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乃意,〃岱宇又怯怯地说,〃我也太自我中心了吧。〃
啊,居然检讨起自己来。
乃意感动得眼晴都红了。
〃不,〃她连忙安慰好友,〃你只是想不开,慢慢会好,不是已经进步了吗?〃
话要说得婉转,不能直接打击她,可是也不得不指出事实,唉,做人家朋友不简单。
岱宇苦笑,〃我还有得救?〃
乃意不忍心,〃小小挫折,何用自卑,岱宇,我看好你,不要让我失望。〃
〃乃意,你真是煲冷醋专家。〃
〃岱宇,晒完太阳戏毕水,也该有个正经打算了吧?〃
〃韦律师也那么说,我总是提不起劲,〃岱宇摇摇头,〃不知是否遗传,一身懒骨头。〃
任乃意要是有那样的条件,任乃意可能会做得比她更彻底。
茶会那日,区维真与任乃意因想早走,到得很早。
新居看得出经专家精心炮制,光是道具,已叫人眼花缭乱:威士活的瓷器,拉利克的水晶,蒲昔拉蒂的银具……
乃意暗暗摇头,肯定这些都是林倚梅的妆奁,做坏规矩,世上女子干脆不用出嫁。
任家没有嫁妆,只得人一个,乃意吐吐舌头,要不要拉倒。
幸亏那区维真粗枝大叶,根本没把这些考究的细节看出来。
如果岱宇也来了,也许会觉得安慰,甄保育夫妇不快乐。
不必凭空猜臆,毋须捕风捉影,人家根本毫不掩饰不和状态,甫新婚,已经相敬如冰。
甄保育坐在露台上抬头仰看蓝天白云,一言不发,林倚梅在厨房吩咐仆人作最后打点。
区维真搔着头皮小小声说:〃气氛不对。〃
乃意只得走到倚梅身边搭讪说:〃别忙嘛,坐下来,我们聊聊天。〃
倚梅递一杯茶给乃意,〃岱宇可打算来?〃
〃她出了门。〃不算谎话,到停车场也是出了家门。
倚梅摊摊手说:〃岱宇若果看到这种情形,一定笑死。〃
乃意连忙维护朋友,〃岱宇不是这样的人,况且,我看不出有什么好笑的事情。〃
倚梅不禁叹息:〃任乃意任乃意,我真佩服你,贯彻始终,朋友眼里出西施,在你心里,凌岱宇居然浑身上下浑无缺点,你比甄保育还要厉害,他头脑是清醒的,只是无法自拔。〃
〃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们说别的,你的手臂无恙吧?〃
倚梅将两条手臂尽量伸直平放,乃意很清楚看到,左臂已经短了三五公分,并且,高低不齐。
〃这条膀子已废。〃倚梅颓然。
乃意安慰她,〃不要紧,你有内在美。〃
倚梅一听,陡然大笑起来,〃任乃意,怪不得你可以成为小说家。〃
乃意悻悻地,〃你们甄家这几个人,没有一个好侍候。〃
〃对不起对不起。〃
乃意好奇,〃告诉我,甄佐森怎么了?〃
〃好得不得了,城里花铺所有毋忘我都被人一扫而空,他才不愁寂寞。〃
轮到乃意嘻哈大笑,〃佐森不是坏人。〃
倚梅温和地说:〃你有一双善良的眼睛,看不到人家劣迹。〃
〃那是我的福气。〃
外边露台上区维真问候友人:〃婚姻生活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甄保育好似没听见这条问题,改问:〃最近有否见过岱宇?〃
〃她很好,请放心。〃
保育讪笑,〃这上下一定想对我三鞠躬多谢我不娶之恩。〃
区维真没给他留面子余地,〃你说她不应该吗?〃
〃当然理直气壮。〃
〃保育,倚梅付出良多,你应好好珍惜。〃
甄保育呵呵地笑,〃这么说来,猎物应对猎人感激不尽?〃
维真变色。
甄保育像是把要说的话统统已经说尽,伸长了腿,头枕在双臂之上,双目遥视天空,像是要看透大气层的模样,世上之事,或大或小,或悲或喜,再也与他无关。
维真坐在老朋友身边,为之语塞。
那边门铃一响,又来了一位客人,说到曹操,曹操即到,出现的正是甄佐森。
此人手中捧着一大束紫色毋忘我,乃意一见,不禁绝倒,甄佐林一进门,不知做错什么,已惹得笑声连连,一副尴尬相。
趁倚梅去插花,乃意问他:〃尊夫人好吗?〃
甄佐森自斟自饮,〃她当然好得不得了。〃
〃你别黑白讲。〃
