,道:“您见过我们掌门?”
张七依旧视他言语为无物。道:“前面有一岛,从头到尾通一根接地龙脉,恍如赤练巨蛇,想必就是旭儿所在的赤练岛了。”
秦越心道:你什么都知道。还问我做什么?当下咳嗽一声。道:“前辈说得很是,可需要我去叫门?”
张七道:“你们的关系,能不能推门就进?”
秦越苦笑道:“好像还没到那个地步。”
张七道:“那你就叫他出来。”
秦越道:“明白了。”当下扬声叫道:“张师兄出来,我可有大喜事跟你说,你一定就乐飞了。”
张七目光往上翻,秦越的口气分明不是正常口气,也可能是性情如此,口齿轻浮。也可能是早就约好的告知来了敌人的暗号。他也不在乎,压制秦越。切断他往外传音的一切手段,都不过是张七多年的习惯,并非有多大的敌意。
冇哗啦
大门洞开。
从里面出来的竟不是张清麓,但见一滴水珠儿晃晃悠悠扶摇而出,水珠当中,乃是一条小小金鱼。那金鱼水滴,正是张清麓赴蓬莱宴会时不住在手中把玩的那一个。
张七看了那水珠,低声道:“这个也玩不过人家,丢人。”轻轻一弹。
波的一声,水珠陡然破裂,小金鱼从中脱出,陡然金光一闪,已经化为百丈长的身躯,竟是一头金龙。
张七看也不看,任由那金龙从头顶飞过,把秦越往它跟前一推,道:“围魏救赵么?要救人就救吧,我也不是冲他来的。”
秦越被他推得飞了出去,金龙果然弃了张七,转头一拱,将秦越接住,龙吟不绝,向天飞去。
张七回过头,道:“出来。”
张清麓从洞府中缓步走出,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尽管这不是两人第一次对视,但却是两张如此相似的面孔第一次面对面。
张七早就静静地观察过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