〃小姐,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女人真是弱者?甄氏建筑的亏空,统统由我而起,刮下来的脂膏,却不入我口袋,你明白没有?〃
真是一笔烂账。
〃夫家的刮在囊里不算,娘家人亦不放过,〃甄佐森用嘴向倚梅呶一呶,〃直想把所有人抽筋剥皮,方才心满意足。〃
乃意没想到会听到这许多是非。
〃嘴巴还不饶人,一天到晚嚷嚷:'把我娘家的门缝子扫一扫,够你们甄家过一辈子的。'〃
倚梅出来听到,〃大哥在说谁?〃
甄倚森不语,干尽杯中酒。
〃人已经走了,什么事也该一笔勾销了。〃
甄佐森放下杯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倚梅并无留他。
甄佐森走到门口,回头对乃意说:〃你看到保育没有,简直为魂离肉身现身说法。〃
然后拂袖而去。
客人渐渐聚集,乃意暗示维真告辞。
倚梅却挽留他俩,〃少了你们,简直不成气候,尝尝点心再走,厨子手艺不错。〃
乃意偷偷问维真:〃怎么回事,甄保育的想法忽然变了。〃
没想到维真丢了一个书包:〃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什么意思。〃乃意白他一眼。
〃那意思是说,人心不足,娶了这一个嘛,又觉得那一个知心投机,娶了那一位,又觉得这一位贤良娴淑,无论选了谁,都一定后悔,必然是错。〃
乃意眨眨眼。
〃你呢,〃维真忽然问女友,〃会不会有同样烦恼?〃
〃我?〃乃意答,〃我从来没有选择余地,多好,不必花脑筋。〃
维真爱惜地看着乃意,〃真的,人还是笨笨的好。〃
乃意不知怎么回答他好。
维真说得不错,要是喜欢一个人,喜欢得到了家,不知恁地,总觉得他异常得小,异常得傻,时时刻刻需要照顾呵护。
相反,看法则完全不同,像甄保育适才说林倚梅:〃你同她放心,人家不晓得多能干多精明,有的是办法,永远屹立不倒,一柱擎天。〃
这样,就大告而不妙,表示毫不关心了。
当下乃意握住维真的手,〃我们该走了。〃
维真站起来,仍然比她矮好几个公分,乃意对该项差距已经完全视若无睹。
世事一向奇怪:当事人若全不在乎,旁人也就不会特别注意,事主如耿耿于怀,好事之徒马上大感兴趣。
倚梅见他俩坚持要走,只得无奈送客。
才走到大门,乃意不经意抬头,看到半掩着门的书房里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
乃意立刻被慑住。
她轻轻对男伴说:〃我还有点事,你先去把车子开过来,等我五分钟。〃往书房走去。
维真想叫住她,已经来不及。
乃意走近书房,轻轻推开门,房里光线柔和舒适。
有人对她说:〃乃意,请进来。〃
乃意如被催眠,双腿不听使唤,轻轻转到沙发另一边去看个究竟。
没有错,她没有猜错,坐在长沙发上的两个人,正是美与慧。
只见穿着高雅黑衣的两位女士微微笑看住乃意,〃请坐,老朋友了,何必拘礼。〃
乃意受不了这一击,低声嚷:〃我一直以为你们是梦中人,〃她停一停,〃抑或,我此刻就在做梦?天啊,千万别两者分不开来就好。〃
只见她俩笑不可抑拍拍沙发椅子,叫乃意坐到她们身边,方便讲话。
在真实的光线看去,美与慧的年纪,仿佛不会比乃意更大,〃真有办法,〃乃意赞叹,十岁八岁时见她们,也是这个样子,总也不老。
发式服装含蓄地依附潮流慢着,看出破绽来了,〃在梦中,你们穿白色衣服。〃
〃好眼力。〃美赞道,〃瞒不过你。〃
〃你们到底是谁?〃乃意低喊。
慧诧异,〃不是一早已经告诉你了吗?〃
〃不,除却担任痴情司,在真实世界里,你俩扮演什么角色?〃
〃呵,我们只是过客,没有身份。〃美微微笑。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慧笑一笑,〃近来风流冤孽,绵缠于此,是以前来访察机会,布散相思,今忽与尔相逢,亦非偶然。〃
乃意似懂非懂,不过她已习惯美与慧的言语方式。
美握住乃意的手,〃谢谢你帮了岱宇,我们感激不尽。〃
〃我并没有出什么力,〃乃意腼腆,〃是她自己帮了自己。〃
慧莞尔,〃那么,至少你也帮她自助。〃
充其量不过如此,〃我还没有开始呢,〃乃意起劲地说,〃正想拉拢她同韦文志律师,还有〃
美忍不住笑着打断她,〃够了够了,好了好了,到此为止,你不是造物主,切莫越界。〃
慧提点乃意,〃一切顺其自然吧。〃
乃意怔怔地,一旦放下这个担子,她倒有丝舍不得的失落。
过半晌她问慧:〃到底何为古今之情,又何为风月之债?〃
慧笑着说:〃噫,大作家,读者们还等你慢慢写出来看呢。〃
乃意骇笑,〃我?〃指着胸口。
〃为什么不是你。〃
〃我就算写得出,也都是假的。〃
美吟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乃意尴尬地笑,〃又来了,你俩真是哑谜专家。〃
这时美与慧已不肯多讲,一人一边搭住乃意的肩膀,〃岱宇因你超越迷津,重新做人,实在感激不尽。〃
乃意见她俩有总结此事的意思,顿悟,〃我们可是要道别了?〃
美与慧但笑不答。
乃意慌起来,〃舍不得舍不得,不要离开我,岱宇一事已经证明我是好助手,下次再用我如何?〃
美摇摇头,〃你这个痴人。〃
慧劝道:〃憨紫鹃,这里没你的事!还不凉快去。〃
乃意如遭雷殛。无比震荡,〃谁,我是谁,你们叫我什么?〃
偏偏区维真在这个时候推开书房门进来,〃乃意,你对着满架子的书说什么?等了二十分钟都不见你,原来在此演讲。〃
乃意再回头,已经不见了美与慧。
落地长窗的白纱帘拂动,也许她俩已经过露台兜往大厅,但是更有可能,她俩己回到幽微灵秀地去了。
维真见乃意怔怔地,宛如不知身在何处,不禁摇头说:〃越发钝了。〃
他拉着女朋友离开甄宅。
乃意非常惆怅,这是最后一次见美与慧了吧。
但愿她俩精神时常与任乃意同在,否则的话,一个女子,既不美,又不慧,前途堪悲。
半晌,乃意才回到现实世界来,问维真:〃我们到哪里去?〃
〃约了岱宇呢,忘了吗?〃
凌岱宇穿着最时髦的五十年代复古红底白圆点密实泳衣,身子浸在水内,双臂搭在池边,正与一个英俊小生说话。
那人,看仔细点,正是韦文志律师。
游泳季节尚未开始,天气清凉,泳池里没有几个人,岱宇兴致这样高,可见心情不错。
韦文志递一杯酒给岱宇,岱宇就他的手喝一口,仰起脸,笑起来,把长发拨往脑后。
区维真把此情此景看在眼内,十分困惑,轻轻问乃意:〃一个人,可以这样靡烂地过一辈子吗?〃
乃意〃嗤〃一声笑出来,〃为什么不可以,城内若干名媛,就是这样过生活。〃
维真便不再言语。
过一会儿,乃意说:〃我觉得韦君真适合岱宇。〃
〃那自然,他可以补充她的不足。〃维真早已与女友一个鼻孔出气。
〃你看他俩多享受多陶醉。〃
过一刻,乃意看向维真,不知恁地,他俩从未试过沉醉在对方的怀抱里,从开始到现在,乃意与维真始终维持文明友好的关系,互相关怀,却不纵容对方,清醒、理智、愉快,但绝对没有着迷。
可惜。
维真似看穿女友的思维,他温柔地说:〃爱可燃烧,或可耐久,但两者不可共存。〃
乃意大大惊呀,〃什么,〃她赞叹,〃谁说的?〃这话闪烁着智慧。
维真笑笑,〃一位作家。〃
作家?为什么任乃意没有构思这样好的句子?
维真又说:〃我同你,都不是易燃物体。〃
〃但是你会照顾我支持我,会不会?〃乃意充满盼望。
谁知维真无奈地答:〃乃意,我人微力薄,能力有限,即使尽力而为,也不会变成超人,假如空口说白话,只怕令你失望,不过我答应你,一定会全心全意站你背后。〃
听了这话,乃意愣住。
忽觉无限凄凉,原来想真了,他们不过是平凡的一男一女,生关死劫,都得靠自身挨过,天如果在明天塌下来,他顶不住,她也顶不住,不过,乃意想到维真一定会在该刹那把她搂在怀中,已经泪盈于睫,哽咽起来了。
她还要装作不在乎,把头转到另一边,故作讶